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畢業,可以說是人生旅途的第一個轉折點。受就業觀念的影響,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初中畢業生考考取中專的分數線要高於普通高中。雖說憑藉張國義的關係,以張毅城的分數完全能找個中專上,但張毅城自己卻對中專這種東西完全不感冒,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柳蒙蒙上的是高中。
「高中就高中!」張國忠是無所謂,家裏畢竟有那麼幾個錢,就算將來找不着工作,最次也能繼承自己開的養雞場養豬場啊,跟李二丫合計了一下以後,張國義一個電話,張毅城直接被分在了柳蒙蒙的班裏。
雖說是走後門找的學校,但張國忠還是挺高興,畢竟孩子長大了,虛歲也十六了,放在農村,再過兩年都該娶媳婦了…
聯繫了柳東升一家人以後,張國忠決定在鴨子樓給兒子擺一桌「慶功宴」,正好那一陣子張國義的孩子周歲,兩桌一塊辦,省錢又熱鬧,何樂而不為呢?
不請不知道,這一下請帖,張國忠才知道,柳東升住院了。據孫太太說大夫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什麼毛病來,前兩天一個案子熬了好幾宿,很可能是累的。(當時剛剛開始放暑假,張毅城和柳蒙蒙沒怎麼聯繫,柳東升住院的事也不知道)親戚朋友住院,不知道則以,一旦知道了,不表示表示就不像話了。買了幾瓶罐頭幾盒「太陽神」之後,張國忠夫婦開車來到了醫院。
看張國忠一家來了,柳東升二話不說便從病床上翻身下了地,湊合到張國忠耳根子底下一通嘀咕,動作之快簡直和「陳真」有一拼,「張大掌教,來得正好,快賠我出去抽根煙去!憋死我了…」
「哎!老柳,你這…有病了怎麼還抽煙啊…?」張國忠無奈,跟柳東升一塊來到了住院部的樓道里,「你得的嘛病?」
「不知道!」柳東升也不客氣,自己把張國忠上衣口袋裏的煙和打火機掏了出來,點上就抽,「你嫂子把煙都給我沒收了,沒病也得讓她給憋出病來!」
拿過柳東升的胳膊腕子號了號脈,張國忠的眉頭立即就皺起來了,「柳大哥,你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為什麼會住院?」
「哎!甭提了!真他媽是鬼催的!」柳東升嘬了口煙,「前兩天下班時忽然感覺一陣頭暈,從單位的樓梯上滾下來了,醫院也查不出什麼毛病來,就是心率異常,血壓忽高忽低而已,大夫覺得不大正常,就把我留這了,說是先觀察觀察。」
柳東升說的雖然簡單,但這脈象在張國忠看來可是一點都不簡單。雖說張國忠的醫術比較有限,但至少脈象的強弱還是能摸出來的,此刻柳東升脈象孱弱,儼然就跟那些七老八十躺在病床上呻吟的絕症患者沒什麼其別,人的脈象倘若弱至如此,怎麼可能還跟沒事人似的坐在樓道里抽煙?「來!老柳,你先把煙掐了,跟我來!」張國忠一把把柳東升拽回了病房。
「哎,老張,你…你倒是讓我抽完這根啊…」柳東升還挺不情願的,「別說話!」張國忠讓柳東升做在了床上,用手扒開了柳東升的頭髮,借着日光燈管一個勁的看,就跟兩隻猩猩在一塊抓虱子一樣。
「這…?」一旁陪床的孫太太也楞了,心說這位老張同志這是什麼毛病啊…「老張,您這是幹嘛呢?」
「果真如此…」扒了會頭髮,張國忠繼而又開始扒眼皮看柳東升的瞳孔,並沒理會孫太太的問話,「老柳,你跟我來一下…」張國忠拽起柳東升就要出屋,臨走還從床頭柜上拿了一份報紙和一把削蘋果用的小刀。
「這是要…?」看張國忠拿了把小刀走,孫太太又是好奇又是害怕,想跟着一塊出屋,卻被張國忠一把攔住了,「大嫂,我們就是出去抽根煙聊聊天,拿張報紙墊墊屁股,您在這跟二丫聊聊,啊…我們馬上回來…」
一聽抽煙,柳東升也來勁了,「你在這呆着根弟媳婦聊聊天!聽話!我們老哥倆敘敘舊!」說罷哐當一聲帶上了門。雖說沒跟出去,但孫太太也是一陣納悶,心說這兩口子什麼毛病啊…,怎麼兩家人聊天還得男女分開聊呢…?
來到樓道里,張國忠並沒有給柳東升煙抽,而是開始低頭撕報紙,其聚精會神的程度就如同學生考試一樣,看的柳東升把抽煙的事也忘了,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張國忠的一舉一動,「我說張大掌門,你這是幹嘛?」柳東升也納悶,莫非用報紙墊屁股還非得把紙撕出個屁股的形狀來?
約麼過了得有五六分鐘,柳東升大概看出了點眉目,張國忠撕紙的形狀並不是什麼「屁股」,而是一個紙人,連手指頭、眼睛、嘴都有,撕的還挺仔細。「老柳,你把衣服脫了!」撕完紙人,張國忠又拿起了水果刀。
「脫…脫衣服?」柳東升一愣,自己身上就一件病號服,由於天熱,裏面連背心都沒穿,脫了豈不是赤膊了?「我身上就穿了這一件,萬一有女同志怎辦?」
「唉呀!老柳!」說話間,張國忠用水果刀往手指肚上戳了一個小口,擠出了一點血塗在了紙人胸間,「讓你脫你就脫!」用血塗罷紙人,張國忠不由分說一把拽起了柳東升,七手八腳的扒下了病號服,「站好了別動!」只見張國忠啪的一下把塗了血的紙人貼在了柳東升後背上,用破口的手指在另一個手掌上一通亂畫。
「老張,我不會是…」看到這,柳東升多少明白一點了,莫非自己也和閨女一樣被那些亂七八糟盯上了?
「站好別動!」張國忠並為理會柳東升到底想問什麼,而是拿着架勢往後退了兩步,運了兩口氣以後猛的向上一竄,一掌便擊在了柳東升胸口,這一下力道也是夠猛的,打得柳東升一晃悠下點折個跟頭,只感覺渾身猛的一個冷戰,眼前頓時金星一片,全身麻酸不止,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一樣重,挨打的雖然是前胸,但後背貼紙人的地方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灼痛,「什麼玩意!?」柳東升本能的一回頭,只見地下有一堆紙灰,而剛才被貼在後背上的紙人已經不見了。
「這…」柳東升臉也白了,「老張,剛才那到底是什麼玩意!?」
「老柳?你最近是不是辦過什麼邪門案子啊?」打完這一掌,張國忠也是一頭汗,坐在樓梯上一個勁的喘氣。
「邪門案子?」柳東升一皺眉,「什麼案子算是邪門案子?」在柳東升看來,所有的案子都挺邪門的,「還有,剛才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莫非…也是什麼邪門歪道?」
「剛才那叫『盜魘』,一般人身上只有三魂七魄,但你身上多了一魄!也就是說你身上有三魂八魄,有一個魄是別人的,但那東西會讓你一直亢奮!」張國忠皺眉道,「短時間內沒什麼事,但時間一長就有危險了,總不睡覺容易猝死啊!最近你有沒有辦過比較特別的人命案子?」
「我說前兩天怎麼精神頭這麼大呢…三天三夜不睡覺一個哈欠都不打…我也覺得不大對勁啊…」被張國忠打了一巴掌後,柳東升頓時感覺兩隻眼睛像進了沙子一樣,上下眼皮一個勁的打架,腦袋暈的就像喝了二斤白酒一樣,「這些日子辦了好幾件人命官司,你得容我回憶回憶…」說着半截話,柳東升已經快語無倫次了,「老張你先服我進去…我兩條腿哆嗦…」
說是回憶,上chuang不到三十秒柳東升這呼嚕打的就跟打雷有一拼了,看老子終於睡覺了,孫太太倒是挺高興,說老頭子一個禮拜睡就了三個鐘頭不到,還是精神頭十足,大夫給開安眠藥都不管用,自己正擔心呢。
坐在床頭,張國忠心理一個勁的嘀咕,「盜魘」這種東西一般是因為三魂七魄不能聚合,其中一魂或一魄偶然沖在人身上形成的。同一個人的三魂七魄一般都有一種聚合力,如果沒有外力束縛,就算分開了,也會很快聚在一起,將三魂七魄逐個分開的原因,從古至今都認為是天然形成,雖說「洛降」之中確實有能將人魂魄分離的邪術,但充其量也就是將三魂和七魄分開,三魂在一起,七魄在一起,而各個魂魄都分離的現象一般會被認為是自然界中的巧合,大部分此類情況都發生在山裏,關於其形成的原因,各個教派眾說紛紜,甚至連「降教」自己也有一套解釋,古代甚至有好事者按各個教派的說法一一做過實驗,但沒有一個能成功的,《茅山術志》中對「盜魘」最詳細也是最近的記載是在明朝,傳說當時秦嶺一帶曾出現過一次大規模的泥石流,淹沒了好幾個村子,逃出來的人回到村子的廢墟上準備重建家園時,就發生過大規模的「盜魘」現象,後來當地縣衙委託茅山教的鄭雲宵道士為村民治療並查明原因,後來鄭雲霄發現,泥石流沖開了秦嶺山中的一些古墓,遂認定該地的「盜魘」現象與此有關。不過可惜的是,由於古墓損毀嚴重且墓主屍骨難尋,而原來村落由於泥石流的破壞,連七關都不准了,所以鄭雲霄也未能藉此機會查明「盜魘」形成的真正原因。
「如果真像書里說的那樣,這種事只有山裏有,那為什麼柳東升會染上?莫非他去過山里?」張國忠雖說好奇,但也不想惹這種沒意義的麻煩,看着柳東升睡的哈喇子橫流,也沒好意思叫,只是提醒了一下孫太太,讓柳東升自己注意點而已。可沒想到第三天上午,柳東升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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