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也有一陣子沒見,到了晚上一見面就親熱得不行。何則林看着嬉鬧的三人說:「這才像一個家,原來我一個人的時候,天天回來冷冷清清,和住旅館沒什麼區別。」
「謝謝叔叔把寬寬帶得這麼好。」我不由也感嘆一句,「要不是您的建議,現在他們也不會玩得這麼開心。」
「嗯,家裏確實不能只有一個孩子,連成小的時候一個人玩,一個人自己和自己說話,我們一忙起來根本顧不上他,也就只會給錢。」何則林想到了從前,眼睛前所未有的溫柔。
「程叔叔。」寬寬突然叫了一聲,我一抬頭看到程新出現在門口,正在彎腰換曹姨遞過去的拖鞋。
「乖,等一會兒,叔叔給你買了好玩的,慶祝你完全康復。」程新換好鞋子,變戲法一樣從身後變出一個大大的禮盒。
寬寬一看眼睛呼一下子就亮了,兩隻小胖兒去拆包裝,元元和童童在幫忙。
盒子打開了,裏面是一套樂高的組裝玩具,寬寬把玩具放在地上,自己跑過去,抱住程新就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謝謝叔叔。」
「還有你們的。」程新對曹姨招了招手,又抱進來兩個大禮盒。
看着孩子們拆着新玩具,議論着要怎麼玩,我看看程新,說:「謝謝你,有心了。」
「應該的,這幾個孩子在跟前的這段時間,我忽然覺得人生就像突然之間被塗上了顏色,比原來的兩點一線要有意思得多。」他說着坐下來,很自然地問:「今天接到了董事會的電話,說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要我參加,您去嗎?」
因為兩人之間不好稱呼,索性就放棄了稱呼,他每次要說話,不加稱呼的就是對何則林說的。
「你應該去的,我就不去了,準備在你接手以後慢慢退出商圈,在家看看孩子溜溜狗安度晚年了。」何則林說得很坦然,「不管你想不想得起來,何氏剩下的這部分資產都是你的。我知道,給你留下的其中是個爛攤子。」
「不是,只是出了點小問題。」程新搖頭說,「那明天的會議,會決定是否放棄翰華,您的意思是?」
「一切以你的判斷為準,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何則林真的放手了,把公司的決定權交給了程新。
「您這麼做……」
「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兒子,我完全相信你。還有,以前我曾經猶豫過,要把繼承權給誰,但是在兩年前我剛做出決定的時候,你就出了車禍,所以我後悔了,我應該更早做決定的。」何則林繼續堅定地說。
程新應了一聲,沉默了良久才抬頭看向何則林說:「好的,我考慮一下告訴您我的決定,然後你幫我把把關。」
「好,我現在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何則林溫和的笑了笑,招手讓寬寬過來,把他攬在懷裏說,「你,還有他,決定着未來何氏的未來。」
寬寬不知憂愁地笑着,程新眼神堅定地說:「我會盡力的,不管能不能想起來從前,我都不會做讓你後悔的事。」
「好。」何則林拍了拍他的手。
曹姨這時走過來問:「何先生,現在可以用晚飯了嗎?」
「好好,開飯,我們家的小朋友們是不是都餓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幾個孩子說。
一頓飯吃得輕鬆愉快,飯後三個孩子照常去溜狗,何則林與程新進了樓上書房。我原本是要跟着小哥兒仨一起出去溜小金剛的,卻不想被三個齊齊拒絕,還用我出院時醫生說的話來堵我,說什麼媽媽的腰才好,需要靜養,最好不我走動太多。
曹姨看着一本正經的三個小大人對我笑着說:「我跟着出去吧,就在外面小區花園裏轉一圈,很快就回來了。」
我看有曹姨跟着也算放心,就在家休息順便整理一下孩子們這些天的衣服用具,明天的穿戴要準備出來等等。
等把客廳三個小東西弄的玩具都收拾起來,我抬頭一看表已經到了九點。心裏暗想:今天出門時間挺長的,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想到三個人很久沒有一起去溜過狗,也想開了,說不定多玩一會兒。
又等了十幾分鐘,還是沒聽到有腳步聲回來,我有點沉不住氣了,剛準備出去大門外迎一迎,就聽到蹬蹬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下來。
程新匆忙跑下樓梯問:「你回來了,孩子們呢?」
「我沒跟着去,曹姨去的,我正準備出去找呢。」我說。
「壞了,可能是真的。」他臉色大變,不及穿大衣就直接跑了出去。
「到底怎麼了?」我一聽話音就知道事情不對,忙追了過去問。
「先找孩子再細說,剛才接了個神秘的電話,陰陽怪氣的問寬寬怎麼樣了。」程新臉色陰沉,何則林也從後面追了出來問,「孩子回來了沒有?」
「沒呢,您別急,我們出去找找。」程新忙說。
我鞋都沒換,跟着程新一路往外走,才到小路拐角處就看到跑過來一個人,待走得近了發現是曹姨,我努力往她身後看,沒有看到一個孩子的影子。
「曹姨,孩子們呢?」程新急匆匆地問。
「先生……」曹姨一開口就露了哭腔,我一聽腦袋一晃,整個人幾乎跌倒。
「到底怎麼了,慢慢說!」程新還算理智。
「我帶孩子們去那邊溜彎,才轉進前面丁香園沒多久,我就找不到孩子們的影子了,是小狗先跑回來的。」曹姨勉強把話說清楚。
我聽了以後,覺得全身的血都往頭頂上撞,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何則林此時也追了過來,他扶住哭得眼睛紅腫的曹姨說:「你別自責,有人早計算好這一切的,和你無關。」
「何叔叔,怎麼辦?」我不知所措。
「報警。」程新不等何則林回答,搶先說。
「我……」
何則林才一開口,程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我們一眼迅速接通,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只看到程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過了有一分鐘,他掛掉了電話看着上面的號碼說:「是用公共電話打過來的。」
「到底怎麼回事?」我急切地問。
這時小狗從遠遠的地方跑了過來,一過來就用嘴咬我的褲腿。
「快快跟小狗去找。」何則林瞧見小狗的舉動,馬上說。
金剛似乎也明白了他話的意思,調頭就往一個方向跑去,我們四個大人跟在後面。
小狗跑進了丁香林,我們也一路追了過去,他停在一塊籬笆牆的缺口處,站住然後往外面瘋狂的叫喚。
程新最先扒開了那一堆常青藤蔓纏繞着的觀景籬笆牆,元元淺橘色的衣服露了出來,我心幾乎跑了出來,一下撲過去,三下五下把那堆藤蔓扒開,看到了元元緊閉着眼睛的臉,再往旁邊看發現了童童。
程新顧不上其它,一路扒過去,並沒有發現寬寬。
何則林一把抱起元元,對我說:「抱起童童,快送醫院。」然後對程新說,「你在這裏報警,等着警察來。」
隨後吩咐曹姨:「曹姨,你也一起守在這兒,在附近找找有沒有寬寬。」
三個孩子對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看着昏迷不醒的這兩個,我心急如焚,可是該死提寬寬連個影子都沒有。
我幾乎不顧一切地抱着童童追上了何則林,臨走回頭看向程新說了一句:「寬寬就拜託你了。」
「快去醫院。」他臉色鐵青的催了一句。
司機已經回家了,何則林親自開車一路趕到醫院,我懷裏摟着兩個孩子,六神無主。
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來到醫院,一切都是何則林忙前忙後,我跟個牽線木偶一樣,只知道跟在他身邊。
醫生檢查以後,告訴我們:「不用着急,孩子吸入了一些能讓短時間昏睡的藥粉,對身體沒有影響,睡一覺就可以了。」
我鬆了一口氣,幾乎坐在地上。
何則林看着我說:「樂怡,你放心,這件事不管是誰做的,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說完他的電話響了,他接通了電話走出病房。
醫生態度很好的給孩子放好輸液袋,然後問我:「孩子怎麼回事?怎麼會吸入這麼大劑量的致昏睡藥劑?你們做家長的以後把家裏的藥品放好,這是用於治療精神狂躁症病人的藥。」
「謝謝大夫。」我魂不守舍地說着。
過了一會兒何則林走了進來,看了看臉色稍微恢復一點的兩個孩子對我說:「樂怡,那邊打來電話了,是惡意綁架,不准報警,否則寬寬的性命……」他沒繼續說下去。
我只聽了這一句,卻像是被人從頭潑了一盆涼水,整個人都涼透了。
「叔叔,還是報警吧,要是由着他們來安排,寬寬也未必……」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這句話的。
「我不敢。」何則林把手機捏得咯咯直響。
我從他手裏奪過手機,迅速撥了報警電話,還未撥出他一把掐斷,對我說:「樂怡,從對待元元和童童你也看得出來,這些人心狠手辣,未必干不出這樣的事,我們真的不能拿寬寬的生命做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