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太帶着顧景秀去街上,早上擺攤的攤販,基本已經佔據了窄小的街道兩旁。
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在露天鍋台做水煎包的老頭的大鐵鍋,已經冒起了熱氣。
「景秀,走,咱們去吃水煎包,這個特別好吃,一塊錢十個,實惠又美味。」
「好。」
顧景秀跟着他,坐到了攤位的長椅上,一人吃了一籠水煎包。
填飽肚子,便干正事。
金正太帶着顧景秀進了一家紙火鋪。
紙火鋪里,各種各樣的祭奠品都有。
仿真房院,金山銀山,元寶,紙馬……
活人用什麼,心靈手巧的工匠人就做什麼。
倆人一進去,老闆就熱情的迎了上來。
金正太瞅了一圈,大手一揮,「老闆,你店裏這些東西,我都要了。」
紙火鋪老闆,「…………」
「小哥,請問是老人去世嗎?」老闆笑着問。
金正太回道,「不是,三年忌日。」
說忌日好像也不太準確,奶奶的三年忌日,已經過了。
「哦,那你確定要這麼多?」老闆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這兩個年輕的小土豪,神色疑惑。
「要。」
「你們能送貨嗎?我的車裝不下。」
老闆看了眼街邊停着的小轎車,連連點頭,「可以送,可以送。」
金正太瞅了一圈,朝老闆吩咐,「再給我裝一麻袋冥幣。」
紙火鋪老闆,「………」
這怕是個憨憨。
燒這麼多紙錢,不怕先人在地下被搶?
內心吐槽,生意上門,老闆面上笑哈哈,「哦,好的好的。」
「金子哥,你這會不會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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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我想奶奶知道,她孫子有出息了,不會讓她在地下再受窮。」
金正太說着這些話,眸底是無盡的落寞。
他不想承認,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他想用這些花花綠綠的所謂的給奶奶「財富」,去消除自己內心的愧疚和遺憾。
金正太幾乎搬空了整個紙火鋪,付了錢,和顧景秀出了紙火鋪,打算回村。
「景秀,忘了買鞭炮了,走,我們去商店買兩串鞭炮。」
倆人在街上走着,金正太總覺得他們好像被人跟蹤了一樣,從招待所出來,就有這種感覺。
可一回頭,就只有來來往往趕集的人群。
他怕顧景秀害怕,忍着沒敢跟她說自己內心的疑惑。
看來,樹大真的招風,他這輛車,可太顯眼了。
買了鞭炮,便打算回村,車子開起,在坑窪不平的土公路上行駛。
小轎車在土公路上顛簸着,金正太無比後悔,自駕回家。
這一路上,風景沒看多少,累的夠嗆。
終於,在顛簸了大半個小時後,他指着前方隱約可見的村落,說道,「前面就是我們村。」
顧景秀都快顛睡着了,她睜開眼睛,問,「那車子我們停哪?」
金正太望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小村莊,他垂眸,開口,「停村頭吧。」
「奶奶的墳在村頭下面的一塊地里,我們燒完紙,再去看看我跟奶奶以前住過的老屋,然後晚上就回縣城。」
「嗯,好。」
顧景秀聽着金正太的話,心裏真的很難受,明明有親人,可金正太
,如今儼然是個孤兒。
紙火鋪送貨的小貨車緊跟着他們的車停下。
「小哥,東西卸在這嗎?」老闆問。
金正太點頭,「卸貨吧。」
整整一小貨車紙火,卸下來,在村頭的岔路口,堆成了山。
金正太讓顧景秀在這看着,他沿着小道,往墳頭搬東西。
顧景秀蹲在紙火旁,看着金正太抱着紙火,從窄小的小道上下去。
這時,過來一個扛着鐵鍬,下地回來的村民,看到村頭蹲着一個陌生姑娘,以及一堆紙火,村民問,「姑娘,你是走親戚的嗎?」
顧景秀看到個陌生人,禮貌的點頭,「對。」
「沒聽說誰家忌日啊。」
村里也沒人去世。
顧景秀沖對方禮貌頷首,就收回了視線,不與對方攀談。
村民扛着鐵鍬,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金正太搬了足足三次,最後一趟時,他扛着一麻袋紙錢,顧景秀拿着兩個花圈,一起從小道下去,進了墳地。
墳頭的草,長的老高,墳地一片荒蕪,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更無人打理過。
金正太埋着頭,徒手拔着與他一樣高的荒草。
上墳本就是件沉重的事,而此時此刻,在這荒涼的墳頭,顧景秀看着金正太低頭拔草的樣子,心情更加沉重,心疼。
心疼去世的奶奶,更心疼金正太。
她走過去,跟在他身後一起拔草。
金正太阻止了她,「景秀,你別動,我自己來,這些草太鋒利了,會扎到手。」
「你去把那一麻袋紙錢分開,不然一會不好燒。」
紙錢都是一沓一沓捆好的,不分成片,很難完全燒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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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顧景秀乖巧的應聲,隨後蹲在麻袋旁,分着紙錢。
金正太拔着草,拔着拔着,他終於抑制不住難過的心情,低低哭出了聲。
「奶奶,對不起啊,這麼久才來看你。」
「你那時候對我說,以後你不在了,這世上就剩我自己了,讓我一定要很努力的生活,千萬別讓您擔心。」
「奶奶,我做到了,我過好了自己的生活,當了老闆,還娶了媳婦。」
他望向了顧景秀,自言自語,「你看,她叫顧景秀,漂亮吧?我帶她來看您了。」
「奶奶,對不起啊,這三年,我真的很想您,可我,內心總是逃避,我不想回這裏,所以就一直拖着沒回來。」
「對不起。」
金正太語氣哽咽着,說到這,突然用力的薅掉墳頭一根與他一樣高的荒蒿,情緒也徹底崩潰。
他低咒,「那個人是死了嗎?都不知道給你拔拔草的!」
顧景秀被金正太突然爆發的情緒,嚇了一跳。
她趕緊走過去,就看到金正太手心被荒草割了個口子。
「金子哥,你手受傷了。」
她急忙從兜里掏出手絹,給他止血。
「沒事,不疼。」
金正太沖她笑笑,「來,我們燒紙吧。」
金正太放了個鞭炮,然後,和顧景秀倆人跪在墳前,點着了那小山一樣高的紙火。
……
村里。
一個卷着褲管的年輕小伙,火急火燎的跑進了一個亂七八糟的院子。
「金叔,你快去看看,你家墳頭冒煙了!」
小伙說完又糾正,「不是,是着火了,正冒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