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弟。」墨赤炎說話有點磕巴,不是他怕墨彧軒,而是他想不出要怎麼解釋他與夏侯月在一起的原因。
水無痕瞧見墨赤炎這副樣子,微微挑眉,他還沒見過不敢正視自己親弟弟的人,不是傳言道墨赤炎性子直爽嗎?怎麼遇上墨彧軒,便與傳言不相符了?
「五皇兄什麼時候來的?」墨彧軒看了眼不見底的深淵,似笑非笑的睨着滿臉緊張的墨赤炎。
「我們…我們剛來不久。」墨赤炎低下頭,對於墨盵嘢和墨彧軒他的態度盡不相同,墨盵嘢是那種明面上的害怕,而墨彧軒則是由心底產生敬畏。
因為墨彧軒不僅是父皇最疼愛的兒子,還是雪月為數不多的九段玄技修煉者。
「哦?」墨彧軒提高了音調,瞥着水無痕,紫眸內笑意悠悠,看來馭婪山古樹被毀與五皇兄沒有關係。
「九弟怎麼會來此?」墨赤炎沒想到還能碰見墨彧軒,想着九弟不是同父皇爭執離宮出走了嗎?那現在……
「回宮路過此地,五皇兄可要與臣弟一同回去?」
「我…」墨赤炎抿唇,看向夏侯月,他不會丟下月兒不管,一旦回京,勢必會重新落入太子皇兄手裏,可若不回去,要怎樣和墨彧軒說不回去的原因?
夏侯月猶豫片刻,對墨赤炎點了點頭,「你回去吧。」
「我…」墨赤炎眼中泛着柔光,他抓着夏侯月的手腕,態度堅決,搖頭道:「我不回去。」
墨彧軒眸光輕閃,含笑道:「既然如此,臣弟也不勉強,臣弟還有要事要辦,便先離開了。」
「你,小心。」墨赤炎點頭,還不忘落下一聲叮囑。
「好。」墨彧軒轉頭看向水無痕,兩人內力一提,向林外飛去。
待墨彧軒離開,墨赤炎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意識到自己還握着夏侯月的手腕,見她不說話,連忙鬆開,兩手不自在的交握,「那個…要不我們也離開這裏?」
「嗯。」夏侯月瞥過頭,她沒去看墨赤炎,是因為她覺得心裏的那份愧疚更深了。
她忘不掉墨盵嘢,所以才會跑來這馭婪山,卻不料勾起內心深處回憶的同時又想起墨盵嘢對她的絕情,也不曾想,墨赤炎為了她放棄了那麼多。
水無痕跟在墨彧軒身後,他又回頭睇了眼站在山頂的兩人,對墨彧軒笑道:「你們真是親兄弟?」
「嗯?」
「我怎麼覺得你這位哥哥有些怕你。」
「有嗎?」墨彧軒揚眉輕笑,五皇兄是怕他會將兩人在一起的事情傳給父皇吧!他有那麼無聊麼?
「哈哈!別說你自己還沒發現,你看看他身旁的那位小姑娘,從頭到尾只看了你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你是不是嚇到她了?」
墨彧軒睞了他一眼,懶得再搭理,輕哼一聲快速飛出馭婪山。
「爺,您可回來了!」奕風守在客棧門口,見墨彧軒與水無痕一前一後飄身而落,笑着迎了上去。
墨彧軒挑眉,「怎麼守在門口?小青衣呢?」
一提絡青衣,奕風的臉色微變,他垂首,低聲道:「九皇子妃在房間裏已經睡着了。」
「之前是什麼情況?」一聽見絡青衣在房間裏墨彧軒就放心了,他想起奕風與眾人消失在客棧內的情景,遂問道。
奕風抬頭,摸了摸鼻子,「屬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等我們醒過來便發現自己在客棧大堂內,不多時九皇子妃便從外面回來了,所以九皇子妃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緣由。」
墨彧軒紫眸內的笑意一凜,大步走進客棧,等他走上樓梯還沒推開房間門的時候,便聞到一股清淡的藥草香味傳至鼻尖。
墨彧軒嘴角微揚,摸着門板的手一頓,緩緩轉身,看向身後絕美如天人的女子,眸子一眯,道:「灩芳華。」
灩芳華輕笑笑,示意他走過來些,「丫頭在休息,此時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
墨彧軒看着她沒說話,再次轉身輕聲推開房門,淺步走了進去,並將房門關上,阻攔一切閒雜人等入內。
墨彧軒停在門口,看着屋內床榻上窩着一名身形纖細瘦弱的少女,微風過,吹起淺色薄紗,露出那少女酣甜的睡相,少女唇邊勾着淺淺的微笑,想必是夢到了什麼高興事兒。
墨彧軒邁開腿,放慢了步調,也放輕了走路的聲音,他一步步靠近床榻,風吹起床榻前的輕紗與他白色的衣袍似乎遙相呼應。
絡青衣好像感受到他的靠近,嚶嚀一聲悠悠轉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眸,看見那襲白色身影,嘟囔道:「你肯回來了?」
墨彧軒溫柔的笑了笑,坐在床邊上,手指兜弄着她柔軟的髮絲,清柔開口:「爺與水無痕去找霧聲了。」
「找到了嗎?」想到霧聲絡青衣就氣的牙根痒痒,此時她睡意消散,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折磨霧聲才好。
「沒有。」墨彧軒搖頭,他聽出絡青衣的咬牙切齒,揉亂了那一頭青絲,「你又去哪裏了?」
「我去了一趟馭婪山…」絡青衣翻了個身,額間那紫黑色的魔蓮恰好映在墨彧軒盈滿了笑意的紫眸內,當墨彧軒看見魔蓮時,面色一變,眸光一凜,立即追問:「因何會去馭婪山?」還有她額頭上這朵蓮花是怎麼來的?
絡青衣抬頭捂着額頭,撅了撅紅唇,「你瞪着我幹什麼?一時我也說不完,你能不能讓我坐起來慢慢說?」
墨彧軒沒出聲,紫眸深深的看着她,準確的說是看她額間的那朵魔蓮。
絡青衣慢悠悠地放下手,背靠在床柱上,頂着壓力道:「還不是因為他們突然消失了?我帶着水無翎找遍了馭婪關都沒發現你們的蹤跡,最後沒辦法才上了馭婪山,誰知道馭婪山有不少怪物,我在山上發現了被吸了血的楚雲,並拿出丹藥將他救了回來,又在想要下山的時候碰見了妖魔馭婪,最後還在灩姐姐帶我們回來的。」
灩芳華怎麼來的這麼巧?墨彧軒心裏雖然疑惑,卻沒開口問,因為他覺得小青衣的事情最重要。
「妖魔馭婪?」墨彧軒擰眉,又是妖魔?看來他要儘快找到善沢那老頭子,問清楚關於異志錄上的一切是否真的存在。
「我感覺他和霧聲很像。」
「或許他們就是同一種類。」
「嗯,我也這麼想過。」絡青衣點點頭,「我發現馭婪的魔氣與霧聲的魔氣兩者可以互融,歷來不是只有同宗才可以相互融合嗎?所以在我見到馭婪後就做過這樣的猜想。」
「奕風他們消失都是馭婪做的?」
「嗯!灩姐姐說馭婪山有傳送陣,可以在瞬間將人轉移,馭婪抓奕風他們的原因我不知道,但當灩姐姐出現後馭婪便乖乖放人了。」
真是這樣麼?墨彧軒有些懷疑的看着她,小青衣今天很不正常!以往她才不會一股腦的將這些吐露出來,今個兒就像是想撇清自己的嫌疑。
「呃…你別這麼看着我,心慌。」
「慌?」墨彧軒哼笑,「你慌什麼!」說着,他將手放在絡青衣的心口上,眸色轉深,「跳的太快說明…小青衣再說謊。」
絡青衣拍掉他的爪子,身子向後縮了縮,強自鎮定地說着:「不信你去問灩姐姐,本就是灩姐姐一句話就讓馭婪放人了!」
「灩芳華一介女流,馭婪身為妖魔為何會聽她的話?」
「灩姐姐亮出了炎獄尊主的牌子,也可能是馭婪不敢同炎獄對抗,如果沒有灩姐姐,你以為我怎麼回得來?」
墨彧軒眼瞼微斂,眸中碎出幾分笑意,今日的小青衣帶了些撒嬌的語氣還真是可愛!只是小青衣扯謊的毛病需要改改啊!他了解絡青衣甚至多於自己,又怎會不知絡青衣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她是在怕自己會追究什麼吧……
墨彧軒的手指不再纏繞她的發間,反而勾起一縷長發遞至鼻尖輕嗅,忽然,淺紫的眸色漸漸深濃,小青衣的髮絲竟然上有他人的味道,這是她說謊的原因?
絡青衣知道墨彧軒一定是發現了,就他那比狗還靈敏的鼻子聞兩下會發現不了?她現在有點後悔自己怎麼沒早招供,反而抱了些僥倖心理在劫難逃了。
「招吧。」墨彧軒涼涼的說了句,指尖勾卷着她的髮絲,神色極為溫柔。
「招…」絡青衣可憐兮兮的回道,「你要知道我打不過那個馭婪,但也沒有任他為所欲為,你家小青衣的清白可是給你留着的,可是無論我怎樣拼命掙扎還是無濟於事,但是幸好他只親到了我的發梢,你該不會是…要我剪掉這縷頭髮吧?」
「你拼命掙扎了?」
「當然!」掙扎了兩下,發現掙扎不過就不掙扎了。
「他都想對你做些什麼?」
「他說讓我親一下就放了奕風他們。」
「嗯。」
一個單音節後墨彧軒不出聲了,這令絡青衣訝異極了,她還以為他們爺會去找馭婪拼命!難不成是她想錯了?
「繼續睡吧,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墨彧軒輕拍着絡青衣的後背,聲音十分平靜。
怎麼沒發火呢?她真的好不習慣。
絡青衣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問道:「你女人讓人欺負了,你準備忍氣吞聲?」
「爺何時說過了會忍氣吞聲?」墨彧軒挑高一道眉,涼涼的睨着她,這時那聲線才多了幾分冷意。
「你沒有任何動作。」
「在你說完後爺就傳音給奕風讓他同清流去燒了馭婪山,乖,你先睡着,爺去看看需不需要添一把火。」墨彧軒拂着衣袖站起身,手指抽離出她的發間,「明早走前記得把頭髮洗了。」
絡青衣眨着眼睛看她家爺大步走出房間,半晌,仰躺在床上滿足的笑了起來,就說墨小賤看見她被別人欺負了怎麼會沒有動作呢?放火燒山啊…
絡青衣咋舌,要不是現在她體內仍有痛感她就跟去瞧瞧了,這樣好玩的事情不帶上她心裏還真是養的慌!
一聲輕嘆溢出唇畔,絡青衣忽然想起還在空間裏的袂嫿,意念一動,一隻白絨絨的小狐狸被她捧在手心裏,袂嫿睜開瞳子,湊上去舔着絡青衣的手心,看起來可愛極了。
絡青衣揉着袂嫿柔軟的皮毛,抱着它緩緩閉上了眸子繼續入睡,接下來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她要從現在開始養精蓄銳,好保存體力,免得回京後被墨彧軒在床上折騰死。
翌日天明,絡青衣伸着懶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墨彧軒的懷裏,想着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竟沒吵着她,可她懷裏的袂嫿呢?
「醒了?」絡青衣一有動作便驚醒了墨彧軒,墨彧軒低頭在她的秀額上落下輕輕一吻,薄如蟬翼的吻避開了那朵魔蓮,清涼而溫柔。
絡青衣揚起小臉吻上他的唇角,輕啄了一下,瞬間推開他幾米遠,翻身下了床,順便拽過搭在一旁的外衣。
這丫頭……
墨彧軒嘴角勾起一抹寵溺而無奈的笑容,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回京,他又怎會在這途中匆忙的要她?這是他的小青衣,自然是要讓她此生難忘!
等絡青衣與墨彧軒打理好推開房門後,便看見已經站在樓下的眾人,無妙看見絡青衣出來,立即將沐羽推了出去,不耐道:「沐羽他想你了,趕緊把他領走,鬧騰小爺我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
絡青衣走下樓梯,牽着沐羽的小手,勾唇笑笑,「想我了啊…我還以為你不想回來呢。」
沐羽嘟着小嘴兒,抱着絡青衣的腰,軟軟道:「明明是主人不要小沐沐了,想把小沐沐推給別人,小沐沐才不會不想回來呢!」
墨彧軒也跟着絡青衣下樓,手裏還倒拎着毛絨絨的袂嫿,袂嫿跟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看起來有點小可憐。
「袂嫿!」水無翎有些看不下去,就算他不喜歡也不能虐待小動物呀!再說她只是將袂嫿借給絡青衣,現在這樣看了心疼。
墨彧軒一揚手,嗖的一聲,袂嫿呈一條白色拋物線般被他丟進了水無翎的懷裏。
水無痕淡淡一笑,並沒說什麼,也攔住水無翎想要說的話,對她搖了搖頭。
水無翎不甘的將怒氣咽了回去,抱着袂嫿轉身先一步走出客棧。
絡青衣狠瞪了墨彧軒一眼,怪不得他不讓自己抱着袂嫿,原來他早起了這個心思!是想氣走水無痕還是想讓她遠離水無痕?
「爺,馬車已經備好了。」奕風走上前恭敬的拱手,站在墨彧軒身側。
「小青衣。」墨彧軒對絡青衣伸出手,絡青衣撇撇嘴角,一手牽着他,一手牽着沐羽,上了馬車。
看得無妙直搖頭,面上糾結在一起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痛心疾首來形容。
「今天沒吃藥?」奕風走到無妙身邊,毫不留情的丟下一句反問。
無妙微楞,追着奕風跑出去,「喂!你說誰有病?小爺只是看絡青衣那個女人被墨彧軒吃的這麼死,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嘍!」
奕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想着那也是九皇子妃願意被爺吃得死,再說這是爺秀恩愛的表現,無妙一個賊他懂什麼?
「哥哥,九皇子妃好像有些不對勁。」淺蔥看向淺憶,兩人幾乎在同時翻身上了馬。
「怎麼不對勁?」淺憶拽着馬韁,駿馬抬起蹄子向前走了兩步。
「九皇子妃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我發現她的頭髮好像特別的香。」那香味嗆得他心肝肺疼。
「頭髮香就不對勁了?」
「可你沒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怪異嗎?」
「沒感覺到。」淺憶實話實說,他不知道爺和九皇子妃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他覺得爺今個兒的心情不是特別好。
清流眸光靜靜的看着這一幕幕,一句話未言,直接翻身上馬,他看見站在馬下的楚雲,對他伸出手,楚雲點頭,拽着他的手坐上駿馬,同樣一聲不吭。
奕風剛坐上馬車,突然想起來這車夫的活兒暫時由水無痕包攬,他將馬韁遞給水無痕,恭敬道:「水公子,您請。」
水無痕抬手握住,撩起袍子坐在馬車上,一腳搭在車轅旁,一腿支起手肘在上面,一揚鞭,駿馬嘶鳴兩聲,抬着蹄子噠噠向前跑去。
待馬車出了馭婪關,一團黑霧緩緩凝成人形,馭婪站在關口的閣樓上,看着那輛馬車後面跟着好幾匹奔弛的駿馬,駿馬揚蹄,捲起灰塵四起,似乎迷濛了他的視線。
馭婪平凡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他緊緊盯着那輛絕塵而去的馬車,待馬車消失在他視線內時,馭婪嗓音低啞地道:「吾之魔神,您一定會回來的!」
「墨彧軒,你打定主意裝作聽不見了?」絡青衣推了推墨彧軒,她說了這麼久,浪費了這麼多口水,怎麼這混蛋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墨彧軒緩緩睜開眸子,霧靄沉沉的看着絡青衣,突然伸出手拽着她的手腕倒在自己懷中,頭一低,薄唇便要壓上她的,卻被絡青衣按住肩膀,「你答應不答應?」
「你怎知她吃不了苦?可不是爺讓她來這馭婪關的。」這馬車多個沐羽那小子就已經夠糟心的了,如今小青衣還要多加個灩芳華進來,他還能不能肆無忌憚的親吻她了?
「灩姐姐再厲害也只是個女子,我坐在馬車裏多受不了這一路顛簸,你說她騎着馬又如何受得住?」絡青衣試圖繼續好言相勸,怎麼說動這混蛋讓灩姐姐一同坐馬車就這麼難呢?
「那你先讓爺親一下。」墨彧軒開出條件,不然等灩芳華進來他再想親就難了。
「你…」絡青衣小手指着他,「你少拿馭婪那句話來嚇唬我!又給說不給你親,你先說答不答應吧!」
「親一下就答應。」這一路對於他來說還是太漫長,要是什麼都不能幹那真是憋死了。
絡青衣小手握拳,勾在他腦後,主動獻上香唇,並伸出小舌勾勒描摹着他性感的唇線。
墨彧軒呼吸一緊,手扣着她的後腦,微微輕抬,使得兩人吻得更加深入,看來小青衣為了灩芳華連美人計都用上了,很好!他要借着這個機會多多壓榨小青衣,平日可是求都求不來呢。
絡青衣哪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麼,以為親一下就能完成任務,誰知道當她撤離時又被這人拉了回來,並在她張口之際咬上她的唇瓣,她痛呼,那靈巧的舌尖隨之探入,攪動着那條小香舌與之勾勾纏纏。
絡青衣眼底流露出幾分憤恨,這混蛋還有完沒完,幾次了,這都幾次了?說好的親一下呢?!
她怎麼又誤信了男人?而且這男人還是墨彧軒,她怎麼腦一熱就相信他的話了呢?
墨彧軒收緊雙臂,攬抱着絡青衣纖細的腰肢,薄唇在她的紅唇反覆碾轉,舌尖掃過她的貝齒,極為曖昧的勾出一條銀絲,他緩緩睜開那雙魅惑瀲灩的紫眸,瞧着絡青衣氤氳的眸色,輕笑一聲,啄了啄她有些紅腫的唇瓣,直到那輕微的喘息聲溢出唇齒時他才放開她。
絡青衣回神,狠狠的剜了一眼墨彧軒,眸光突然瞥見捂住雙眼身體發抖充當隱形人的沐羽,想發作的怒氣就那樣又吞了回去。
墨彧軒輕撫着她的後背,聽着那輕喘,如玉的俊顏上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低下頭附在她耳旁道:「小青衣,還是你賞給爺的這根針管用,不然爺可真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絡青衣磨牙,要不是她對墨彧軒不忍心,此時她定會將他他紮成一個刺蝟!看他還敢不敢亂來!
墨彧軒從腰後拔出那根銀光閃閃的銀針,拿到絡青衣眼前晃了晃,指尖一轉,忽然將那根針擲了出去,一抹白光閃出馬車,只聽車外傳來一陣馬鳴嘶吼與雜亂的馬蹄聲。
絡青衣掀開車簾,趕緊讓水無痕停下,她看見灩芳華駕的那匹馬突然發了瘋,帶着她在這條道上狂奔,那馬突然抬高了馬蹄想將灩芳華甩下馬去,就見灩芳華飛身而起,足尖點在馬頭上,雙臂伸展,如一隻斑斕的蝴蝶在半空伸展着優美的姿勢。
「灩姐姐。」絡青衣從車簾處翻身跳了下去,一個提氣飛到半空拽住灩芳華,帶着她落在馬車的車頂上。
而馬車內的墨彧軒雙臂環胸,似笑非笑的靠在車壁上,他手指輕敲着車壁,眸光轉向沐羽,使得沐羽窩在角落裏打了個寒顫。
眾人看着這有驚無險的一幕,紛紛鬆了口氣,繼續打馬前行。
「跟我進馬車。」絡青衣與灩芳華落在地上,絡青衣掀開車簾,讓灩芳華先坐進去,隨後看了眼拽着韁繩的水無痕,彎着腰進了馬車。
水無痕再次揚起馬鞭,駕着馬車逐漸追上了前方的那些人。
「咳…」絡青衣偷偷抬頭,出聲打破這壓抑的氣氛。
他們四個一人佔據一角方位,兩兩相對,墨彧軒與沐羽坐在最里側,而絡青衣與灩芳華坐在最外側。
絡青衣從進來後便不太敢說話,她又側頭看着安靜得不像話的灩芳華,小聲道:「灩姐姐,你要回芳華樓嗎?」
「嗯。」灩芳華點頭,眸光溫和的看着絡青衣,這丫頭都被墨彧軒嚇成什麼樣子了,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看來平日裏墨彧軒沒少欺負丫頭。
「對了!」絡青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笑道:「煉製解火毒的丹藥還差一味藥材,想必過不了多久你身上的火毒就能徹底根除了。」
灩芳華溫潤的笑着,「丫頭費心了,還差的那味藥材我能幫上忙嗎?」
「那味藥長在昶琇大陸,灩姐姐的身子本就不適宜去那麼遠的地方奔波。」
灩芳華深知自己身體的情況便沒做聲,她知道丫頭是不想欠她人情,可她為了自己跑去昶琇尋藥亦會讓自己過意不去。
……
車轔轔,馬蕭蕭。
時間一晃便過去七日,這日,他們到了天水城。
「要不咱們就在這裏歇息一天?」這話出自顧慮頗多的絡青衣嘴裏。
「幾個時辰後便能進京都,為何要在這裏停歇?」水無痕不解的出聲,難道青姑娘不想早點回京嗎?
只有墨彧軒知道其實絡青衣心裏千百個不想這麼快就回來,原因有很多,比如即將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女人,再比如將要對抗他的父皇,更比如她要解決掉國師那個麻煩,最後比如他已經盤算好了,會讓小青衣半個月下不來床!
「在這裏休息兩個時辰,兩個時辰我們進京。」輕挑而慵懶的聲線落下,便是敲定了絡青衣再不能反悔!
好吧,她還有兩個時辰的緩刑……
絡青衣瞅了眼墨彧軒,幻化出一條白色的面紗圍在臉上,率先跳下馬車,徑直走向水無翎。
「下來走走,我領你去附近逛逛。」絡青衣對水無翎伸出手,笑着看她。
水無翎點頭,將手遞給絡青衣,從淺蔥身後躍馬而下,絡青衣帶着水無翎扭頭就往市集走。
久違啊!雪月皇宮,原來她還是要回來。
絡青衣面紗下的紅唇輕扯,拼死拼活想離開皇宮為了什麼?到最後兜兜轉轉還不是回來了?早知道她就不出去折騰那一圈,還被霧聲盯上,如今世人都以為她絡青衣是妖女,惆悵,有她這麼純潔的妖女嗎?
「爺,您為何要在此地多留?」奕風見絡青衣拉着水無翎離開,下了馬走近馬車悄聲開口。天水城內佈滿了皇上的眼線,如今爺在這裏停留不就是告訴皇上他大張旗鼓的回來了嗎?爺就不怕皇上藉此機會對九皇子妃出手?
墨彧軒似乎沒把坐在對面的灩芳華放在眼裏,呵笑一聲:「爺是想給父皇準備的時間,既然爺回來了,便要天下都知道爺帶着小青衣回來了。兩個時辰夠久了吧?」
「可皇上不一定會對九皇子妃做出什麼事,萬一…」
「會有萬一?」墨彧軒打斷奕風的話,眉頭微挑,漫不經心的笑着:「爺若沒有準備便不會大肆領着小青衣回來。你把清流叫來,爺吩咐他一些事情。」
「是。」奕風點頭,邁開腿走到清流身邊,「爺叫你過去。」
清流姿勢漂亮且利索的跳下駿馬,他輕頷首,一手置於身前,緩步走到馬車旁,淡聲道:「爺。」
墨彧軒一手撩起車簾,看向馬車外優雅如畫,笑容清俊的清流,忽地一笑,如玉的俊顏上浮起一抹璀璨光華,他笑吟吟地道:「清流,拿着爺的玉佩去天牢將醉璃苑的人都帶回來。」
墨彧軒單手解下腰間的玉佩丟給清流,清流雙手接住,點了點頭,「是。」隨後快步走到馬匹前,對楚雲說了一句什麼,翻身上馬並拽緊了馬韁,帶着楚雲先進了京都。
「即便你身在京外也能深知這裏發生的一切,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灩芳華對墨彧軒淡淡一笑,更是佩服墨彧軒的這份隱忍,他身在炎獄時醉璃苑的人便已經被打入天牢,那時他對此事閉口不提,還以為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原來他只是想將所有事情壓着,好等回來這日一起算!
墨彧軒懶懶的睨了她一眼,輕笑道:「灩芳華,你最好記得爺最初和你說過什麼。」
灩芳華眸色一暗,笑意緩緩收斂,抿了抿唇瓣,道:「我記得。」她自然記得,初見便對她說了這樣的話,若是被爺知道你傷我雪月一人,爺便斷你生機!
雖然他說這話時已經過了幾個月,可她依然記得清晰。
「爺,皇上有所動作了!」奕風突然敲了敲馬車外面的車壁,聲音有些急迫。
「他們的消息傳的還真快!爺回來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吧。」墨彧軒勾起嘴角,指尖划過白色的衣袖,紫眸內湧起幾分他人讀不懂的深邃。
「護好小青衣,待她玩夠了便進京。」聲線陡然一轉,嗓音十分慵懶,卻也包含了十足的寵溺。
「屬下明白。」奕風拱手,轉瞬消失在馬車前,如同在那時宮中一般跟在絡青衣左右,暗中保護。
絡青衣看小商販捏糖人正起勁的時候突然察覺到暗處有人偷窺,她扯了扯水無翎的衣袖,附在她耳旁道:「你先回去。」
「你呢?」水無翎拿起一個栩栩如生的糖人,她捨不得吃,來回反覆的看。
「你先回。」絡青衣並不想多說,她不太希望水無翎卷到這場風波中,她的事情,最好不牽連到更多的人。
「好吧,那你快些。」水無翎最終還是舔了舔糖人上的糖漿,興奮的咬下一口,對絡青衣甜甜一笑,先走了回去。
絡青衣付了銀子,也拿起一個糖人轉身與水無翎走着相反的方向,因她戴着面紗,所以拿着糖人在手裏轉圈把玩,等走進一處巷子內,絡青衣拿着糖人停下腳步,她微轉過頭,含笑的看着跟在她身後的提刀大漢。
嘖…絡青衣多看了一眼那鋥亮的大刀,嘆了兩聲,這刀讓他擦得都可以拿來當鏡子照了。
「想殺我?」絡青衣挑眉出聲,看着大漢提刀走近,她站着不動,反而悠閒的擺弄着手裏的糖人。
「是必須要殺了你!」那大漢覺得絡青衣此時就是任人宰割,所以他放鬆了警惕,也根本沒將這傳言多厲害的女子放在心上。
「憑你?」絡青衣勾唇笑笑,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提口破刀就想殺她?她的命有那麼不值錢麼?
大漢聽出了絡青衣的譏諷,頓時心裏一怒,抬刀就向她砍去,絡青衣根本懶得和他動手,輕飄飄的躲過並喚了聲,「奕風,解決了。」
隱在暗處的奕風倏地身影一閃,抽出腰間的鐵劍擋在絡青衣身前,只用了兩招便將劍穿透了大漢的心口,那大漢氣息絕盡,不甘的瞪着雙眼倒地,只換得絡青衣一聲冷哼。
「九皇子妃,我們回去吧。」奕風一邊擦着鐵劍上的血,一邊對絡青衣說着。
「嗯,走吧。」絡青衣點頭,虧得她以為還能看場精彩的打戲,誰知道奕風兩三下就解決了,還真是沒什麼意思。
「玩夠了?」當車簾被掀開,一股微風隨之吹入,吹起墨彧軒頰邊兩縷碎發,他睜開紫眸,將滿面笑意的絡青衣抱在懷裏,聲音微揚。
絡青衣抬手解下面紗,舉起糖人,遞到他嘴邊,笑問:「吃嗎?」
墨彧軒皺眉,看着糖人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嘴,於是沒出聲。
「你不吃我可就吃了啊!」絡青衣特意拿着糖人在他眼前晃了晃,嘻嘻一笑,張嘴就咬了下去。
咯吱——糖人碎成兩瓣。
絡青衣瞪了眼咬着另一半的墨彧軒,他是不是故意的?如果說沐羽不算人,可這車內還有灩姐姐,他藉機舔了她的唇角算是怎麼一回事?
「真甜。」墨彧軒舔着唇角,絲毫不在乎灩芳華的目光,反而將絡青衣摟進懷裏,鼻尖相貼,低低一笑:「小青衣第一給爺帶東西,爺怎麼會不吃?」
絡青衣將竹籤甩手扔出窗外,哼道:「把我說的這麼沒良心!」不過仔細想想,她還真是第一次給他帶東西。
「小青衣在爺心裏一直都是小沒良心。」墨彧軒壓低的聲音,鼻尖蹭了蹭她的額頭,手指撫上那落了疤的臉頰,眸底染上幾分疼惜,「還疼麼?」
「爺心疼我了?」絡青衣眉眼彎彎,眸子晶亮,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你說呢?」墨彧軒瞥着她,心不心疼她還看不出來嗎?他都已經表現的這麼明顯了!
絡青衣咂了咂嘴巴,道:「爺要是心疼就給自己劃上一道,等過兩天就知道疼不疼了。」
聽後,墨彧軒笑着彈了下她的額頭,無奈道:「看看!就是小沒良心!」
半晌,墨彧軒突然語氣不好地道:「爺要是劃傷了臉你就拋棄爺了呢?爺怕好不容易煮熟的鴨子飛了。」
煮熟的鴨子,她嗎?
絡青衣微訝,後面不改色的答道:「不會,反正熄了燭火長得都一樣,已經煮熟了,想飛也飛不了。」
「長得都一樣?」墨彧軒挑眉,湊近她耳畔,輕挑道:「那到時便讓爺告訴你什麼叫不一樣!」
絡青衣瞬間打了個寒顫,不一樣啊……想想也知道他有多不一樣。
「爺!」馬車到了城門口突然停下,奕風對馬車喊了一聲,「有人攔在城門口。」
「什麼人?」
「百姓。」奕風咬着牙道:「許多百姓。」
嗯?絡青衣眸光輕閃,掀開車簾看了眼,便看見馬車前是黑壓壓的人群,人們手裏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見到她露面時齊聲大喊,「誅殺妖女,固我雪月!誅殺妖女,固我雪月!」
「呵!好大的陣仗。」絡青衣譏諷一聲,這就是皇上阻攔她回來的辦法嗎?煽動民心?不得不說的確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她絡青衣又不是鐵打的,被人拆穿身份的滋味只能自己默默的扛了。
雙手被握住,絡青衣抬頭,對墨彧軒笑笑,「他是你父皇,你當真要與他敵對?你可想好了!踏出這一步便再無回頭路。」
墨彧軒微低着頭,手指抬起絡青衣的下巴,紫眸內泛着幾許溫柔,那溫柔似乎映入她心底,即便是冰封萬里也能瞬間融化。
就在絡青衣感動的時候,便聽墨彧軒說出一句令她更為感動的話,「他是爺父皇,你是我妻子。別問爺如何取捨,爺都做給你看了,不是嗎?」
絡青衣好想沒出息的哭着說是,可當着灩芳華的面她還是忍住了。
你看,墨彧軒的愛滲透在她生命中的各個角落。
雪月,她終是回來了。
是心甘情願的回來。
雖然並不否認她對有些事還存在那麼點抗拒,可她也希望她所抗拒的事情可以發生。
畢竟,兩人都等的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現在要怎麼進去?」絡青衣對墨彧軒眨了眨眼睛,聲音多了幾分柔軟。
「飛進去怎麼樣?」
「怎麼飛?」
「騎着沐羽飛進去。」
「好辦法!」絡青衣拍着手掌,這樣一來便直接亮出她召喚師的身份,更給墨泓視覺上的衝擊和百姓們心中的震撼。
「皇上,九皇子與青總管已經到城外了。」展赫匆匆忙忙走了九霄宮,使得正在批閱奏摺的墨泓停下筆,抬頭看向他。
「備轎。」墨泓合上奏摺,站起身,雙手負立在身後,緩步走下玉宮階。
「皇上想要出宮?」展赫一驚,要是人群中混入鸞焰的奸細可就麻煩了。
「嗯!」墨泓揮手,「下去準備吧!朕有一個多月沒看見青總管了。」
展赫拱手,他知道皇上並非是真的想看青總管,而是想看青總管如何被雪月百姓攔在城外,同時也想見見九皇子吧。
「嘢兒可是今日回宮?」在展赫轉身時,墨泓突然又問了一句。
「是,有消息傳來,太子殿下快到天水城了。」
「嗯!正好朕一同看看嘢兒,他攻下鸞焰可謂功勞不小,朕定要重重嘉獎一番!」墨泓沉重的聲音多了些輕快,看來墨盵嘢這一仗打的甚得他心。
墨泓看着展赫走出九霄宮,平靜的面上突然湧起無數陰雲,他側頭,看向玉宮階上突然出現的人影,聲音極沉,「你可與朕同去?」
「去見絡青衣的下場嗎?」那人動了一下,影影綽綽。
墨泓哼笑,嗤道:「她以為身懷九段玄技,在學院比試中奪得桂冠便能讓天下人對她改觀?軒兒倒是痴情!只是今日朕很想看看,軒兒最後是選擇這個天下,還是選擇那個受世人唾棄欲誅殺而後快的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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