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修涯眼皮一跳,那掉落的碎片,與自己手上的殘破金屬片極為相似,難道,自己手中的殘破金屬片,關係到某種大秘密?
事實上,除了董修涯,沒有人見到這殘片飄落的一幕,因為戰場太過狂暴,幾個生靈早就退出了無窮遠,附近的熊霸也被壓制的無法抬頭,沒有人注意到那一枚小小的殘破金屬片。
光芒褪盡,日月暗淡,一場大戰落下了帷幕。一代霸主窮奇,倒在了地上,誰也沒有想到,最終竟然是熊霸的反戈一擊結束了這場戰鬥。
當康此時血紅了眼,怒吼道:「熊霸!你這無恥的叛徒,腦生反骨的敗類!」
可是無人聽到當康的怒吼,雖然憤怒,可無濟於事,那是荒古時代發生的事情,早已註定,無法更改。
此時,另外幾個生靈止住了血,漫天精氣倒流,有無盡的生機注入他們的體魄,那些大道傷,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
此時,迦樓羅雙目射出電光,望破虛空,看向一處高台,他冷聲道:「身死了,道就應該消,這道場與道台,無用了!」
說着,他朝着窮奇的講經台投下了那杆冰霜戰戟,戰戟一下子穿梭了虛空,來到講經台之上,寒氣遮天,威壓蓋世!緊接着,戰戟狠狠地砸落,連虛空都跟着塌陷,萬丈高的講經台,被狠狠地砸入地下,形成了一個可怖的深潭,寒氣沖天!
這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當康更是氣憤,咬的牙齒咯咯作響,迦樓羅,竟然要斷了窮奇的傳承。
迦樓羅的前身是金翅大鵬鳥,他可是窮奇的至交好友,他的記憶沒有消失,他自己都承認,不是被迷惑,而是皈依了某一個道統,所以才變得無情。
窮奇想喚回曾經的金翅大鵬鳥,然而無用,他真的變了,捨棄了一切的情誼。想當初,連窮奇的講經台他都可以分享,可以一起在講經台對飲論道,笑談天下,那時的大鵬,是何等的風采逍遙。
可是,卻沒想到迦樓羅做的這麼絕,他知道窮奇的太多秘密,他要毀掉窮奇的傳承,太簡單了,活着的窮奇都隕落了,那些道場與印記,如何抗衡迦樓羅?
董修涯心中一陣失落,窮奇法的終極傳承,竟然在萬古之前早就被毀滅了。怪不得,在歷史上從來沒有人獲得過窮奇法,怪不得,九淵一直沉眠,歷來有那麼多天資卓絕之輩,卻都沒有獲得過窮奇法,真正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這是一種無奈與悲哀,一代霸主,竟然連半點傳承都沒有留下,至於九淵中的那幾條造化古路,沒有一絲窮奇的影子,所以,迦樓羅不屑於毀滅吧。
或者,這段時空古路也是迦樓羅對後來者的嘲諷,讓所有妄圖得到窮奇法的後來者,帶着失望離去……
同時,董修涯又感到一陣憤怒,這是犯了絕戶大忌!
在這個時代,事情不可做絕,即便是董肅那一脈遭受大厄,對手也沒有斬盡殺絕,給他們那一脈留下了一點薪火傳承。
那時候的董肅太弱,如果對手真的要斬草除根,只要稍加推演,董肅就不可能跑掉,可是,對手沒有那麼做,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不觸犯某些忌諱。因為真的斬盡殺絕,會受到莫名神秘力量的追究,有大災難。
時光回溯,眼前的一切模糊了下來,董修涯一動,一種寒冷刺骨的感覺從腳底傳來,讓董修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緊接着,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董修涯的面前,是一片不大的道台。
董修涯本身就擁有無上冰種,對寒冷近乎無感,可是在這裏,卻體會到了這種冷的牙齒發顫的感覺。
一杆冰霜長戟,釘在道台中心,無盡冰威就是這竿長戟散發,董修涯認出了,這是迦樓羅曾經用過的那戰戟,難道,迦樓羅竟然沒有將戰戟收回嗎?
此時,這戰戟雖然散發着陣陣威壓,但是卻已經無法傷害到董修涯,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損毀。
姚輕舞說道:「這不是真正的戰戟,曾經那柄戰戟在這裏留下的一道影子,萬古過去,這影子的威力也快消散了。再加上窮奇印爆發,散發出了部分力量,消磨了這影子,所以,這道影子快要潰散掉了。」
董修涯感到一陣駭然,不過是一道影子,竟然能夠鎮壓此地萬古,而且,如果不是窮奇印的復甦,可能自己根本無法接近這裏,那麼真正的冰霜戰戟,該有多麼厲害?荒古霸主,果然都深不可測。
董修涯朝着道台中心走去,接近這竿冰霜戰戟。即便是沒有了窮奇法,即便是沒有了造化,董修涯也對窮奇懷着一種敬意,在九淵,自己所獲已經夠多了,單單是九氣府,如果不是在九淵,自己就無法快速到達。
此時,董修涯是懷着敬意,要除掉這冰霜戰戟的影子,讓英雄安息。
越是接近這戰戟,董修涯就越是能夠感受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寒意,儘管這影子被磨滅了不少,但是依舊冰威蓋世,而且,董修涯的冰種早已有了裂痕,難以動用法力抗衡這冰威。
太寒冷了,董修涯的睫毛上都佈滿了冰茬子,腳下每一步,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可是董修涯絲毫沒有退卻,依舊堅定的向前走去。
「快停下,你瘋了,沒有法力運轉,你這是在找死!哪怕是一道將要消散的影子,也不是你這個境界可以抗衡的!」識海中,姚輕舞大叫道。
當康也是動容,他明白董修涯的心意,他不忍董修涯遭劫:「算了,老主人已逝,一道影子,無損老主人聲威。」
董修涯堅定的搖頭:「受人恩惠,連這點簡單事情都做不到,枉為男人。」
冷,不僅僅是刺骨,更是在凍結人的神魂,一道影子,蘊含了冰之極盡奧義,遠遠不是董修涯現在的境界可以抗衡,但是董修涯卻不畏懼,接受了那麼多的好處,他總要為窮奇做點什麼,這是一個修士無愧於心的底線。
一步
兩步
……
終於,踩着萬古不化的冰霜,董修涯來到了道場中央,來到這竿冰霜戰戟面前。
此時,董修涯仿佛一個冰人,每一個動作,都帶動了渾身的冰甲,咔嚓作響。
鏗鏘一聲,董修涯毫不猶豫的伸出手,手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冰,竟然發出了金鐵交鳴的聲音。一股刺穿人神魂的寒意,仿佛將人的神魂永久的凍結。
一股發自神魂深處的倦意,要帶着董修涯沉沉睡去,董修涯一咬舌尖,瞬間清醒,他知道,這是冷到了極致的感覺,只要自己放鬆了警惕,任由倦意擴撒,一旦睡去,就永遠都不會醒來。
董修涯微微用力,一下子將冰霜戰戟拔了出來,這僅僅只是一道影子,有形無質,董修涯手一甩,將這戰戟丟向了高空,戰戟的確是存在太久了,早就該消失在歲月中,此時被動,竟然在空中就開始瓦解,消散,剎那間無影無蹤。
就在這時,董修涯感覺到腳下的道台在動,伴隨着轟隆隆的破土聲,仿佛竹子在拔節生長,這是這道台在破土,在重生。
當康此時激動,這曾經是窮奇的講經台,縱然窮奇已逝,他也希望這講經台可以長留世間。此時,道台失去了冰霜戰戟的壓制,竟然在復甦,在重生。
董修涯與當康仿佛在登雲,腳下的道台飛速的拔高,轉瞬間,已是萬丈,可以俯瞰有悔原,只是,此刻的有悔原空空蕩蕩,窮奇印也早已不見。
猛然間,董修涯的面前,立起了一道金色的光門,金光暖洋洋,照在董修涯身上,驅除着寒意。
董修涯驚訝,這是什麼?難道,是窮奇的傳承不滅,真正的傳承,在這光門中?
當康此時後退一步,它謹慎的盯着這道金門,不發一語。
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金門中走出,來到了董修涯的面前,那是一個渾身沐浴在金光中的男子,背生金色雙翼,身姿卓越挺拔,雙手持着一對金色小戟。
「歡迎你,傳承者!」這男子聲音如絲竹天籟,令人耳悅心靜。
當康的眼中滿是警惕,他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出現?」
這是窮奇的道場,是窮奇的講經台,出現這樣一個男子,太過匪夷所思。
「我是迦樓羅的一道法神,這金門,通向的是迦樓羅的傳承地,能夠來到此地,破除那道冰霜戰戟的封印,你就擁有了繼承迦樓羅法的資格。」
這一刻,當康與董修涯同時色變!
鵲巢鳩佔!
這一刻,當康真的憤怒了,迦樓羅,沒有毀掉那九條古路,竟然是在用窮奇留下的道場,來遴選自己的傳人,這太過分了。
當康大吼:「帶着你的傳承,滾開這裏!」
這男子卻絲毫不怒,給人一種平和與安詳之感,絲毫沒有迦樓羅的那種蓋世凶戾之氣,這種氣質,就像是心懷天下的聖賢。
他笑着對董修涯說道:「窮奇法早已不存,你如果願意接受迦樓羅的法,我助你開闢第十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