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看到我一點也不意外,顯然是早就看到我了。向我微微一笑說:「好久沒見你親自來接孩子了。」
「嗯,最近太忙,一直都是爺爺來接的。」我說。
兩個孩子已經拉着小手開始開心的說話了,劉天看了一眼,把兩個孩子往馬路邊拉了一下說:「注意安全,別往路上去。」然後抬頭看着我說,「最近,怎麼樣?」
他的語氣清淡,我也鬆了一口氣說:「挺好的,就是忙。」
「可不是呢,現在每個人都很忙。」劉天又說。
我看了一眼他的車裏,問:「你自己來接的?沒帶司機?」
「沒有,孩子要去吃一家主題餐廳,喊了很久了,我今天有時間帶她過去。」劉天說。
我正準備問是去哪裏吃飯,恬悅揚起小臉拉着我的衣服問:「阿姨,我想請寬寬和我一起去吃飯,可以嗎?」
劉天的女兒長相隨了郭明明,一對眼睛明亮清澈,眼睫毛格外的長,而且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一眼都能看到大人內心裏,我面對這麼一對眼睛,真的說不出拒絕的話,抬頭看向劉天。
「有時間嗎?」劉天問,「恬悅性子和我有點像,不太愛熱鬧,能和寬寬玩到一起,也出乎我的意料。你要是方便,一起吃個晚飯。」
「媽媽,一起去吧,我今天才知道恬悅和我一個學樣呢,她在星星班,我在月亮班呢。」寬寬也跑了過來,拉着我的衣服說。
「好好,我先打個電話問一下。」我忙求饒。
寬寬的性格隨了何連成,想要做的事情不達目的死不罷休,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來軟的,要不就軟硬結合,甚至有時候死皮賴臉,總之一句話,他小爺想做的事,我們全家都攔不住。
「好。」寬寬聽了我的話,鬆開手,眼睛就這樣一直看着我打電話。
小傢伙這執行力也太到位了,我只得趕緊給何連成打電話,說了一下晚上陪寬寬的小朋友吃飯,不回去了。何連成倒是滿口應了下來,說他儘量趕在晚飯時間回去,陪着元元和童童吃飯。
我掛了電話,寬寬高興地跑到恬悅身邊,拉起她的手說:「媽媽同意了,你爸爸也同意啦,咱們晚上能一起多玩一會兒了。」
兩個孩子都開心地笑了起來,拉起手就往劉天的車上坐。
我看了一眼他的車,想着自己是開輛車跟在後面好,還是坐在後座上看着孩子們好。劉天看出我的糾結,對我說:「上來吧,我等一下找人把車給你送到餐廳。」
說着不等我回答,他直接打了電話出去,簡單說了兩句,對我說:「走吧,等一下他到餐廳取車鑰匙,然後回來開車送過去。」
「太麻煩了吧,我自己開過去。」我說。
「他們兩個在一起,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在兒童座椅上呆着,你在車上看着,我才放心。帝都這時候的交通,急剎車少不了。」劉天不急不緩地說。
這是個我拒絕不了的理由,我只得同意。
在所有做爸媽的人眼裏,孩子的安全超過了一切。
劉天所說的兒童主題餐廳在亞運村一帶,北辰購特中心後身。餐廳面積有兩層,餐桌板登都是迪士尼主題的,有些卡座是鞦韆,有些卡座是搖搖椅,看着就不是一個能好好吃飯的地方,不過因為小姑娘們喜歡,這裏是爆滿的。
他們提前訂了位,我們免去了拿號排隊等位的辛苦,跟着服務員直接走到了位置上,拿到菜牌開始點餐。
劉天點了幾樣恬悅愛吃的,同時遞給我們一份,讓我與寬寬一起挑。
我對吃要求不高,既然是陪孩子來吃飯,就由着寬寬任性一次,沒太管他點甜品。
對於孩子愛吃甜品,我有着不忍心管的情節。說出來有點矯情,想想以後的人生幾十年,能夠在小時候單純地喜歡甜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
服務員來點菜,看到恬悅和寬寬馬上送出一專門給就餐孩子的禮品,嘴裏說着:「您真幸福,老公帥氣,一兒一女也正好配個好字,這一對小天使長得多可愛呀。」
我剛想解釋,寬寬就抬起頭來說:「阿姨,這不是我爸爸,這是我叔叔。」
服務員臉一紅,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劉天說:「沒事,菜上得快一點兒。」
服務員這才找了個台階下去,之後沒多久就馬上送上一盤果盤,說是道歉的。
我也沒計較,含笑收下。
等餐的時候,兩個孩子跑到了緊鄰卡座的小樂園裏玩滑梯,餐桌上就只剩下我與劉天兩個人。
最終沒能繃住氣是還是我,我喝了一口水平靜了一下,假裝無意地說:「聽說你現在自己又單幹了?」
他很是意外,哦了一聲說:「這消息跑得挺快,你都知道了?」
「嗯,你單幹在我意料之中,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我說。
「為什麼?」他問。
「你不想因為借用家裏的資源,受家裏擺佈唄。」我淡淡地說。
他轉頭看着自己的女兒,笑了笑說:「那是年輕時候的想法,現在不這樣想了。父母生我養我一場,我既然享受了前幾十年的照顧,就要承擔接下來的責任。沒想着與家裏脫離關係。」
「那為什麼?我聽說很突然,而且你所做的事,大家都不理解。」我試着問。
他與沈末,都是我這輩子最好的異性朋友,但是兩人性格很不一樣。我對兩個人的態度也不一樣。我要是用對付沈天的態度來面對劉天,他絕對不會和我多說一句話。
對劉天,就有有滴水穿石,風輕雲淡的不經意。
「現在我有了恬悅,也了解你那個時候為了兩個孩子肯付出所有的心情。只不過,我做不到你那麼無私,到底還是和郭明明分了手。」劉天頭一次,正面的說起他的離婚,我聽得精神一振,悄悄坐直了身體。
「我從家裏出來,只是想博一下,成了對家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成我一個人承擔,免得有人牽扯一堆。我父母家底還算可以,即使我真的敗到一塌糊塗,他們也能把恬悅好好帶大,生活質量不會受到影響的。」劉天說。
「你在做什麼?」我試探着問。
「最近收購合併那麼多,我也想試水一下資本市場,看看能不能一夜暴富。」劉天說得很輕鬆。
「這個行業好像水很深,你一直做的是實業,跟這個不搭邊,確實風險太大了。」我搖了搖頭,繼續說,「做為朋友,我覺得不管是你的性格,還是你從小接觸的行業,都與這個沒關係,最好不要碰。」
「我知道,這個好多人都勸過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我老爹直接從家裏趕了出來。」他笑了笑,「說得好聽,是我執意要自己創意,去一個新行業試試水;說得難聽,我現在猶如喪家之犬,被老爺子趕出來的。」
「為才能要下這麼大的決心?」我問。
「不為什麼,只是想趁自己還沒真正的老去,折騰一次,不管輸贏博一次。」劉天說完,服務員已經上齊了菜,他沒給我繼續問話的機會,抬手向兩個小傢伙兒說,「你們最愛吃的菜已經上了,要不要回來吃飯?」
恬悅在家估計也是被管得比較嚴的,一聽這話拉着寬寬就跑了回來。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兩個就像盡職的保姆一樣,努力照顧着孩子吃飯,話題就再也沒回到正事上。
飯畢,寬寬揮着小手和恬悅告別,分開的時候一步三回頭,甚至上了車還念念不忘地說:「媽媽,恬悅長得太漂亮了,我長大了要娶恬悅當老婆。」
我被他的話逗笑,問:「你知道什麼是老婆啊,還娶老婆,誰和你說的這些?」
「爸爸說的,爸爸說讓我長大娶一個像媽媽一樣的老婆,我才不要,我覺得恬悅比媽媽好看。」寬寬說。
這直心眼兒的白眼狼,大實話把我氣個半死,一時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何連成教了他一肚子的亂七八糟。
回到家以後,我和何連成簡單說了一下和劉天談話的內容,他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最近我們有幾個合併和重組就遇到了比較強勁的對手,是劉天的公司。不知道他從哪兒請來了一個團隊,能力超強在市場上有點所向披靡的意思。只不過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他這麼高調冒進,肯定會出事的。你提醒他了嗎?」
「我那懂這個?」我反問了一句,「我都完全是個門外漢,能提醒他什麼,只不過覺得他放着熟悉的行業不做,在新行業從頭開始,風險太大了。」
何連成想了一會兒說:「我確實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明着看這些與我們不利,但是又沒正面衝突。而且他的競爭都是明面上的,很正當,我們現在只能說技不如人。」
「他從哪兒請來的團隊?」我問。
何連成搖了搖頭:「這個不知道,劉家的人脈比我們都廣得多。他們在帝都都發展了幾代了,很多人脈藏得很深,沒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