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棠和樂樂回到了屋裏,頓時感覺到溫暖了許多。
家裏沒有開燈,還是一片的黑暗。餐里的鮮花,蠟燭和紅酒都還擺在桌上,悠揚的音樂還在輕柔的繚繞,可是佳人已去,剛才的浪漫一掃而空,唯有留下徹骨的冰冷絞碎了心臟。
這正如秦語岑的那樣,這樣的夜越是美,真相就越是殘忍。
霍靖棠的心裏也有說不出的迷茫,他看着秦語岑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冬夜寒冷的夜裏,她的身形纖細而柔弱,他多想跑上去把她抱在懷裏,把空氣里的寒冷替她驅走。可是她心裏的寒冷呢?他還能那個能力驅走嗎?他還願意讓他替她把寒冷和風雨抵擋嗎?因為她心的冷意是他給予的,她又怎麼會讓他靠近!
他的腦海里全是她悲傷的臉龐,含着淚水的眸子,因倔強而咬着的唇瓣,她對他是失望了,是傷心了,是不會原諒了是嗎?
一想到會是這樣的可能,他的心幾乎就透不過氣來了,壓抑得很痛苦,悶悶的痛像是無聲無息的毒素在他的神經里漫延開去,似乎已經無藥可救。他蹙眉了眉,覺得頭疼得似乎要裂開了一樣。他伸手揉着額角,想緩解這樣的疼痛,可是卻一點作用都沒有。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天得不到秦語岑的答案,對於他來說就會多一天的折磨。
這樣讓她傷心,讓自己疼痛,這樣好嗎?
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江書燕的被強的事情只有他和她知道,如果說還有人知道的話,就是那個強暴她的人。而江書燕當時是被蒙着眼睛,也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知道也許就不會那麼痛苦,真相往往是讓人撕心的。有些秘密只能任他沉下去,永遠不被提起,才有可能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像是駝鳥一樣逃避着,然後才有勇氣了,才能安然的生活下去。
樂樂並非他親生的,他沒有告訴秦語岑,因為那是屬於江書燕的*問題,他不想因為為了追求這段感情而說出別人的*。他從不是這樣一個人,所以他寧願自己承受着也不想替自己辯解一個人。可是因此而讓秦語岑受傷也是他的不對,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承受這一切,讓兩個好女人都能安然。
只是一切都是如果……他早就已經無能為力!
樂樂看着霍靖棠愁眉不展,他很是難過的抿着小嘴。
他放下手裏的牛奶,然後走到了霍靖棠的面前,聲聲小小的,卻是心疼的:「爸爸,你頭疼嗎?讓我給你揉揉……」
「我沒事。」霍靖棠鬆開自己的手,睜開了緊閉的眸子,對上了孩子天真的眸子,「你牛奶喝完了沒有?」
他的視線落到了茶几上的牛奶杯上,卻還有一半:「你趕緊喝完,然後上樓睡覺。」
樂樂乖乖的把杯子端起來,湊到了嘴邊,然後大口大口的喝完,搖着空杯子沖霍靖棠微笑着:「爸爸,我喝完了。」
樂樂喝牛奶時,上嘴唇上面抹了一層白色的牛奶漬,看起來像是聖誕老人的白鬍子一樣,可愛得緊。看着他純真的笑,沒有雜質的眸子,還有最最單純的微笑,一個孩子能這要開心成長,他的心裏多少也是有一絲的的欣慰。
「淘氣。」霍靖棠扯了一張面紙來替他把唇上的牛奶漬給擦乾淨,「走吧,睡覺了。」
霍靖棠準備起身,樂樂卻爬到了他身邊的沙發上,站上去,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揉上了他的額角:「爸爸,我幫你揉揉,這樣就不疼了。」
樂樂的乖巧懂事,讓人覺得心疼。這也許是因為他沒有媽媽在身邊的緣故,所以像秦語說的那樣特別早熟懂事。
樂樂是意外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既然已經出生了,就該享有愛,孩子總是最最無辜的,也會是最大的受害者。
大人總會自的調節,自的修復,時間會讓人淡忘傷害,而小孩子受傷就會封閉自己,也許一輩子都會有陰影。
他們做大人的該給予的就是讓他健康成長的環境,給他無比的溫暖,才能讓一顆幼小的心靈沒有陰霾,更多的擁有陽光。
如果他這樣做是錯的話,如果這樣的他不能被理解被接受,他想秦語岑似乎不值得他這麼在乎。但他是相信秦語岑的,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震驚,她需要時間。而他唯有耐心地等待。
「上樓睡覺了。」霍靖棠自沙發內起身。
霍靖棠把樂樂抱進了屋子裏,沉默着,一直把抱上了樓,打開了屬於他的房間,屋子的設計全是充滿了兒童房的風格,以海洋世界為主題,牆面和天花板上都是霍靖帆來手繪的海底圖案,藍色的海水,有各種美麗的熱帶魚,還有色彩斑斕的珊瑚,礁石,水草……房間裏面掛了用貝殼、海螺做的風鈴,一串有許多的玩具,應有盡有。
「先洗個澡。」霍靖棠替樂樂去放水,「拿上你的睡衣過來。」
樂樂自己把床上的可愛的睡衣給拿着,然後到了浴室里。
霍靖棠樂樂洗澡,他卻小大人的口氣道:「爸爸,我都長大了,我一個可以洗澡了。你不是常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嗎?所以你出去吧。」
樂樂也不是想霍靖棠太累。爸爸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不想他再操心自己的事情。
霍靖棠見他堅持:「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嗯。」樂樂點頭。
他自己乖巧的替自己洗澡,洗好後,取了浴巾把自己身上的水份擦乾,接着穿上了卡通睡衣走來。
「爸爸,我洗好了。」樂樂走過去,霍靖棠見他的頭髮有些被水沾濕,向他招手,「過來。」
樂樂走過去,坐在了床邊,霍靖棠取了吹風來,替孩子吹着微濕的頭髮,吹乾頭髮後,樂樂才上床躺好,他替他把被子拉起來蓋上。
霍靖棠坐在床側,看着漂亮的小男孩子:「睡吧,爸爸在這裏陪着你。」
「爸爸,姐姐很傷心,都是樂樂不好……」樂樂依然還在自責着,「爸爸,要怎麼做才能讓姐姐不生氣,你告訴我,我會儘量做的。」
「姐姐是大人了,她自己會調節的,你什麼都不用做,乖乖的就好。」霍靖棠在大手撫過他的臉龐,「姐姐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可是姐姐不開心,爸爸也不開心,我想你不開心,也不想姐姐生氣。」樂樂拉着他的大手。
「姐姐是生爸爸的氣,她氣兩天就沒事的,你就睡你的覺。」霍靖棠輕捏了下他的小鼻子。
「爸爸,我想聽你給我講故事,我很我久沒有聽了。」樂樂拿了床頭一本故事書給他。
霍靖棠接過了安徒生童話,第一篇就是
……他把頭低低地垂到水上,只等待着死。但是他在這清澈的水上看到了什麼呢?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那不再是一隻粗笨的、深灰色的、又丑又令人討厭的鴨子,而卻是--一隻天鵝!
只要你曾經在一隻天鵝蛋里待過,就算你是生在養鴨場裏也沒有什麼關係。
對於他過去所受的不幸和苦惱,他現在感到非常高興。他現在清楚地認識到幸福和美正在向他招手。--許多大天鵝在他周圍游泳,用嘴來親他。
……
故事還沒有講完,樂樂已經睡着了,發出了輕微的酣聲。
霍靖棠把書合上放好,看着孩子可愛的睡顏,他的薄唇勾了勾,然後起身離開,關門之前,把關都熄滅。
他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里,先是洗了一個澡,走出來,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透過落地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裏華燈星光,一個人站在這裏卻是如此的孤寂。
秦語岑,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而離開棠煌帝景的秦語岑一個人走在路上,徐銳趕到的時候停好車,讓秦語岑上車,她冷冷地看着他:「徐助理,請你不要管我好嗎?我想一個人走走靜靜,和他有關的人事物我都不想看不想聽,麻煩你給我一點空間好嗎?」
她的脆弱不想讓外人看到,更不想在其他人的面前流下傷心的淚水。她一直都隱忍着,可是心裏的疼痛卻像是漲潮的水一樣漫起來,苦澀難過悲傷都將她緊緊束縛,讓她怎麼深呼吸都無法輕鬆起來。
「秦小姐,這大晚上了,你一個女生一個人走在這無人的路上,很危險你知道嗎?」徐銳從秦語岑的悲傷的表情和言語裏能猜到一定和霍靖棠有關,否則她那麼一個溫柔的女神不可能這樣冰冷不盡人情。
「這也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和你們都沒有關係。」秦語岑倔強着,看到和他有關的人,就會想到他,想到這段時間對她的欺騙,說好的相信呢?都去哪裏了?
「秦小姐,你別這樣衝動和固執,我是為你好。」徐銳勸說着她,「就算我不想看到我,也等我把你安全送回了家再說。我一把你送到家,我馬上就走,離開你的視線,不讓你煩,好嗎?秦小姐,我求求你,萬一你路上出了什麼事,我讓你怎麼向霍總交待,我非得被他給丟到太平洋餵魚去。」
秦語岑有表情更冷了:「不要再我的面前提到他!我不想聽!徐助理,你不用向他交待,告訴他是我自己堅持的。你別再逼我了。」
秦語岑很是痛苦,說完就繞開了他的車子,繼續一個人往前走。
她現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來緩解這內心裏一陣陣的刺痛,這夜深人靜,加上冬天的冷風,她這走走也好,可是讓這顆凌亂的心在這一步一步的走動下而漸漸平靜。
可是徐銳卻要堅持送她回去,她不想接受霍靖棠的安排。
一想到他,她本來已經微微有些平靜的心又擰得生疼。
其實這個社會優秀的男人帶着一個孩子本不是什麼不可原諒和接受的事情。那些光鮮的明星也有很多選擇嫁給離異有孩子的男人,何況她的身邊也用這樣的女人,也不介意男方有孩子的,也毅然嫁了。可是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怎麼就這麼彆扭矯情了起來。她不是不喜歡樂樂,她也不是不愛霍靖棠,可就是一時接受不了,太突然了,太震驚了,她真的難以消化。
何況樂樂是母親江書燕還在,他如果知道她是他的親生母親,他還會接受她嗎?會同意她和霍靖棠在一起嗎?他若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愛着他的父親,他會讓自己的母親和霍靖棠複合嗎?太多的問題,太多的不確定讓她害怕,讓她退卻開去。
她想她是需要冷靜的,而霍靖棠也是。
「秦小姐,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放任人你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徐銳也堅持,「如果你想走走,那我不打擾你。希望你能允許我跟在你後面,一直陪你到家。」
秦語岑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知道徐銳一定會說到做到,會跟着她一路走回家。
這夜裏,她想要清靜一下都成了奢侈。
秦語岑還是邁開了步子,往前走前。
徐銳開着車在後面跟着她,隔着兩三米的距離,目送着她。
徐銳的手機響了,他看到是霍靖棠打來的,接起了電話,霍靖棠低緩的聲音傳來:「她到家了嗎?」
「霍總,秦小姐堅持不肯上車。我也不敢對她無禮……」徐銳頓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一直跟着她。我會把她安全送到家的,你別擔心,早些休息吧。」
「辛苦你了。」霍靖棠的聲音里透出濃濃的疲憊。
「這個我該做的。」徐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秦語岑和霍靖棠這樣的情況不免有些擔心。他們從交往時就一直好好,今天兩人卻鬧成這樣,看來事情並不小。
秦語岑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感覺到身上漸漸發冷起來,她又手環抱着自己,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她的身子那樣的嬌小而單薄,仿佛被隨時被這夜風吹散在這空氣里。而她卻依然這麼倔強的一步一步踩着自己孤單的影子,一直往前,影子被拉長,前言的黑暗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找不到一絲光明的快樂。
徐銳再一次把車開到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秦小姐,開始飄雪了,你這樣走去也會生病的。還是上車吧。」
秦語岑低眸,似乎在深沉思着。
徐銳見她不說話,替她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她這才彎腰鑽進了車廂里,她不想再折騰徐銳和她一起受罪了。他開着車都陪着她走了快兩三個小時了吧。她想讓自己這麼遭罪,但並不想讓徐銳也這樣。
徐銳上了車,看了一眼臉龐都陷入了陰影里而模糊了臉上表情的秦語岑,心中有話,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秦小姐,你還好嗎?」徐銳把車子開在道路上,「如果有什麼話憋在心裏難受,不如說出來會好受些,我會當一個好聽眾的。」
「徐助理,把我送回家,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我沒有什麼想說的。」秦語岑的雙手環抱着自己,雙臂的力量收緊,臉上面無表情。
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一絲有力氣了,她就這麼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外面的光影在她的臉上晃動。
徐銳也沒再說話,車內安靜無比,連呼吸都那麼的清晰。
車子開到了棠煌碧景,秦語岑下車道了聲謝,便往家門走去。
徐銳給霍靖棠打個電話報告:「霍總,秦小姐到家了。」
「她怎麼樣?」霍靖棠關心道。
「她看起來很不好,很傷心……霍總,恕我多嘴,秦小姐和你吵架了嗎?她是女人,你是男的,你多讓着她就好了……」徐銳不怕死地竟然敢「教訓」他的頂頭上司。
霍靖棠今天可沒心情去理這些,只是在那端沉默,低低嘆息:「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銳很意外他們的霍總竟然沒有發飆,還這麼關心叮囑。他突然很不適應,抬眸看到秦語岑已經進了家門,便開車離開。
秦語岑回到家裏,席言還沒有離開,就在沙發里窩着,似乎已經睡着了,聽到門口有響動,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是秦語岑。她從沙發內起身:「岑岑,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秦語岑沒有搭話,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樓上走去,好像根本沒看到席言的存在。
席言見她那樣就知道很不對勁兒,她跟了上去,直到進了臥室。秦語岑手一松,包包就掉在了腳邊,雙肩微微顫抖。
席言見狀,上前:「岑岑,你這是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是霍總嗎?」
秦語岑的明眸里積聚了太多的淚水,因為無法承載而洶湧流淌下來。秦語岑一直咬着自己的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儘管這樣努力的壓制着,卻還是無能為力,她捧着自己的臉,開始嚶嚶抽泣,細碎的破碎的聲音從她鮮花般柔軟的嘴唇里逸出來,接着聲音擴大,心裏有太多的不痛快的,太多的難受,她都需要發泄,想到這些,她就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席言見她一言不發,只是哭得傷心,也擔心地蹙起了眉,把她抱在了懷裏,安撫着她,輕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有我陪着你。」
秦語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浮木一般,緊緊地抱着席言,她想把所有的悲傷痛苦都借這放縱的一哭而隨眼淚從身體裏流光。這樣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事實證明她這樣的想法太幼稚了,她哭紅了眼睛,心裏還是揪着疼。
席言把她安坐到沙發內,替她倒了一杯暖暖的牛奶上來,塞到她的手裏:「喝杯牛奶,什麼都不要想,趕緊上床睡覺,明天醒來後陽光依然燦爛。」
「言言,他……他騙了我……」秦語岑的羽睫因為淚水的濕潤而有光芒閃爍,眼眸因為淚水清洗過而特別黑亮,卻又浮着幾縷黯淡,「言言,他是混蛋!」
席言看着她,眼底有着不置信的色彩,她眨了兩下眼睛,帶着不確定,以為自己上聽錯了:「你說誰?誰是混蛋?」
「霍靖棠!」秦語岑有些咬牙切齒,「樂樂……你認識嗎?他已經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了,媽媽就是江書燕……他曾經的未婚的孩子,他們的孩子。言言,你說我是什麼……我感覺我像是破壞人家複合的那個壞女人,讓樂樂的父母不能在一起的阻礙……」
她雖然並不是這樣的,但總會給別這樣的感覺。
席言很是艱難地消化了秦語岑說的話,原來並沒有浪漫的求婚,而是殘忍的真相。
「真的是霍總的孩子?」席言反問,秦語岑重重地點頭,「言言,你說要怎麼辦?樂樂其實挺乖巧可愛的,孩子的確是無辜的,可是這心裏總是不安,總是過不去這個坎兒。」
「你愛霍總嗎?你愛他嗎?」席言問她。
「我……」秦語岑說到這個問題下就難受了,「這就是我最矛盾的地方。」
「每個人都有過去,如果你愛他,就接受他的全部,不管優秀還是缺點。」席言是這樣想的,「岑岑,你想你也有過去啊。你和關昊揚的婚姻就是你的污點,霍總愛你,所以接受你的全部,如果你也同樣愛着他,也該接受。」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才告訴我他有一個孩子,他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如果他早些告訴我--」
「他若是早些告訴你,你會接受他嗎?你願意接受有一個孩子的他嗎?」席言分析着,「我知道他瞞了你這麼久,現在才告訴你,你的確很難受,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我也明白你這種感覺。他這樣做也許是太害怕失去你,也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霍總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你和他接觸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應該知道。也許他還有不得已的苦衷呢?我相信他就算是欺騙你也是有原因的,你可以問問他。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裏,這樣難受的只會是自己,就算是要痛,也要痛得明白知道嗎?」
「言言……」秦語岑抬着淚眸看着她,「真是會是像你說的這樣,他是有苦衷的嗎?」
「有什麼人會選擇善意的謊言,心裏是想為對方好,可在對方的眼裏卻未必是好。」席言拉着秦語岑的手,「我也經歷過前任善意的謊言,是我沒有珍惜,最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了。」
「言言,你戀愛過,我怎麼都沒有聽你說過?」秦語岑到今天才知道席言曾經有過一段感情。
「他是我們老家那邊的人,我畢業沒有回去就留在這裏了。那個時候和他已經分手了,你自然沒有見過。」席言說起曾經似乎已經雲淡風輕,可還是覺察到她的眼底有淡淡的哀傷,「開始交往時他隱瞞了他是城裏的名門公子,直到他媽找到家說我不配他的兒子時,當着父母的面想用三百萬的支票讓我和他的兒子分手。他說如果我不分手他會讓我們一家在這個城市裏過不下去。他連夜跑來給我解釋,說他本是無心,我沒問,他也沒說,他怕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而無法接近我。可是我還是接受不了他的隱瞞,所以執意和他分手,因此出了車禍……我卻離開了那座城市,至今都不敢面對他。他的確很愛很愛我,只是我當年太過心高氣傲,我們才走到這一步。換成現在,我覺得如果相愛,其實有些事情是不用太過計較的,只要兩個人能堅定那顆相愛的心,任何困難都不再是困難。」
席言的心裏還埋葬着過去:「這也是我不想戀愛的原因,不想和豪門有糾纏的原因,我寧願我的那個他只是一個平凡人,我只想擁有平凡的幸福。」
「那你和白雪霄……」秦語岑驚訝。
「我和他其實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更多的是像朋友,我和他之間……不會有可能。」席言的態度很明確,「我並不喜歡豪門。」
秦語岑沉默了,那白雪霄知道後該會有多傷心:「可是白少出身在豪門裏並不是他的錯。言言,你不能這樣就判了他死刑!」
「這就是我心裏的坎兒,我過不去。就像你現在這樣,明明是愛着霍總的,可是卻無法接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席言對她開導着,「不要重複我的路,不要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放棄一生所愛。人生沒有後悔藥,再也無法重新過來。你也別多想了,再怎麼想,日子還是要過下去,選擇痛苦的過還是快樂的過全憑你自己的一念之間。」
秦語岑聽席言一番話,加上剛才哭過發泄後,心裏似乎好受了許多。
太晚了,加上席言的車子還在4s店裏維修,所以沒車,也就沒有回去,和秦語岑睡一起。
第二天一早,秦語岑起來覺得頭暈腦脹的,眼睛也疼,可能是昨天在夜裏走路吹風,感冒了,而眼睛則是哭得太多。
席言看着她那雙核桃般紅腫的眼睛,搖頭嘆息,然後去冰箱裏取了取兩顆雞蛋:「來,用冷雞蛋冰一下眼睛,應該能消些腫。」
秦語岑依言,用雞蛋冰了一會兒眼睛,眼皮上涼涼的,感覺很舒服。
席言則忙着做早餐,還未動手,門鈴就響了,她去開門,門外店着霍靖棠,發上,肩頭落了雪花。他看到席言在這裏並不意外:「她還好嗎?」
「霍總,岑岑她對這份感情是認真的,你應該多多考慮一下她的感受。」席言看着臉色也不好的霍靖棠,對這兩人是憂心忡忡。
身處高位的男人從來都是掌控着,只人別人對他畢恭畢敬,他對人擺臉色發脾氣,可現在因為秦語岑而放下身段來將就她,這就是一種妥協,一種愛的表現。只是有時候感情受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卻沒想過是不是對方想要的。這就是愛情里的偏差。
「我也是認真的,傷害她難道我就好過嗎?」霍靖棠反問一句。
「那就不要再產生誤會了,你有什麼難處都對岑岑說清楚。」席言勸着他,「我和她都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霍靖棠抿唇不語,看來是沒有休息好,臉色帶着倦意。
「那你們好好談談吧,我去上班了。」席言覺得感情的事情還是要當事的兩個人在一起好好談談,外人是左右不了。
她回身,拿起自己的包包,對秦語岑道:「他來看你了,你們有話好好說,記住冷靜。」
席言離開後,客廳里就剩下兩人,秦語岑看着滿身雪花的霍靖棠,臉色不佳,眼底有血絲,看起來憔悴得讓人心疼。
「給你帶了早餐。」霍靖棠把手裏的早餐拿到了廚房裏,取了碗盤把稀粥還有小包裝好。
他站在那裏,英俊高大,秦語岑就站在這裏,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仿佛昨天夜裏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眼睛和心裏的疼卻提醒着她一切都還沒有過去。
「愣着做什麼?小軒呢?」霍靖棠抬眸看着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她。
秦語岑不知道自己哪有那麼的眼淚,眼眶開始灼熱濕潤。她別開了視線,把淚霧壓下去。
霍靖棠走過去,將她擁在懷裏,沙啞着聲音:「別哭了,是我不好。你想怎麼樣都行,但不要不要我,好嗎?」
他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戲謔,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卻是十分的請求着她。他不想失去她,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想過要放棄,他一旦認定了自己想要的就不會放手。
「對不起,至少現在我沒有辦法給你答案,給我一點時間。」秦語岑還是有些糾結,輕推開了他。
一個人要接受一件事情並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是需要一個過程,一個月,半年,一年,甚至幾年都有能可能。
「我可以給你時間,可以等你,無論多久。」霍靖棠也不想太過逼她,知道她不願意面對自己,「早餐記得吃,我先上班去了。」
霍靖棠準備離開,卻聽到秦語岑咳嗽了一聲。他回頭:「生病了嗎?」
「我沒事,就是有些小感冒,吃點藥就好了。」秦語岑拒絕着他的關心,她怕自己會不理智的淪陷。
「就算你現在不願意看到我,但是也該為了和我嘔氣而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霍靖棠蹙眉冷聲道,「我送你去醫院,看了病我自然會走,不會在你的眼前煩你的。」
他替她拿了外套,便遇到了剛起床的秦語軒:「小軒,早餐在桌上,你自己記得吃。你姐姐感冒了,我要帶去看病。」
「哦,我知道了。你們去吧,姐夫好好照顧我姐。」秦語軒昨天晚上沒有等到秦語岑回來就睡了。
秦語岑不想在秦語軒面前和霍靖棠鬧彆扭,讓他擔心,便穿上霍靖棠遞上來的外套穿上,隨他一起離開了。
坐上他的車,她一句話都沒有,到了醫院,霍靖棠把她帶給了簡希:「給她看看。」
簡希看着兩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一個蹙緊了眉,一個是表情冷冷的,她也沒有多話,便給秦語岑看病:「就是感冒發燒,扁桃體發炎了,得掛點水,消炎快。」
「簡醫生,還是給我開藥吧。」秦語岑不想一個人在醫院裏待着,很冰冷。
簡希有些為難,本能地看了一眼霍靖棠,秦語岑又道:「我是病人,這是我的請求。」
「讓你掛水就掛水。」霍靖棠讓簡希開藥。
「為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秦語岑心裏很不悅。
「你是病人,就該聽醫生的診斷。」霍靖棠如此道。
「秦小姐,你最好掛水,如果退不了你的扁桃體不能消炎,你的燒也退不下去,難受的只會是你。」簡希見兩人之間似乎火藥味有些重,只好出面當和事佬,「我是醫生,聽我的吧。」
簡希把藥單給了霍靖棠,他出了辦公室去抓藥。
秦語岑坐在那裏,心裏亂得很。簡希看出她的異要樣,關心道:「秦小姐你和二哥這是怎麼了?你們不會是吵架了吧?二哥的性子冷,可是他的心熱,他對你的真的好的沒話說,很多女人想擁有這樣的福氣。可是卻沒有你這樣幸運。」
「簡醫生是說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嗎?」秦語岑言語間有些滏,抬眸,對上簡希的眼睛。
「我不是這個意思。」簡希有些不該如何接話。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所以說話有些沖。」秦語岑知道簡希是好心,只是自己心裏卻有怒火,「簡醫生知道樂樂嗎?」
「樂樂……二哥的孩子。」簡希點頭,「很可愛的孩子。只是父母之間有緣無份,這些年二哥一個人帶着這個孩子,也挺辛苦的,現在秦小姐願意替二哥分擔,是好事一件。」
知道樂樂存在的人很多,而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老公出軌,而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是一種心酸。
「他對我隱瞞了孩子地存在。昨天我才知道的。你能接受一個欺騙你的男人嗎?」秦語岑反問着她。
「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接受有孩子的二哥,不願意做後媽?」簡希沉吟了一下,「秦小姐,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可是這看着做後媽又怎麼了?我媽也去世的早,我爸也給我找了後媽,我後媽和我處得也很好啊。這並不是什麼問題,就看自己能不能接受。如果我喜歡一個男人,我是不會介意給他的孩子當後媽。而你知道嗎?願意給樂樂當後媽的女人很多,當然不是在向你在替二哥炫耀什麼……而是二哥值得你去愛,不要因為樂樂而放棄他!樂樂是無辜的!二哥也是!」
秦語岑沒有說話,辦公室里一片靜默。
而辦公室外面,江書燕站在那裏,手裏提着杏記的桃酥餅,簡希愛吃的。她路過時順便買的,也就想來看看簡希。以前他們兩人的關係挺好的。回國後還沒有什麼機會在一起見面喝個茶什麼的。她今天上來,沒想到就聽到了關於樂樂的事情。
她捏着手裏的紙袋,心情複雜。霍靖棠和秦語岑好像因為樂樂而產生了矛盾,他們之間的感情產生了裂縫。
她轉身離開,迎面就遇到了霍靖棠,他站在自己的身後,盯着她:「你怎麼在這裏?」
「我是來看簡希的。」江書燕把手裏的袋子裏遞給他,「你幫我給她吧,我先走了。」
「你的東西讓我帶給她不適合。」霍靖棠還給了她。
江書燕拿着袋子,與他擦肩而過,腳步匆匆跑到了電梯邊。乘電梯下了樓,走出醫院,冷風吹來,讓她打了一個冷顫。
她在停車場上了車,靠在了椅背上,腦海里全是秦語岑和簡希的對話。
這麼多年了,大家都還是以為樂樂是她和霍靖棠的孩子,他依然堅守着他們當初分手時的約定。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把她遭受凌辱的告訴別人,保護着她的*,他果然是做到了,連秦語岑都沒有說過。她不得不欽佩這個男人。可是現在卻因為她帶給了他感情上的阻撓,讓他和他愛的女人之間因此而產生了誤會,她錯了嗎?
可是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道,為是霍靖棠他欠你的,就是該他付出的。而且現在這是一個絕對的機會,如果秦語岑因此和霍靖棠分手了,那麼她就有機會了。就算樂樂不是他們的孩子,只要他們能重新在一起,就會有屬於他們共同骨血的孩子不是嗎?
可是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資格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他愛的那個女人不是她!
江書燕心裏特別的矛盾,她痛苦的趴在了方向盤上,她不可否認自己這些年都沒有忘記過霍靖棠,可是她也清楚地看到了他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他曾經說過他給不了她想要的,那就是他的愛。那是她想要得到卻無法得到的東西。可就算得不到他們也能像曾經那樣,做一對相敬的的人,只要能在他的身邊,能愛着他,便是她的願意,這也是奢侈。
「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好?」江書燕不斷在反問着自己,「做一個壞女人還是做一個好女人?」
------題外話------
愛讓小岑岑放不下,可隱瞞又讓小岑岑接受不了,所以現在她很矛盾。這是需要一個過程。知道二哥的苦衷不?
推薦葉葉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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