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筱瀟到了公司樓下才發現下雨了,冒着雨衝到路邊伸手攔車,好不容易攔了一輛,剛上車就接到了韓禛的電話,「媳婦兒,人在哪兒呢?」
「……」高筱瀟本不想讓他為這種小事煩心,但想到昨天晚上他說的那番話,還是決定坦誠不公,「我現在準備坐車去睿園,剛才媽給我打電話了,說高貞寧在小區門口要見我。」
「嗯。」韓禛的聲音聽起來挺輕鬆的,「我現在就帶小白一起過去,到那兒先別跟她說話,等我到了再說。」
高筱瀟:「……」
掛斷電話後,她直接對司機說道,「師傅,去睿園首府。」
。
睿園首府。
鍾瑜紅撐了一把傘出來,就看到高貞寧正抖抖索索的站在小區的門口。
雨下的很大,高貞寧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看起來好像也全濕了,微卷的劉海有些狼狽的耷在額頭上,哪裏有昔日那貴婦人的氣勢?
看着她那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鍾瑜紅心中嘆了口氣,走過去問道,「你找瀟瀟兒有什麼事情嗎?」
高貞寧聽到聲音,一轉頭看到是鍾瑜紅,臉上立馬掛起了笑容,「親家母,我今天……」
「你別叫我親家母。」鍾瑜紅嚴肅着臉打斷她,「五年前,你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出那種違背良心的事情,瀟瀟兒能原諒你,但是我這個做婆婆的卻不能原諒你。我之所以過來,只是想要跟你說一句,不管有什麼事情,請你以後不要來找瀟瀟兒了,這個孩子已經夠苦的了,難道五年前你還嫌害她害的不夠嗎?」
「親家母,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啊?」高貞寧眼圈立馬就紅了,「沒錯,五年前,就算是我和以城對不起瀟瀟兒好了,但是現在,她過得不是也很幸福嗎?她過得好,我也不想來打擾她,要不是我老公被韓禛送進了警察局,你以為……」
「你胡說些什麼?什麼你老公進了警察局,這跟阿禛有什麼關係?」鍾瑜紅立刻再次打斷了她。
高貞寧卻沒有回答,一雙眼睛巴巴地看向了她的身後。
一輛綠皮的出租車在不遠處停下,車門打開後,高筱瀟用皮包遮在頭頂上跑了過來。
鍾瑜紅忙撐傘走了過去,「瀟瀟兒。」
「媽?你怎麼在這兒?」高筱瀟訝異的看着她,再看向高貞寧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冷了下來。
高貞寧一看到她臉上這種明顯的變化,原本就悲戚的臉上頓時更加難看,忍了半天,才硬扯起一抹笑容,走過去說道,「瀟瀟兒,你終於回來了。」
高筱瀟冷眼看着眼前楚楚可憐的女人,開口的語氣就很不耐煩,「你怎麼又過來了,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嗎?」
她真沒想到高貞寧竟然會直接找到這兒來,找自己也就罷了,最怕的就是過來麻煩韓家,這會讓她很過意不去。
「天太冷了,瀟瀟兒,我在這兒等半天了,身上都濕了,我們先進去再說好不好?」高貞寧雙手抱着肩膀,說着,就想往小區裏面走去。
高筱瀟直接伸手攔住了她,「有什麼事你就快點兒說吧,我不想打擾到家裏的老人。」
「你……」高貞寧皺眉,目光複雜又受傷的看着她。
高筱瀟絲毫不為所動,如果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自己肯定就會被她騙了,但是……經過這麼多年,高筱瀟早就看透了她,表面上總是這麼一副溫柔又無害的樣子,做出來的事情卻又是那麼令人髮指。
她不是聖母,就算高貞寧是她的母親,但依照從前對她做過的種種事情,她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跟她劃清界限,不再有任何的關係……
於是,一時間,兩人就僵持在那兒了。
後來還是鍾瑜紅看不過去,開口提議道:「這還下着雨呢,要不……去咖啡館裏談吧。」
高筱瀟抿了抿唇,只想快刀斬亂麻,抬腳便走了過去。
高貞寧沒辦法,只好也跟了上去。
。
咖啡館裏。
高貞寧坐在沙發上,雙手握着熱咖啡的杯子,才感覺凍僵的身體稍微舒服了一些。
「瀟瀟兒。」她可憐兮兮的喊了一聲,終於將今天的目的講了出來,「今天上午的時候,有警察到家裏把以城帶走了,說是因為五年前的一個走私化妝品案。這個案子其實五年前就已經結了,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被人給翻出來了,警察說案情牽涉很多,很複雜,可能……還會判刑,所以我能不能請你讓韓禛幫個忙,把以城給弄出來……」
雖然知道整件事情跟韓禛肯定脫不了關係,但高貞寧也不想撕破臉,畢竟現在她有求於他,讓韓家從警局裏弄個人出來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
誰知,高筱瀟直接開口就打斷了她,「做錯事情,就應該受到法律的懲罰,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
「……」高貞寧雙手攥緊,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忍了半天,厚着臉皮繼續說道,「以城他真的是無辜的,是別人誣陷他的,他是我的丈夫,如果他真的坐牢了,難道你就忍心看到媽媽以後孤苦一人嗎?」
「如果顧以城真的是無辜的話,我相信法律會還他一個公道的。」高筱瀟淡淡的說道。
見葉瀟始終百毒不侵的,高貞寧沒辦法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說道,「我知道,你還在恨我過去這麼多年都沒怎麼管你,但是這跟以城沒有關係的啊,他跟我說了你們昨天中午在醫院的事情,他讓我跟你道歉,說他不是真的想要對你動手的,他只是一時被你的話給氣到了……而且後來不是有郁家人出面了嗎?他也沒有真的打到你啊,瀟瀟兒,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怪你顧伯父了,行嗎?」
高筱瀟一雙黑黑的瞳孔靜靜地看着高貞寧,心底是瞭然和宿命一般的解脫。
果然,還是這樣,每次她和顧家人發生衝突了,高貞寧第一時間跑過來關心的不是她有沒有受傷,而是先幫顧家人解脫罪責……
別說顧以城昨天並沒有打到自己,估計就算是真的打到了,到時候她也是要幫忙解釋說顧以城不是故意的吧?
怕韓禛來了找不到人,鍾瑜紅站在咖啡店的門口等着,眼睛一會兒看看外面,一會兒看看裏面,忙的不行。
見高筱瀟不說話,高貞寧以為她聽進去了,伸手就想去握住高筱瀟的手,「瀟瀟兒……」
「別碰我!」高筱瀟猛地將手縮了回來。
高貞寧眨了眨眼,「你……」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高筱瀟突然開口。
「什麼問題,你說吧?」高貞寧頓時情真意切的看着她。
高筱瀟此時真的有一股衝動,想要開口問高貞寧,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女兒,還是只是她收養的?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親生母親這麼對自己女兒的嗎?
她張了張口,膝上的雙手漸漸握緊,「我真的是你親……」
「顧夫人。」一道低沉的男聲突然開口打斷了她。
高貞寧驚訝的抬頭,就看到韓禛正一臉不善的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大衣外套,黑眸深沉,薄唇緊抿,臉上的表情嚴厲的有些嚇人。
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害怕,高貞寧的臉立刻就白了,人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囁嚅又恭敬的喊了一句,「韓……韓少。」
高筱瀟也站了起來,「你……」
「不是讓你等我過來再說的嗎?」韓禛一臉嚴肅的看着她。
高筱瀟:「……」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微微眯眼看向了高貞寧,聲音譏誚,「顧夫人今天找我媳婦兒有什麼事?聽媽說你在外面等了好幾個小時了?大雨天的,也不怕凍着了,到時候生了病,可別又說是我媳婦兒惹出來的。」
「……」高貞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伸手將濕透的髮絲別在耳後,有些尷尬的開口說道,「那哪能啊,我今天來找瀟瀟兒,是因為以城的事情。對了,我先替昨天以城在醫院的事情道個歉,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至於案子的事情,能不能請韓少你寬宏大量,繞過以城這一次。」
韓禛「呵」的輕笑了一聲,「顧夫人這話說的,好像你老公進牢的事情都是因為我是不是?」
高貞寧愣愣的看着他,一時沒能弄明白他的意思。
是真的跟他無關,還是……他要在葉瀟的面前維持形象,所以撒了謊?
還不待她想個明白,韓禛又開口說道:「有這工夫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來回亂沖,擾人心煩,不如回去好好找個律師,爭取讓你老公能少判幾年。」
說完,他拉着高筱瀟就轉身離開了。
高貞寧呆愣的坐了回去,腦子裏亂鬨鬨的一片,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是韓禛,難道真的是競爭對手搞的鬼?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夫人。」
她抬頭,韓禛竟然去而復返,再一次站在了桌前。
高貞寧心中瞬間又升騰起了希望,立刻站起身來看着他說道,「韓少……」
「以後不准再出現在瀟瀟兒和小白的面前,再被我發現,我不會像我家人這麼的客氣。」韓禛的聲音很淡,卻充滿了無形的壓迫感。
「……」高貞寧氣的渾身都發抖,怎麼說她也是葉瀟的母親,也算是他的丈母娘,他竟然特意回來就為了說這麼狠的話,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
「我是瀟瀟兒的母親,你沒有權利不讓我跟自己的女兒見面!」高貞寧直接大喊着說道。
韓禛勾了勾唇,一雙漆黑的眼睛又冷又犀利,聲音也是毫無溫度,「從你前夫因為家暴而坐牢後,你就丟下瀟瀟兒來到d市打工,一年回去崇城的時間不超過10天,瀟瀟兒基本上都是她外婆照顧長大的,而你不過就是每個月寄回去點錢而已。別說五年前你做的那些齷齪的事情,就足以將你的所謂『養育之恩』全部抵銷,如果你還覺得不夠,我不介意你把過去二十多年每一次寄回家的費用都算算,回頭我給你開張支票,你跟瀟瀟兒的關係從此一筆勾銷,她跟你不會再有任何的關係。」
說完,他直接抬腳就離開了。
高貞寧杵在那兒,後背的裏衣已經被冷汗全部浸濕,手心裏更是出了一層密汗。
她沒有想到,韓禛竟然會查出自己前夫沒有死,而是去坐牢的事情了……
。
回到車上,韓禛直接就將車發動,朝着小區內開去。
鍾瑜紅沒忍住好奇的問道,「阿禛,你又回去跟她說什麼了?」
韓禛笑了笑,道,「沒什麼。」
「哦。」鍾瑜紅看了一眼高筱瀟,又說道,「對了阿禛,剛才她一直說什麼顧以城坐牢的事情,那是怎麼回事啊?真的是你做的?」
高筱瀟一聽這話也看向了韓禛。
「不是。」韓禛勾了一下唇,又補了一句,「警察做的。」
高筱瀟+鍾瑜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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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貞寧忐忑不安的回到顧家,就聽到傭人說道,「夫人,家裏有客人來找您。」
「找我?」高貞寧換好拖鞋走了過去,就看到客廳的沙發上,正筆直的坐着一個男人。
待看清了那人的五官時,她整個人不禁都愣住了,「郁……郁首長?」<!--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