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三百六十七章 蓬萊宮

    第三百六十七章 蓬萊宮

    「校尉大人。」

    「團頭。」

    驚惶的喊叫聲中,迎頭一陣稀唆的箭只,剎那將站在最前一隊人衝倒過半,

    「死不了別大驚小怪的。」

    一個身影罵罵咧咧的重新爬起來,卻狠狠揣了身邊幾個趴在地上喘息的士兵,

    「菜鳥,還沒死就爬起來,這東西要不了命的。」

    「草雞一樣抬着腚兒做甚,想讓屁眼受箭麼。」

    「這些胡馬兒拿的都是軟弓,靠的快射和準頭,力頭就不好說了,我們都穿着甲兒,透不深的。」

    想是驗證他所說的,一把伸手握住嵌入甲葉中箭杆,三五下用匕首帶鋸齒的一面挫斷,

    其間叮叮鐺鐺的零星箭石潑落在身邊,卻有人悶哼一聲,真的股上挨了一下,

    頓時一片暴笑起來。其他人也趴不住,蹲伏在掩體之後,舉起弩來零星還擊,卻沒有那麼緊張了。

    「讓他多射幾輪,這弓不比弩可是使的是死力,一而再再而衰,我看他們還能發幾次」。

    說話間抬手將一個奔馳的身影套進望山,扣弦擊倒,同時一隻牙箭搽着鸞兜的纓子錯過去,

    「節約箭石,自由點射,就瞄馬,這目標大,奔馳中摔也摔死他們。」

    「團頭,滿天星準備好了。」

    一名貓着身子的部下,蹬步過來。

    「上傢伙。」

    他重重的把牛皮綴鐵皮的護手手搗在車板上,若不是為了實驗着些傢伙,也不用帶着這群看起來驃壯的新兵蛋子,跑出營壘的保護,來這裏刻意吃沙土打埋伏,找不自在和麻煩。

    隨着車壘內還擊的稀疏,對方拍馬勒韁在射程外,重新聚集起來,擎出長短的槍刀,似乎有衝鋒的意圖。

    就見這車陣中突然抬高几個圓筒子一般的事物,上面還帶着班駁的樹皮和細小的枝葉,不由一楞難道是滾木,卻更加快的拍馬摧進,卻見那些滾木沒有被推倒,而是直對這邊的方向,露出一個掏空的孔來。

    噴噴出幾股白煙,沙沙象雨點,又象是被風暴刮過一般,最兇悍沖在排頭的騎手,象是被無形的長鞭憑空抽打了一便似,連人帶馬滿身噴血的撞翻在地,在衝鋒的馬隊中,向內滾倒了一大片缺口,

    防陣中,圓筒子已經被翻倒出殘渣,又塞入一包裹着沉重粒子的棉包,點上火,轟鳴,掀倒。

    如果有愛好軍史的人在這兒,就會發現這是後世大名鼎鼎松節炮的原形,用的是鐵皮膛子,套進掏空的樹木中,再用鐵箍固住樹身,就是一節原始的霰彈炮,發射的是火棉裹着鐵渣的藥包,鐵渣可比鉛子便宜的多,在劍南的幾大工場廢料,幾乎是不要錢的堆成小山。

    雖然射程不遠,而且穿透力不強,基本拿個木排什麼的就可以檔下來,但是對這些皮袍輕裝的胡騎來說,就很要命了,打出去就是一個無差別的弧扇面,就算不死,嵌入肉中的鐵渣也足以讓他們失去戰鬥力。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就是使用壽命不長,作為吸收應力的木頭,就會因為高溫而發脆,但是勝在材料好獲得,損毀了也不可惜。

    這是一個位逃亡而拼命的部落,象潮水一樣反覆衝擊着這個攔在路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車壘,衝殺到最後,明顯只剩下些婦孺老弱,和男子一樣赤着膀子,露出白花花的兩團抖動在空氣中,不由某些明顯剛適應血腥的士兵發楞了起來,轉就被投過來的飛石、梭鏢、套索什麼的打翻在地,然後踐踏上去,卻已經瞬時衝進車壘。

    「發什麼楞子,戰陣上只有兩種人,敵人和死人。殺」

    領團校尉,當頭抄槊將一匹無鞍馬上的胡族婦女頂着肚子挑飛起來。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的,在各自兵頭的帶領,丟下弩機,擎着槊,紅着眼,嚎聲頂上去。

    「清場的來了。」

    半個時辰之後,倖存下來的人,有氣無力的坐在塞滿車壘的屍體上,看着一隻突然出現的騎兵,迅速截殺進逃離的隊列中,不斷有身影噴着血凋落下來。聽着纏了半邊身子的領頭校尉輕描淡寫的說,某些人心中有些瞭然,這怕不是偶然的遭遇戰罷。

    而

    這只是草原許多類似場景的一幕,自從高適回歸上受降城後,養了一個冬天的邊軍將士,又迎來來春狩的季節,只不過狩的不是普通的獵物,而是被寒冬折磨的牛馬贏瘦的胡人。為了尋找新的水草地,他們不得不舉族遷徙,衝破一個個由沿河營壘組成的防線,還要防備來自同類的襲擊,在遷徙中一點點的變得衰弱,乃至消亡在歷史大潮中,順便成為龍武軍練兵的對象。

    依靠大水系河流所建立的補給線,不但有效避免了大部分胡族騎兵擅長的騷擾,(前提是他們能冒着做強弩石炮靶子的風險,游過來鑿穿水輪船),還有效控制了沿河擴展出來的水草地,因此只有投靠唐軍並有所貢獻的部落,才能獲得自由通行牧獵的權利。從另一個方面說,這是一場兩大文明之間的長期拉鋸戰。

    長安大內,小蓬萊山下,滿池塘灰黑枯敗的蓮支上,剛剛吐出一抹新綠。看着蓬萊宮前,環水迴廊上,端着金樽銀盞奔走上餚的黃門和宮人,我再次打個大大的哈欠,在陰影里伸了伸懶腰,攙了攙紫底銀的袍子上壓出來的皺紋,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所謂的宮廷菜色也就名頭好聽,形色好看,型制器具上講究一些,其實一點都不好吃,特別是大宴上的菜都是預蒸在那裏保溫,等拿到席上已經是半溫不火的,運氣不好的話輪到你已經冷了,胃不好的吃多了容易生毛病,對胃口已經養刁的我來說,還是一些小宴、私宴的招待上,更可口精緻一些。

    我也不喜歡長時間呆在這個地方,這裏一舉一動甚至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猜想和度測,連多說幾句話,或許就會釀起新一輪的傳聞和謠言,更象是一個濃縮版本的動物世界,大家都長着豪豬一樣的皮毛和兔子的耳朵,用狐狸一樣的機敏和狗一樣嗅覺,在已經格式化的外表和禮數下,相互保持着足夠刺探的距離。

    還不如呆在家裏,調戲下家裏的女人們,做點造人的活計。倒是小丫頭比我游韌有餘的多,無論是大宴還是小會,她總能在穿小輦服的父親和穿黃袞的祖父之間,跑來跑去帶起一片歡笑。


    現在的大明宮裏,一堆一堆的文臣武將在宮廷里走馬燈一樣的輪換着,今天是老臣問安,明天是新秀覲見。不然就是給功臣賜宴。

    前兩天隨駕於孟春吉亥時,享祭先農壇,以韋見素、裴冕為禮儀使,當今天子親耕於皇籍田為開春禮,又賜巨稻諸祥瑞虞天下州縣,我也穿着厚重的甲服,陪着整整曬了一天的太陽,到今天還有點睏乏。所以沒看幾杯酒,就找藉口起身去巡視內要宮防,順便偷懶了。

    現在正在開賜福於臣下的祥瑞宴,

    這些所謂的祥瑞之物,其實已經在海南培育了十幾代了,拿出來當作朝廷的祥瑞和恩澤進行推廣,只是其中品象最好的幾色。

    事實上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以海南育種基地為出發點,由南至北推廣擴散的產業鏈,但凡是海南培育出來新作物,會先在就近嶺南地區進行試推廣,待適應了嶺南之後,才開始在劍南推廣,一旦劍南推廣成功,就會考慮向山南普及,山南形成規模後,又會輻射到關中,這樣一些高產農作物,有一個地域上氣候環境過度,雖然周期慢長了一點,但可以避免走很多彎路和牴觸,就算出現誤差有有足夠的經驗積累,也不至於造成顆粒無收之類太糟糕的影響。

    我一直缺乏拯救國人,以天下為己任的覺悟,這麼做只不過是最大利益化的需要。與其給那些官僚混政績,不如便宜自己人。

    活動幾下身體,卻看見不遠處一個人走過來,卻是正當值的駙馬柳詠,他消瘦峻長的臉上對我笑了笑,卻也是個有些疲憊過來偷懶偷閒的。

    我換了個隱秘僻靜的地方,坐下來打了個瞌睡。一群華裳盛裝的命婦,身上那個香料濃的,遠遠一陣風就把我熏醒過來。本來想不理會她們,可個別字眼卻抓住我的耳朵。

    「雍華府上,怎麼也沒有一個宮裏出來可心體己人,打點左右。」

    「你沒聽說麼。」

    「聽說什麼。」

    「殿下已經在聖上,那裏號稱三不要。」

    「三不要?」

    「長相不夠漂亮的不要,年紀不夠輕的不要,性情不夠好的不要。」

    「他以為這是選秀女啊。」

    「這可說不準兒,比不得那些閒散清貴駙馬,這位可是拿權上來的,人家這麼年輕就兩門雙雙開府,將來沒準就封個郡王號,選些側妃也不是沒指望。」

    「別理這些嚼舌的。」

    「多少人都在非議着這家府上,實在沒大沒小的實在不成規矩,一邊卻又偷偷羨慕着這家人。」

    「為什麼。」

    「因為夠清閒的,。頭上沒有需要朝請晚恭的長輩,平輩也沒有需要禮敬照看分家的兄弟姐妹,外頭也沒有什麼拉扯不清的親戚族人牽累,倒也省心做個清貴的純臣。」

    「最要緊的,攤上兩個好處又難得不爭權的大婦,只要一頭哄的好了,多數時間由你性子經營些喜好玩意。」

    冷場了半響後,又有一個婦人開聲。

    「聽說這家子錢弄的多也花的多,那些夫人們各有事業,都不曉得用到哪出去了。」

    「喜歡摟錢總比喜歡弄權好的多把,雖然老喜歡和商賈往來混跡同流,名聲是不好,但也是個富貴長保之道。古今哪有長久的權臣,卻不乏終壽天年的親臣、弄臣。」

    說這話的女人,顯然倒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聽着這些逐漸遠去的八卦之言,我卻想起了阿蠻她們的異常。

    回到長安這些日子,除了例行的進宮之外,三天兩頭的把還是襁褓中的薛瑤瑛和薛濤,給喚進來帶着玩耍,親熱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就手把手的帶在身邊玩耍。

    現在宮內外有傳聞,既然殿下還不曉事,就看張雲容、謝阿蠻這地位最高的兩房近水樓台,誰先有出,誰先佔了先手了,不過又傳聞說,姓梁的陰私倒灶的事做的多了,報應他沒有子嗣紜紜,也讓溫柔和順的阿蠻面上不說,心底卻有些憂急起來,連有點名氣的寺觀都偷偷去過了。

    無出之名,對古代的女子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和負累,雖然這些年是為了國家大事,東征西討的老不怎麼落家,但是一些輿論和世情的壓力,已經體現在她們身上了。

    難道穿越者流行子嗣困難的詛咒麼。

    從另一方面說,我似乎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基本什麼事都甩手他人,對她們的心思,也實在關切的不夠。還好有內宅的度支分派有初晴當着,外宅的公開營生,也有寧凝看着,再加上縐老頭那些揀回來的家人幫襯。

    我也真切感覺到女人多的另一面,再多恩愛的分攤下來也變薄了,最早被我眼巴巴的推倒弄進來的阿蠻,真沒有一點想法那是假的,只是她性子溫柔和順不爭,又容易同情心泛濫,其他女人更別說了,少有交流的機會也多是在歡好恩愛時進行的。

    不過,小丫頭固然算是與禮不合的未婚同居,她們這些陪嫁的女尚更沒名沒分,也沒有任何儀制就一直跟着我了,甚至連個納妾的小聘隨喜都沒有。一切只能等和小丫頭的喜事辦了後,再做補償了。

    「容若果然在這而躲閒啊。」

    一陣沉厚爽朗的聲音,打段我的思緒。

    新任禮部尚書賀蘭進明,現任兵部尚書梁宰,同時出現在我面前。

    「不知道殿下的佳期定了沒有。」

    「又來了。」

    我無奈的捏捏額頭,這兩位怎麼一直很有興趣把侄女晚輩女性什麼的推薦給我,難道他們家的女兒都沒人要了麼。

    再說這兩人各有背景,可都不是什麼省事的傢伙,賀蘭進明代表的是相對中立的河北柱臣派,禮部尚書是個清貴官,不至於引人猜想也就罷了,梁宰這個兵部可是個顯要衙門,我門下幾個都在他手下混,他怎麼就不怕別人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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