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婉嫻的死,也許在查清了死亡原因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是一個不了了之的局面。
別說是金元成事先並不知道彭婉嫻有藥物過敏史,縱然他就是知道,卻硬說自己不知情,法官也是很難判他的罪。
法津,是講求證據的嘛。
這件事,雖然事實清楚,卻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能證明金元成是故意殺人,甚至是連判他過失殺人罪都很難。
過失殺人罪是指過失致人死亡的行為,包括疏忽大意的過失致人死亡和過於自信的過失致人死亡。疏忽大意的過失致人死亡是指行為人應當預見自己的行為可能造成他人的死亡,由於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以致造成他人死亡。過於自信的過失致人死亡是指行為人已經預見到其行為可能會造成他人死亡的結果,但由於輕信能夠避免以致造成他人死亡。
咋一看,金元成好像符合前者,可是仔細的看看,卻又並非如此。
金元成對彭婉嫻做了什麼?他僅僅是和她做了個愛罷了,郎情妾意,你情我願的,彭婉嫻甚至是為了照顧他的傷勢,體貼的讓他躺在下面,她自己採取坐上位的。
相對來說,金元成還很被動,很有些不情願呢!儘管這些話現在來說,是有點沒良心,但這卻是事實。
而且,只是做個愛罷了,如果這也應當預見造成別人死亡的結果而必須承擔刑法責任的話,那以後夫妻,情侶,還有那些偷情的狗男女,誰還敢做愛呢?
所以最後,司法機關在確定了金元成沒有主觀上的錯誤,認定這只是一個意外之後,並沒有對他提起公訴。
再然後,作為嫌疑人的金元成自然就被釋放了。
不過,直到出了公安局,回到了那所豪華大別墅,金元成仍是驚魂不定的。
也許公安機關並不怎麼相信他是清白的,只是迫於沒有證據不得不釋放他罷了,但他自己心裏清楚,他的的確確是無辜的,因為他雖然不愛彭婉嫻,但從來沒想過害死她。況且,如此精妙的謀殺,以他的智商也着實想不出來,所以警察認為他利用藥物過敏的辦法殺死彭婉嫻,着實是太看得起他了。
不過,金元成的智商雖然不高,但也不是笨蛋,他想明白了一點,自己雖然沒有加害彭婉嫻之心,但不代表別人沒有。自己不知道彭婉嫻有藥物過敏史,但並不代表別人不知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如這世上沒有真正的秘密一樣,要知道水底打屁都會被人發覺的,金元成雖然沒有大智慧,小聰明還是有的,這件事情雖然懸乎,但他卻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就是他的那個哎呀大佬洪豎!
孫醫生,是洪豎的人!
青黴素,是孫醫生給他用的!
儘管在莞城受傷的時候,孫醫生給他做過皮試,確定了沒有過敏反應之後,才給他用藥,連用三天,以確定預防傷口感染。
金元成也是一個學醫的,儘管他並不是一個用功的學生,但對於臨床醫學,他多少是懂一點的,孫醫生的治療方法,沒有什麼不妥,不過卻有一絲不合常理之處。
只是,預防外傷感染的抗生素那麼多,孫醫生為什麼偏偏用的是彭婉嫻過敏的青黴素,而不是頭孢拉定,又或是克林黴素,再或者是其他別的什麼抗生素呢?
如果說,這僅僅只是一個巧合,是不是也太巧了一點呢?
結合之前洪豎吩咐他務必讓彭婉嫻立遺囑這件事,金元成就覺得這個意外不是意外,是故意,是蓄心積慮了!
彭婉嫻雖然立下了遺囑,可就算她立了遺囑,她還沒死的話,這個遺囑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彭婉嫻是要死的,是絕對必須死的。
從前的時候,金元成並不明白洪豎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娶這個老娘們,但是在立遺囑這件事情上,他多少明白了洪豎的目的。
洪豎要錢,要彭婉嫻手裏所有的錢。而現在彭婉嫻的死,就讓金元成更加確定這一點。
回想起以往的一切,金元成才驟然發現,洪豎精心編織了一張網,設計了一連串的陰謀,讓他不知不知覺的泥足深陷無法自撥。
想起洪豎那可怕的手段與狠毒的心腸,金元成感覺恐懼,無邊的恐懼。
彭婉嫻死了,但她留下的別墅依然豪華龐大,也許正因為這種龐大,所以才顯得寂寥與空曠,在這裏,他仿佛時刻都能看見彭婉嫻的影子,看到她那張死去的臉,看到她正在向他招手!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不想殺彭婉嫻,彭婉嫻卻是被他給搞死的。
想到這一點,金元成心裏不是愧疚,而是惶恐,他害怕彭婉嫻的陰魂會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來向他索命。
他不想呆在這裏,他想離開,走得遠遠的,但,他還是在惶恐不安卻又貪婪的**之中留了下來!
因為,他不想雙手空空的離開!
是的,洪豎想要彭婉嫻的錢,他又何償不想呢?
他之所以甘願聽洪豎的擺佈和彭婉嫻結婚,除了因為被要挾之外,沖的不就是彭婉嫻的錢嗎?
在洪豎要求他給彭婉嫻下**湯,讓她立遺囑的時候,他明明就能想到洪豎的目的就是要讓彭婉嫻死,可他還是去做了,沖的不也是錢嘛!
既然現在,彭婉嫻已經死了,而遺囑上接收財產的人是他金元成的名字,他又何必把屬於他的巨額財產拱手相讓呢?
帶着這筆足夠讓他奢侈的過完下輩子下下輩子再下下輩子的巨額財產,他去哪裏不行呢?
韓國不能呆,中國不能呆,美國呢?英國呢?法國呢?只要有錢,天大地大哪裏不能去,何必要在這裏成為一個被別人利用的傀儡呢!
人,是貪婪的動物,這種貪婪一旦放大,人心會變得醜陋,膽子會變得更大,行為也會變得邪惡。
所以,金元成決定不再鳥洪豎了!
……
……
「兄長,金元成那邊怎樣?」二少問道。
「我來找你,就是要和你說這件事情的!」洪豎的臉上現出憂慮,因為計劃了那麼久,離成功僅僅差一步了,可是這一步卻出了點問題,「金元成那小子,好像想要造反啊,他不接我的電話,而且還請了一些人隨身不離的跟在他的身邊。」
二少聽了這話冷笑了起來,輕搖着手中的酒杯道:「這傢伙有意思啊,次次都和我猜的一樣。」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如果讓他跑了,尤其是帶着錢跑了,咱們辛苦籌備了這麼久的計劃不就全落空了嗎?」
「兄長別着急!」二少揮了揮手,平淡的道:「在這世上活着的人,每個心裏都有貪念,只不過有的人想頭大,有的人並不敢想那麼大罷了。金元成起了貪念,是可以理解的,不過,那卻是不能原諒的!」
洪豎默默的聽着。
「我早已預料到金元成會起獨吞的念頭,所以彭婉嫻一死,我就把他在深城的消息告訴了那些棒子。如果那班棒子不是酒囊飯袋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找到他了!」
「啊?」洪豎吃了一驚。
「兄長,想要一個人乖乖的聽你使喚,僅僅是恐嚇威脅,那是肯定不夠的,必要的時候,還要讓他償償血和淚的教訓才行!」二少平靜又冷酷的道。
「要是萬一,那些棒子把這小子弄死了呢?」
「呵呵,兄長的擔心多餘了!」二少搖了搖頭,淡漠的道:「我和他們已經談過了。」
「既然你已經做了安排,我就不擔心了!」洪豎乾笑道。
「兄長坐吧,這些日子你忙前忙後,也挺累的!」二少的身子往旁移了移,給他讓出位置,然後拿過酒杯親手給他倒了一杯酒道:「不用太過憂心,想要和天斗,和地斗,尤其是和人斗,心態很重要,淡定總是沒有錯的!」
洪豎來來回回這個後宅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但這是弟弟第一次請他坐,而且還親手給他倒了一杯酒!
這個舉動,確實是讓洪豎受寵若驚得有點無所適從!
坐下來,喝完了一杯酒,洪豎的心情才稍稍平伏,張口道:「弟,這次我真的服了你了,彭婉嫻的死,設計得實在是太巧妙了。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彭婉嫻對青黴素過敏的。」
「只要認真仔細,沒有什麼是很難的!」二少說着站了起來,走到書架前,從上面抽出一份厚厚的檔案放到洪豎的面前。
洪豎看了看,不由愕然,「這不是財神茂仁新的檔案資料嗎?」
「不!」二少搖頭,緩聲道:「確切的說是財神茂仁新一家老小的檔案資料,這其中除了茂仁新的,還有他的父母,及他的妻子彭婉嫻的個人資料,青黴素過敏就明明白白的寫在上面,雖然並不起眼,但只要留心,是看得到的。」
洪豎慚愧的點頭,迴龍社以前所有重要人物的檔案資料在來莞城的時候,他全都帶來了,可是卻沒有認真去看過任何人的。
默然的給自己的兄弟倒了杯酒,這才放下酒瓶感嘆道:「財神背判了我們,最後卻落得含家鏟的下場,這也不能不說不是報應了!」
二少卻搖頭,「兄長,世上沒有報應這回事的,咱們的仇,如果自己不去努力,想等着別人遭報應,等到自己進了棺材也未必能等到的!」
「是啊!」洪豎點頭,隨後又道:「不過為兄真的很服你,你回來之前,我在莞城的局面並不樂觀,可是你回來沒一陣,場面就平穩下來了,現在一切也都有條不紊的向好的一方面發展,如果照為兄的能力,想要今天的穩定局面,恐怕最少也得一兩年啊!」
「沒什麼,這僅僅只是練習而已!」二少平淡的道。
「練習?」
「是啊!」二少嘆了口氣,聲音沉下來道:「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