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綢繆
在蟬鳴聲聲中,夜色如水,涼風習習,穿流在院落中的水道,將通達四城的河水,巧妙的引入居室的四圍,帶走熱意的同時,形成一個小小的穿堂風。
奈不過我的興致高昂,這一纏綿就是到天暗月升,連晚飯都是在湘妃塌上相互餵食的。當然餵着餵着,不免某人被品嘗的嬌紅耳熱,又從頭到腳被我重新吃過一遍。
「阿梁真的對這些功名,沒有一點興趣麼」
寧凝象一條脫水的魚兒,滑膩膩的躺在我懷裏,唯一可以動彈的手指,也有氣無力徘徊滑走在胸膛上,畫出不明意味的符號,讓人心痒痒的舒服到骨子,用一種從喉里輕擠出來的聲音對我道:
我只是笑了笑,自從陰錯陽差和我有了親密而信賴的關係後,她就對慢慢對我產生一種奇怪而熱切的期望,當初介紹我去永王府當門客,就多少有些類似的意思,當然,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人之常情。
對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人來說,經商只是一個聚斂財富的手段,作官才是提升自己社會地位的最終選擇,官士農工商的階級排名就很好說明了這一切,哪怕是經營的身家巨萬也未必讓人安心,要麼用財富結好權貴作為庇護,要麼就是買上一大片地,等下一代積累到足夠的聲望,轉變成地主士紳階級後,再靠耕讀出仕,進一步改變社會成分。
而對於大多數人最現實的做法,就是花錢捐一個不入流閒散官,雖然依舊被那個階級的人看不起,但有個頭銜在,稍稍嚇阻一些地方上貪得無厭的勒索者和底層胥吏的糾纏。
「是不是覺得有些失望,不思進取什麼的。」
我再次捏住豐膩,手如琴鍵彈動的她嬌紅吁吁的喘起來。
「確實有些。你這惡人」
因為她是個女人,本身受限於社會地位不能捐官,而一直以來我明明有條件也有機會,卻絲毫沒有利用現有資源和名聲,繼續積極去謀一個好位置的意思,多少讓她有點失落的感覺。
要知道這個時代大多數女子,從小聽過的才子佳人故事中,所編制營造的夢想,也不過是富家小姐青眼有佳一個潛力股的窮書生,然後背着家人和世俗的眼光資助其,寒窗苦讀最終考中進士,回來風光大娶之類的內容。寄附一個出色的男人身邊而有所成就,做一個風光體面的誥命夫人,大概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女性最好的選擇了。
我多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作為一個傳統教育下的女子,多少有點這方面的情節,也是很正常的。畢竟美好的夢想是不分貧富士庶貴賤的,就如我曾經對她戲言過的,人人都希望自己能有王寶釧式的成功,都有紅佛女一般的眼光,但未必人人都有王寶釧為心上人守苦寒窯的決心和耐性,也沒有紅佛女主動邀約心儀的男子夜奔的勇氣和決斷。
「不過。既是奴錯選你,奴亦只好隨你而去了。」
她喘息着閉上眼睛,一邊嘴硬,一邊卻言不由衷的將我纏的更緊。
「如果我告訴你,其實在這江陵,也不是什麼做官出仕的善地。」
她眼神果然亮了亮。女人啊女人,我輕輕嘆道
卻見小紅線象貓一樣躡手躡腳的退進房來,把門掩了起來。
「怎麼了線兒」
「有人偷偷進來了」
小東西繃着臉回答到。
突然院落之外,傳來一陣騷亂,夾雜着驚呼和慘叫聲。
我心中一緊,終於圖窮匕現了麼。
江陵的百里之外,江上一艘巨大的樓船上,戈甲林立,正在召開一場秘密的聚會,如果細數下來,就可以發現,所謂外出巡視的永王,世子還有薛繆、李台卿、馮季康、康謙,韋子春、劉巨鱗這些個重要的文武群臣,都會聚一堂。
「王上,襄陽之事,已經確認無誤」
「青龍大師,辛苦了」上座的永王,對一個橫眉冷目的白袍僧人溫言道。
雖然說的客氣,但看到這個僧人,在座的稍稍知道底細的,都不免有些表情悚然,直到他下得樓板去,才松得口氣。
這人被少林寺追殺了近三十年佛門敗類,因為一些類似生番的愛好,在官府的榜文里,光苦主的懸賞,就已經出到了一千緡,但他依舊活的好好,並且不斷的努力使自己的身價水漲船高。
他也是王府養的奇人異士之一,但相比永藩八士那些公開活動人來說,他屬於陰影中的一部分。因為,其中多是惡名累累或是血債如山或是惡貫滿盈的兇徒劇寇之流,如果沒有永王的傳招,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些人的面前。
這些人盛名之下的本事固然讓人驚嘆,但本身卻多少有些讓人毛骨悚然的不良嗜好和癖性,如果長期放在一個地方,就會發生一些令永王名聲有損的案件,因此他們中的相當部分,長期被安排在雲夢大澤里,為王府訓練一些特殊的人才。
「這麼說」襄城王忽的站起來,震耳發聵的首先發難道。
「那個姓梁的,僅僅用了一千龍武兵,在公安虛張聲勢,居然就嚇的我們如臨大敵,白白浪費了那些大好時機了」
說到這裏,他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着左列那些穿甲待袍,以三大將位首的穩健派,高仙琦冷冷看着地圖,絲毫不做理會,渾惟明笑了笑卻沒有說話,而季廣琛只是低首對着永王的方向,好象什麼的沒有聽見。
一想到,就是這些人不由心中越發惱恨。
「要知道,舉襄陽之地,龍武軍也不過兩營兵而已,難道我們的探子和密間都是死人麼」
「殿下。確是如此。」李台卿突然開口道「那人深得疑兵之法,善用了上萬的民夫,虛立大營,整整騙過了我們達一個多月。」
他身邊的馮季康,亦趕忙出言辯解道
「誰知道龍武軍,連民夫都是武裝的兵甲具全,和那一千正兵編在一起,足夠做出上萬人之勢,再加上魯南陽的七千山南兵,連那些襄陽本鎮的駐軍都被騙倒,而乖乖解甲就範。」
他的確很冤枉,那些外派人員對龍武軍的了解有限,對大多數缺乏專業訓練,只憑基本判斷的外圍人員來說,當一群穿甲的民夫和士兵混在一起的時候,實在很難分辨出其中有多少水貨。
薛繆淡淡開口道
「至少他的目的也達到了,我們不得不折返,被拖在了江陵,光這些日子,也足以讓魯南陽初步掌握襄陽那些水路兵馬了,就算沒有龍武軍的所在,我們的景況依舊沒有改善。
他這麼一說,馮季康的面色頓時跨了下來。
這位王上雖然很喜歡用人,但深譜權衡之道,讓這些臣屬,各自負責一方諜報偵刺的體系,又相互參察,以確保穩定和準確。
因此,
象親五營除了在明面上公開活動的架子外,暗地裏各有秘密的司職,有些是用來為王府湊集軍資,有些是用來秘密剪除異己,有些是用來查防敵對的刺探,有些用來收買滲透外州,還有一些則擔負探子和線報的任務.
他雖然負責的是北路的密諜,但事實上,王府開藩不過數年,那些由江湖好手,內府人員,軍中健兒,外圍幫會等幾部分構成的密探體系,大半資源都傾注在江南西道的關註上,少部分用做對蜀的活動,還有一部分,用來保障南邊海貿所獲得的利益.因為有襄陽為屏障的,對北路的投入反而是最少的.
只是最近龍武軍南下,才追加了投入,但顯然這些在那位梁總府率領下龍武軍,很是個難纏的對手,行事兇狠而少有顧忌,稍有懷疑就動輒扣拿,以至於北上的人員,一段時間內失蹤的比率居高不下.
但這種事情對於上位者,是沒得辯解的,只有期待王上能理解苦衷,稍微緩和一二
但爭吵還在繼續,永王面沉如水卻一言不發。
「若不是有些人畏縮怕事,哼哼。」
「當初軍中調人,是誰推三阻四不肯協助的。」
「這主要是臣下的失職,還請王上降罪」眼見爭執聲音越來越大,字字誅心,馮季康不由汗淋透背,一咬牙跪了下來。
「夠了,」永王還是及時喝住即將爆發的爭吵「我們來此,是有大事商議。事我等前程身家。你們這般一味爭執不休,又成何體統」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再說話。
「此事就此罷了,無須再言」
「近來北邊將有大事要發生,我們的成敗就在近期了」
「那襄陽怎麼辦」襄城王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其實,再說我們與襄陽往來那些年,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薛繆再次開口道,從容淡然的仿佛什麼事情都不能難倒他。
「雖然不可能翻轉局面,但要想拖住一個立足不穩的魯南陽,還是綽綽有餘的。」
「既然王上下定了決心
又一個人開口到,卻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巨鱗,雖然這裏他的品級最低,但負責的卻是內府的刺查防要。
「那位李仙人當如何處置,還清王上示下,他現在在身居府內,許多事情都不好對他避嫌的,要知道左近那些人中,已經頗有不少大不敬的言論流出。行事之前,是否。」
「不准動他,」永王斷然開聲道「他既是孤王親自請下山的王友,起碼要善始善終有個長遠的之計,。」
說到這裏,他緩了一下口氣
「要知道那些豪傑竣士,有多少是奔其名而來的,就算什麼都不用他做,對本藩的名聲和威望,大有裨益的」
劉巨鱗無奈看了一眼世子襄城王,對方給了個另謀他想的眼色。
「那些人又當怎麼辦,王上事起,斷不能留此內患呼」
「那就不用留了,就用江湖人的法子處理好了,找個好狠鬥勇的名目出頭結果就是。」
襄城王打斷他說。
劉巨鱗看了一眼永王,這次卻沒有說什麼,才回了聲
「是」
出來後,一干人紛紛上了小船,各去佈置了。
「王上實在太寬縱那位李青蓮」劉巨鱗實在有些不甘心的,一旦涉及到權勢和地位,向妒忌和勾心鬥角的這樣東西,同樣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幕府里發酵和醞釀,那個人,只憑一個名聲,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獲得比自己更好的地位和待遇。
薛繆還是那麼冷冷不位所動的表情,只是瞪了他一眼。
「你錯了,王上留他自有道理,李青蓮的名聲擺在那裏,何嘗不是暗中的一盞明燈,只要一直點在那裏,就不會缺少暗中飛出來撲火的蛾子,與其讓那些心懷異志的藏在暗中,還可以讓王上的大業省事不少.....『
「再說,一旦王上的大事起,傳告天下,作為從龍之臣,這李居士就算有什麼想法,也再由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