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天色陰沉,整個京津地區晦暗一片,寒風勁吹,連石頭都凍得嘎嘎開裂。一筆閣 www.yibige.com整個北京早已披上了銀妝,山舞銀蛇,原馳蠟象,北國的壯美風光撲面而來,美不勝收。往年每到這個時候,那些大戶人家都要約上三五知己,坐轎騎馬,帶着僕人出城遊玩,爬爬八達嶺長城,欣賞一下西山雪景,或者鑿冰汲取冷泉,煮上一壺好茶,一邊品茶一邊吟詩作對,一派悠哉悠哉。
但是,這個冬天似乎特別冷,冷得讓人窒息,整個北京都籠罩在令人不安的死寂之中,壓根就沒有人還會有心情跑到郊外去欣賞雪景了。出城的人倒是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跑路的。
紫禁城的金鑾殿上冷得跟冰窖似的,文武百官都在哆嗦。倒不是天氣真的有這麼冷,而是他們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那股從心底騰起的寒意了。
小皇帝溥儀坐在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高太寬,甭管怎麼坐都不自在的龍椅上,茫然看着丹陛之下的文武百官,一臉茫然。他還太小,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往日這些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爭得面紅耳赤的臣子如今卻一個個安靜如雞了,從上朝到現在,都快半個小時了,還沒有人說過一句話!
唉,你們不想說話的話就直說啊,咱們別上朝了,回去睡覺……這麼冷的天,躲在被窩裏多舒服啊,非得一大早就把他從被窩裏拎出來上朝!上朝也就算了,還一個個徐庶進曹營似的緊閉着嘴巴一言不發,真是太無聊了!
————不要以為當皇帝就很爽,其實做皇帝也挺苦逼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地球不毀滅都得上朝!如果真的有那麼多國家大事等着上朝解決也就算了,可問題是,絕大多數的事情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上早朝只是走個形式,把昨天就已經跟重臣談得差不多了的事情再確定一次,完全是燒水殺牛,淨找事做。最悲涼的是他們天天都得重複着燒水殺牛的工作,要是有三五天不上朝,那肯定要被雪片般飛來的奏摺給活埋的,運氣不好的話還得攤上個昏君的罵名……換作你是皇帝,你氣不氣?這樣折騰法,哪怕是再怎麼勤政的皇帝也受不了,比如說以勤政著稱的雍正,就曾以近乎哀求的語氣讓大臣們放他一馬,讓他歇兩天,真受不了了。
唉,就連皇帝也逃不脫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命運啊。
小皇帝溥儀就很氣。明明就沒什麼事情,偏偏天天一大早把他拎出來擺在龍椅上三拜九叩,這不是找事做嗎?他真想罷工。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小皇帝無人權,只能任由大臣們擺佈,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祖宗保佑,這些老大人們高抬貴手放他一馬,早點結束這無聊透頂的朝會,讓他回去好好補一覺。
還好那滿朝文武不知道小皇帝心裏的想法,否則都不用等革命軍打過來砍他們的頭,他們自己就能氣到將自家的腦袋擰下來了。我們殫精竭慮,搜腸刮肚,絞盡腦汁替你操心國事,苦苦尋找着扭轉危局的辦法,你倒好,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嫌我們多事?真的好氣!
但現在沒有人在意小皇帝心裏想些什麼了,所有人都讓那鋪天蓋地的噩耗給擊得昏頭轉向,靈魂出竅!
隆裕太后帶着哭腔打破了沉默:「眾卿家,袁賊大軍正在沿着鐵路快速南下,不日便可抵達京城,你們倒是趕緊想想辦法啊!」
慶親王嘆氣,搖頭。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可想?整京城都空了!
溥瑋雙眼血絲縱橫,咬牙問:「攝政王現在在哪裏?」
一名大臣說:「攝政王正在泰安一帶與黑衣賊血戰,目前已經取得了較大的戰果……」
溥瑋低吼:「別管黑衣賊了!讓他趕緊把那2萬精兵帶回來!袁賊都快兵臨城下了,誰還顧得上山東那邊!?」
載濤有些沮喪的說:「只怕就算那2萬精兵星夜回援,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趕到了,畢竟那是2萬人馬,不說別的,光是給他們搞到足夠的車皮都要費好幾天功夫!」
慶親王說:「能調多少回來就調多少回來!多一個兵就多一分力量!」
肅親王善耆問:「眼下可用之兵還有多少?」
載振低聲說:「只剩下4000禁衛軍了……大多是搞後勤的,很少摸槍,讓他們上城牆去守城的話,一個兵得兼顧好幾個城垛。」
善耆說:「調2000人前往山海關,截斷鐵路,阻止袁賊大軍南下!如果他們一意孤行,就直接開火!山海關是出了名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有2000禁衛軍精兵把守,怎麼着也能守上十天八天的!」
眾人一驚:「抽調2000去守山海關?那京城怎麼辦!?」
善耆說:「把京城、天津一帶的警察全部召集起來,發給他們步槍,讓他們與禁衛軍一起上城牆去死守!同時徵發城中所有旗丁,讓他們協助守城!」
這位爺是豪格的後代,八大鐵帽子王之一。豪格的勇武豪邁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傳承,他雖出身皇族,卻沒有半點貴族公子的墮落放縱,相反還性格耿直,勇武過人,據說年輕時曾在鬧市中徒手奪過洋流氓的手槍,具體身手怎麼樣不得而知,但膽氣卻是十足,畢竟面對一個無法無天的洋流氓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氣,更別提徒手去搶人家手中的槍了。他多次出任高官,主管稅收、市政,採取過很多改革措施,並且取得不錯的成效。比如說他在八國聯軍之後擔任京師稅務總管兼崇文門正監督,負責收取北京城的商稅、房契稅、田賦、過路費及其他營業性稅收。這是個肥差,名義上每年需上繳稅款30萬兩,但慈禧告訴他只要上交12萬兩就可以了,剩下的自己揣腰包里。之所以把這個肥差交給他,是因為肅親王府在拳亂中被人一把火燒了,需要很多錢重建,慈禧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補償他。這哥們上任之後大力整頓內部,揪出一堆蛀蟲,實行中外人等一體徵稅、直接驗貨收稅等新措施,將稅收淨入擴大了一倍,增至60萬。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一年60萬的稅收淨入,他一分都沒拿,全部上交國庫。
他算是好官嗎?
當然算。
但好官不一定討人喜歡,比如說指着這筆稅收發財的那些蛀蟲,就對他恨之入骨。所以不久後他就被慶親王整了,找個小過失將他從那個油水十足的職位上擼了下來。
此後,善耆又擔任了工巡總局管理事務大臣,負責管理北京城的市政建築和社會治安。在任上,他對城建和治安工作實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建立新式警察機構,使得北京的治安大大好轉。靠着這些政績,他更進一步,出任民政上書,在全國範圍內推行警政、戶口、衛生、市政等方面的建設,都取得了不錯的成效。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此時咱大清已經走完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進度條,任何一個試圖通過改革來挽救這個老邁的國家的人,都會撞得頭破血流,不出意外的,他再一次被整了,丟掉了官職,而把他整倒的,依然是慶親王。
所以說這兩位真是親哪,都相愛相殺了這麼多年了。
此時的善耆已經近五十歲了,從民政大臣之位上退下來之後一度賦閒,後來大家覺得讓他一直這樣閒着也不是辦法,就讓他負責審審案子,要以說,在慈禧死後,他就被邊緣化了,沒啥影響力的。但此時整個大清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載振、載濤、溥瑋這些少壯派一個個都六神無主了,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挺身而出,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慶親王現在也沒有心情跟這個老冤家作對了,他擰着眉頭說:「整個北京、天津的警察加起來也沒多少啊!至於旗丁……」他苦笑着搖了搖頭。現在旗丁還有點尚武精神的都在第一鎮和禁衛軍里了,剩下的要麼是些整天提着鳥籠去茶樓聽戲曲的公子哥兒,要麼就是抽大煙抽得骨瘦如柴的煙鬼,要麼就是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混日子,盼着那點旗餉改善生活的窩囊廢,指望他們拿起槍去協助軍隊守城?還不如指望從天上掉塊隕石下來,把袁世凱那個野心勃勃又陰得一逼的死胖子砸死!
善耆說:「京津兩城的警察加起來怎麼也有一千來人,這些都是會走隊列會打槍的,拉到城牆上能頂用。咱們再跟列國公使溝通一下,把他們的保安、警衛借調過來協助守城,那麼多個國家的大使館,怎麼也能再湊個千把人,就算他們不參戰,出現在城牆上也能鼓舞士氣。至於旗丁……」
說到旗丁,他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也知道,京城的旗人是真的指望不上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