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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過是因為我喜歡你。」他貼着我的鼻尖一字一頓說完這句話,轉身風一樣離開。
我脫力坐在地上,滿耳清靜,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終於聽不到了。我終於哭了出來,毫無忌憚地哭了出來。
終於把一切搞砸了,我把他們的耐心用盡,然後一切回到起點。
我坐在地上哭得毫無形象,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雙黑色高跟鞋站在我面前,我抬起頭看到了史蘭的臉。
她彎下身子,抱着我輕輕拍着我的後背說:「別怕,還有我在。」
她拿出濕巾幫我擦乾臉上的淚,說:「我上來的時候和劉天走了對面,叫他他也不說話,我知道事情不太對,所以把兩個小寶留在下面,我家那位在車裏等着呢。」
我忍住眼淚,把一肚子的不甘心和委屈壓下去,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除了眼睛紅腫以外,看不出大哭過的痕跡,才對史蘭說:「走吧。」
史蘭的老公帶着小寶兒們在樓下車子裏等着,看到我和史蘭走過去露出一臉的笑說:「樂怡,你好。」
我也笑了笑說:「謝謝你們來接我啊。」
他還想說什麼被史攔扯了一下袖子,馬上住聲。
我坐上後排座位,兩個小寶就爬了上來,膩膩的抱了一會兒,車子開出了醫院,童童帶着一些企盼地看着車子外面,期期艾艾地問:「何叔叔呢?」
我心頭一酸,他們竟然已經習慣了何連成會隨時出現在我身邊。
「何叔叔呢?」元元也問了一句,「沒和媽媽在一起嗎?」
「何叔叔今天要上班,沒來。」我轉頭望向車外,悄悄抹了一把眼淚。
前排的史蘭擔地心看了我一眼說:「你先去我們那裏住幾天吧,我擔心你照顧不好自己。」
「不用擔心,我都好了。」我說得輕鬆,仿佛沒心沒肺的樣子。
史蘭懷疑地看了看我,猶豫着把我送回了我原來那間五十平米的房子,打開房門,一股灰塵的味道撲到鼻子裏。
史蘭懷孕前期,反應很強烈,我看她神色疲倦的樣子,笑着把他們夫妻二人送走,然後回家收拾屋子。
元元似乎覺出了什麼,他站在沙發旁用手指在茶機上畫着道道,看到我回來,抬頭問我:「為什麼不和何叔叔一起住?」
我好容易偽裝起來堅強幾乎在那一瞬間被他的童言童語擊破,我第一次沒有正面回答孩子的問題,急步走到廚房,給了他一個背景才悶聲悶氣地說:「媽媽喜歡回來住。」
元元沒有繼續追問,童童卻在一旁拆了台,問:「何叔叔也回來嗎?」
我的感情到了臨界點,猛然吼了一聲:「以後不准提何叔叔!」
童童和元元都馬上住了聲,屋子裏回歸安靜。我在廚房裏心煩意亂地忙着,等情緒平復了以後,走出去。才發現元元一邊掉眼淚,一邊給弟弟擦眼淚,還細聲細語地說:「不哭了,媽媽看見會難過的。」
我的眼淚像開了閘的水壩一樣,奔涌着流了出來。元元抬頭看到我,小心地問:「媽媽不哭,童童以後不問了。」
我把他們兩個摟在懷裏,壓抑了一天的情緒找到了出口,三個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兩個孩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哭,卻大概猜出和何連成有關,自此以後再也沒有提過這個名字。孩子們哭着哭着在我懷裏睡着了,我把他們抱到床上蓋好被子,一個人輕手輕腳回到客廳。
還好,有他們兩個在身邊,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想到有人需要我的照顧,然後能壓下快要崩潰的情緒,迅速恢復平靜。
房子兩個多月沒人住,用手一摸到處都是浮灰。
我關好臥室門,打了一盆清水,挽起袖子開始大掃除。不管有沒有愛情,有沒有男人,日子總要過下去,眼淚除了帶來眼睛的紅腫以外,帶不來一粒白米飯。
忙到夜裏一點半,屋子裏終於清潔乾淨了。我打開客廳、廚房、衛生間所有的燈,檢查有沒有角落沒被打掃到的。
終於找不到任何一個死角以後,我洗了個澡,輕手輕腳回到臥室,躺在孩子們身邊。
聽着他們平穩舒緩的呼吸聲,我卻分外清醒,就好像這一輩子的覺都睡完了一樣,半分睡意也沒有。
一直閉着眼睛聽着四周的動靜,樓下車子回來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又開走的聲音,床頭的鬧鐘滴噠嘀噠響的聲音……
天快亮的時候我迷糊了一覺,小寶兒在我身邊一翻身,我馬上醒了過來,童童揉着眼睛坐了起來,然後自己摸着床沿下了床,迷迷糊糊地往房間的西北角走過去……
我一看他的動作,知道是要起夜。在何連成家住的時候,兒童房裏有**的衛生間。我馬翻身起來,幾步衝過去抱起他就往衛生間跑,還沒到臥室門口,這小子就尿了一地。
尿完以後把頭埋到我懷裏又睡着了,我無奈地把他抱到床上,自己爬起來找來拖把拖地。
我記得不知道從哪兒看到過一句話,說養成一個習慣需要多少時間,改掉這個習慣至少需要兩倍的時間。小寶兒竟然這麼快把住在何連成家裏當成了習慣。
等把一切收拾好,我也精神了,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該做早飯了。
看,我每天睜開眼,就應該是這樣忙碌而平凡的生活。那一段早上睜開眼就有人把早餐端到桌上的日子就像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是夢,總有醒的那一天。而我,還是喜歡踏實過日子。
在我出院後的第八天,法院重新開庭,坐在上面的不是原來的那位法官。我這邊的律師是何連成交過律師費的,倒是沒因為我與何連成之間斷了聯繫就不出庭,反而有理有據地把有利於我的材料陳述得十分清楚。梵毅沒有出庭,只有程麗娜來了。
判決結果如同劉天所預料的那樣,孩子歸我,楚毅每年付十五萬的撫養費。
我抱着孩子走出法院,心裏有一種塵埃落地的淡定。
正午的陽光灑在法院前面寬大的台階上,泛起了光讓人不敢直視的白光,終於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只是我心裏多了一份失落。
我拉着兩個孩子從高高的台階上,一階一階走下去,來到院法門口時,看到有兩輛車一前一後駛了過來,嘎然停在法院門前,早我出來一步的程麗娜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走到前面那一輛。
車門拉開,楚毅走了下來,徑直向我走過來。
這段時間沒見,他有點顯老,氣色也不太好,臉色黑黃相間,不復以前意氣風發,得意洋洋的樣子。
他走到我身前站住,看着我拉着的兩個小寶,說:「林樂怡,真沒想到你現在路子野了,明的暗的都給我使絆子。」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沒有被他的語氣激怒,用幾乎冷淡的聲音問:「你特意來誇我的?」
「是啊,我特意來誇你的。」楚毅冷着聲音說了一句,「復婚都喚不回你的心,你現在真是心硬如鐵。可是,最後,你不也沒和何連成走到一起?你這樣的經歷,我不介意提出復婚時,你應該答應,現在一切都晚了。」
「等孩子長大了,我會把你說過的話都學給他們聽,讓他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說。
元元和童童自看到楚毅以後,就緊緊抱着我的腿,眼神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伸出手抱向自己。
「你……現在果然變成了無情無義的婊子。」他氣急,揚起了手。
我一揚臉,在陽光里露出了半張臉,對他說:「你可以打下來。」
他眼睛有些紅,怒意一下沖了出來,然後我閉上眼睛想平白受了這一下,等了半晌沒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睜開眼看到劉天站在一旁,他緊緊抓住楚毅的手,然後甩開,說:「你打下去的話,可以再進一次法院。」
楚毅恨恨地看着我,轉身上車,然後絕塵而去。
「劉叔叔。」兩個小寶兒永遠比我懂禮貌,已經笑着和劉天打了招呼。
「謝謝。」我說。
他看着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今天我是來道歉的,那天在醫院,我有點氣糊塗了,說出的話沒過腦子,你別往心裏去。」
「沒有,我知道你說的都是事實。」我表情恬淡地回答。
「我今天知道開庭消息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過來你們都結束了,我送你們回去吧。」他說。
「不用了,謝謝。」我拉起小寶兒繞過他,往外面走去。
他緊走幾步跟過來說:「你送你們回家吧。」
「真的不用,你忙你的吧。」我語氣越加疏離。
他說得對,我沒理由無條件地接受他的幫助。
他站在當地沒有再次追過來,我順利來到路邊攔到了車子,然後送小寶兒去幼兒園。今天是周三,去幼兒園還能上兩天的課,我不願意耽誤他們任何的學習時間。
從車子後視鏡里,我看到站在路邊的劉天越來越遠,最後小到看不見了。孩子的官司確實是他背後出力不少,可是我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再攀扯上他,畢竟我已經知道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的,沒必要再搭上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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