天下移星第440章我道不孤
本神有詩《天戶》嘆曰:大道至簡生死路,百年叱咤總為孤。南柯夢斷黃粱醉,心酸化淚在故都!惟願一朝聖明事,龍虎俱嘯萬花珠。艱難坎坷繁霜鬢,卻笑春風入屠蘇!
雪花如同紙片一般的從空中紛紛灑下,遠處的清晨不時的響起繽紛的爆竹聲,此時的刑部大牢卻悄然的駛出幾輛大車,那駕車的無一不是健壯的漢子,他們躍馬揚鞭,只幾個閃落就沒入拂曉中,空留下一串車轍,幾道空痕!
「五哥,這次又要執行什麼任務了?」一輛大車上,一個健壯漢子輕聲的對一個懷抱鬼頭大刀的漢子說道!
那漢子極是精壯,滿面虬髯,此刻正用一塊布輕輕的擦拭着手中的刀面,而他聞言,連頭都是不抬道:「王六,你這廝怎的如此多話,我等辦事只問結果不問來由,你且噤聲,莫要多事尋死!」
那王六聞言頓時一身冷汗,手中的鞭子卻是揚的越發急了!
大車一路狂奔,只是到了市門卻也沒花多長時間,而此地早已搭建好了一個刑台,眼見得到了地方,王六及周圍的車子俱是一勒韁繩,駿馬便希律律的停了下來,那些車子上紛紛的跳下人來,其中第二,第三輛車子上更是連拽帶拉的下來七八個人,其中五人眼睛都是蒙着,穿着碩大的囚服,步履踉蹌,直接就是壓上了刑場!
而刑場的的對面則是一副高台,万俟卨在一眾官差的陪同下打着傘走了上去,旁邊自然有人講台子打掃乾淨,万俟卨冷哼一聲坐了上去,而旁邊的楊沂中則是陪笑道:「万俟大人,如此大雪天氣,整個江南都是少見,大人乃是萬金之軀,又是一等大員,何苦遭這等罪,這行刑之人最高也不過才四品,實在是殺雞用牛刀啊!大人,依屬下之見,大人,不如.........!」
「哎........,正甫說的哪裏話,你我都是相爺麾下,可莫要如此謙卑,我平日裏對正甫也是欽佩的,不過本官平日事忙,倒是不曾跟正甫親近,這次所斬之人雖然官職不高,卻是那逆賊親信,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你也無需多言,來人那,搬張椅子給楊大人賜座!」
「是!」手下自然有人應了,可是卻將楊沂中唬的一愣一愣的,這万俟大人怎的如此不懂規矩,這監斬哪有副手的位置啊,多遭人忌諱啊?自己又是武將,哪有自己的位置?他還待推辭,卻被万俟卨一把便是按了下來!
原本這行刑都是正午時分,那時天空陽氣最盛,能夠消陰滅魂,可是岳飛此案哪裏能夠見得光,就是上回入獄都是弄得風風雨雨,沸沸揚揚,更何況這次行刑?因此那是萬萬不得見人的,他們兩個在這裏寒暄,手下則是一片忙碌,將十幾名犯人都是押上來,其中兩人最是醒目,一人年方二十,血氣方剛,一人高大威猛,遍體嶙峋,卻正是岳雲和張憲!
不過此刻二人臉上都是蒙着黑布,雙手倒剪,身後兩個劊子手其中一人正是車上呵斥那王六之人,這岳雲和張憲早就被毒打成招,此刻都是半昏半醒的,被這兩人一把便是按下,抬手就是一塊大牌子插了上去,只是當那劊子手一眼看到那牌子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命犯岳雲」等幾個字樣之時,他卻是渾身戰慄,不能自已!
原來此人名喚王五,乃是河南人士,本在東京刑部當差,那金軍攻克河南之時,他這等小吏哪有去處,又是不善營生,幸得岳爺掩護大軍南下之時,他一家這才得意回歸臨安,又遇了老同事,這才得以重操舊業,而這一切雖非岳飛之功,但卻讓其如何不感激?因此見了此刻自己手下刑犯,那怎能不吃驚?只是他正在發怔,卻見得那岳雲台上的板子似乎是動了動,接着一股黑煙就是繚繞了上來,只是那黑煙甚輕,就連旁邊的人也未覺察出什麼來,他心裏雖然疑惑,不過心裏實在是愧大於憂的,因此倒是不曾聲張!不過他不曾聲張,那黑氣卻是一個倒卷便是沒入了他的身體,接着一個無比尖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子,本座陰天鬼王,借你刀下辦事,莫要聲張,否則本王定要滅你九族!」
這.......!王五心下驚懼,不禁側頭去看那張憲行刑之人,卻見其大雪天的臉上竟是冷汗頻出,他正欲大叫,卻兀的感覺心口就是一陣絞痛,連忙連嘴都不敢張,一雙眼睛只是驚恐的四下尋摸,莫非真有什麼鬼王?
而台上這二人雖是小心謹慎,只不過以他二人位高權重,又不能親自下來審查,只見得台下眾人均已就緒,万俟卨便自那桶中抓出一隻朱漆竹籤狠狠的便是一聲大喝道:「時辰已到,行刑!」
「喏!」台下眾劊子手齊聲應和,自由一旁官差遞上一碗酒,眾人抬手飲了,便將陶碗擲於地上,摔的稀碎,然後解了囚犯眼上的黑布,又摘了要犯脖子上的牌子,眾犯人一睜眼睛,便見得天還不過是蒙蒙亮里,這哪是公審?卻分明是私刑,一時間破口大罵,苦苦哀求之聲大作!
而眾劊子手那都是常年幹這等買賣的的人,你就是喊破大天又有何用?紛紛就是手起刀落,鮮血噴灑之間,無數大好頭顱沖天而起,一命嗚呼!
岳雲也是剛剛摘下眼布,就見得大奸臣高高在上,他本是一代英豪,從小跟隨周老先生學藝,長大更是出生入死,渾沒把生死當回事,只是如此折辱於此奸之手,如何甘心?他正心急之間,卻聽得一個如蚊蚋一般的清脆之聲道:「公子莫怕,奴家唐蓮,今天特奉主人之命前來營救公子,還望公子莫要聲張,暫且忍耐!」
說完這個聲音也不待岳雲回應,直接就是黑氣一斂,而岳雲就感覺眼前一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子倒下去,而項上人頭更是飛濺出去,只是台上眾人不曾注意到,他的身高似乎便在此時似乎是高了足有一尺!
這時眾劊子手齊刷刷的首刀後立,而開刀的王五隻感覺自己剛才砍的似乎不是人頭,而是一灘爛泥,然綿綿的渾然不受力,他心下雖然奇怪,不過自由仵作驗明正身,可是不****的事,而這事眾仵作紛紛上台,万俟卨和楊沂中此時心中便似是放下了一塊大石,紛紛仰天大笑,手中似乎此刻那得不是茶杯而是酒杯,真是開心至極!
而就在仵作驗明正身之時,那岳雲和張憲的屍身之處,一道黑煙,一道白光微微乍現,一晃即收,地上已然多出兩具屍首,至於張憲和岳雲,則是紛紛不見!
這一瞬間兔起鶻落,只有王五和那劊子手似乎得見,但周圍眾人一概不見,又無聲響,他二人也只道是花了眼,等那仵作前來驗身之時,只是拿畫像比了比,便匆匆的跑下台去,回稟道:「回稟大人,台上眾犯均已驗明正身,行刑十三人無一遺漏!請大人指示!」
「噢?哇哈哈哈!好啊,岳家賊子,你這等囂張之人,我便是砍了你的兒子你又能如何?傳聖諭,岳家賊寇一黨盡數伏誅,驗明正身,葬於棲霞山下南麓,立即執行!」
「是!」眾官差紛紛得令去了,而万俟卨和楊沂中也各自上馬入轎,回朝復命,卻沒見到此時離他們約有五十餘步外的一棵大樹後的地洞裏,一個少年正笑嘻嘻的將他的銀河劍收將起來,一個黑氣繚繞的陰影卻是哆哆嗦嗦的,顯然極是畏懼!
「安啦!你是無痕姐姐的朋友,那就是我齊金蟬的朋友,你怕什麼?我的玉虎雖然最喜歡吞噬陰靈,卻不會對你動口的!莫怕莫怕,沒事沒事!」齊金蟬小聲的安慰着,只是唐蓮卻如何能不怕?把你和老虎關在一個籠子裏你怕是不怕?
不過好在一會兒的功夫,中官差便已散去,而又是一陣馬蹄聲,卻原來是王威等人趕了來,齊金蟬看着不住發抖的唐蓮,心中那是老大的無趣,幸好隨手就看見了天心無痕,小金蟬一個箭步就是邁到了天心無痕的身邊,笑道:「姐姐,姐姐,你可算來了,真是想煞我也,你要救的人我已經救下來了,就在那呢!」說着小金蟬的手往樹洞的方向指了指,王威等人趕忙過去查看,卻見岳雲張憲二人正自昏迷不醒,不由得均是鬆了一口氣,而張莉則是愛憐的摸了摸金蟬的腦袋瓜笑道:「金蟬做的不錯啊,這次可是虧得有你了!」
金蟬笑道:「那是,若非我的九天十地小挪移陣,哪能這般順利的得手!」
兩人正說話間,王威和高銘眾人已然將岳雲張憲二人置於馬上,眾人一聲呼嘯,馬如旋風,片刻間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之間!
而此時的少林寺羅漢堂中,孫翔宇正笑嘻嘻的將腦袋湊將過來笑道:「岳世伯,你可醒了,怎麼樣,身子可還痛麼?」
岳飛強自動了動身子,卻感覺雙肋處仍是刺痛,看來還是需要靜養,不過性命卻是無礙了,他掙扎着道:「小宇,你,你,你怎麼在這裏?」
孫翔宇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卻是從後面的君寶手中接過一萬清水,用布條沾了,輕輕的塗抹在岳爺乾裂的嘴唇上,笑道:「世伯莫要慌張,這裏是少林寺,陛下已然對您要下毒手了,因此小侄才甘冒大不韙之險將您救了出來!世伯如今遭受重創,也莫要多想,還是養傷要緊,如今這裏,卻是金國的疆界了!」
唉!是啊!岳飛聞言,不禁痛苦的閉上眼睛,那往事一幕幕的不禁湧上心頭,年少時的顛沛流離,意氣風發,轉戰千里,揮斥方遒,再到今日落寞塗地,真是不堪回首,德基啊德基,你究竟要我如何對你?」
孫翔宇看着岳飛眼前的樣子,不禁心下憐憫,卻是不敢說話,只得帶着眾僧從堂內退出,回首對萬相躬身道:「師兄,此次真是有勞了,不過此等事可是機密,還望莫要張揚,以免引來殺身之禍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萬相老和尚白眉抖動,看着孫翔宇年少的面孔,心下一片寧靜,不禁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大開方便之門,亦渡盡一切有緣之人,師弟如此苦心,師兄亦是佩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舉功德無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說完,雙手合十,徑自施起禮來!
周圍眾僧也都躬身行禮,孫翔宇連忙還禮,正在忙碌間,孫翔宇的團隊頻道卻是亮了起來,孫翔宇一怔,然後哈哈大笑:「師兄,小弟還有要事,先行告退,一會兒再與師兄閒敘!」
說完擺擺手白光閃動間,身形已然消失不見!而眾老僧唏噓間,紛紛離去,各自忙碌不提!
一瞬間,孫翔宇已然到了杭州府邸,此時的天已然是大亮了,不過孫翔宇並未進入府邸,而是熟門熟路的翻牆而入來到後花園,這地方偏僻,此次眾人都是躲在這裏,在這個碩大的假山里,一行幾人正自躲得不耐煩,就見得孫翔宇施施然的一身和尚裝邁步走了進來,好一個風流倜儻的小高僧,只是那賊溜溜的眼神,讓人實在是沒有半分好感!
眾人哈哈大笑的迎將上去,而此時岳雲和張憲也是悠悠的醒了過來,強自掙扎着要爬起來,孫翔宇趕忙制止,隨後技能啟動,徑自回得少林寺!
而當岳雲輕輕的推開房門之時,看見岳飛骨瘦如柴,包裹的更似是殭屍一般,眼中清淚不禁奪眶而出:「爹爹.........!」
「雲兒,是你,是你麼?」岳飛本自心如死灰,可是驟然聽聞這晴天霹靂般的一聲,眼睛不禁便是睜了開來,而岳雲更是虎躍般的撲將上來,緊緊的抱住岳爺,剎那間,父子淚如雨下!
而就在此刻的千里之外,大雪紛飛之中,幾個羸弱的身影卻在雪地中踉蹌而行,幾個差頭此刻正將皮鞭沒頭沒臉的順着犯人的鐐銬下抽將下去:「走,快走,你們這幫骯髒貨,似你們這般速度,何時才能到達嶺南?我讓你快走,知道麼?還敢摔倒?老子打死你!」
衙差沒頭沒臉的打着,那為首的女子雖是柔弱,可是頂風冒雪卻是一聲不吭,而後面的孩子則是少來攙扶,他雖然只有七八歲,可是母親如此受辱,他怎能置身在事外?他奮力的將母親攙扶起來,自己卻又挨了五六鞭子,小孩的皮膚多麼嬌嫩,又是挨凍,當下只是抽的血痕道道,觸目驚心!
那女子嚇得連忙護住孩童,口中悲切道:「官爺,官爺,莫要打了,莫要打了,我等走遍是.......!」
「莫打?哼哼,上面可是交代要打死......你們的,嗚嗚.......!」
那官差得意的大笑,卻被旁邊的眼疾手快一把便是掩住,而那官差則是賠笑道:「胡說什麼?你等走遍是了,切莫耽擱!」
那女子雖然心下起疑,不過鞭子少了,自己有事戴罪之身,還是走吧!於是身影踉蹌的隊伍繼續向前走去,而那被掩嘴的官差在後面則是憤憤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不打死了,好回去交差,似這等苦差,要走到什麼時候?」
說完還不解氣的揚揚馬鞭,那差頭卻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道:「你這廝就會壞事,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麼?就想找你的姘頭快活,小心死在她的肚皮之上,這岳家朋黨何止千萬?今天雖然沒落,但難保無有尋仇之日,這岳家母子如是壽終正寢,正常死在路中,我盧某倒也無話可說,但要是因你而死,那可是就殺九族的大罪,你切莫害煞了我,你可知道麼?」
「是是是,大哥教訓的是!」那漢子受了訓斥,登時冷汗都是下來了,急忙揚鞭跟上隊伍,只是他們雖然精明,卻不曾料到,那離他們十里外的官道樹林中,十幾匹駿馬正自昂首,馬上騎士兜鍪重鎧,殺氣凜然,為首一人回首喝道:「辱岳家軍者.........死!」
「是,辱岳家軍者,死!」身後騎士齊聲大喝,驚濤駭浪中,捲起千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