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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商方面,你比我高明許多,甘拜下風。」我在她對面坐下來。
我承認更喜歡自己的茶室,有山趣有野趣,有一點不入流的禪意,還有自以為的古樸。但是如果真的要看收益,我的絕對比不上郭明明這家。
她抓住了客戶的心理,把這個地方做得雅俗共賞。不管是哪一類人,只要有錢都能在這裏找到共鳴,或者自己欣賞的地方,那消費起來是毫不猶豫的。我的那間茶舍,只適合真正懂茶的有錢人。
郭明明微微笑着:「我這些年以來,唯一學會並精通的事就是經商。甚至現在連正常的女人生活也不會,不懂。」
她說着垂下眼帘,把兩個細瓷白杯倒滿茶水,然後抬頭道:「嘗一下味道,估計不能和你的比,但是對於我的客戶群來說,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我基本上不抱希望的抿了一口,茶味卻出乎意料的好。但是如她所說,確實不如我的茶好。
她笑了笑:「你那邊的茶葉都是正規產區裏的極品,不適合大規模的擴大經營,而我的只是在產區里找一個茶山,然後拿到了第一手茶葉。味道不能保證最好,但是貴在勉強正宗。」
和郭明的聊天,總是輕風細雨,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放鬆,我在這間自己有些看不上的茶舍里,真正的放鬆下來。
我和方慕晨的事在圈子裏鬧得人盡皆知,只要是相熟的見面都會問一兩句。唯獨沒有問這件事的是郭明明。
她就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一樣,恬淡如常。
方慕晨後來又來找過我幾次,我都不痛不癢的拒絕了。不是我狠心不念舊情,而是我的經歷和年齡讓我不會相信曾經騙過我的人。
生活終於回到了正軌,但是好像又有什麼東西不太一樣。林樂怡問我是不是真的原諒了方慕晨,我認真想了想然後點頭說:「原諒,然後再不往來,是我與她最好的結局。」
事後細想,對於方慕晨我更多的感覺應該是那種不同生活方式的吸引,並不是真正的男女間的吸引。
真正的愛情,能讓你變成更加完美的人。
午後微雨。
樹葉被下了幾個小時的細雨沖刷得清新碧綠,透過窗子望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帶着雨霧,又格外鮮嫩,讓我不由想走出去。
盤帳盤了一天,眼睛有點累了,我推開帳本打開雨傘走了出去。
出了胡同左拐,走進了遊人稀少的後海小內海,灰磚灰瓦的古舊建築站在微雨里,古意盎然,一個恍神間就會覺得自己好像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回到了古代。
水面上有橋,信步走過去,在拐角處看到一個人影,走近了才發現她在認真的盯着一間房子看。
我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回頭,我看到了她的正臉——郭明明。
「下雨天,怎麼站在這兒?」我問。
「出來隨意轉轉。」她攏了一下頭髮說,眼神里有欲蓋彌彰的慌張。
我順着她剛才目光所至的地方看到了那個院子,如果我沒記錯,那是劉天家的老宅吧。
原來,郭明明對他還是有舊情的。
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只是郭明明在看到我的表情以後說:「想來看孩子的,到了門口打電話知道今天他們都出去了,在這裏站一會兒。」
「哦。」我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先走了。」郭明明攏了一下因為被雨打濕而有些粘在臉上的頭髮說,「回去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忙。」
就在這一刻,我心裏也不知道忽然生出的是什麼感情,往前邁了一步擋住她的去路說:「明明,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值得更好的男人來愛。劉天是個好人沒錯,但不適合你。他不適合任何人,因為他有病。」
我的話是一口氣說完的,說出來以後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這是怎麼了呢。
「我沒有對他怎麼樣,真的只是來看孩子。」郭明明搖頭說。
我看着她固執的否認,心裏忽然很不舒服:「你有時候太輕看自己了,說自己婚姻失敗是因為不懂感情,其實你比任何人都敏感,只不過沒遇到合適你的那個人。一個可以在商場上那麼冷靜睿智的人,怎麼可能情商太低?你和林樂怡一樣的優秀,甚至她很多方面不如你;只不過,你沒她運氣好,沒遇到那個會一心對你好的人。」
郭明明被我說得有點薄怒了,站直了身子對我說:「請你不要隨意給別人下定義,因為你看到的只是表面。」
說完她就這樣走了,腰杆筆直,腳下的高跟鞋踩得蹬蹬直響。
我看着她的背景,有點失落。
本來是想安慰人的,怎麼話說出來變成了刺激人?
我正在看着她走過去的空巷搖頭的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到了林原。
「你小子從哪兒冒出來的了?」我問。
他嘻嘻一笑:「站在一旁看很久了,怎麼?你對這個鐵娘子感興趣?劉家都沒降服的女人,夠你吃一壺兒的。」
「放屁!」我抬腿給了他一腳,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從哪兒看出來我對郭明明感興趣的。
「做為兄弟,我勸你一句,別輕易動情,這種女人可不好泡。離過婚的女人,大部分都不再相信愛情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你要是實在饑渴了,我給你找一個漂亮小妹,每個月只有三五萬,保證對你百依百順!」
我瞪了他一眼:「有完嗎?」
「當然沒完啦,我看你對她感興趣,忽然就想到了林樂怡,離婚帶着孩子,又能在折騰了這麼多年以後嫁入豪門,簡直太勵志了。不過,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林樂怡的。」林原拍拍我的肩說,「走走,幫你處理林樂怡的那些破事,累死老子了。」
「行了,都是收尾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最難辦的時候都沒聽你說起過這些。」我把他的手從我肩上拍下去,然後一起往無名居走去。
自從開始經營無名居以來,我想得越來越多的就是林樂怡的事,現在她一切正常了,我反而有點不正常了,有一種力氣不知道打到哪裏的失落感,更多的是有一種辛苦養大的女兒嫁人的感覺。
不過,現在的狀態也算不錯,她那邊塵埃落定,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不管是感情還是工作都順利到一定程度。
說實話,我有點羨慕。
我現在的狀態有點像退休的老幹部一樣,有點自己一無用處的失落感。有時甚至在想,要不要給林樂怡留下一兩個麻煩,讓她自己處理一下,刷刷我的存在感。
但是,這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現在每天的生活非常簡單,在無名居盤帳,去茶舍喝茶,然後約幾個朋友四處談談生意。沈秋那邊接過來的事理順以後,重新分了八成回去,日子輕閒得有點讓人發毛了。
回到無名居和林原一通胡扯,然後送走了他,心裏又開始發空,真不知道自己做些什麼才好。
日子就這麼如同白開水一樣沒意思的過了下去。
時間過得很快,轉瞬到了秋季,看着季節的轉換,我才有點一年又要過去的感慨。
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出乎意料的接到了郭明明的電話。
聽到她電話的那一刻,我竟然有點說不出來的激動。她熟悉的聲線讓我心裏某個東西動了動,就像是在白開水一樣的日子裏加了糖。
「這周五到下周三有個野外徒步穿越的活動,你有沒有時間去?」她直接問。
「啊!」我有點不理解她的意思。
「有沒有時間,要是你沒時間我約其他人了。」郭明明又說。
「等一下。」我慌張地去翻手邊的日曆,就在打開日曆的那一刻,我才忽然想到,老子這樣嘰嘰歪歪的是在幹什麼?這明明是應該一口就答應下來的事嘛。
「有時間,去哪兒,你把行程發給我。」我對電話里的郭明明大聲說,「還有,都需要什麼東西都發一份。」
「好的,等我郵件。」她笑嘻嘻的說。
掛電話前我忽然又補充了一句:「不准約別的人,我陪你去。」
她在那頭呵呵笑着說:「隊裏還有很多其他人呢?就咱們兩個,憑你的體格,估計下山的時候就得需要我背了吧。」
「笑話,我可是男人。」我大聲說。
聲音雖大,裏面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她給我發了行程和需要注意事項,我當天就去商場採購齊備,然後開始查相關的資料,做着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在那個日光微微的晨曦里,我在集合地點看到了郭明明,那個自信的漂亮女人。
她換下了平常的職業裝,換成了專業的登山服,身後背着一個很大的背包,看到我微微一笑,然後走了過來:「準備得怎麼樣?這一次我可是備了救援隊跟着的,萬一體力不支,保證有單架抬你下山。」
「這樣不太公平吧,是不是因為救援隊的原因,會錯失很多機會呢?」我問。
她哈哈笑了起來,止住了笑才說:「同樣的錯誤,我可不想再犯第二次,準備出發啦!」
這一刻,太陽正好從地平線躍了出來,滿眼的紅光,溫暖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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