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有些發軟,找不到着力點,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飛快地轉了起來,星河倒轉,一切都變得迷離。
下山的路上,我看着兩旁一樣的風景,心情卻格外不同。
何連成開車着,手不規矩地按着我的手,我低聲說:「開車老實點,行嗎?山路不安全。」
他微微側臉,笑眯眯的說:「放心吧,我現在開車技術好得多了。」
一路之上,車子裏都是溫情,到了家裏一進門,看到寬寬含淚坐在沙發上等我們,兩人才震醒過來,忙一起走了過去。
寬寬快要睡着了,眼皮直打架,聽到我們進門的聲音馬上清醒過來,一看到就淚汪汪的撲過來,讓人看着心疼。
「怎麼了?」何連成搶先一步,把寬寬抱到懷裏問。
「爸爸,電話打不通,我害怕。」寬寬趴在何連成懷裏說。
聽了他的話,我才鬆了一口氣。問清楚原因,原來是睡到半夜突然醒了,找到我的房間沒人,找到何連成的房間也沒有。我們一直叮囑不准晚上打擾爺爺休息,他就只能打電話。我們兩個的電話又都調成了靜音沒聽到,這下小東西有點着急了。
何連成趁機向我做了個鬼臉,然後抱起寬寬安慰。
十個家庭,九個都是這樣,為孩子為老人,為夫妻之間的關係,還有糟心的工作忙來忙去,吵着鬧着生活着,卻又熱火朝天,帶着十足的生活氣。
這就是人生,別人眼裏的故事,自己眼裏的平常。
第二天早上,我們各自去上班,何連成粘乎乎地送我到公司樓下,拉着我的手不肯讓我下車,非要讓我親他一下。
這個停車場是露天的,人來人往,我總覺得不好意思。他不急不緩地說:「沒事,我有的是時間。」
我看他真心不急,捏我的小手還上了癮一樣,只好飛快地俯身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好啦,鬆手。」
「太敷衍了,我都沒感覺呢。」他無賴地說。
我無語了,正準備開口說話,何連成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無奈苦笑一下說:「老天都在給你找台階。」
說着掏出手機,一看來電者的名字就低聲嘀咕道:「白霜?她找我會有什麼事兒?」
「公事?」我問。
他豎起一個手指,示意我別說話,接通了電話。
白霜是真的急了,連一句「你好」都不說,直接就衝出一句:「何連成,你在哪兒呢!」
「怎麼了?」何連成一頭霧水的問。
「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找你,原地別動。」白霜厲聲說。
她一向以冷靜理智著稱,從來沒有這麼霸道強勢的時候,我們都被嚇住了,何連成又追問了一句:「你在哪兒?」
何連成軌轉了一眼睛,看着大廈樓下一家咖啡廳的名字,對電話里說出了地址:「你到底怎麼了了?」
「我在醫院,馬上過去,你是在林樂怡公司樓下嗎?」她又問。
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迅速掛斷了電話。我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白霜如此驚慌。
「下去吧,你先上去,等一下見完面我給你打電話。」何連成說。
我剛拉開車門,我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重新關上門,我拿出手機。
是沈末打過來的,我心想他恢復的速度還真快,誰知才一接通,他就在那邊吼道:「你們兩個完了,白家這回和你們不會善罷甘休了。」
「怎麼了?」我忙問。
又一個說白家的,我有點慌了神兒。
「白露今天早上跳樓了,現在在醫院,生死不明。」沈末的話猶如炸彈,我一下子蒙了。
何連成也聽到話筒里傳出來的聲音,臉一下就白了。
「擦!」他罵了一句。
我們都沒說話,想也能想到,白露跳樓與何蕭脫不開關係。何家可以不認何蕭,但是人家姑娘出事以後,要找的不僅僅是何蕭了。
「你怎麼知道的?有沒有最新的消息?白露現在到底怎麼樣?是死是活?」我一連串的問沈末。
「誰知道!你們倆自求多福吧。」沈末頓了一下,「我這是報答昨天晚上你們找我的情分。」
說完這貨居然就這樣掛了電話,太他***氣人了!
這下,我也別先上樓了,走進咖啡廳,找了個靠窗安靜的位置坐下來,焦急地等白霜。
期間,何連成想了半天問我:「要不要告訴爸爸?」
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想了半天和他商量着說:「和白霜見面以後,問清楚事情的經過,再說。」
他煩躁的撓了一下頭說:「只能這樣了。」
白露來得很快,不到半個小時我就看到她開着那輛白色的寶馬進了停車場,幾分鐘以後出現在咖啡廳,看到我與何連成都在,怔了一怔問:「你們知道了?」
「嗯。」我應了一聲,幫她拉開椅子。
她以往是個矜持而且溫雅的女人,今天卻顧不得那麼多,幾乎是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看着我們:「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於淼那件事,到底和你們有關沒關?」
「沒有。」我和何連成異口同聲。
她沒想到我們回答得這麼快,懷疑地看着我們:「怎麼感覺,這回答就像商量好一樣,反而沒了可信度。」
「白露身體怎麼樣?」我問。
白霜嘆了一口氣,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放鬆了身體說:「脫離危險了,否則我哪有機會和閒心和你們談。」
我與何連成齊齊鬆了一口氣,萬幸!
白霜看起來有些憔悴,她喝了幾口咖啡,勉強打起精神,看着何連成說:「對於你說的話,我原本應該毫無疑問的,但是這一次沒那麼簡單了。我妹妹要是有一點閃失,我爸不會顧忌與你們有幾年舊事,也不會顧忌我與你曾有婚約,甚至我們曾經有過的婚約也會像刀子一樣刺激着他。」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着白霜問。
此時我插話不合適,但是卻又不得不問,在外人面前我與何連成是一體的,他倒霉了我也沒好處。何況,現在牽扯到的是何家,而不是一個人那麼簡單。
「說來話長。」白霜似乎在真的放鬆了下來。
何連成看她臉色蒼白,招手叫來服務員,點了幾樣小茶點,推以她跟前說:「先吃點東西,事情不管怎麼樣了,只要說清楚就沒事,你別想太多。你妹妹的身體現在是最重要的,孩子是不是……」何連成沒繼續問下去。
白霜搖了搖頭:「孩子要是沒事,我妹妹也不會跳樓。」
我們都一臉驚訝,這件事一點消息也沒聽說過。
白霜確實沒心思吃東西,又喝了一杯咖啡才打起精神說:「我爸現在正在震怒,我怕一時衝動做下什麼決定,正中了某些人的道,所以搶了個空子來找你們談談。」
我們都認真地聽着她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說:「婚禮那天,我們挺丟人的,被新郎的舊情人上門砸場子,雖說事後封住了所有的消息,但面子已經丟盡了。」
白家的手段也是在這場婚禮上我才看出來的,鬧出那麼大的事,我們聽到的竟然只是支言片語了,沒人打聽到事情的真相。於淼在那天以後,就像從人間消失一樣。
我們對視一眼,都沒敢追問。
畢竟這是人家裏的**,追問太緊也不太好,顯得自己多麼八卦一樣。所以,在何蕭的婚禮以後,我們心裏雖然有着好奇,卻都極力忍着。
白霜心情很不好:「那天的婚禮,沒有一個人是勝利者。」
我不知道說什麼,確實如此,出了這樣的事,沒有什麼人是真的贏了。
「婚禮以後,家裏變故又大,白露從小到大,就沒看過那麼多的臉色,沒聽過那麼多的流言。外面的流言止住了,內里的流言和打擊卻是止不住的,她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孩子自然流產了。」
不得不說,白家對白露的保護很全面,這樣的事半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她身體不太好,這一段時間一直在調養,誰能想到今天一早竟然會做那件事。」白霜說得臉色發白,心有餘悸的樣子。
「只要人沒事就行。」何連成安慰道。
「只是沒有生命危險了,或許下半身從此以後就無知覺了。」白霜說,「這也是我爸暴怒的原因,你們跟我說實話,於淼的事,是不是你們策劃的?」
何連成認真看着她說:「明人不說暗話了,在一個月前,我們找過於淼,她說與何蕭是錢貨兩訖的交易,談不到感情,拒絕了去戳穿這一切。後來,就再也沒聯繫。」
說到這兒他想了一下:「說這麼絕對也有不對,就在婚禮的當天,她的一個閨蜜來找我們,說於淼想和我們見面。我們拒絕了。」
白霜鬆了一口氣:「謝謝,這些是真是假,我們都會查清楚。只是不想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坐收漁翁之利。」
「你能這麼冷靜,我挺佩服的。」何連成由衷稱讚。
白霜擺了擺手,不想多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