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出了這麼個混賬,真是我李村的不幸!」李村長嘆了口氣,開始訴說一直以來村裏的怪事。
要說李剛媳婦流產的事,還不算太邪,更邪的還在後邊。李村有個養兔專業戶叫李雙全,在村里不算首富也算是第二富了,因為養兔賺了點錢,不但家裏冰箱彩電一應俱全,還娶了個城裏媳婦,本來小兩口日子過的不錯,但就在前不久,這李雙全養的兔子忽然全死了,好幾百隻一隻不剩,把李雙全心疼的差點就上吊。把死兔子拿到農技中心一看,技術員說是中毒死的,李雙全隨即報案,破案的警察從他家餵兔子的草料中提取到了一些帶有劇毒農藥對硫磷*的雜草,且含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農業噴灑水平,要知道,這種劇毒農藥大多是用來泡棉花籽*用的,整個小站鎮近幾年來並沒有這種劇毒農藥的銷售與使用記錄,所以民警便將此案件定性成了人為投毒。
為這事李雙全站在村口罵了足足一個禮拜,村里人也認為很可能是本村或鄰村有人看李雙全掙錢眼紅所以投的毒,為這事李村長還召集村里人開了一次大會,懸賞一千塊錢捉拿投毒犯,但直道最後也沒什麼結果。
最後沒辦法,李雙全只能拿出積蓄準備捲土重來,可是禍不單行,就在李雙全又從外邊買了幾十隻種兔準備東山再起的時候,媳婦又病了。這種病可使忒怪了,起初,跟正常人並沒什麼兩樣,照樣能洗衣服做飯幹活,但過了沒幾天,就不吃糧食了,專門吃草,又過了幾天,乾脆連地都下不了了,只能趴在床上,目光呆滯且不會說話,要說生病吧,也沒病,不發燒不感冒,一切生理指標都很正常,去醫院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就是不吃飯,給草倒是吃的挺香…
「兔子全死了…?吃草…?」李村長一提到這,柳東升不禁想起了當年自己女兒的毛病。
「這還不算…」李富貴又搭話了,「一到半夜忽然又跟換了個人似的,雙手叉腰站的村里罵,就罵我老李家!罵我爹,罵我,罵我兒子,你說我家招她惹她了…?」
聽李富貴形容,這李雙全的媳婦雖然是個女的,但半夜罵人的聲音卻像個男人,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聲音比村里大喇叭都大,攪的半個村人睡不好覺。
對於這種現象,村里人開始是見怪不怪,開始李村長想找張國忠,但聽說出差了,也便隨便找過幾個先生給瞧,但這幫先生到了李雙全家後,一個個都是吐着血走的,漸漸的,村里人也開始覺得這件事不那麼簡單了,因為這人晚上罵的清一色全是李村長全家,村里人更是有傳出不少風言風語,說是村長家祖宗上缺德害人了什麼的,所以這李村長對這件事甚至比李雙全本人還着急。
「她罵的什麼?那幫先生怎麼說?」柳東升問道。
「就是罵人啊,媽人還能罵啥…?就是那些話唄…」李富貴一攤手道,「先生說身上東西太多了,趕不過來啊…」
「趕不過來?」柳東升一皺眉,把嘴貼到了李村長的耳朵邊上,「李大爺,張國忠有個兒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那是俺侄孫子,咋啦?」李村長道。
「您村里這個事,他沒準能幫幫你…」柳東升道,「當時我閨女也犯過這毛病,據那幫跳大神的說,身上也不只一樣東西,都讓那小子給收拾了…」
「他…能行?」李村長將信將疑,「他還是個孩子啊…」
「哎,我就是讓您去問問…」柳東升心裏也挺內疚,人家孩子幫了自己這麼多忙,自己不但沒說想辦法謝謝人家,反倒滿世界的給人家找麻煩,哎…「李大爺,您跟他家比我近的多,這事我就不管了,您自己去找他吧…您可千萬、千萬、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行…回頭,我去問問他…」李村長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剛才那個卡車司機湊合過來了,「警察同志,你讓我怎麼謝你啊…」卡車司機說着就是一躬。
「唉!別這樣,我是警察,這是我份內的事…」
「這位兄弟,我是孩子家當家的…剛才的事,對不住啦…」李村長也湊合上來了,「大兄弟,俺們知道你也不易,俺們村現在得用磚,要不你把磚都賣給俺們村,咋樣?絕不讓你賠錢…」
一聽李村長要買磚,這司機高興得不得了,立即去跟李富貴談價錢了。這時候,吊車可算開過來了,一幫村民開始幫忙卸磚,不一會,半掛車被吊到了路邊,交通開始緩緩恢復…
回絕了李村長的盛情邀請後,柳東升從車上翻出急救包,好歹把傷口包了包開始繼續趕路,一路上,柳東升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張國忠的懷疑,如果說李樹林真侮辱過李二丫的話,那張國忠跟這個李樹林應該有仇啊,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在一起共事呢…莫非自己真是多慮了…?
與此同時,李村。
回家後,李村長第一件事就是打發小兒子李三貴開着村委會的「後三*」去城裏請張毅城,看得好看不好放一邊,哪怕是給確個診也成啊…
張毅城的學校已經進入期末複習階段了,天天上課沒別的事,除了做卷子還是做卷子,整得張毅城一天到晚比死還難受,此時三叔來找自己,豈不是脫離苦海的最佳時機?還沒等李二丫說話,自己先一口答應了,都是親戚,李二丫雖說不放心兒子,但也沒好意思拒絕,心想自己正好也有日子沒回家了,不如藉機去看看父親,第二天,二人便由李三貴拉着直奔李村。
說實話,張毅城以前也來過李村,但那陣子還小,記不太清了,這次來可算是重溫了童年的記憶。客套了幾句以後,李村長便把張毅城拽到了一邊,小聲叨咕起了村裏的事。
起初張毅城還以為就是普通的莊客或被什麼東西「覓」上了,但聽李村長越形容越不對勁,這李雙全的媳婦,情況跟柳蒙蒙當初有點類似,身上東西也不只一樣,但好像更複雜。
「姥爺(輩分已經亂到幾近隨便叫的地步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啊…?」張毅城道。
「行,我陪你去!」李村長叫上李大貴李二貴,陪着張毅城一塊來到了李雙全家。
到了李雙全家門口,張毅城可算知道什麼叫全村首富了,此時李村村民的主要的經濟來源無外乎種地種菜,連李村長家住的還都是*時的土坯房,人家這專業戶家已經蓋起大瓦房來了,院子的面積比李村長家大了三四倍,靠東頭整整一面牆都是養兔子用的格子,院子裏還停着一輛半舊不舊的「大發*」,貌似是私家車。
李雙全是個挺俊俏的小伙子,據說母親是河北省公路管理局的幹部,父親是部隊的幹部,都在外地,因為父母感情不好,此人從小便在大伯家長大,後來其父母感情又好了,曾經千方百計的想彌補孩子,但這李雙全卻始終對父母很冷漠,寧願拒絕父母給的幾萬塊錢的本錢,白手起家自己干。
聽說村長又給找人來看了,這李雙全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臉,但一看眾人前呼後擁的竟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不禁又是一嘆氣,只是象徵性的點了點頭。
「李叔叔你好!」張毅城鞠了一躬,「能讓我瞧一眼阿姨麼?」
「好…屋裏請…」李雙全把眾人讓進了屋裏,打開門,只見床上厚厚的棉被中,裹着一個臉色白里透青的女子,要按現代的話說,儼然像個化過濃妝的。床邊放着一筐青草,而這個女子的枕頭邊上,似乎慢是沒嚼乾淨的草渣子。
「他不熱嗎?」走近了以後,張毅城也是一皺眉,心說大熱天的裹棉被,沒病也得熱出病來啊…「怎…怎麼這個姿勢?」
「她天天發抖,裹成這樣才不抖…」李雙全哭喪道,「白天這樣,晚上就出去罵…」李雙全看了一眼身後的李隊長,沒往下說。
張毅城緩緩把腦袋湊了上去,感覺一股強烈的臊氣味撲鼻而來,只見這背子裏裹的女子兩隻眼睛呆若木雞,一眨不眨,用手晃蕩也沒反應,就如同瞎了一樣,而身體則儼然就是趴在了床上,而且趴的姿勢還挺特別,兩條胳膊,肘部着床,小臂呈喇叭口狀向外,腿也一樣,膝部着床,小腿向外,張毅城自己用胳膊比劃了一下這個姿勢,還挺難拿。
「多長時間了?」張毅城道。
「從發現那會到今天,一個月得多了…」李雙全哭喪着臉道。
「能把被子掀開看看麼?」張毅城問道。
「行…」李雙全緩緩的掀開了被子,只見女子雙手雙腳都緊緊的攥着,一動不動,褲子濕乎乎的,「呀…又尿了…!唉!」一掀被子,李雙全一嘬牙花子,深深的嘆了口氣,「李叔,你們能先出去一下麼…?」
幾人來到了院裏,李村長也是一個勁的皺眉,「毅城啊,你能弄就弄,弄不了可千萬別逞能啊…」
「嗯…」張毅城的眼珠一個勁的亂轉,「姥爺,最近村里死過什麼動物沒有?」
「死過啊!他們家兔子都死了,不是跟你說了嗎…」李村長道。
「嗯…這就對了…」張毅城道,「兔子『覓』上了…」
「兔子也能『覓』人?」李村長有點不信。
「不是一隻…他家死了多少只,就有多少只『覓』她…」張毅城道。
「那…兔子怎麼還會罵人啊…?咱老李家也沒吃過他家兔子啊…」旁邊的李三貴也挺鬱悶。
「還有別的東西…」張毅城小大人似的,滿臉的沉思,「這得得道晚上再看看…我見過一次這種東西…吊死鬼和蛇,但這個身上好像不那麼簡單…對了,姥爺,咱們家…有沒有什麼仇人,最近死了…?」
「沒有啊…從來沒有仇人啊…」李村長也楞了,「就那個李樹林啊,莫非那小子死啦?」
「李樹林是誰?」張毅城一愣。
張毅城這麼一問,李村長立即暗道不好,說漏嘴了,正在這時候李雙全端着一個大盆從屋裏出來了,「李樹林沒死…前不久還找過我呢…」
「什麼?」李富貴一聽這話,眼珠子立即瞪圓了,這敢情好,人家刑警同志交代讓自己了解情況,還沒等自己問呢,當事人自己先交代了…「雙全,李樹林找你幹啥!?」
————
註解*:
對硫磷:劇毒農藥,俗稱1605,因其毒性過大而被全國大多數省市自治區明令禁止在糧食作物、果樹、蔬菜、茶葉、煙葉上使用。
關於使用對硫磷農藥浸泡棉花籽:眾所周知,棉鈴蟲是一種抗藥性極強的害蟲,為了避免棉花籽中帶有棉鈴蟲的蟲卵或幼蟲,部分棉農經常採用的方法便是用高濃度劇毒農藥浸泡棉花籽。其中對硫磷便是使用率較高的農藥。
後三:即改革開放中期比較常見的「東風三輪」,採用排量單缸汽油機,是當時比較普及的交通工具。
大發:即「天津大發」,是天汽與日本大發工業株式會社合資生產的第一代微型麵包車,諸多城市早期的「面的」,大多採用「天津大發」。
————
哎…覺得留坑不好,還是把該更的給大家更完吧,鼠蠹之患大概還有4-5章結束,在此決定給大家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