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青衣帶着媚香來到善沢的房間,絡青衣見善沢面色蒼白的半倚在床上,她神色一動,將補靈丹拿了出來。
善沢聽見了她們的腳步聲,一轉頭就看見絡青衣和媚香站在門口,他有些虛弱的扯唇笑笑,「來找我有事?隨便坐吧。」
絡青衣也沒推拒,她將補靈丹放在桌上,拉着媚香坐在一旁,隨後道:「你…當真沒事?」
善沢擺了擺手,「就不勞九皇子妃擔心了,我的確無礙。九皇子妃這次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你知道哪樣法寶可以代替獨活作為戰天刺的容器嗎?」絡青衣把自己前來的目的告訴善沢,善沢想了想,沉吟道:「應該是有的,女媧石都可用絳印珠代替,這容器也許並不難找,只是……我現在沒有星軌,實在無法查出這件容器是什麼。」
「只要有星軌就能查到?」絡青衣想到星軌還在霧聲的手裏,如果用星軌就能查到,或許她可以藉此利用一下霧聲,況且現在魔界的魔妖並不知道她已經清除了體內魔氣,興許她還能趁機將星軌奪回來。
「嗯,星軌可知天下萬物,只有拿到星軌,才能知道那件容器是什麼,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善沢說的也很明白,星軌可以看透前世今生,的確擁有很大的力量。
「青衣,你是不是想把霧聲引來雪月?」媚香看着絡青衣,便猜出了絡青衣心中所想。
絡青衣一手支着下巴,頷首道:「我是有這個想法,只不過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霧聲心性多疑狡猾,釣他來雪月並不容易啊。」
「那你想到辦法了嗎?」
「暫時還沒。」絡青衣搖頭,她總不能千里迢迢跑去修羅道「自投羅網」,可用什麼辦法把霧聲引來最好呢?
「以我為餌吧。」善沢蒼老的聲音傳來,絡青衣立即道:「不行!你已經幫了我大忙,我絡青衣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我不能再讓你一把年紀了還為了神器而犯險。」
「可是我手裏有霧聲想要的東西,也只有我能將霧聲引來。」善沢低聲一嘆,他被霧聲關進密室虐待其實另有原因,這個原因他沒有告訴過別人,但現在,他覺得到了一切都該和盤托出的時候了。
「他想要什麼?」絡青衣擰眉,引來霧聲難道只有這個辦法了嗎?
「玄機門門主的令牌。」
絡青衣極為驚訝的看着善沢,善沢無奈的苦笑,「玄機門與魔界同生同死,能制約魔界的也只有玄機門,他一直都想讓玄機門歸於魔界麾下,如果玄機門真的落入霧聲手裏,那麼就算取得了神器也保不住這個天下。」
絡青衣更加吃驚,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玄機門竟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玄機門至關重要,你還……」
善沢嘆着氣,抬起頭看向絡青衣,「就算玄機門再重要,也要助你將霧聲引來,況且我相信有你和九皇子在,就不會讓玄機門落入魔界之手,而且星軌是我門中寶物,就當是我求九皇子妃一件事,希望你能替我從霧聲手裏奪回星軌。」
「你……助我引來霧聲也是想讓我幫你拿回星軌?」絡青衣算是聽明白了善沢的話,善沢點頭,滿是信任的看着絡青衣。
絡青衣咬着唇,「萬一將霧聲引來了,我又沒保住玄機門,那該……」
「不會的。」善沢忽然笑了,他肯定的開口:「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保住玄機門。」
「為什麼?」為什麼這般相信她?
善沢心底盤桓的答案沒有說出口,他只是對絡青衣笑了笑,便將懷鏡叫了進來,隨後讓懷鏡對霧聲放出消息,至於霧聲究竟會不會來,那就只剩下等待了。
入夜,絡青衣和媚香各自回了房間,墨彧軒在房裏等候她多時,絡青衣剛踏進房門,就見墨彧軒坐在桌子前等她。
「吃飯了嗎?」桌子上擺放着一盤盤食物,這些飯菜還冒着熱氣,顯然是墨彧軒估摸着她回來的時間讓人現做的。
「還沒。」絡青衣咳了一聲,她小步走到桌邊,就聽墨彧軒輕笑道:「走那麼慢做什麼,還怕爺吃了你?快過來坐下吃飯,爺也沒吃。」
絡青衣詫異的拿起筷子,「你也沒吃?」不會是等她等到現在吧?
敢情爺還真是等她等到現在都沒吃飯。
墨彧軒投給絡青衣一道涼涼的目光,絡青衣立即噤聲,低下頭扒拉着飯菜。
「那老頭子都說什麼了?」墨彧軒突然出聲詢問,他給絡青衣夾了幾道菜,漫不經心的說着:「你再不回來爺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拐帶媚香私奔了。」
呃……
私奔?和媚兒?她有這麼大的能耐嗎?墨小賤也忒看得起她了,怎麼說媚兒肚子裏還懷着一個呢。
「善沢說幫我將霧聲引來雪月,然後我們見機拿回星軌找到可以裝載戰天刺的容器。不過這件事說來也挺危險的,善沢要以玄機門的門主令牌為引,不然霧聲不會上當。」
「玄機門的令牌?」墨彧軒低喃,他握着筷子,紫眸內悄然划過一抹寒光,只是絡青衣並沒瞧見這抹寒光,她還專心的吃着碗裏的飯菜,絲毫沒注意從墨彧軒身上散發出的幾分邪氣。
「是啊,所以你說這回我們欠那個老頭子多大的人情?」絡青衣還點點頭,她夾了一塊糖醋裏脊放進墨彧軒碗裏,嘴裏嚼着扣肉,含糊不清的說:「我估計霧聲也會跳進我們給他設下的陷阱,就是不一定能抓得住他,到時候你和凌聖初來個前後夾擊,我就不信他還跑了。」
墨彧軒笑睇了她一眼,夾起那塊裏脊吃了起來,「到時候爺和聖初都會聽你的話,先吃飯吧,吃完了早點休息,明日還有明日的事情。」
「唔,這份梅干扣肉真香,明天我還要一份這個。」絡青衣用筷子指了指面前那道菜,墨彧軒含笑點頭,語氣中滿含寵溺,「真那麼好吃的話就讓御膳房天天給你做,直到小青衣吃膩為止。」
絡青衣睨着墨彧軒,筷子一撂,雙手支着下巴,勾唇道:「吃膩為止?你這句話很有深意嘛。」
「嗯?」墨彧軒挑起眉梢,同樣放下筷子,握住絡青衣放在桌上的手,笑的極為危險,「小青衣,這份梅干扣肉就好比水無痕,一直以來你對他只有友誼之情,所以他到現在都是相安無事,可若有一日你對他的感情變了,爺就會親手手刃他,不管他是否是你從現世來的唯一同伴!」
絡青衣的眼中沒有畏懼,有的只是濃濃的笑意,她站起身,在墨彧軒身上聞了聞,「爺,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醋味。」
「你就沒聞到血腥味?」墨彧軒笑回,他順勢將絡青衣摟抱入懷,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絡青衣兩手搭在他脖頸後,手臂不斷縮緊,隨後,房內發出誘人的曖昧,站在門外的水無痕突然轉身離開。
水無痕無奈的搖頭,墨彧軒怎麼把他比作梅干扣肉,青兒在現世最愛吃的明明是鍋包肉。
今晚的月色很美,水無痕準備走回房間,卻在路上遇到了清流,清流換了一襲慘綠的繡竹錦袍,這幅打扮讓他看起來很像是一名優雅貴氣的濁世公子。
「你怎麼在這裏?」清流有些詫異,這個時間水無痕怎麼不在房裏?
水無痕淡淡的笑着,「我本來想和青兒說幾句話,但她今晚回來的晚,現在又被墨彧軒纏住了。」
清流伸手,對他做出邀請的姿勢,「水無痕,我也有幾句話想和你說,請吧。」
水無痕看了清流一眼,如霧的眼眸內滿是驚訝,但他還是跟着清流去了王府內的人工湖前,夜晚的湖水閃着粼粼波光,倒映出兩人不凡的英姿。
「說吧。」水無痕說話向來開門見山,他也不願意和清流猜來猜去,清流更是不想拐彎抹角,可水無痕的直接還是令他有片刻的停頓。
「水無痕,有件事我想問你許久了,你為什麼遲遲不回慕渢學院,而是一直跟着青衣,你…是不是想要得到什麼?」
水無痕從容的看着清流,緩緩道出了清流心中的疑惑,「我和青兒都來自現世,可以說在這個世上也就只有青兒與我的關係最親,所以我有義務幫青兒集齊神器,一旦集齊神器我就會離開。」
「為什麼你看起來一起也不想集齊神器?」
這都讓清流發現了嗎?
水無痕苦笑扯唇,「我表現的有這麼明顯?」
清流面上優雅的微笑沒變,他很有耐心的在等水無痕的答案,水無痕是一個極容易讓人忽視的人,但就因為這樣,他才會對水無痕多出一分關注。
「清流,至於原因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青兒集齊了神器,你一定會明白的。」水無痕嘆氣,現在還不是告訴清流的時機,他若告訴了清流,清流一定會去和青兒說的。
「看在你借我青嵐的份上,我信你一回。」清流眼眸清澈,他還想說什麼,卻見兩道身影向軒王府疾速飛來,他眯了眯眼睛,已經認出了其中的一人是誰。
「水無痕,快去爺的院子,讓青衣不要出來!」當他看見來人後,身上溫潤的氣息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身戾氣。
水無痕看了那兩道身影一眼,同樣認出了她們是誰,他點了點頭,以最快的速度飛回墨彧軒的房間,同時打斷了兩人的好事。
墨彧軒臉色黑沉,他*着精壯的胸膛擋在絡青衣身前,唇畔揚起一抹冷笑。
絡青衣忙將衣服穿好,臉色還有幾分酡紅,她從墨彧軒身後露頭,瞧水無痕的神色就知道出了情況,遂問道:「怎麼了?」
「絡如音和楚絕色追來了。」水無痕用了追這個字是想告訴絡青衣,打從他們出了忘贇,絡如音和楚絕色就一直追在他們身後。
絡青衣攏着系帶走下床,蹙眉道:「絡如音怎麼會離開忘贇?」
「我也不清楚。」水無痕搖頭,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打鬥聲,糟了,絡如音和清流打起來了!
絡青衣同樣聽見刀劍相碰的聲音,她快步向外走,卻被水無痕攔住,「清流說不讓你出去。」
「爺,你出,我要你將她們攔在外面。」絡青衣看向墨彧軒,墨彧軒本來懶散倚在床頭,誰知道絡青衣突然給他分派了任務,他只好穿上衣服走下床,路過絡青衣身邊時還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嘟囔着:「臭丫頭,就知道使喚爺。」
男人不就是女人用來使喚的嗎?難道不對?
絡青衣笑着挑眉,墨彧軒頓時什麼也不敢說了,他絕對不能把小青衣真的惹生氣,女人難哄,爺太有體會了。
「清流。」墨彧軒飛身掠至清流身前,清流退到墨彧軒身後,恭敬的行禮道:「爺。」
墨彧軒點了點頭,他笑着看向面前的兩個女人,散漫出聲:「母后,楚姨,你們怎麼來了?」
這話就好像他並不知道絡如音和楚絕色一直跟在他身後一樣,他只是不想提起徒惹氣氛尷尬,如果絡如音和楚絕色不是來找茬的,他倒是願意讓下人給她們安排兩個房間。
「我……」絡如音還是覺得難以啟齒,「我就想看看青衣。」
「她很好!根本就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清流的聲音很冷,語氣中滿是嘲諷,他盯着絡如音,目光宛若陌路。
「清塵,你……」
清流淺笑,攔下了絡如音的話,「說了多少遍我叫清流,如果你只是想來看看她,那沒這個必要!忘贇還需要你,請回。」
楚絕色也是剛知道清流並非絡如音的親生兒子不久,所以現在她也不好替絡如音說話,清流是什麼性子她能看得出,如音此番前來是想緩和與絡青衣之間的關係,再這樣僵持下去,恐怕到最後對誰都沒有好處。
「如音,這麼晚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住下吧,青衣應該休息了。」
「且慢。」墨彧軒懶洋洋的開口,清流立即看向墨彧軒,眉心一擰,爺要替絡如音和楚絕色安排住處嗎?
絡如音和楚絕色果真停下了腳步,絡如音眼含期盼,卻不想聽見這樣一句話,「雪月最好的客棧是琳琅客棧,母后和楚姨出了王府一直向東走就能看見琳琅客棧的牌子,軒王府里的客房不多,便不多留二位了。」
絡如音尷尬的笑了笑,她對墨彧軒道了謝,急匆匆的拉着楚絕色向東而行。
「我還以為爺要替她們安排客房。」那一瞬間他的心都提起來了。
「爺有那麼好心?」墨彧軒哈哈一笑,「琳琅客棧離軒王府最遠,一來一回也要半個時辰,這回有她們折騰得了。」
清流勾起嘴角,沒有再說什麼,這樣的結果他已經很滿意了,絡如音身為忘贇皇后,又是龍騰學院的長老,攆她出雪月確實不太像話。
墨彧軒走回院子,絡青衣正和水無痕站在院子裏數星星,絡青衣聽見清淺的腳步聲,她轉頭對墨彧軒展顏一笑,「她們走了?」
墨彧軒倏然怔楞,迷人的月色下,絡青衣舒展的笑靨衝擊着他的視覺,美人如花隔雲端,此時的絡青衣對他來說竟多了幾分飄渺虛幻。
「她們去琳琅客棧落腳了。」墨彧軒快步走來抓住絡青衣的手,或許,唯有這種時候他才會覺得絡青衣是真實的在他身邊。
絡青衣仰頭,清亮的眼眸動了動,「如果她們不打算離開,我們就只有加快計劃了。我估摸着霧聲這兩人就會來,等星軌到手我們就離開。」
「好。」墨彧軒點頭,他想將絡青衣拐回房間,但絡青衣就想在外面賞月,她對墨彧軒擺手,「你先回屋裏等我,我想和水無痕聊兩句。」
「就兩句。」多一句他都會隨時殺出來。
絡青衣撲哧一笑,一手叉着腰,無奈道:「爺,你真是太較真了!水無痕有幾句話想和我說,等他說完我一定回來陪你。」
墨彧軒瞅了水無痕一眼,那一眼裏涵蓋的威脅估計也就只有水無痕明白。
墨彧軒走回房間,他站在窗前,慵懶的倚靠着窗戶,側目瞧着那兩人的背影,他按捺下將絡青衣押回來的衝動,一雙惑人的紫眸內藏起幾分暗色。
「青兒,今晚清流問了我一個問題,也是我想要告訴你的話,我想說,前兩天院長給我傳信讓我回去接替長老之位,所以等你集齊神器後我就離開,今後的路我不陪着你走了,你…會不會怪我?」面對絡青衣時,水無痕那雙如迷霧籠罩的眼眸總是能顯示出她細瘦的身影,水無痕也說不出這是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兩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
「不會。」絡青衣拍着水無痕的肩膀笑道:「一個男人要有自己的責任,你回去繼任長老是大喜事,總不能天天跟着我蹉跎了青春,比起陪我走一路,我更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能開創出屬於你自己的一番天地。」
水無痕側頭,眸光落在絡青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薄唇輕輕揚起,「只要你不怪我,我就沒有顧慮了。」
「我是那麼自私的人?」絡青衣收回手,語帶打趣的意味,她看着夜空的繁星,嘆道:「水無痕,可能是我從來都沒想過有一日你會離開,現在想想,心裏還真是捨不得。」
水無痕心裏一暖,語氣溫柔,「我現在又沒走。」
「遲早都會走啊。」絡青衣攏了攏衣襟,她搓着手掌,似乎這樣可以暖和些。
「很冷嗎?」水無痕轉移了話題,他忘了現在已是秋季,而絡青衣身上穿的衣服還那麼單薄。
「還好。」絡青衣歪着頭對水無痕笑笑,好像墨彧軒說的那句話還挺對的,到了最後,該走的人都會離開。
水無痕與她的牽絆了兩世,雖說她對水無痕沒有男女之情,卻有朋友之義。
熟悉絡青衣的人都知道,朋友,是她放不下的一種情感。
她就是將感情看得太重了,才會數度將自己困頓囹圄,故步自封。
「夜裏天涼,你記得多加件衣服。」水無痕抿唇淡笑,他又看了絡青衣一眼,隨後走出了院子。
絡青衣轉身,她蹦蹦跳跳進了房間,剛好墨彧軒就站在門口等她,絡青衣對墨彧軒張開雙臂撲進他懷裏,吸着鼻子道:「該找人做兩套衣服了,秋夜真涼。」
墨彧軒眸光悠悠的將她抱在懷裏,一腳踢上門,在她耳邊道:「剛才你與水無痕的話爺都聽見了。」
「然後?」
「然後爺教一個暖身的辦法。」絡青衣的抗議還來不及出口,就已經被人封上了。
砰——絡青衣被墨彧軒呈拋物線拋到床榻上,絡青衣抱着被子坐起身,隨着一道白色身影壓下,將她的求饒聲堵了回去。
秋夜並不漫長,沒人知道軒王府怎麼會跑來一隻公雞,這隻公雞立在王府旁的石獅上,扯着嗓子嚎叫一聲。
雄雞一啼,天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