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路上,展飛的衛星電話來了信號。
他與藍鳳凰進行了一次通話,得到了一個消息。
幾乎就在同時,北野新和羅三途也組織了一支隊伍進入到了這茫茫沙漠之中。
而第一站,就是羅布泊的樓蘭古城。
聽藍鳳凰那意思,北野新花費了高昂的費用,聘請了一個出色的導遊,甚至還從蘭城大學找來了一個沙漠考古的專家。
「這兩個傢伙,果然是有所圖啊,不然的話,不可能開出如此高價的。
阿蘭,還能再快點嗎?我們第一站就去樓蘭古城!」
張天元擔心會被兩個小鬼子搶先,所以有些着急。
「不能再快了,駱駝也需要保持勻速才能有更久的持久力。」
阿蘭說道。
「好吧,你做主。」
張天元雖然着急,但是他也明白,進入沙漠之後,阿蘭才是專家,他只要乖乖跟着就可以了。
阿蘭得到了張天元的信任,當然也在努力報答張天元。
她儘量讓駱駝保持最快的速度,又不至於太累。
很快,他們的隊伍深入羅布泊,經孔雀河,前往樓蘭。
天空沒有一隻鳥,無垠的荒野里只有他們這一行人,不說話的時候甚至能聽到幾百米外的腳步聲。
灰黃的土面寸草不生,崩裂出道道溝壑,成百上千陡峭起伏的雅丹拔地而起,像凝固在風中的怒濤。
騎着駱駝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阿蘭。
與之前在村子裏不同,一旦進入沙漠,她說話方式便如同下命令一樣利落簡短,語氣平和,少有別的情緒。
大根斷裂的胡楊殘枝在風沙中靜立。
孔雀河早已乾涸,沙土裏半埋着一隻帶獠牙的骷髏頭骨。
古河床上散落着破碎的暗紅色陶片,和帶淺褐花紋的淡水螺殼。
千年前,河水湧上岸,淤泥活埋了沿河的蘆葦,在日復一日的烈日裏風乾。
阿蘭說,曾經有人在這裏扔了只煙蒂,瞬間引燃千萬支幹蘆葦,大火頃刻燎原。
這一帶地形複雜,古湖盆的淤泥經烈日暴曬,乾裂成鬆軟的浮土,伏在雅丹底,虛實難辨。
駝隊被高高的土丘重重包圍,在巨大的溝槽和土包中艱難行走。
駱駝像撞上風暴的小船,劇烈的顛簸一刻也不消停,人在失重和猛烈搖晃中手足無措。
駱駝自然沒有衛星導航,阿蘭全憑肉眼在一望無際的雅丹群里辨識路徑。
張天元感覺自己在駱駝背上一個勁兒的晃悠。
但這總比坐在車上舒服。
所以他強忍着頭暈的感覺,繼續前行。
展飛表現差不多。
歐陽曉丹就有點辛苦了,或許是一開始還不夠適應,又或者是因為駱駝的速度太快了,她甚至出現了乾嘔的症狀。
張天元想要停下來休息,但歐陽曉丹堅決不同意。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兒耽擱了大事兒,要是被那兩個小鬼子搶走了咱們的東西,我豈不是就成了罪人了。
我能行的,駱駝背上可比車子裏舒服多了。」
張天元太熟悉歐陽曉丹的脾氣了,知道勸不住。
所以乾脆靠近了歐陽曉丹,釋放出一絲兒地氣,幫助歐陽曉丹緩解這種不適。
路上有很多沙丘和浮土,一般人走這樣的路,早就陷進去,或者摔倒了。
可是在阿蘭的帶領下,隊伍的駱駝竟然沒有一頭摔倒的。
張天元對阿蘭真得是佩服不已:「阿蘭,你到底靠什麼識路啊?」
阿蘭在這片沒路的無人區里馳騁了十多年,橫穿羅布泊四十多次。
她笑着說道:「憑經驗,看地貌」。
張天元點了點頭,倒是能夠理解。
十年間,屢次從這裏通過,對這裏的地形,大概熟悉得很了。
駱駝繼續前行,奇形怪狀的巨大土塊滾落成堆,荒原延伸向遠處褐色的風蝕岩壁,隱匿到灰白的雪山群里去。
「我不做標記,因為夜裏起風,把什麼都吹走了,」阿蘭的聲音隨着風吹了過來:「大自然是指南針,太陽會告訴你東南西北,羅布泊的土丘也和沙漠地貌一樣,南北長,東西窄。」
一路上,阿蘭會仔細地觀察地貌,判斷便於駝隊行進的路線,沿途記住木樁,沙丘,土坑,甚至土丘的形狀。
「魔鬼城」在重核污染區里,盤踞着長達五公里的巨型風蝕岩層,詭秘的雅丹形狀極似,駕車很容易迷失方向,是「魔鬼都走不出來的地方」。
但是阿蘭「進城」的時候不慌不忙,他給「魔鬼城」的各種土丘取了名字,一邊前行,一邊拿起對講機慢悠悠地說:「這是『駱駝』,前面還有隻『熊』……走右邊,張大哥跟上,我看不到你。」
她告訴張天元,每一頭駱駝都不可以離開她的視線。
離開她的視線,就意味着失去了掌控,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樓蘭一帶匍匐着數不清的土丘,湖相沉積形成的溝壑交錯其中,人與人相隔十來米就會看不見對方,極易迷路。
無人區環境惡劣,神秘莫測,不少人在這裏遇到過導航突然失靈的奇怪現象。
阿蘭也曾經在酷寒里見過血紅的鬼火,在沙漠中遭遇了傳說里的黑風暴。
「其實我挺享受這種刺激的生活,以前只在電影裏見過黑風暴,沒想到會遇上。
當時,萬里的晴空突然湧起長條黑雲,氣溫驟降,漆黑的風暴剎那間如巨浪般轟然騰起。
強風捲起人畜和沙土咆哮而至,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我指揮車隊靠攏,圍成一圈,人躲進車裏,在黑風暴怪獸般的怒吼中靜待風勢變小。」
那個時候,她帶領的是一支車隊,而不是駝隊。
因為就是有一些人喜歡開車進入羅布泊,因為速度更快嘛。
張天元忍不住問阿蘭,這不是「享受」而是「挑戰」吧?
沒想到這丫頭的血液之中,還有這麼瘋狂的基因。
阿蘭皺了眉頭,認真地回答:「我不喜歡『挑戰』這個詞,我就是在享受大自然會展現給我的一切。」
「也包括這麼大的困難嗎?」
「困難?」她笑了:「不難,再難沒有在家生病難,沒有在城市裏勾心鬥角難,有嚴寒和酷暑,有暴雪,風沙,可是大自然里沒有心機,沒有暗算。」
聽得出來,阿蘭不喜歡人與人之間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