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看罷多時,四下里打量,卻見佑大河灘上只余他一人,悵然若失地自笑一下就慢慢走向花繁葉茂風流枕籍十萬軟紅之花花世界。
那團光影在大崑崙山上縱橫往復,卻越來越小,越來越淡,終於慢慢消散於鬱鬱蔥蔥蒼莽山林之中。
突然山林中閃過一道琉璃瓦反射光影,接着雕龍畫棟,山野埋麒麟,竟爾在叢林掩映下顯出莽莽蒼蒼一個大殿來,那大殿顯得如此不真實,大殿下端竟爾不沾塵泥,卻是虛浮在空中,四周圍被一層薄紗般白色光影籠罩着,似乎隨時都會飛起來。
那山林中點點星火般九團光影粒子越來越大,竟爾幻化作九團人影,正是莽崑崙派九位首座,卻見無涯掌門把手中醉紅塵拂塵輕輕一拂,一道綠燦爛直打在大殿上,就在大殿楣沿上顯出六個熘金大字來,端得氣勢非凡,靈力十足,玉虛峰首座恬馨仙子輕輕念出聲響。
「大音希聲寶殿。」
無涯上人口盪梵音,向着大殿一噴,那大殿上盤坐蟠龍龍嘴驟然一張,隨即耳中傳來「格格格」聲響,殿門應聲而開。
無涯上人一擺手,當先跨入其中,八人隨後跟上,莫雅峰首座無心真人剛邁入門檻,從龍嘴中噴出一團煙雲,殿門慢慢合上,整個大殿都重新籠罩上一層虛無飄渺煙雲,隱現在山林間,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傳說。
無涯上人腳步突然停下來,眾人隨之停步,雙眼向着殿中供奉神位看去,只見神位前裊裊飄散着幾縷輕煙,輕煙發自三盞長生燈,燈焰閃動,就有仙靈粒子一縷縷撲入燈座化作燈油。
長生燈前神位上赫然寫着三個仙靈大字,「東王公」。※※※
無涯上人對着東王公神位低首祈祝,躬身施禮,「東王正公在上,後學弟子無涯禮束不周之處,還望多加擔待……」
聲音越來越小,直若不聞,八位首座跟着低眉垂首不語,神色嚴正,連生性靈動赤台峰首座無知真人也不發一言。
終於一時禮畢,從長生燈花中慢慢盪出九個蒲團依序排列在殿內,卻圍成一個圓弧模樣。無涯上人當先飄身端坐在蒲團之上,其他八人也跟着飄蕩其上。
「諸位師兄弟——」
無涯上人左右看了一眼,輕聲道,「打擾大家清修,只因今日有一件大事要共商。」
「我們崑崙九子,同體連枝,有何為難之事,不妨明說就是。」
坐忘峰首座無戒真人大聲道。
「二弟,當着東王公面不可無禮。」
說話之人卻是雷闊峰首座無名真人。
「師兄教訓極是!」
無戒真人低眉頷首恭順地道,似乎無名極有威信,雖然並非掌門,卻能一言九鼎。
「師兄但有為難,坦言就是。」
玉虛峰首座怡馨仙子微笑一語,向道侶投過一絲鼓勵眸光。
「是——」
無涯上人心事由沉重轉為和緩,語氣也舒展開來,「前夜子時吾夜觀天象,象徵吾莽崑崙派紫薇星辰主星指於鬥牛之間,天狼星徘徊於客星之位,卻是大凶之兆;昨夜寅時風高露重,吾於菩提精舍推演伏羲八卦,遁甲奇門中驚門頓開,卻主驚兆;平明時分,吾用天罡之法潛入雁鳴峰中雁回池,鎮山神獸廿頭人鳩十三頭齊醒,七頭沉睡,此乃大警之相,種種跡相表明莽崑崙派似有大災臨頭,克日大難,實屬罕見;吾今召各位來此就是共議此事,莫叫創派祖師摩凡仙長一手創立莽崑崙派五千萬年基業斷送於吾輩之手,他日縱使登臨飛仙有何面目見祖師於仙庭,縱不能飛渡亦莫要魂歸道山之時白布蒙面羞見他於六道輪迴才是。」
無涯上人說着說着語氣又沉重起來,語氣淒婉,顯見極為懇切。
「無量天尊!」
眾人見他提到摩凡老祖名諱,齊誦道號,起身肅立。
「據麥粒鳥組傳來消息,在大崑崙山上近日確有不明身份之人大量增加,多以小買賣為業,卻並不關心蠅頭小利,時而舍本經營,惹得大崑崙山附近居民購物囤積之潮。」
混元峰首座無生真人道。
「據少女之春組傳來消息,在大崑崙山下新增花季少女,駐顏有術,日以織坊為業,夜以回春妙手為生,而懸壺濟世旗下只見少年人笑語而入,卻聞蒼老白翁皺紋堆壘而出,當有人問及,諱莫如深,並無怨言。」
蘇拉峰首座嫻馨仙子道。
「此事確為蹊蹺,其他人意下如何?」
無涯上人一皺眉頭又問道。
「莫非狐媚龍陽之術?」
赤台峰首座無知真人道,他掌管歲寒藏經閣,雖謂『無知』,實因坐擁知城,比及書林自知甚陋之故,在崑崙九子中卻最是淵博不過。
此語一出,舉座皆驚。
「狐族祖居於首丘垌,終生不離天狐祖仙出生之地首丘墳半步,而首丘墳遠在精靈界距此關山萬里,又有險山惡水相阻,怎會到了此間。」
雷闊峰首座無名真人沉吟道。
「大師兄有所不知,昔日造人之祖媧皇氏為防妖魔鬼魅屍巫蟲七牲禍害人間及六道輪迴中人不伏管轄曾拔青絲化聖少女戰士駐守險隘之處,又以封印法陣對界面加以封印,年長日久少女思凡,法陣失效;近聞,在六界與六道輪迴之間亦有封印法陣及厲害禁制,終因萬物皆有靈,靈心皆向生惡死,皆願修得功德圓滿,屍解飛仙,以逃輪迴之苦,長生不死。而我們大崑崙山號稱崑崙仙境,在天地人神鬼十界萬方皆傳天下修仙論進境之速首推修仙界,而修仙界修仙翹楚之地當屬大崑崙山,於是一眾宵小外道之輩不辭萬里之遙背井離鄉來至此間也不足不奇。」
赤台峰首座無知真人一席話直聽得眾人心蕩神搖。
「如此,吾莽崑崙派危矣!」
無涯掌門眉頭又皺了起來。
「掌門莫要心焦,兵來將擋,水來土囤,一群烏合之眾,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莫雅峰首座無心真人道。
「五師弟,事情並非你想像那麼簡單。若真是一群烏合之眾,我們崑崙九子當然不懼,可是若天下妖魔鬼魅屍巫蟲七牲聯手攻來,縱我有崑崙天險,拼得粉身碎骨,渾身是鐵能碾幾顆釘啊?」
無涯掌門道。
「那掌門尊意如何?」
玉虛峰首座恬馨仙子秀眉輕蹙道。
「如果真如無知賢弟所說,那麼波起修仙界,禍連池魚,天下七牲共逐修仙界,豈是我莽崑崙派一家所能擔當,修仙界興亡,所有修仙界中修仙門派難咎其責。」
無涯掌門道。
「也許並非如掌門說得這麼嚴重!若如此還不翻了天,再造乾坤,那該經歷多少殺伐啊?」
混元峰首座無生真人道。
「六師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吾輩擔着莽崑崙派五千萬年基業薪火傳承重責,心應有恐懼之意,如履薄冰,萬不可掉以輕心才是。」
雷闊峰首座無名本自默言不語卻突然道。
「大師兄教益極是。」
混元峰首座無生真人臉紅耳赤低首不語。
「老二,你準備怎麼辦?」
雷闊峰首座無名本自睡意惺忪眼睛陡然張開好像兩輪夜朗星稀東升皓月,爍爍閃光。
「大師兄你認為呢?」
無涯上人謙卑地道。
「師父魂歸道山之時遺言你為一派之主,便是看中你為人敦厚,處事穩重,此番生死關頭還是由你作決定!」
雷闊峰首座無名語氣鏗鏘道。
「無量天尊!」
眾人見大師兄提及師父俱都站立高誦道號。
「唉——我莽崑崙派自創派祖師摩凡祖仙而下,已歷五千萬年,沐血風浴腥雨屹立於眾修仙門派之林而不倒,屍解飛仙者也已逾萬人,這才樹起天下第一修仙巨擎門派大旗,可是近十萬年來三代掌門以下卻並無一人飛臨仙界,引為憾事,這才引得宵小之輩,浪蕩之徒,覬覦我大崑崙山修仙膏腴之地。」
無涯掌門此言一出,大家頭若割倒麥浪一般低頭不語。
「當此關頭也只有發出補天聖火令,邀集天下修仙門派前來勤兵助陣,共御七牲攻擊。」
「補天聖火令果真在我派之手?」
蘇拉峰首座嫻馨仙子玉臉浮出一道興奮光彩。
無涯掌門看了雷闊峰首座無名一眼,無名輕輕頷首,便見無涯掌門大口一張,就從口中吐出另一個頭,面貌與無涯本人頭顱一般無二,卻是迷你型,是無涯真頭十分之一,忽然迷你頭顱七竅生煙,煙塵盡時,人頭就幻化作一個滴溜溜亂轉赤紅圓環,圓環停下時卻是一塊鮮艷若血染,兩端綴有稻穗,一面雕刻着一個人首蛇身曼妙絕麗佳容女神,一面卻刻有無數「炎炎」字,通體輕盈,煙塵般幾無重量,卻時時噴吐着烈焰一個棱形圓牌,冷眼看去卻像個古寫「令」字。※※※
「補天聖火令共計一枚,偽者萬千。此令乃昔日媧皇氏於補天谷鍊石補天時集五色石用媧皇真火煉得補天石,補天石共煉十萬零一枚,補天用去十萬枚,留存一枚棄而不用,卻沾染了媧皇氏一絲分魂,吾創派祖師摩凡仙祖偶入補天谷,拾得此石,便用本身血煉之火將其萃煉成補天聖火令,方擁有移山填海之能,於大崑崙山創下莽崑崙派五千萬年基業。如今天長日久,補天聖火令靈力大不如前,仍能傳訊萬里,遙與仙界媧皇宮溝通神識。」
無涯上人說着,雙目倏然放光,指尖上就沾染起一道紫色霞光來,鼻息中發出一陣雷鳴聲,那補天聖火令就在指尖迎風而漲,化作蒲扇大小,扇面上顯出四個流動瑩水小字,卻是「聖道在我」。
無涯上人輕輕一扇,無數個令符上帶着這四個小字慢慢若煙塵般飄散向空中,飄向大殿,飄向修仙界一個個聖火台。
「好了,補天聖火令已然發出,只需要十三剎那,所有修仙界正道門派都會收到補天聖火令,最早三日之內就會有同道中人前來勤兵。」
無涯上人長吁一口氣,把補天聖火令一納就納入口中,頓時本自萎靡神情顯得矍爍異常,神情奕奕起來。
「那個葫蘆娃你究竟什麼打算?」
赤台峰首座無知真人突然問。
大家目光一起看向無涯上人。
「既然鎮山神獸都沒要他命,我們為何不能放他一條生路?」
無涯上人寬仁地道。
「一切皆是緣法,就看他造化因緣吧!」
雷闊峰首座無名輕輕地道。
卻說蘇玉信馬游韁般在大崑崙山下閒逛,平日在混沌莽荒葫中洞天裏只能看到巴掌大一片天,如今芳草淒淒,青天碧水,萬里無雲,看什麼都新鮮,紅男綠女,蝶戀蜂舞,聽什麼都猶如仙樂。
「好大一片天啊!」
蘇玉由衷地發出一聲驚嘆。
「嘻嘻嘻——」
「咯咯咯——」
「來一起玩啊——」
蘇玉正在人世間發呆,忽然就聽到一聲奶聲奶氣叫嚷,抬頭看時,但見幾個泥娃娃正在水灘里玩泥巴,每個小孩約莫兩三歲光景,說話都不利索,走路還沒站穩,可是已經學會淘氣和玩耍,把泥撒在同伴身上,捏成泥人去塞同伴嘴巴,個個渾身滾得像個泥人,卻樂此不疲,嬉笑着撒歡。
孩子們見蘇玉與他們年紀相仿,便引為知己,「啪」一塊泥巴就打在蘇玉身上,蘇玉身上馬上開了花,蘇玉惱甚,也抓起泥巴回擲加入泥巴大戰中。
一旁觀戰大人們以為蘇玉是誰家走失孩子也不加阻止,於是蘇玉和大家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慢慢地蘇玉感覺身體在發生奇怪變化,身體內傳來咯吱咯吱拔節聲響,本來兩三歲身體一下子就長到了十歲上下。
「會變,會變,看變人——」
孩子們再不玩耍,圍着蘇玉嘰嘰喳喳亂叫。
大人們聞言紛紛跑過來把心肝寶貝抱在懷裏,蘇玉身體仍在變化,一會兒就長到了弱冠年華翩翩美少年。
「啊——」
不知哪個花季懷春少女看到蘇玉身上奇怪變化,竟爾失聲叫喊出口,所有花季少女皆以手蒙面,轉身羞去。
「不羞不羞——」
一個小孩在媽媽懷裏大叫着。
「誰家孩子無人管少人教連衣服都不穿就跑出來?」
一個媽媽議論道。
「是啊,此人媽媽真是失職,連衣服都不給他縫補一件。」
另一個媽媽道。
「該不會是山間雪人野人怪魅無人養少人問從石縫裏蹦出來妖精吧?」
一個大些小孩道。
「不羞不羞,野孩子,不羞不羞,石孩子——」
一些孩子參差不齊叫喊着,雖無心卻若一把把利箭刺在蘇玉心坎上。
蘇玉來到世間除了怡馨仙子給他名字,一無所有,並無羞恥自尊之心,此刻與同伴玩耍初獲世間群嬉之樂,也給他帶來無盡傷害,他弄不明白,本來都是雙足雙手一首同類何苦同類相欺,在大家歡笑喧鬧聲中,蘇玉覺出人們刺人目光直欲致人窒息而死。
「嘩啦——」
蘇玉從水中跳起,向着人稀樹稠之處奔去,耳中依稀還聽到人們鬨笑。
不知跑了多久,枯枝打傷了他雙臂,他不在乎,尖石刺傷了他雙足,他亦不在乎,露珠沾濕了他眼淚,他亦不在乎,他只是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跑累了就朦朦朧朧一頭跌在地上昏睡過去。
在夢裏,他感覺又回到葫蘆中,全身軟軟綿綿,葫蘆里混混沌沌,蘇玉想就這樣沉睡下去吧,但願長睡不願醒。
一粒霜冷露珠打在他身上,滾落在地上,又一粒月華露珠滾到他臍間竟爾鑽了進去,從他臍上慢慢流淌出一絲光液,流到地上與地上露珠合二為一慢慢孕育出一粒小小萌芽來,那萌芽紮根地下,一縷縷光陰之絲匯於萌芽,萌芽就拱破土層,光陰之絲源源不斷匯聚而來,萌芽瞬間舒枝展葉,泛翠吐綠,不一會兒就長成一莖一現曇花,曇花葉曼舒展長枝曲起竟化作一個嬰兒床將蘇玉包裹其中。
蘇玉覺得華美,從來沒有如此舒坦,甜甜地伸了個懶腰又沉沉睡去。
曇花所有枝葉都向那個嬰兒床包圍而去,那個嬰兒床也化作一個碩大花蕾,一股濃郁甜醉香氣頓時彌散開來。
月光慢慢地升上中天,華明夜空下,一朵曇花獨立於大崑崙山上,四周圍攏來身着各式衣着修仙人士,大有閉關十年以圖破壁之人,亦有發誓絕不問世俗一心修道苦行僧,此時卻都一眨不眨盯着曇花花蕾,渴盼見到世間罕至曇花一現,據說此般月華曇花乃月光之精孕育,光陰之絲植培,花蕾綻放之時或有異寶現世,或有修仙秘籍臨凡,於修仙之人乃絕大機緣。
「噗——」
忽然曇花花苞中冒出一縷紅煙,接着花苞中便傳來「噝噝噝」一陣脆響,好像美女蛇腹滑過芳叢,好像夜歸人風雪夜踏過雪痕。
花蕾一層一層慢慢綻放開來,一共七層,質若薄荷,香透半邊天,大家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卻見那香氣盡時便有一個精身少年睡意惺忪地睜開眼,一臉茫然地看着大家。
大家還未識看得分明,那曇花似乎不堪重負轟然斷折,整個花蕾就支離破碎化為七層四十九瓣,漫天飄散,那個精身少年也隨之重重地落向地面。
「嘩——」
四十九瓣曇花瞬間將那少年全身重重包裹起來,一共七層,卻盪出千萬道彩虹瑞光,瑞光散時,就化作七層光彩奪目華麗衣衫,一縷縷仙靈粒子盪飛而出,衫衣顯出玉質瓊瑤光幻陸離,直逼人眼。
「仙縷玉衣!」
不知誰突然驚叫道。
※※※注一:《山海天經.山經.崑崙虛卷》載:「東王公者,道教正神,與西王母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 ※※※
※※※注二:《山海天經》,乃上古年間遺落於人間奇書,傳為莽荒奇人向上所著,共為十冊,九千三百零六卷,分為山經冊,海經冊,天經冊,人經冊,妖經冊,魔經冊,鬼經冊,魅經冊,屍經冊,蟲經冊。多散佚,惜甚;今存十冊,傳為後人收集,多不全,窺斑見豹。
※※※注三:《山海天經.天經.媧皇氏卷》載:「媧皇氏者,又名女媧,傳團泥依其形貌造人,乃造人之祖。」
※※※注四:《歲寒誌異.女媧誌異》載:「女媧者,傳人面蛇身,又傳美女蛇所化,故有人乃由蛇進身而來,今多不取。」 ※※※
※※※注五:《歲寒誌異》,今古奇書,多以世間俗語俚言,河海流聲,山嶺留石,雜以邪端妖說為主;著者不詳,一為清末明初墨家最後一位巨子封閉山門前披閱墨家幾千年古籍遺作,為今墨家存世最後典籍;一為無妄仙域因犯嗔戒被逐下仙界無妄真仙集世間言語所著;一為歲寒子所著,歲寒子者世傳春秋戰國人氏,又傳五胡亂華人氏,三傳曾入李自成幕僚推翻明朝後修得不死之體,不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