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唱與夷教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唱與夷教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多少男子漢,一怒為紅顏;

    多少同林鳥,已成分飛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戀,

    愛人不見了,向誰去喊冤.

    問你何時曾看見,

    這世界為了人們改變,

    有了夢寐以求的容顏,

    是否就算是擁有春天?」

    我一曲歌畢,就見得對面李酒鬼,隨節拍點頭稱是,他看起來形容氣色好了不少,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再加上多年老友的相聚,讓他精神變的開朗煥發起來。

    雖然蓍酒的習慣沒有那麼容易改變,但是也換成了,相比原先一切動不動就喝上三百杯才夠勁上頭的淡酒,度數更高卻更溫和的果酒類的葡萄釀、山梨燒、猴兒春、荔頭酒、百果雜陳等。

    不過後世那個廣告鋪天蓋地吹噓的牛氣烘烘的劍南春,是不要指望再在歷史中出現了,因為我的存在,大量原本劍南地方小酒坊紛紛破產,連西鳳酒的老祖宗,扶風的整個酒業行會,都被暗中購併了下來。

    「這是什麼歌」

    「凡人歌。」

    我挑起一箸雪白的雜拌涼菜,夾卷在薄餅中。

    我和李酒鬼一人一邊,坐着個包着厚厚皮褥的藤椅,杯盤羅列,陳橫錯籍,輕飲淺酌的。

    案子上擺的是長安名餚「輞川小樣」。

    據說這套菜,是由善於廚藝的尼姑梵正,根據王維《輞川圖》創製的。王維為自己的藍田輞川風景別墅區繪有二十景圖,並為名圖賦詩,共二十首。梵正精於庖廚,用鮓、臛、膾、醢、醬、瓜果、蔬菜等不同花色的食品原料,作成二十盤菜,每盤拼為輞川圖中一景,合直來稱「輞川小樣」,為一時名小吃。

    另一個大盤子裏盛有散發着熱氣的千層餅、油塌、紅綾餅之類,新從東市邊上買來的果腹小食。還有一小盆酸奶漿澆拌的梨、橙、甜瓜等碎果沙拉。

    我又澆了一匙碎果甜漿,才美美的放入嘴中。

    站在我們不遠處侯命的,是新近出爐的梁門三少的小楊,韋皋和鐵摩勒,分別代表了我的軍隊、幕府以及私人的第四代新生力量。

    小楊還是一如既往的撇着腿兒掛坐在樹叉上,單手拄刀斜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不時將眼神飄向遠方。顯然李酒鬼的名頭,並沒有對這位習慣山野的前熊孩少年,產生太多的影響。

    但是身為崑崙奴後裔的鐵摩勒就不一樣,他雖然垂手站在一邊,卻是毫不掩飾的滿眼崇拜,直楞楞看着這裏,頗有後世追星一族的模樣,哪怕他現在已經是獨領一團的人物。

    相比之下,出身世家子弟的韋皋則要一心多用,自從他的前輩李萼作為隨軍觀察團的領隊,留在河北後,他就隱隱接替了李萼在我身邊領班見習的位置,雖然也耳目清靈顧着我這裏,卻不時將眼神飄向另一邊。不愧是傳說中的有戀姐癖的風流少年。

    那裏有一些從頭到腳的全身心都屬於我,或者暫時還不屬於我的女子,

    她們正在遠處的林蔭後正在做那這個時代毽子戲,隨着飛揚雀躍越踢越高的稚尾花毽,輕舞飛揚的是少女繡滿蔓枝和花卉的裙擺,驚鴻飛現的是白生生嫩熒熒脆藕一樣的美腿兒,伴隨細細呢呢此起彼伏的清音柔嗓,激揚在這個秋日空氣里的,還有她們澎湃蕩漾的胸懷,盈盈可握的軟軟腰伎,讓人覺得生命和青春的美好,也不過如此了。

    在這秋陽綿綿的日子裏,我剛在花房裏,和其中某位,過完一個相當燦爛的午後。

    「該你唱和了。」

    我放下手中把玩的越瓷青爻杯提醒道。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月兔空搗藥,扶桑已成薪。

    白骨寂無言,青松豈知春。

    前後更嘆息,浮榮何足珍」

    他隨即吟道

    「記下來了沒有」

    我轉頭對有些心不在焉的韋皋道。

    「記下了」

    他趕忙回答道,拿上一張雪白的手本,用漂亮的蠅頭隸書,和被稱為裁斷體的標點符號,記滿了一節節的小字。

    「老白麻煩你簽個手書。過段時間就可以付之刻印了 。到時候還要請你簽售呢。」

    我調侃道。

    「你的所有原稿文字我都會好好的保存起來。,將來萬一你不在了,必然身價暴漲,留做傳家寶,或者拿去換錢都是不錯的選擇」

    他苦笑着看了看周圍陳設。

    「你現在還缺錢麼。」

    「你是超然無物的仙人,不用考慮滿身銅臭的東西,我可是個凡人,凡人就有七情六慾,就有喜弩哀樂,也有煩惱和追求,什麼功名利祿、金箔子女,名位權勢,美女財貨。都是固我所願爾。不會嫌多也不會嫌少的。」

    「你還真是直面本心啊」

    他放下半滿翡色的琉璃盞,搖了搖頭。

    「那你可說錯了,我可是個無神論者,推崇的是孟學,才不理會什麼安天命,敬鬼神,什麼道佛的唯心什照,明心見性那一套,大可敬謝不敏。」

    「大道本無物,人心自擾之」

    他娓娓一笑,對我這個算是駭世驚俗的勃異之言也不生氣。

    「那些寺觀里讓人膜禮的神仙佛魔,都是後人的攀會而已」

    「靠,你這也算是道家的仙人。」

    我這才想起,李酒鬼早年以觀奇書,游神仙,好劍術著稱,據說在齊郡受過醮的,也算與道門沾點邊,不過這位也很有唯我主義的精神,和他在詩文中表現出來的神話浪漫主義,簡直是個矛盾複合體。

    「不過說到孟學,難道你也崇學那位君輕民貴的。」

    「此孟非彼孟也,乃奉泰西古大賢孟德斯鳩為祖師,主張敬萬物而遠神明、自強自信的上古學派,。」

    「我倒是越發好奇令師是如何的奇人,能教出你這個異類來。」

    我撇了撇嘴,當然神奇了,他可是後世王陽明等諸多大賢名人集一身的混合體

    「他啊,實在一言難盡啊。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聽我這一通胡侃海吹,仿佛又回到了苠園,那種消閒暢言的時光。

    「不要偷偷摸摸的看了,不然我要吃醋的,」

    我突然轉向身後,可以看到隱約的裙角擺擺,從半月雕空的門廊後面被擠出來

    「都直接過來見客把。見見這位老白先生啊。這可是代表了整整一個時代兒時夢想的人物啊。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啊」

    赫,還人不少的,一群女人躲躲閃閃的從門後面轉出來,為首的女子彩裙翩翩,楚腰輕擺,搖曳生姿,「金步搖,玉生香」,正是我家那四朵名花的蕭雪姿,手中還牽着我新收的女兒玉坊,赫然站在其中。

    除了她們之外,還有一些自矜身份,不好意思過來的,只能在內園小徑迤儷展轉的花牆後面,探頭探腦的,其中似乎就有那位新住客哥舒大小姐的身影。

    「雪姿見過太白先生」

    「夙兒見過太白先生。」

    一一介紹過,搬來雲墩錦凳,靜靜坐在一邊,用一種含羞暗蓄或是遮遮掩掩,或者乾脆是落落大方的眼神看着這位大拿。

    李酒鬼看到她們,卻沒有多少驚訝,畢竟他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當年的上京名花,其中不乏由他之口的品評傳揚出去,就是看見我這個看起來身段和臉蛋,都比實際年紀更加成熟的便宜女兒玉坊,站在這群年紀相近的女人中,叫我阿爹的時候,這才對稍稍驚異對我別了一下。

    「不要想歪了,這是我老部下的女兒,父母雙亡由我收養的。總道要讓他有個好將來」我解釋道,所謂每個為人父母的虛榮心。

    「她可是連太子殿下見過,也有意聯姻的」

    「來唱首何滿子把」

    我轉身對女人中,歌喉最好最輕靈的雨棠兒道

    「恩」

    「就是那首,臨刑一聲驚半城, 天子赦書恨來晚,的何滿子?,這也太悲滄了。」

    何滿子是滄州籍歌女,色藝出眾,不知因何原因,被官府判處了死刑。死刑在京城長安執行。臨刑,監斬官問她有無最後要求。歌女說,她別無他求,只想在告別人世之前唱一首歌。結果着歌聲如清泉裂石,唱的斷人肝腸,直令天地昏暗,聽眾動容,不禁淚漱而下。歌罷,正當劊子手舉起屠刀,刑場突然出現宮內中使,高喊刀下留人。原來,當歌女那敘事性的悲歌初起的時候,正巧有一個宮中人在附近,為之動容,認為如此才華殺了可惜,立刻飛馬去奏告酷愛音樂的老皇帝,專門降旨赦免她死罪。

    這首歌也被傳唱四方,成為一種很流行的曲調。由雨棠婉然唱出,很有一種滄滄落花如水去的韻味,

    「那就來首閩中民調《採茶撲蝶》好了。」

    我對她點了點頭。

    少女輕盈歡快的歌聲繚繞在空氣中。

    「說起來,她們可都是你的粉絲啊」

    我笑了起來。

    「粉絲」

    他被這個名詞楞了一下

    「這是泰西語,就是極其仰慕推崇之眾的意思。厚道點你就給他們留點」

    說到粉絲,我就想起後世,如果是「那個生女都一樣的計劃生育典範,李宇春同學」來這個習慣女扮男妝的時代,沒準還能擁有不少玉米呢

    「那你這又算什麼。」

    他他別了別劍拔飛挺的眉頭

    「以姬妾待客的古士豪風。」

    「你別誤會,我在女人方面,是很小氣的,這幾個出來見客算是很給你面子了。其他就不要有太多的期望」

    「你就真的不介意麼」

    看見那些女人熱切不減的眼神,他有些無奈的說。

    「介意,為什麼要介意,老白你當年名滿京華,冠蓋滿城的時候,哪個少年郎不視你做偶像,又有哪個女兒家不仰慕的。數都數不過來。」

    「就算你在這園子裏,比我更受歡迎,也毫不希奇」

    「無論當年崇拜也好喜歡也好,就算曾經為你痴狂、傷神,那都已經過去了,這只是是年少時的一段難得的美好回憶,為什麼又要為它自尋煩惱呢,」

    「再說你是鏑仙人嘛,仙人是拿來高高的供起來景仰和膜禮,靠的太近,接觸的多了,就沒有神秘感了。」

    「我不是泥里龜麼,只應該拖着尾巴在泥漿里打滾」

    他突然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嘿然道,顯然對我當初在臨江樓上的對他的評語,還記憶尤新呢。

    「泥里龜也有泥里龜的用處啊。」


    我大笑了起來

    「既然叫鏑仙人,就要有鏑仙人的風度和胸懷,就不要和我們這些凡人一般見識了。」

    「你還真不客氣啊。」

    他再次搖了搖頭,徹底無語了,自從我我認識這位大神以來,他似乎搖頭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主公,西域來人已經到了」

    杜佑走上前低聲說。

    我楞了一下,嘿然,今天的戲肉到了。

    所謂的西域人,這可是一個很模糊又很廣大的範圍,通常意義上以蔥嶺(帕米爾高原)東西向為界,可以分為大西域,也就是廣義上外西域,和小西域,狹義上的內西域。

    小西域包括蔥嶺以東,從草原到戈壁、沙漠的逐漸過度的自然地貌,如珍珠一樣分佈着,眾多因為綠洲和水源所發展起來的城邦國家,這些國家的民族風俗,呈現多樣化的形態,相互競爭、相互攻伐,同樣有連橫合縱,就象一個微縮的戰國,亦被稱為茶壺裏的戰爭。因此每次接受外藩大朝的時候,鴻壚寺和禮部四番院接待的國家名號和數目都會發生變動,現在還是四十四國,可再若干年,可能就是三十七國。

    自從四大王國變成唐朝的軍鎮後,這些名目繁多的小型、微型國家,也成為唐朝天然的藩屬,因為這些國家實在太小了,小國寡民的唐廷甚至懶得派軍去佔領,而寧願讓其成為朝會一眾風景。

    而事實這些綠洲城邦之國資源有限,全靠河西走廊延伸的商業,從經濟上又不得不依靠中原這個大市場,因此自漢以來,雖然幾經反覆,但總體上一直對中土政權,充滿了向心力和歸屬感,屬於中土文化圈傳統的勢力範圍。

    而蔥嶺以外西域又是一番情景,中亞地區號稱四大文明古國的十字路口,歷史上多種文明的征服和滲透,所留下和痕跡,讓其國家生態,呈現出豐富多彩的特色。從北天竺的芨多王朝、大月氏的貴霜王朝、安息薩珊王朝還有自古以來的草原霸主,匈奴人、東胡人、柔蘭人、突厥人等,各種勢力在這裏不停的角逐和較量。

    因為多文明的滲透和影響,這些小國家的自主性又更強一些,往往隨着周圍的各大勢力的力量消長對比,而象牆頭草搖擺不定,因為地緣政治的影響,幾乎周邊文明和勢力都會在這裏扶持,自己的代言人,象唐朝的扶持附藩之—突厥後裔建立的拔那汗國和突騎師突厥,就是最好的例子。

    天寶初年,外西域的小勃律(北克什米爾)王,因為取了吐蕃公主為王后,而徹底倒向吐蕃,連帶附近二十幾個小國也象吐蕃稱臣,當時小勃律距離長安九千里,距離吐蕃羅些城三千里,結果當時的安西陌刀將李嗣業,率五千唐軍關山飛渡,越過蔥嶺高原天險,奇襲小勃律王都,俘虜了小勃律王和吐蕃公主,成就了的他的一代英明。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作為天生的商業遊牧民族,被稱為栗末人的昭武九姓,他們又被東方的猶太人,追逐商業利益而到處遊走,足跡遍佈大食到大唐這極為廣大的範圍內,他們所建立的商業城市和政權,如石國、康國、何國等,同樣是各大國之間爭奪和爭取的對象,甚至成為歷史的推動者。

    八年前居住在大食的栗末商人,因為沒能兌現信教不稅的承諾,率先發起了針對倭馬亞王朝抗稅起義,各地爭相響應,進而席捲大食帝國的改朝換代,才有了阿布。穆斯林一手締造的阿拔斯王朝。

    六年前,管制安西的大都護高仙芝,以昭武九姓的石國,無禮不臣為理由,襲奪其國,掠國王貴族三萬口為奴隸,僅石國一個王子得脫,奔走呼號昭武諸國,遊說唇亡齒寒同仇敵愾之意,各國惶惶,大食乘機提出願意出兵援助,結果高仙芝決定先發制人,率三萬安西軍、附藩兵,越過三百里古稱「惡風熱海」的沙漠,進攻阿拔斯大食的發源地——呼羅珊,這才有了震驚西域的恆羅斯之戰。

    四年前,同樣是在中土的栗末族人安祿山,在野心和勢力的膨脹下,一手掀起了震驚天下的安史之亂,讓盛極的大唐帝國,一下跌進了綿綿低谷和衰亡中。

    歷史總是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

    「又是什麼要緊客人」

    「是拔那汗的新任的監國王子,前來敘任。」

    拔汗那國即西漢時的大宛國,古代盛產天馬——汗血馬的所在。唐高宗時遣使來「朝貢」。六五八年,置休循州都督府,任國王為都督。七三九年,國王助戰有功,唐玄宗封他為奉化王。七四一年,改國號為寧遠。七四四年,國王娶唐和義公主為妻。七五四年,遣王子入朝,留長安學習華禮。由於寧遠國地當蔥嶺北道的要衝,唐朝特加優禮,因之,拔汗那國和突騎師突厥一樣,一直是對抗阿拉伯勢力重要棋子。

    在開元三年和開元五年阿拉伯對中國的戰爭均遭到失敗之後,阿拉伯仍舊執着地向中亞進行擴張。由於地理上的巨大優勢,更因為唐軍這個時期在青海和吐蕃進行大規模的戰爭而無暇顧及西域,阿拉伯的影響力慢慢的體現出來,以保留信仰也不交稅等政策為誘餌,使得唐朝原本在西域的屬國栗特諸國紛紛倒向了阿拉伯一邊。

    開元六年(718 年)大食將加拉赫統兵北征,於「河中北部得勝,並己準備侵入中國領土,但是被突厥人包圍,經過償付贖金,才好不容易得救。

    開元十─年(723 年)大食呼羅珊已易將穆斯棱,往任之初即興兵攻東拔汗那,突騎施奉詔出征,大破之。

    開元十二年(724 年)葉齊德二世歿,希沙木繼為哈利發,再遣穆斯林攻東拔汗那,圍其都渴塞城,爆發渴水日之戰,大食軍大敗,後衛主將戰死,導致原已叛附大食的康、石諸國復歸於唐,這一挫折使阿拉伯向東的擴張中止了約50年。然後是安西都護府的綿綿不絕的大反攻,幾乎將戰線推到了阿拔斯人的發源地,

    如果不是因為突騎施突厥,因為蘇祿可汗死後四分五裂,阿拉伯人乘機收買了其中的葛邏祿部臨時反戈,唐軍的攻勢才被打敗。

    「而且,這位殿下,怕是來求援的」

    我補充道。

    「哦」

    李酒鬼眼神閃動,露出一絲興趣。

    原來拔汗那國雖然是小國寡民,卻是以全民皆兵驍勇善戰著稱,以並不多的軍隊屢屢挫敗大食人滲透進西域的野心,甚至俘虜對方的大將,配合安西都護府的遠征建功赫赫,如果不是六年前追隨高仙芝遠征呼羅珊的恆羅斯之戰敗北,損失了大量的青壯將士,國力大為削弱,至今仍是外西域屬一屬二的強國。

    雖然經過恆羅斯一戰後,交戰雙方都認識帶對方的實力和差距,都保持相當克制態度,沒有再發生正面的衝突,但作為各自的棋子,那些附屬藩國,卻一直在打的不亦樂乎。

    本來就算它戰敗了,還有安西都護府為後盾,但是安西北庭軍,相繼內調,就使得情勢滑向了另一邊,虛弱的拔那汗國,要獨自對抗河中眾多阿拉伯大食的追隨者,就變的危險了。

    「有空給安排一下,我想見見這位西域來的王子殿下」

    我當初無意聽到這個消息時,下了如此的命令。

    拔汗那國的特殊地理位置和戰略價值,對我鋪張開來的大西域理想和商業擴張計劃是重要的一環,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建立商業網絡,卻因為大食人的這個變數,而盡付東流。因此也特意囑咐人留意過的,既然送上來的沒有輕易放過的。

    「主上領有禮部主客司的職銜,其實沒有必要費什麼周章,直接召喚來就好了」

    當年曾經隨拔那汗人一起遠征過的岑參,建議道。

    後來。

    事實上這位王子,倒是帶了不少金箔珍寶出來,四處聯繫打點陳述厲害而無人理會,好不容易打聽到有一位西域出身,同樣也很重視西域利益的權貴,恩,就是本人。就象一根救命稻草攀上來。

    如果這時候,我不什麼都不做的話,拔那汗國也會在西域抵抗了十幾年後,不得不接受被伊斯蘭化的命運。事實上據他說,拔那汗國內已經有類似的傾向和呼聲,特別是六年前的戰敗,讓這個人口並不多的小國家整整損失了一代青壯年,已經出現了繼續追隨唐朝的政策是否合理的質疑,而大食對這個屢屢挫敗其兵鋒的小國,也表示出相當的尊重和優待,已經派人在其國內大肆活動,許出保留信仰和財產,甚至允許只需要象徵性的貢稅,就可以享受大食國內通行的權利之類優厚條件,當然,要在戰爭保持中立。再加上現在安西四鎮的空虛,的確有不少人動心。

    這位王子不過十五歲的少年,卻擁有唐人血統的,他的母親就是被以公主身份出嫁的獨孤家之女,因此與唐廷有那麼點關係。在國王身體日漸衰弱的情況下,不得不跑到大唐的舅家來求幫助,他還真的去找獨孤氏,結果獨孤家為了避嫌,閉門不見,傳為一時笑料。

    就目前來說,

    我的大秦裔家臣康提辛,阿羅罕等人,在漠被草原到西域的廣大地帶,用金錢和商業為紐帶,維持了大大小小十幾隻有軍人背景的義叢團,還與邊境上相當靠打戰為生的雜胡中小部落,有着良好的信用往來,輕易可以聚集起數千人的僱傭軍來,如果再加上活躍在草原上夏侯麒麟的遊俠團,為前哨和耳目,可以輕易攻滅一個中等的草原部落。

    (在草原上消滅一個部落不是要把人全殺光或抓走才算數,只要損失了頭領和大部分青壯男子,或者損失了大部分的牛羊,這個部落也就名存實亡了,因為剩下的老拖婦孺光靠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熬過草原嚴酷的冬天,鐵木真父親的部落,就是如此下場)

    說話間,年輕的王子已經被引上來,他頭帶狐尾圍氈的圓尖帽,綢面的袷衣套大袍,皮膚白皙,烏黑的眼眸,骨碌骨碌打量着左右,看見那一堆花團錦簇的女人,頓時眼睛一亮,卻又很快收斂了眼神,恭恭敬敬的鞠下身去,用一種字正腔圓的聲音道。

    「下邦國臣阿肆冷,見過上國大人。」

    他又轉身,對着李酒鬼聲音變的有些熱切的道

    「見過青蓮先生。」

    李酒鬼突然看了我一眼,頓時表情瞭然於心。

    於是我們繼續坐下來,。

    談人生談理想談歷史風物,談大唐與拔那汗過兄弟加同志的友好歷史淵源,廢話了一通沒有任何實質內容的客套之後,被我套了不少國內的情形,那位年輕的王子殿下腦門也開始出汗了。

    直到。

    「布政坊和醮泉坊的拜火教祠主求見,」

    杜佑再次上來。

    「他們已經帶來了的安息王子後人」

    「哦」

    今天的另一位主角,也出現了。

    最早對拜火教也就是沃教的印象,還是來自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裏的明教,一群武功高強的牛人湊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事情,但後來有幸親身去了趟中亞地區實際一了解,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祆教即瑣羅亞斯德教,是在基督教誕生之前中亞地區最古老,最有影響的宗教,也是古代波斯帝國的國教。因為其崇拜火為光明之源的傳統,也被稱為拜火教,據說後來的猶太教以及後來的基督教和伊斯蘭教都受他很大的影響,瑣羅亞斯德教的神「密特拉」也進入到羅馬帝國的宗教中。

    瑣羅亞斯德教義認為火是代表光明的善神阿胡拉.瑪茲達最早創造出來的兒子,是象徵神的絕對和至善,是「正義之眼」,所以廟中都有祭台點燃神火以隨時很神靈進行溝通,據說最壯觀的是在伊朗境內,利用天然氣修建的神廟,四方的神廟四角有四根連接天然氣井的管道,在廟頂四角有四個日夜燃燒的火炬。日常點燃和保存神火要經過繁複的儀式。認為火、水、土都是神聖的,不得玷污,所以教徒死後只得實行天葬,即放置特定的場所讓兀鷹吃掉等等。

    而瑣羅亞斯德教正是安息歷史的國教,在亞歷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後,經典被焚毀過一次,後來阿拉伯人征服中東,瑣羅亞斯德教又受到伊斯蘭教的排斥,被迫向東遷徙,部分進入印度,部分通過西域進入中國,在南北朝時一度受到遊牧出身的北朝十六國的某些皇帝的支持,發展到至今,也算異域舶來的影響較大的外夷教之一。

    相比這個時代直接從太宗時代,就開始走上層路線,來發揚光大的大秦景教,作為更早傳來中土的安息祆教,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它的影響力主要集中在絲綢之路的沿途上,特別是草原上,包括突厥、鐵勒、回紇等在內已經有相當的部族,皈依了拜火教的信仰。但由於唐朝的「居其地,用其法」的律令限制,拜火教只能允許在其胡人為主的聚居地傳教,在中土反而不怎麼漳顯。

    這兩位祠主(同主持),除了褐色的眼睛和捲髮,也是一副唐人慣常見璞頭長衫夾袍的打扮,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奇裝異服,想來也是為了傳教方便的需要。

    至於我看見所謂的安息王子後人,就讓人大失所望了,來人還是個稚嫩的少年,黑髮黑眼,活脫脫的土生唐人模樣,就這個樣子,怎麼能在故國擁有號召力。

    關於尋找安息王子後人的起意,要從我收復長安時說開始。

    自從波斯薩珊的最後一任國王伊嗣挨三世逃到吐火羅(今阿母河南一帶),於651年在木鹿(今土庫曼馬里)被殺,波斯薩珊王朝亡。

    只有二王子卑路斯逃奔入唐求助而倖免於難,高宗以疾陵城(今伊朗俾路支—錫斯坦省東北)置波斯都督府,收容來自安息的國民,命卑斯路為都督,旋改立波斯王。未幾,又為阿拉伯所攻破,不得不轉到山區繼續抵抗。

    卑路斯死後,其子泥涅師又在吐火羅堅持了20年,卻抵擋不住伊斯蘭教的滲透和侵襲,部眾離散。不得不於唐景龍元年(707年)舉家入唐,授左威衛將軍,和吐谷渾、高昌、疏勒、於滇等國一樣,成為眾多僑居的外番王族之一。事實上長安城裏這種外番王族之後、昔日的王孫子弟,幾乎遍地都是,基本每次大朝站班的儀衛,都有他們的身影。

    眼前這位少年,就是泥涅師的孫子,由於泥涅師為了復國,取了烏羅護突厥的公主,他們的兒子來唐後又取了個唐人富商家的女兒做妻子,雜合了各族的血統,基本已經沒有當初安息薩珊王家的特徵了。

    當初的,卑路斯、泥涅師父子,在吐火羅堅持了數十年,為了抵抗大食幾乎用光了卑斯路帶出來的國庫財寶,左威衛將軍承襲到現在只剩下一個輕車都尉的頭銜,過的頗為困頓。畢竟,多數當年隨卑斯路入唐的安息舊臣民已經生聚了好幾代,也早遺忘了這位王族之後,當年留下來家臣和部眾的後裔,在主家無力維持下,也早已自散他尋前程了。

    現在這位曾王孫,還是靠一個忠心的老家臣,在西市里所經營的鋪子來供養的,後來長安淪陷,這點供養也沒有了,這位曾王孫總算熬到朝廷光復,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只能到同信仰的沃教祠里當個小穆格(小僧侶),混口飯吃,如果不是我刻意下令尋找,估計他還在祭壇上和一群侍童一樣,守着終日不滅的光明火唱《阿維斯陀經》呢。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一個骨子裏唐化的王族更有利於保持影響力和傾向性。之所以還要拉上沃教,

    相比卑斯路這一脈已經沒落的王族,現在在安息之地民間,瑣羅亞斯德教依舊仍有相當的影響,要知道作為當初出國考古的注意事項之一,即使在我那個時代的,瑣羅亞斯德教在伊朗偏僻山區和印度孟買一帶的帕西(parsi)中仍有很大的影響。

    特別是如今大食阿拔斯人掌權後,前後兩任哈里發相繼背信棄義的把屠刀轉向昔日的盟友,再加上新朝對安息這些被征服地持續更加嚴酷的宗教政策,都給予了那些安息遺民懷念故國和過去的土壤,而現在的安息故地,也變成眾多敵視阿拔斯王朝的反對派勢力聚集地。

    費了這麼大週摺把他們找到一快來,我當然不是指望靠他們振臂一呼,就能夠有無數雲起響應,馬上推翻大食人的統治乃至復國,這種遠而飄渺到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是想通過適當的間接扶持一切反對阿拔斯人的力量,給新生不久黑衣大食,製造點小小的「麻煩」,免的老是惦記着大唐的西域什麼。

    再說,如果朝廷有意引入大食兵,我也要避免將事情往最壞的地方發展。當然了,將來如果有機會到西邊去做點什麼,也有一個名正言順介入的理由和藉口,來減少可能遇到的阻力和抵抗。

    「靈州慕容一族,青海郡王府領安樂州長史慕容順義,求見大人。」

    杜佑的聲音有一次響起。

    隨着這最後一波訪客的到來,我預計中的最後一環也基本補全了。

    斜陽西沉,我一個人坐在若大的園子裏,靜靜的想事情。

    穿戴整齊的韋韜等人一臉凝重的走近來,其中還有平日從來絕少出現在後園裏的崔光遠等人。

    由於崔光遠算是她們悲慘過去的助紂為虐的有一份責任,我的那些女人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所以這廝沒有特別事,是不會輕易來後院找不痛快的。

    「出了什麼事」

    「南下驛路傳來消息,前日起大散關以南,就沒有新的馬車來了」

    韋韜開口道。

    「什麼」

    我心中微微一驚

    從劍南的成都到長安,這條自從拓寬以來,郵傳就一直不斷,每天都會有大量的馬車奔走其中,光各種郵遞馬車,一天不同時段都會來上好幾輛。

    「北川的陳倉道、褒斜道、讜駱道等三條線上的工程團,都已經回過鴿書,近期沒有山道滑阻,古棧道附近也沒有大的災害。只有西川往甜水方向的祁山道,因為路途遠而還沒有回信。」

    北川的工程團是龍武軍僅有的幾個保密單位之一,不但配備了組裝式大型輪吊、伸縮式雲梯、便攜式水車動力等全套對這個時代來說最先進的工程設備,還有一個全副裝具的甲等團負責警衛,連成員都是自流民大營專門挑選出來的勤懇可靠,歸屬感強的工人。因為在這個身份掩護下,他們其中的某些人還負責有在工程中進行爆破實驗的職能,常常在崇山峻岭中大範圍封閉作業。

    主要材料就是用草木灰蘇打和油脂進行合成鈣皂的副產品——硝化甘油,經過軍器六所的研究,用蔗渣末和瓷土進行吸收中和,就成了一種可塑性的鈍感炸藥,用火(硝化)棉做發射藥和激發雷管,用水銀和硝酸合成的雷汞做引爆劑,雖然初步具備大炮的基本要素,但是拿幾千斤鐵去製造一個移動不便的大鐵筒子,不符合我的審美要求,就是明朝那種輕量化的鐵殼銅胎子母炮,對這個時代的道路狀況來說,也是相當沉重的。或許在海戰的幾千料戰船上還可以考慮,但是鋼鐵技術沒有進一步突破前,不要指望有便攜式步兵炮。

    但是拌生的投擲爆炸物,以及類似單兵地雷的定向殺傷爆破的研究,門檻卻不高,而且我的軍隊已經有很豐富的投擲燃燒彈的經驗,有很好的通用性。

    因此他們,主要針對卞州之戰中暴露出來的種種缺陷進行改良,積累定向定量爆破以及投射爆點要素指標的經驗。正因為這個理由,他們也配備有效率最高的鴿書,以隨時保持聯繫報告進度。

    「讓傳驛營發鷂子到漢中去,。」

    鷂子就是雀鷹,這種生物飛行距離比鴿子近的多,但速度快,而且有很好的回朔性,對某些特殊的氣味記性很好,不象鴿子只能單行,放出去只能再用郵政馬車拉回來,一般用在短途行軍中相互傳遞消息。

    不過這種長途的飛行太耗費這種小型鷹類體力,用一次來回就要休息上好幾天,再加上馴養的數量本來就不多,因此非特殊情形不得動用。

    「已經發了。」

    負責傳驛營的兵曹尉開口。

    「漢中的軍糧所回覆說,他們那裏已經斷絕了一天的消息,商旅行人全部斷絕了。」

    「敵刺營的一個隊,已經帶着信鴿易裝走古金牛道山路南下了,另一路斥候隊走陰平道繞道江油關。」

    「但是,從漢中出發的鷂子要到飛過劍閣,到綿陽以南的白馬關的糧院所,也要一天時間來回。」

    「我們還未能掌握具體詳情。」



第三百二十六章 秋唱與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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