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功德袈裟,就是一尊佛影。
連綿不絕,浩浩蕩蕩。
潑天佛光,光耀天下每一個角落,驅散了蒼穹上的黑暗。
星辰褪色,天門暗淡。
諸天佛音迴響,六字真言混在其中,威嚴浩蕩,如九霄雷音,蘊藏着佛韻,揮灑到天下每一個角落。
那些因為空空大師功德袈裟碎裂,而心生悲憫的天下眾生,此時聆聽佛音六字真言,內心卻醞釀出了另一種情緒。
「萬佛朝宗」
陳東痴愣愣的看着一尊尊佛影飛上天路,腦海中竟是有了一瞬空白。
璀璨佛光中,一片片功德袈裟碎片,從佛光中飛出,又掀起璀璨的佛光,化作一尊尊佛影,排成一列列,相互之間距離不過數百米,且隨着靠近天路,每一尊佛影的身形都在急速拔升變大。
當第一尊佛影飛上天路的瞬間。
周天黑雪、業火盡皆一頓。
旋即,片片黑雪和業火,幾乎同時朝着佛影倒卷而去。
但,佛影並未止步,而是依舊保持着之前的速度,朝着陳東他們這邊飛來。
璀璨佛光,在與黑雪和業火碰觸的瞬間,竟是如同一隻大手一般,輕易的將倒卷而來的黑雪和業火推搡開去。
雲淡風輕,好似春風拂面。
比之之前的卍字佛印,更加從容輕鬆。
一尊佛影如此,一尊尊佛影盡皆如此。
裹挾着瀚如煙海的佛威,在身後大日如來和大雷音寺的印照下,一尊尊佛影,卻是以「神鬼八陣圖」為宗,奔赴而來。
沿途滌盪八方,無物可當。
這場面,不可謂不壯觀,也不可謂不霸道!
於天路上,眾佛前行,排列趕路,萬法避藏。
「功德袈裟碎裂,不是圓寂,而是為了祭出現在這一招萬佛朝宗?」
徐清風瞠目結舌地望着連綿不絕,一尊尊巍峨高大的佛影,也難以保持鎮定:「空空到底是你會玩啊,這等大手筆,以萬佛朝宗對抗森羅地獄,這是赤裸裸的徹底克制呀!」
說話間,徐清風的呼吸都不禁變得急促起來,臉色漲紅。
望着那一尊尊形態、動作各不相同的佛影,這位人族天驕,此時都難以遏制心中的震驚。
「以功德袈裟化作萬佛,他是把能用的招數都用盡了啊!」
姜大爺長吁了一口氣,心中莫名的一股觸動,自嘲一笑:「與他相比,他才是人族脊樑,我姜家此番天路踏的,愧為世族門閥,愧對先祖!」
但事已至此,再大的感慨,姜家也無力回天。
他們幾人就算再有心,也難以登上天路!
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儘可能的率領黑獄軍捕殺足夠的「魂血基石」維持住天路。
跪伏在地上的陳道君,此時眼泛霧氣的看着那一尊尊佛影,嘴唇囁喏:「南無阿彌陀佛!」
「趕路!繼續趕路!」
徐清風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急促激動的催促聲響徹天路。
萬佛開路。
這已經是空空大師在極限中,強行崩出了另一個極限,為他們開路了。
時不我待!
轟咚!
陳東雙手向前一推,大鼎和軒轅劍同時朝前移動。
浩浩蕩蕩,成一列縱隊的萬佛佛影,看似平常的移動,實則是快如閃電,當大鼎和軒轅劍再度移動的時候,第一尊飛上天路的佛影已經抵臨兩樣重寶的最上方。
「嗯?!」
陳東劍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驚措。
難道是錯覺?
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不敢有絲毫遲滯。
《神鬼八陣圖》的四方金色光幕也隨之而動,有萬佛幫忙抵擋壓力,龍吟虎嘯蛇嘶鳥鳴的聲音,也再度變得有力起來,不再如之前那般痛苦。
第一尊佛影在略微超過大鼎和軒轅劍數米後,便在滿天佛音下,煙消雲散。
第二尊佛影緊隨其後,橫掠到了大鼎和軒轅劍上空。
這一瞬。
正趕路的陳東宛若觸電一般,猛地抬頭看向置身頭頂之上那尊足有百米高的佛影。
沒錯!
不是錯覺!
剎那間,陳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眼角更是抽搐了起來。
一次可能是錯覺,但連着兩次,那就不是錯覺了!
在佛影抵臨軒轅劍和大鼎上空的時候,他分明察覺到了天下氣運出現了一絲悸動。
只是這一絲悸動,太過微弱,以至於讓他在第一尊佛影抵臨上空的時候,都認為是錯覺。
能讓天下氣運產生一絲悸動的,唯有同等力量才能造就如此反應。
空空大師已經竭盡一切了,破碎功德袈裟,才發動了萬佛朝宗,顯然不是空空大師的力量導致。
那這絲悸動到底是什麼引動的?
一時間,陳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是一股存在於天下,卻又不輸於天下氣運的至高力量。
如果能摸索出這一股律動,能夠調用的話
陳東雙目猩紅的望着前方天路,黑雪飄零,業火涌動,將枯寂和死亡演繹到了極致,甚至於千米外的天門,都在這二者的掩映下變得若隱若現。
但從未有一刻,讓陳東如此有信心的走到那扇若隱若現的天門前!
「陳東,你還在愣什麼?」
徐清風的叱喝聲如雷音灌耳。
陳東不曾回應,只是堅定地繼續向前邁步。
察覺到了那一絲天下氣運的悸動後,在悶頭趕路的同時,他也有意留意着每一尊佛影抵臨頭頂軒轅劍和大鼎上空時的變化。
沒有意外,每一尊佛影在抵臨的瞬間,就會牽扯的天下氣運為之一動。
一次次盡皆如此!
而這一次次的感應,也越發堅定了陳東站到天門前的信心。
當人看到希望的時候,那股執念化作的動力,將會變得無比恐怖。
佛光中。
空空大師蜷縮在卍字金光佛印上。
這一刻,他再無半點大德高僧的威嚴,失去了一切。
為了人族,所有一切都盡皆失去,盡皆付出。
他就像是個彌留的老人,也是最純粹的彌留之際的老人。
卍字佛印就是他臨終的床榻。
他蜷縮在上邊,身子蜷縮的很緊,就好像是一堆肉一樣。
只是佛光,依舊沐浴在他身上,才讓他此時的狀態看起來略微好一些。
他渙散的眸光,透過佛光看着天路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貧僧走後,各自珍重。」
這一句話,氣若遊絲,卻是清晰地落到了陳東等人耳畔。
旋即,空空大師蒼老的嘴角微微上翹,口誦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便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也就在此刻。
鐺!
第九道鐘聲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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