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鶴宗
雲頂仙界
金霧繚繞,靈氣源源不絕,眾弟子、真人穿梭來往,一派仙家氣象。
莊龍御劍回歸,早有無數弟子靜靜恭候。
五光真人破鏡雲遊,陽佟海閉關不出,此刻飛鶴宗地位最高的,便是掌門莊龍。
見飛鶴宗欣欣向榮,莊龍欣慰之餘,心裏卻也有些無言的憂慮。
這種憂慮令他煩躁,他與幾名師弟草草寒暄幾句後,便獨自回了他的住處,顯得有些孤僻。
當然,他屋裏的配置一點都不像有些孤僻的樣子,這些年他光是睡過的化形妖,便不下百名了,便是此刻,偌大的房屋裏,或躺或坐、玉體橫陳的也有十幾名,這些是比較得他寵愛的,剩下那些大多都在屋外,用柵欄關着。
正因得寵和不得寵的待遇有若天壑,所以這十幾名化形妖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以免失了寵愛,被關進柵欄之中,受風寒雨淋之苦。
只可惜,她們的殷勤今番完全無用武之地,因為今天的莊龍完全沒什麼興致,他揮了揮手,冷冷地對屋中一眾玉體橫陳的化形妖物說道:
「今天你們都住外面去。」
這十幾名化形妖物身子一僵,臉上齊齊出現了哀傷的神情,卻沒一個敢有意見的,默默起身,穿好衣服,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去。
上一個敢有意見的還是在半年前,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豬妖仗着自己被喜愛,企圖對心情不好的莊龍撒嬌,結果被大鍋燉了,全宗分食。
於是他們便摸明白了莊龍的性子,這人說一不二,說二必死。
「對了,那隻貓留下。」
莊龍又突然開口,隨後十幾道艷羨的目光便朝着屋內那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十分冷淡的貓妖望去。
那隻貓妖是最近被莊龍收的化形妖,有些奇怪的是,這隻貓妖似乎天生沒什麼感情,見誰都一副冷淡的樣子,仿佛這個世上沒有讓她開心、讓她難過的事,只有一種淡淡的抽離感。
十幾名化形妖陸陸續續地撤離的莊龍的住處,偌大的房間空蕩蕩,僅剩下莊龍與一臉淡漠的貓妖。
「笑一笑。」
莊龍淡淡地說道。
「……」
貓妖兩邊嘴角一扯,露出了一個十分牽強的笑容。
「……算了。」
莊龍搖了搖頭,轉過身去:
「我去洗浴,你在這裏等我。」
他一邊說,一邊朝屋中的浴室走去。
一眾真人是見過雲凡搭建的房屋內部結構的,由於雲凡地位的提升,雲凡對房屋的設計也漸漸不再被視為奇技淫巧,反而變成了飛鶴宗高層的潮流,連一向古板的莊龍也不例外。
莊龍緩緩朝浴室而去,貓妖就默默站在原處,朝莊龍的方向,仿佛人偶一樣直勾勾地望着,面無表情,雙目無神。
就這麼靜靜地望着,不知過了多久,莊龍洗浴完畢,貓妖便換了那副死人般的表情,扯着嘴角,朝莊龍一笑。
莊龍心中煩躁,徑直走到貓妖身旁,將貓妖摟抱起來,一把丟到床上,被子一掀一合,便辦起事來。
沒過多久,莊龍辦完了事,沉沉睡去。
貓妖卻始終睜着那雙死魚似的眼睛,靜靜地望着天花板,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
漸漸,月明星稀,夜色當空,莊龍還在呼呼大睡,貓妖卻不再瞪着天花板,而是悄悄伸手,從枕頭下拔出了一柄尖銳的匕首。
修士也是人,毫無防備之下,一柄匕首就能讓一名強大的修士死於非命。
當然,前提是不驚動熟睡中的修士,對於修士強得可怕的靈識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心懷殺氣,一點細微的動作,都有可能將熟睡中的修士驚醒。
但他沒有半點殺氣。
他有大慈悲。
在他心中,給這名迷途的修士一個解脫,並給這名修士將軀體供給自己驅使的機會,不論對己對人,都是功德無量的行為。
這是大功德。
他緩緩將匕首一點一點地湊近了修士的脖頸,仿佛情人般溫柔,下一秒,卻要割開莊龍的喉管。
但匕首剛剛貼到莊龍脖子上的皮膚,他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後脖頸被一隻穩定有力的大手掐住,一陣駭人的力道自脖頸處傳來,隨着「咔」的一聲輕響,他的頸骨便被捏得斷裂。
「我早就感覺你有點不對勁。」
莊龍緩緩起身,臉色冷淡的一腳將貓妖踢下床去,語氣冷漠地說道:
「果然。」
「……」
已經死去的貓妖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瞳孔已經渙散,徹底失去了生機。
片刻之後,一縷白霧緩緩自貓妖眉心飄起,靜靜懸浮在半空。
「你是什麼東西?」
莊龍冷冷地問道。
「……」
白霧不答,只是飄飄忽忽地懸浮,忽然咻地一下,朝着屋外飄去。
莊龍無動於衷,老神在在的坐着,
過了不久,那白霧又悠悠然地飄了回來。
「這屋子,什麼時候佈下的陣法?」
白霧中緩緩傳出一道平緩、洪亮、中氣十足的男聲,這粗獷的聲音令莊龍不由眼角一抽。
「五光真人出門散心的時候,就給每一位真人的宅邸都佈下了用以防護的陣法,拜雲上仙界所賜,陣法對靈石的消耗不大。」
莊龍慢悠悠地說道:
「當初我七師弟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族畢竟是異族,不能對妖族信任,也不能把妖族當人看,所以我對你們始終抱有警惕;
「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名隱藏了血脈的高階妖族,但現在看來,事實卻非如此……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是仙。」
白霧緩緩說道:
「玉清元始天尊座下,十二上仙之一,普賢真人。」
「仙?」
莊龍一愣,隨後不屑一笑:
「就憑你,也配自稱仙人?」
「這只是我的身外化身之一。」
普賢真人緩緩說道:
「我化身千萬,於三千世界證道,你肉眼凡胎,自不識得仙人天威。」
「我有些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莊龍輕輕搖頭,隨手一招,不遠處的長劍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還是說,你打算把這句話作為你的遺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