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如果你要結婚,認回姐姐,那我就自己回美國去。你放心,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的。」vivian突然很認真的說道。
高知秋:「……」
她看看着眼前目光堅定的小女兒,心裏頭一時五味雜陳,半天后,才緩緩的開口說道,「vivian,你不要亂想,不管怎麼樣,你跟瀟瀟兒都是媽的女兒,當年是媽對不起你姐姐,現在……我只希望自己能夠多做點什麼,彌補她缺失了二十多年的母愛……」
vivian紅着眼睛看她,「所以你就要留在d市了是嗎?」
「……」高知秋沒有吭聲,但的確,剛才聽到了高貞寧的那番話後,她在心裏已經想了無數種的彌補的辦法,包括留在d市照顧瀟瀟兒……
「反正,我要回美國,我不想留在這裏。姐姐她是挺可憐的,你把她認回來吧,我相信……如果姐姐知道你這麼多年都在想她的話,一定會原諒你的。」vivian站起身,又說道,「媽媽,等郁叔叔什麼時候過來,我就跟他提回美國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在美國生活的。」
說完,她轉身就往門外走去,要回樓上。
「vivian!」高知秋起身,想要叫住小女兒。
但不知是不是起的太猛,她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即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地上。
跌下來的時候碰到了茶几,聲響讓vivian停住了腳步,回身一看,她馬上跑了回來,「媽媽,媽媽你沒事吧?」
高知秋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的不行,兩道秀麗的眉毛死死的皺在一起,看起來很是痛苦。
「林嫂,林嫂!」vivian嚇得不行,連哭帶喊的叫了起來。
「夫人怎麼了?」李嬸聽到聲音也從傭人房裏出來,一看到高知秋這樣也是嚇的不行,生怕有什麼意外,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高知秋意識慢慢的回來,擺了擺手,被扶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着她一直閉着眼睛忍痛的樣子,vivian不安的問道,「媽媽,是不是頭又疼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高知秋搖頭,伸手揉着左腦那塊,忍痛說道,「我沒事,放心吧。」
「可是……」vivian還想說些什麼。
「vivian,我沒事,只要你不要胡思亂想就行了。」
「……」vivian抿了抿嘴,起身不放心的離開了。
高知秋拿過桌上的手機,閉眼說道,「林嫂,我沒事了,你不用管我了。」
林嫂看了看她,只好也告辭離開了。
客廳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左腦擠壓的那塊疼痛終於漸漸消失,高知秋睜開眼睛,將手機通訊錄里「瀟瀟兒」的那個名字,重新編輯改成了「囡囡」。
姐姐說得對,二十多年來,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虧欠了瀟瀟兒,讓她年紀那么小的時候就輟學,未婚生子,不但沒有得到父愛,就連母愛都是不完整的。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既然她現在知道了女兒還在世的消息,她怎麼可能不去認她?!
如果囡囡要恨,那就讓她恨吧,這都是自己應得的懲罰,也是虧欠了囡囡的。
下定決心後,高知秋伸手,顫抖的撥通了高筱瀟的號碼。
。
聚鑫設計公司。
接到高知秋電話的時候,高筱瀟正在網上看化裝舞會的面具。
她從小到大都幾乎不看動漫,實在是不太了解,常歡顏給她建議買吸血鬼和什麼公爵的……不過她最後決定,還是買英雄聯盟里的人物比較靠譜,畢竟她還算認識幾個,小白也很喜歡玩這個遊戲。
看到來電顯示後,她不禁訝異的挑起了眉。
這個號碼是高知秋在d市用的,但是……她不是昨天上午就回美國去了嗎?怎麼這個號碼還在用?
納悶的接通了電話後,聽筒里立刻傳來高知秋溫婉的女聲,「瀟瀟兒,是瀟瀟兒嗎?」
「姨媽?」高筱瀟起身,邊往辦公室外走,邊問道,「怎麼你現在還在d市?」
「瀟瀟兒。」電話里,高知秋急促的喘息了幾聲,才說道,「瀟瀟兒,對不起,我對不起你……這些年,都是我的錯……」
「姨媽,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高筱瀟一頭的霧水。
「我沒事,我,我就是……心裏難過。」高知秋的聲音帶着點兒哽咽,「瀟瀟兒,你恨我嗎?這麼多年來,我,我都沒有回國來看過你,你是不是很恨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害怕,不敢回來找你,本來打算巡演結束……但是……」
「……」語無倫次的表達讓高筱瀟茫然又不解,只能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會啊。姨媽不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怎麼會怪你。」
聽到她這麼說,高知秋的聲音越發的急切,「瀟瀟兒,你現在人在哪裏,我想要見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好不好?」
高筱瀟看了一眼時間,「可是還有半個小時我就要下班了。這樣吧,姨媽你現在住哪裏,把地址告訴我,我直接過去找你吧。」
「真的嗎?」那頭傳來高知秋又驚又喜的聲音,「我現在住的地方距離市里很遠,你……」
「沒關係,反正晚上我也沒什麼事情做。」高筱瀟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聽到她說想要見自己,尤其又聽到她在那頭哽咽的聲音,頭腦一熱就答應了。
。
另一邊,高貞寧回到顧家,顧儷清正坐在客廳里,手裏拿着一份報紙。
一看到她,顧儷清就將報紙狠狠的摔在茶几上,起身說道,「你又去哪裏了?知不知道爺爺在醫院裏需要人照顧?」
高貞寧換好鞋走了過去,皺着眉說道,「我在忙以城的事情,醫院裏不是有小媽還有護工嗎?」
「忙?忙出什麼結果了?有人肯幫忙了嗎?」顧儷清立刻陰陽怪氣的問道。
高貞寧緊緊的抿着嘴唇,「最遲明天,肯定就有結果了。」
在秋水居里的那番話雖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高知秋究竟會不會告訴韓禛,她也只能去賭一次。
在此期間,最緊要的就是先讓郁錦川把以城給救出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高貞寧拿過來一看,正好是郁錦川打過來的,「顧夫人,我現在已經在d市了,你在哪裏,我們找個地方當面談吧。」
這麼快就從崇城回來了?
高貞寧有些驚訝,忙說道,「好,那我現在就出門,回頭我把見面地址發給你。」
「好,待會見。」
掛斷手機後,她拿起包,轉身就走。
「站住,你又要去哪裏?」身後,顧儷清不滿的質問。
高貞寧根本沒心思理她,直接換了鞋,迅速離開了別墅。
。
30分鐘後,d市已經華燈初上。
市中心的購物廣場,10層的茶社,當高貞寧走進包間的時候,郁錦川已經坐在裏面了。
他沒有穿軍裝,面前的茶桌上擺放着一套茶具,包間的空氣里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乍一看去,就像個文人般的儒雅。
可是當走過去坐下,近距離看到對面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時,高貞寧就不這麼認為了。
郁錦川的五官線條剛硬而又威嚴,眼神雖然波瀾不驚,但偶爾流露出來的冷峻卻仍讓她心生忌憚。
如果不是為了丈夫,她是不可能和這樣的男人來談判的。
「我點了龍井,不知道顧夫人想要喝點什麼?」郁錦川說道。
「茶就可以了。」高貞寧扯了扯唇,「還有,我是知秋的姐姐,郁首長其實不必那麼客氣的。」
郁錦川拿着茶夾夾起了茶包,聲音很淡的說道,「我跟知秋之間的事情,看來顧夫人已經都知道了。」
高知秋點頭,「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對了……」她看向郁錦川,「不知道郁首長去崇城有什麼收穫沒有?」
郁錦川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有一點。」
高貞寧心裏「咯噔」一下,還不待她開口,郁錦川又說道,「顧夫人這麼急着叫我回來,應該是為了顧以城的案子吧。」
見高貞寧點頭,他便說道,「你在電話里說要告訴我囡囡的下落,我可以理解為上一次你欺騙了我,對嗎?」
高貞寧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臉色也有些發白。
她低下頭,不敢再去看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緊張的開口說道,「郁首長,上次我的確是騙了你,但是……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次我一定說話算話,只要你能幫我把以城從警察局裏弄出來,再把案子消掉,我就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郁錦川突然反問道。
高貞寧盯着面前那杯淡黃色的茶水,張了張口說道,「什麼問題。」
「為什麼不去找韓家人幫忙?」
高貞寧一愣,隨即心跳莫名的加快。
「瀟瀟兒是你的女兒,阿禛是她的丈夫,不管怎麼說,你們是親家,關係都要比郁家來的近,不是嗎?」郁錦川又輕描淡寫的說道。
「那是因為……」高貞寧深吸口氣,「因為……因為……」
郁錦川也不急,等着她說完。
「郁首長。」高貞寧不知道他到底在崇城查到了一些什麼,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按捺着緊張繼續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也不想在背後說別人的醜話。還有關於孩子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都告訴知秋了,但是她告不告訴你,我就不能確定了。我現在只想要知道的是,能不能請郁首長看在知秋的面子上,幫我這一次?」
郁錦川楊了下眉,不置可否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問問知秋。」
說完,直接起身就離開了。
「……」高貞寧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郁錦川居然會跟她玩這種文字遊戲!
。
郁錦川離開後,高貞寧心裏忐忑又不安,迅速拿起手機撥通了高知秋的電話,「知秋,郁首長跟你聯繫了嗎?」
「沒有。怎麼了,姐?」
「我還沒有把瀟瀟兒的事情告訴他。但是,他說在崇城查出一些事情了,我不知道他查到了什麼,又知道了多少,如果他回去找你的話,你想好了怎麼跟他說嗎?」高貞寧緊張的問道。
「……」高知秋沒吭聲,半天后,才說道,「想好了。不管他知不知道,我都不會讓他和郁家人影響到瀟瀟兒現在的生活的。」
「那就好。」高貞寧鬆了口氣,「對了知秋,姐能請你幫個忙嗎?」
「什麼忙?」
高貞寧將顧以城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又聲情並茂的說道:「知秋,姐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你也不忍心看到我這麼大年紀了還孤苦一人吧。現在只有郁首長能救他了,你能不能幫我在郁首長面前說幾句好話?讓他幫忙把以城從警局裏弄出來?他那麼大的一個首長,這種小事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了,行嗎知秋?」
電話里沉默了許久,然後……
「姐,對不起,這個忙……我真的幫不了。」高知秋竟然開口就拒絕了。
「知秋,郁首長都跟我說了,要回去問你的意見,只要是你跟他說的話,他肯定就會答應的啊。這次就算姐求你了行不行?難道就不能看在我替你撫養了囡囡二十多年的份上,幫我這個小忙嗎?」高貞寧使出了殺手鐧。
高知秋:「……」
。
下午五點半,高筱瀟剛走出公司,就接到了鍾瑜紅的電話,「瀟瀟兒,下班了沒有啊?」
「剛下班,媽,您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今天晚上你沒什麼事兒吧,我已經跟阿禛說過了,讓他帶你回睿園來吃晚飯。」
「啊……」高筱瀟略有遲疑,「可是,媽,我今天晚上已經答應姨媽要去看她了。」
「知秋嗎?她還沒有回美國啊?那正好,你就讓她帶vivian一起過來吧,人多了也熱鬧。主要是世均的父母難得過來,他們都沒見過你跟小白,現在啊都在家裏頭等着呢,小白四點多鐘就被接過來了,現在正在和婉婉看動畫片呢,倆孩子玩得可好了。」鍾瑜紅說話的時候,背景聲里還能聽到陣陣的歡聲笑語,夾雜着動畫片和孩童稚嫩的聲音,聽起來熱鬧的不行。
高筱瀟皺眉,怎麼這麼不巧?
想了想,還是說道,「姨媽住的地方離市里挺遠的,這樣吧媽,我待會兒先跟姨媽商量一下,看她怎麼說。」
「好,那你就跟她說吧,不行的話我直接跟她說。好了,那我先掛了啊,拜拜。」說着,鍾瑜紅樂呵呵的掛斷了電話。
高筱瀟馬上給高知秋打了電話過去,「姨媽,不好意思啊,家裏今天晚上來了幾個重要的客人,媽讓我跟阿禛都回去,我明天再找時間去看你行嗎?」
「這樣啊。」高知秋的聲音里滿是失望,過了一會兒,她說道,「瀟瀟兒,那你把公司的地址告訴我吧,你白天要上班,還是明天我過去找你吧,行嗎?」
「也行。」高筱瀟答應了,將地址通過短訊發過去後,這才走進了電梯。
。
到了一層,走出電梯,大老遠的,她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白色賓利慕尚,正停靠在路邊。
韓禛穿着黑色的大衣,頎長的身子倚在車旁,手裏點了根煙,卻沒抽,眉頭微蹙的看着某個地方,任由青白色的煙絲一縷一縷的從手中往上升。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韓禛走神的樣子。
抬腳輕輕地過去,到了他跟前的時候,見他還是沒什麼反應,高筱瀟突然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帶着些惡作劇的味道,「是不是在看大美女呢?」
韓禛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她,原本嚴厲緊繃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和,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抹笑,看起來痞痞,哪裏還有剛才憂鬱美男的樣子?
「吃醋了?」說話的時候,他將煙頭掐滅在旁邊的煙灰缸里,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高筱瀟撇了撇嘴,低頭,就看到他白皙修長的手。
仿佛出自於藝術家的精雕細琢,優雅,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短又乾淨,就連這小小的細節都透露出迷人的男人味,抓着自己的時候,又有種牢靠和堅定的感覺。
高筱瀟突然就心情變好,彎着唇角抬頭看他,「是不是等急了?」
「沒有。」韓禛帶着她轉身,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那你怎麼又抽煙?」高筱瀟說完,湊近他身上嗅了嗅。
他身上有股很強烈的煙草味,感覺應該是抽了不少。
「……」韓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然後……「外面冷,先上車吧。」
高筱瀟:「……」
等兩人都坐進了車裏後,高筱瀟又忘記了先前的話,忙不迭跟他說期剛才鍾瑜紅打電話讓回家吃飯的事情。
韓禛點頭,「我知道,剛才媽跟我電話里說了。」
「其實本來今天晚上我是要去姨媽那兒的。」高筱瀟有點糾結的說道,「沒想到姨媽還沒回美國,好奇怪,昨天明明是她給我打電話說已經在機場的。」
「姨媽還沒走?」韓禛挑了挑眉。
「是啊。」高筱瀟嘆氣,「她剛才給我打的電話,還突然在電話里哭的特別凶,我挺擔心她的,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想去看看她。」
「……」韓禛將車開了出去,「姨媽現在住在哪兒?」
「她跟我說是個什麼『秋水居』的地方。」高筱瀟說道。
秋水居?韓禛眯了眯眼,「真的是秋水居?」
「是啊,你知道那個地方嗎?」高筱瀟驚訝的看着他,畢竟,她也算在d市住了快六年了,可從沒聽說過還有個這個地方,剛才又沒來得及百度。
「嗯。」韓禛點了下頭,又說道,「那我先帶你過去看她吧,剛好,我也有點兒事情想要問她。」
賓利在一個路口迅速上了高架,隨着車流向着城南的方向開去。
高筱瀟真沒想到他說風就是雨的,免不了有些擔心的說道,「那家裏怎麼辦啊?剛剛媽都打電話說客人在等我們了。」
「不用管,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韓禛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高筱瀟:「呃……」
。
秋水居。
晚飯,vivian沒有下來吃。
高知秋也無暇去管她了,接完了高貞寧的電話後,就忐忑不安的等着郁錦川的電話。
誰知,手機一直都沒有響起,好不容易響了,居然是瀟瀟兒打來的電話,說今晚不能過來找她了。
心底說不失望是假的,雖然也由此看出,瀟瀟兒對婆家人是真的很在意……
高知秋嘆了口氣,原先剛剛堅定下來的決定,一時間,又有些躑躅和遲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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