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昌伯今日怎麼有閒來此啊」
文華殿內,內閣首輔楊寓向孫忠笑道。
「哎,士奇休要取笑我矣」
孫忠嘆道。
「我並未有取笑之意,只是此事確實棘手,還望主敬不要怨我不講情面」
楊寓說道。
「士奇莫怪,我此來不是求情來的,只是我覺得此事頗為蹊蹺,沈家為何會一夜之間,名動天下,此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想找士奇詢問一番」
孫忠說道。
「此事我也毫無頭緒,不過據天津那邊來報,沈均的公子沈顧析,前日曾在鬧市中與人有衝突,不久便有了沈家之事,我想這之間不會毫無關聯」
楊寓坐下笑道。
「哦,與何人有衝突」
孫忠聽後,心下大喜,這不就有眉目了嗎。
「一人是江南解元,來京趕考的書生劉建,另一人是寶匯錢莊和匯通糧莊的幕後老闆韓貴之子韓雍」
楊寓看了看孫忠,笑道。
「劉建,韓雍,難道士奇覺得是他們做出此事?」
孫忠驚呼。
而楊寓聽後,確搖了搖頭。
「不會,那劉建乃弄玻璃,肥皂的劉信之子,自己也是才能卓著,據江南消息,其小小年紀,便通拿杭州學院童子試,童試,國子學貢試及江南貢院鄉試第一,可謂名動江南,而且其自掏腰包,大批購買糧食,食鹽,雞鴨魚等,布施百姓,恩養流民,仁德廣布,各地府縣也多有奏表進京,如此才德兼備之人,段不會做出此事,何況其也才十八而已,至於那韓雍,也不過束髮之歲,更不可能謀劃此事,如果此事是有人在背後謀劃,想必必然出自手段老道之人,怎會是兩個還未及弱冠的少年之手,故而此事與其斷無關聯」
楊寓笑道。
「那難道是韓貴,劉信做出來的嗎」
孫忠想了想,又問道。
「更不會,從天津到宛平,最快也得一日的時間,更別說到浙江杭州了,他們收到信息後,還要謀劃,還要安排,根本不可能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故而此事絕不是韓貴,劉信所謀劃」
楊寓也笑道。
「想想也是,但是士奇剛才所言何意」
孫忠又問道。
「雖不是他們謀劃的,但此事我想和其必然有關鍵,主敬可以想想,其當街與劉建,韓雍衝突後不久,沈家便傳遍京師內外,這之中若無關鍵,斷無可能」
楊寓說道。
「士奇就不要賣關子了,請快快道來」
孫忠聽得有些不耐煩了,楊寓見此,微微一笑。
「我想此事必是沈家或者會昌伯仇敵,正好利用劉建,韓雍與沈顧析的矛盾,謀劃此事,如此也可讓我們把矛頭直指劉建,韓雍或者其背後的劉信,韓貴,而自己確可置身事外,暗箱操作」
楊寓笑道。
「這謀劃,算計可真夠深的啊」
孫忠聽後,怒道。
「問題是如今影響已經傳開,要想消除已經不可能了,沈家必須要因此而受處罰,不然難平民憤,所以我勸主敬一句,目前最好和沈家斷了來往,免得身陷其中啊」
楊寓說道。
孫忠瞪了楊寓一眼,長嘆一聲。
「可如今我又能如何,那沈氏嫁入我家,又未有失德,怎會輕易斷絕」
孫忠嘆道。
「主敬自己得想好,如今陛下年已十二,最多三四年就會大婚親政,而如今雲南麓川,廣西交趾,建州女真,漠南蒙古等地也不太平,南洋舊港宣慰司,滿刺加,蘇門達刺,古里,榜葛刺等地官廠也久未見來人,讓人心生疑慮啊,而我大明內部,山東白蓮教也有抬頭,各地災禍連連,同樣讓人暗自擔心,這時內部絕不能亂,至少陛下親政之前不能」
楊寓瞪了孫忠一眼,說道。
「這些士奇應該和英國公,成國公,定國公他們商量,與我說何干」
孫忠看了看楊寓,不知楊寓為何和自己說這些。
自己雖然是太后生父,但是在勛貴當中那是排不上號的。
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定國公徐顯忠都比自己高,特別是英國公張輔,如今大明地位最高的勛貴,威望也是最高,戰功同樣最高,不說別的,就說這四征交趾,就足夠載入史冊。
只可惜未能世代永鎮交趾,不然後來交趾也不會從明庭放棄。
在大明,勳爵必須要以戰功才能獲得的,而孫忠,要不是自己女兒後來被冊立為皇后,自己也不會得一會昌伯的頭銜。
孫忠原名孫愚,早年以縣學入國子監,後又歷任介休,永城兩縣主簿,為官正直又不失寬恕,也算受百姓愛戴,後來張杏的母親,彭城伯夫人是永城人,又得知孫愚賢名,女兒孫媛賢淑,賢德,故而被招入宮中為妃,後來朱瞻基廢胡皇后,改立孫媛為皇后,孫愚也被賜孫忠,封會昌伯。
「會昌伯不問政事,這些我自不會多言,只是事關國本,會昌伯還是好好掂量掂量吧,雖然此事另有隱情,但那沈家也並非良善,要是真查起來,結果如何,會昌伯心知肚明,為了會昌伯,為了太后和陛下,也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還請會昌伯萬不可手軟啊」
楊寓拜道。
「士奇所言,另我茅塞頓開,士奇放心,此事我一定給陛下,給太后一個妥善的交代,告辭」
孫忠恍然大悟,一下子便明白了箇中道理。
沈兄啊,可別怪我啊。
孫忠心中想着。
向楊寓告辭後,孫忠便一路出了宮門,向家中而去。
而楊寓則叫上內閣楊榮,楊溥,並刑部尚書魏源,左都御史陳智,大理寺卿劉隆等人準備徹查沈家。
當然這次楊寓也叫上了英國公張輔和成國公朱勇兩人。
畢竟沈家也有在軍中任職,而軍中自然歸英國公和成國公管轄。
劉建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最初只是想煽動輿論,給沈家施壓,讓其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這一下確將整個大明最頂尖的一群人都給集中了起來,徹查沈家的罪過。
而孫忠返回家中後,便立刻下令命四子孫續宗休沈氏,與沈家斷絕來往,孫續宗自是不願,而沈氏為了不連累孫家,也選擇了自縊而死,孫續宗也因此茶飯不思,最終重病一場。
孫忠見此,恨得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查出幕後黑手,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孫忠心中暗暗發誓。
而這時,劉建並不知道京城內的變化,還是一日三五里,甚至一兩里的往前慢行。
韓雍一開始還有些奇怪,但兩三天後,也就習慣了,劉建如此做必然有劉建的道理,韓雍也不想多問。
而三角淀內的沈顧析則等得心亂如麻,心如刀割。
按理說應該到了啊,怎麼還不見蹤跡啊,難道走漏了風聲。
沈顧析心中想着,但又不好派人去探查,免得暴露了蹤跡。
就這樣劉建無所事事的緩步慢行,韓雍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離不棄的跟着,沈顧析焦急的等着。
沒有人打破這略微怪異的場景。
忽一日,韓雍,沈顧析幾乎同時接到了韓貴,沈均的傳信。
驚天消息傳來,讓二人都措手不及。
「可惡,為何如此,怎會如此」
沈顧析將沈均讓自己立刻返回家中的書信摔在地上,怒道。
「公子,此事絕沒有這麼簡單,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應當立刻銷毀罪證,讓其查無可查,先度過這風頭再說」
杜崖上前拜道。
「哼,你覺得這次我們還能躲過嗎,連會昌伯都放棄了我們,我們還能依靠誰,可惡,一定是那劉建在搞鬼,一定是」
沈顧析想了想,一臉憤怒的說道。
「那,公子打算如何」
杜崖見此,也沒了主意,只是抬頭看着沈顧析。
「還能如何,內閣會同三司,還有英國公和成國公,我們沈家這次是完了,劉建我誓殺汝」
沈顧析怒道。
「可是這麼樣的大算計,怎會是一劉建操作的,他哪來的這麼大的能力,那劉建不過就是一個剛剛進京的鄉巴佬嗎」
杜崖有些急迫的拜道。
「那就是那個韓雍,他們韓家也是巨賈,也有可能做出此事」
沈顧析想了想,又怒道。
「可是按時間來說,也不對啊」
杜崖又說道。
「夠了,這次我一定要殺了劉建和韓雍,你敢攔我,我先宰了你」
沈顧析將刀壓在杜崖肩膀上。
「公子饒命,小的定助公子成事」
杜崖跪下拜道。
「這還差不多,起來吧」
沈顧析拿起了刀,說道。
而這時,一家僕跑來。
「稟公子,目標來了」
家僕拜道。
「好啊,送死的來了,告訴弟兄們戒備」
沈顧析揮了揮手,杜崖等人立刻退下準備。
而這時,劉建和韓雍正站在船頭上。
「建德兄,這麼大的事,怕不是你操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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