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運動與管制
我家最近新購併了一些書局文房印坊的,準備大量收容蜀地流亡的北方士子太學生什麼的,酒樓上那批傢伙就是第一批人手,專們翻印、校正、編釋古籍的。反正古代尚沒有版權的問題,什麼好賣就印什麼,連佛經道典也不放過的道理。
當然我其中的一個心愿,就是編本屬於我特色的唐詩選集,把那些名人一網打盡,現在如果有了這些的名家坐鎮,無論權威性還是影響力那就更妙了。
送走了這些人,交辦了些公事,薛景仙也安頓妥善有關人物,返身回來,「阿月」我招呼一聲,早侯的不耐煩的小丫頭就拉着雨兒蹦達過來了,一邊給我掛上一個,招呼這兩個興奮小傢伙上了車駕,拉開儀衛,就往武廟去了。
秋末冬臨午後的陽光,依舊溫煦,落成都武廟內新擴建的屋舍設施,陳列排散的兵器甲仗,一片的燦爛。新鮮木材和灰泥的味道中,時不時的轟然聲聲高歌,汗流浹背的軍將,列隊奔過。可以看見他們的手腳胸背,都墜着沉甸甸的沙包,見了我們腿腳不停的,紛紛喘喘的握拳致禮。惹的兩個小傢伙唧唧喳喳的好一陣嘀咕。
士官夜校,不,現在已經是全日制學校了,不但有馬、步、水、射、器械、山地戰、林戰等諸多細分的課目,還有諸多功能齊備的附屬設施,雖然有些還是草創,不成熟的很,象所謂的水軍一課,大多數還是停留在紙面上的事物,直到我在鮮于事件後,接手了原屬成都府,岷江上巡水的一下只船隊,才變的名副其實起來。
但有時間,又有興趣的話,可以相互聽學,那些衛軍、邊軍,禁軍、還有些戰地新進,輪換過來地將士,只要軍中有職銜的,這裏都是一消閒好去處。
垮了口銀邊長刀,一身戎裝的聞少名領了群當日值巡官迎了上來,握拳參拜「某家參總大人,見過薛長史」,我看他一身明光鳥紋內夾,披掛整齊綻亮如雪,汗透袷衣,不由問道「這裏不是中軍,你怎麼這身打扮的」他正色道「大人既說過,身為軍人,值於操守時刻如戰場的,不敢懈怠的」,我嘿然,我大道理說的多了,自己都不記得了。不過也知道他就這個忠值操行一絲不苟的性子,倒是嘉勉了幾句。一邊說明近況一邊直接引我們進了內場。
原本的武試場中,現下,正在進行的是我發明的新運動——橄欖球賽,主要是考慮的這些天南地北的將官們混在一起,不免有些字視甚高,精力過剩的,沒少發生斗歐事件的,雖然軍中嚴禁私鬥,一直查禁的狠,但還是屢禁不止的,索性給他們找了這個名目,發泄過剩的精力,當然在對攻中,也有培養團隊協作的意思。畢竟一個只知道自我表現,不懂協力的人,不過一匹夫爾。
不過因為是古代,沒有橡膠,就以灌水銀的厚皮囊做球,讓數十名將士厚甲棉墊全身披掛,在偌大的場地上拼撞斗摔,角逐奔投的熱火朝天。除了手上沒有兵器外,很有些冷兵器戰爭的味道,當然球門被換成了雙方中軍大帳的名目, 以突破對方中軍多者為勝。
(在我見來,這橄欖球相較足球、籃球,更接近軍事對抗的運動,能夠成為美國陸軍的比賽項目,絕非偶然,也更能體現美國人骨子裏的擴張性)
自然這種原始的橄欖球,殘酷激烈也是無出其右的,雖然厚甲重盔罩面防護的,但還免不了是動不動就受傷,乃至上凍筋骨到醫營小住段時日,那是家常便飯。可就是有樂此不疲的。因為其對抗之激烈,鮮出其右,相對花俏且配備昂貴的馬球,不但是底下的軍士,連那些有出身經歷的將佐士官們,也更喜歡這種接近短兵相接又簡便易行的競賽,便成就了武學中一道定期的風景。其範圍,也從武學擴大到正軍中,諸軍每營各出一隊,武學諸課期班,也各出一隊,以抽籤的組合,用閒暇時間排期開賽的。
眶的一聲鑼響,正當一節休息結束,兩支人馬奔入場內,各自依前鋒、後衛等名目,垮腿彎腰張手如頂牛般對最兩列的。「小向、小向。」,突然一陣人聲如潮的,對着中間一名紅纓點盔白衣披掛的將士,大聲的鼓譟起來,現在在這項運動上,那位貌不驚人有些靦腆的小向表現出難得的天賦,成為人氣頗高的主力選手。隨又為另一陣聲浪所壓過「小余、小余。」,另一隊打頭紅袍藍纓的,卻是我五軍十郎將中最年輕的老部下——余宏,在他與身份不相成的秀氣面容下,很難想像他發自骨子裏的那種狠勁。
只是那滾滾如潮的人聲中,還夾雜這大量女子的呼喝聲,很有些粉絲的味道,卻是醫護、匠戶等附營的人,有模有樣的舉着各色的牌子,壯威行色,在場中涇渭分明的極是惹眼,也給陽剛十足的賽場中,添染了許多溫柔撫媚的味道,這是我出於緩衝壓力和鼓舞士氣而默許的,根據自然法則,少量比例雌性的存在,可以有效的刺激雄性群體的表現欲和精神面貌。當然無處不在各式商販和壓注黃牛也少不了,是以被御史彈劾過「治軍如市井,人心多渙散」紜紜,不過自從我有選擇售票開放一些達官顯貴豪門大戶的觀看席後,這些非議也就瞭然無終了。
隆隆金鼓一響,雙方各自高聲齊呼「萬勝」「無敵」,轟然場內場外頓時掀起老大的一陣聲浪。兩個小妮子已然投入進去,自是興奮的大呼小叫,在看台上蹦達雀躍的把小手都拍的紅了,且不提。
我看了一眼人仰馬翻,摔抱飛撞一團的滾滾煙塵,不時有人飛起來,又被撲壓到底下去,不由響起些事,笑道「老薛啊,崔使君那裏咋沒什麼動靜」
薛景仙一身細綾淺緋袍,端了把我家新出的摺扇,在這個根本的不熱的天氣里,脫褲子放屁式的飛快搖了幾下。才應道:
「那位崔使君,早和楊黨劃請了界限,就算背後有些投靠的承當和利害,但也要看情勢風色的,要是這場御前官司,鮮于家能多挺久些,怕還有些寰圓轉機,但是這般一邊倒的情形,多年沉浮經歷的人,又怎麼肯輕易牽連進去」
「其中,最緊要的,還是那位余中書有計較,縱使他人從那裏找來的一些地方的士人名望,很是盛讚了一通鮮于家在地方所做的貢獻和影響,又是如何如何的風光鼎鼎,又是如何的廣入人心,說什麼有時號召起來作些公事善政的,簡直比官家還有用之類的,孰知這隱然已是人君的大忌,這地方吹捧的越是風光越是厲害,鮮于家自然就摔的越慘」
我心中暗然,勾結地方幫會為張目在先,大量私藏流散軍器,交通敵國截取暴利在後,再加上滲透官府,收買民意的傾向,炮製在一起,簡直就是圖謀不軌涉嫌造反的前兆。這就是為官乃至近輔大臣的政治藝術啊,這種借力使勢陷人無形的境界,決非我這種半路出家的爆發戶所能企及。
「貪婪,是最大原罪啊」我沒頭沒腦的感嘆一句,惹得對座的薛景仙一陣側目。
「這回壞了許多人的財路,怕是懷恨的狠把」我笑着對薛景仙說。
「那未必見得。」他似乎也絲毫沒有一些需要擔心的意思。「這樣也好,一來都知道大人的手段和性情的,思慮下自家的能耐。二來,。」
「其實,大人,這一來還有個意外的好處,成都之富庶繁華,歷來是這些幫會紛爭逐利之所,山水聯一覆滅,這各方的勢力無不是思慮自身,把有可能犯上禁忌的所在,都撤出了成都城,加上禁持令一下,倒是通了各種途徑的,來示好探情的,只求個平安的,現在城中倒是真的靖安清淨了」。
「對了,這個禁持令是怎麼回事,本朝不是以武尚民,不禁民間執有兵器的嗎」我有些奇怪
「那也不是全無禁忌的」他頓時失笑了起來「我倒忘了大人的來歷了」
「怎麼說來」
「大抵有四禁三限之說」
原來,本朝雖然尚武不禁持兵,弓馬刀劍都可以在世面上流通買賣,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限制,按照衛禁律條所謂「甲梢弩仗」一概禁有之條。大體又可以歸為四限四不限的,即所謂的限甲不限兵、限長不限短、限弩不限弓、限重不限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