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騎着蘭筱靜的自行車,蘭筱靜坐在後面,一手拿着袋子,一手輕輕摟着我的腰。
說實話,我有些心不在焉了,她那隻小手的柔嫩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覺的到。而且兩人身體接觸的地方溫度越來越高,熱度越來越盛,我甚至察覺到她的手心出汗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身上出的汗通過衣服傳給了她。
這一路上我倆竟然都沒說話,能清晰的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她的呼吸緊湊而紊亂,我猜她一定很緊張。當然,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其實我更緊張,有好幾次過於把精力集中在腰間的感受,差點兒把車子騎到溝里去,嚇得蘭大小姐花容失色,一個勁兒埋怨我的車技太差。我心想這還不都是你惹的禍,看來紅顏禍水這句話真的是有道理啊,我再一次被古人的智慧深深折服了!
來到孫承東家裏時,他父母已經去田裏幹活去了。對於孫承東幹什麼他們也不管,這小子從小就野慣了,就是一天不着家他們也不用擔心。
孫承東早就等着不耐煩了,看見我倆就擠眉毛弄眼的,怪聲怪氣的說:「我就知道筱靜出馬你一定會來的,嘿嘿……」
他那兩聲嘿嘿笑得我毛骨悚然,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蘭筱靜一臉的得意,仿佛是得勝歸來的女將軍,驕傲的等着檢閱部隊一般。
我說:「好了好了,快點走吧!還要趕路呢!」
孫承東說:「不急,才多遠啊!我還有東西沒準備好呢。」
我有些不解,問:「還要準備什麼?」
他一臉神秘,拉着我到了廚房。我一看,好傢夥!鍋碗瓢盆,米油醬醋,各種調料,品種倒是齊全。
我說:「你這是幹什麼?難不成我們還要搞野炊?」
他說:「你說對了,難得你有空出來,咱們好好去玩玩兒!」
我回頭去看蘭筱靜,猜到這應該是她的鬼主意,如果說到玩沒有誰比她的點子多了。 果然,這丫頭就羞怩的一笑,嬌聲說:「去都去了,在外面搞野炊多有意思啊!」
我當然不會反對了,自己心裏都有些心馳神往了。呵呵,野炊,貌似長這麼大還沒體驗過呢!
路過蘭筱靜家的時候,蘭筱靜的父親就站在門口,看樣子是專門等我們的。我和孫承東都乖乖的叫了聲蘭叔。
蘭叔表情嚴肅的說:「這丫頭都被我慣壞了,一大早的就吵着非要去江邊玩。我今天有事兒,實在沒功夫,就把她交給你倆了,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孫承東一拍胸膛,滿不在乎的說:「蘭叔,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蘭叔瞪他一眼說:「就是有你我才擔心呢!毛毛躁躁的,這裏明明你最大,反倒是你最像個小孩子!」
孫承東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蘭叔轉過頭來看着我:「之霖啊,這裏你最沉穩了,你可要看好他倆,要你多操心了。」
我說:「蘭叔,我知道,我們不會去深水的,就是在邊上活動一下,我們都是大孩子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蘭叔點點頭,目送我們離開。
去江邊的路程並不是很遠,也就三兩公里的樣子,還不到我們平時上學的一半呢。路不算平坦,坑坑窪窪,起伏不平,好在最近沒有下雨,騎着車子並不算難行。
孫承東把所有的物品都放在他的車上帶着,而我則繼續擔任着蘭大小姐司機的職位。由於路況不好,所以蘭筱靜這回把兩隻手都用上了,摟着我的腰不放,身子、腦袋瓜兒都貼在我的身體上。這情形倒是有些旖旎香艷,讓人浮想聯翩。
臨近江邊,抬頭前望,已經可以見到白茫茫一片的江水,在碧幽的群山之下蜿蜒綿長如同白練。一陣風兒拂過,送來一股江水特有的清新氣息。
可我卻明顯的聞到一股少女身體特有的清香,那種香味兒淡雅卻經久不衰,如茉莉、如百合……
我的身體再次僵硬起來,車把又開始顫動。忽然感到腰眼兒一痛,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嬌嗔:「你緊張啥?第一天認識我嗎?」
我訕笑一下,說:「你現在越來越漂亮了,成了大姑娘了,在你面前我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蘭筱靜還在用手指擰着我腰上的肉,都快有三百六十度了,疼得我齜牙裂嘴。她不緊不慢的說:「不管我怎麼變,我都是蘭筱靜!」
我說:「對對對!但是麻煩你老人家在變之前把我手鬆開,再擰今天中午就可以吃我的肉了!」
蘭筱靜吃吃笑着,鬆了手,不再做聲,卻異常溫柔的給我揉着那個地方,很久很久……
我正品嘗着活了這麼久以來最幸福的感受,幾乎快要神遊太虛了。
就在這時,一個很不知趣,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天吶!少兒不宜啊!」
我和蘭筱靜都清醒過來,視野里出現了孫承東那張黝黑卻表情古怪的臉。
那張臉此時正恬不知恥(請原諒我吧,朋友!這個詞語也許不是很恰當,但是卻很真實的反映出了我此時此刻的心情!)的看着我們,並且對我倆做出鄙夷的神情。接着,他大叫一聲:「你們繼續……」然後,騎着車子飛快的逃離了。
我臉上在發燒,燒的很燙,而且感覺後背上的一塊地方也熱得要命,那位置恰好是蘭筱靜腦袋貼着我的地方。
剩下的一段路我倆都很安靜,不知道彼此的心裏在想着什麼。蘭筱靜就那麼溫柔的摟着我的腰,緊緊貼着我,那些纖細柔軟的手指在我腰間輕柔的摩挲着,麻酥酥的,火辣辣的……
我承認,這種滋味兒真的很微妙,很舒暢!
等我倆到江邊時,孫承東已經用一把小鏟子把鍋灶挖好了。我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有一套,直到幾年以後,我當兵在部隊搞野外生存訓練時才發現當年無師自通的孫承東有多麼的棒!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有一些天份,而孫承東天生就是個當兵的料。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中,也許是為了我們,陽光明媚卻不毒辣,照射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愜意。
孫承東率先脫了鞋襪,捲起褲腳到膝蓋上,大咧咧的向江里走去。並不需要走多深,只是在岸邊的淤泥里就已經有許多嘎拉出現了,張開硬殼似乎在透氣兒。孫承東埋頭苦幹起來,一個個又黑又圓的嘎拉被他扔上岸來。蘭筱靜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嘎拉,笑得咯咯的,蹦蹦跳跳的提着袋子跑來跑去的撿。
我也沒想到這東西竟然如此容易抓,於是也挽了褲腿下了水,彎腰忙活起來。蘭筱靜一個人就有點勢單力薄了,很快那個口袋就滿了,地上卻還有許多沒撿完。
可能是眼饞我們下水,蘭筱靜很快便不安分起來,丟下口袋,彎腰也去脫鞋。
我看她這架勢連忙對她擺手說:「不用你下來,我們兩人足夠了!」
小妮子哼了一聲,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來,說:「你倆玩得開心,憑什麼不讓我下去!我偏要下去!」
她的執拗脾氣一來,誰也擋不住,動作飛快,褲腿也卷了起來,那雪白的小腿小腳在陽光下璀璨奪目,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我們身邊,學着我倆的樣子在水裏摸索着,很快就抓到一個,個頭還不小,足足有半斤。
她興奮的不得了,抓在手裏搖來甩去的,結果一不留神,那張白皙粉嫩的小臉蛋兒上就多了許多黑黑的泥點子。她的笑聲戛然而止,下意識的用手去擦,卻忘記了手上的泥更多,結果那張俏臉就變成了小花貓的臉。
孫承東見狀,指着她捧腹大笑,得意忘形。小妮子惱羞成怒,臉色漲得緋紅,當然在那些泥痕的遮掩下表現得不太明顯。她兩步走過去,動作敏捷的如同一隻小豹子,伸手就在孫承東臉上來了一下。於是,第二隻小花貓誕生了……
這次輪到我開懷大笑了,但是我的結局也是悲慘的,比他倆更慘,因為他倆在我兩邊臉上各來了一下,第三隻小花貓的花紋才是最花的。
我們三個在江水裏毫無顧忌的笑着,笑的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如果有人路過,一定會以為遇到了三個精神不太正常的小精神病患者。
嬉笑打鬧過後,我們上了岸,找了一處水流清澈處洗臉洗腳。
蘭筱靜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把兩條直溜溜、白花花的腿伸展開來在陽光下沐浴着。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女孩子的腿,真的好白,白的如羊脂玉一般,光滑細膩,看不到一丁點兒的粗糙和瑕疵。她的兩隻腳兒嬌小玲瓏,柔若無骨,精雕細琢般的腳趾調皮的一動一動的,雪白的肌膚下能清晰的看見淡青色的脈絡。
我一時竟然看得出神,忘乎所以起來,再抬頭時發現蘭筱靜咬着嘴唇羞憤的盯着我,那眼神里有許多複雜的東西。我頓時面紅耳赤,仿佛偷了別人家東西被抓住一樣。
蘭筱靜呸了一聲,說:「小流氓!」臉上紅得跟蘋果一樣。
我臊得不行,胡亂的穿上襪子,套上鞋子,說了一句對不起便落荒而逃,隱隱約約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臨近中午,我們三人做了分工。本來是要蘭筱靜在岸邊洗米、配調料,做一些前期準備工作,我和孫承東去撿柴。可是蘭筱靜不想一個人獨處,讓我留在這裏吧她又不想跟孫承東在一起。孫承東撇嘴說我還不想當電燈泡呢,於是他就留下來做準備工作,我和蘭筱靜去附近的山邊撿柴。
我倆沿着江邊往山腳走去,一路上她都在哼着歌兒,那聲音真的很動聽,像百靈在歌唱,像黃鶯在啼鳴。
看得出她很開心,在這一瞬間我突然發現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因為別人開心而自己也開心,這說明什麼?我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我們並沒有打算去爬山,只是在低處那些鬱鬱蔥蔥的喬木、灌木叢中尋找那些乾枯的樹枝和木橛。我始終跟小心的看護着蘭筱靜,生怕她跌倒了或者踩到蛇什麼的,遇到乾柴也是搶着自己抱在懷裏。
蘭筱靜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臉上露出一絲感動,嘴裏卻倔強的說:「你不要把我當成白吃飽(關東方言,形容一個人什麼都不會做,只會吃閒飯)好不好?我好歹也是農村姑娘,這點事都做不了嗎?」
我說:「我可不是那個意思,這山上沒路不好走,可能還有蛇什麼的,我是擔心這個。」
蘭筱靜站在那裏,歪着頭看我,眼裏露出一種幸福的希冀來,喃喃的說:「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我頭也不抬的說:「廢話,這還用說!」
蘭筱靜一跺腳,哼了一聲:「死木頭!好話在你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你這樣子將來哪會討女孩子喜歡的!」
我說:「沒人喜歡就算了,反正我也娶不起!我陪着爺爺奶奶就好了。」
蘭筱靜沒有搭話,我有些奇怪,直起身看她,見她眼裏泛着晶瑩的淚花,嘴唇顫抖着,臉色煞白。
我嚇壞了,連忙放下手裏的柴,走過去問:「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
蘭筱靜一把甩開我的手,扭過頭去不理我,卻哭的更厲害了,那瘦削的香肩微微抖動着,看的人心碎。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百思不得其解。心想這女孩子的心思就是古怪,剛才還是艷陽天,轉眼間就是小雨淅淅瀝瀝了,一會兒是不是就要大雨傾盆了呢?
我心中焦急,哀求着說:「我的大小姐,我的姑奶奶!你這是到底怎麼了,你好歹說句話啊!」
結果她撲哧又笑了,一邊哭一邊笑着,小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瞪着我說:「誰是你姑奶奶,我有那麼老嗎?」
我見她笑了,說話了也就放心了,心想你是不是我姑奶奶也不重要,這個問題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我剛要再問她什麼,蘭筱靜眼睛一亮指着前面一顆大樹下面說:「你看,那有蘑菇!」說着,便兩步三步跑過去,蹲在那樹底下用手採摘起來。
我也跟過去,果然是在我們這裏常見的一種菌類,大人小孩都認識的。這種蘑菇味道清香,營養豐富。可以打湯,可以炒,可以燉,曬乾了可以跟雞燉在一起,那種美味別提有多誘人了,想着想着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按理說現在不是采蘑菇的最好時節了,沒想到竟然有意外收穫。蘭大小姐一時來了興趣,到處尋覓,我只好又成了她的跟班兒,屁顛屁顛的跟在她的屁股後頭。
還別說,我倆今天的運氣不錯,在附近又接連找到幾處蘑菇,還順便的搞了些野菜,看來午餐的品種要極大豐富了。
我倆在山上流連了好一會兒才下來,我懷裏抱着柴火,蘭筱靜捧着蘑菇野菜,兩個人臉上都是神采奕奕,尤其是蘭筱靜簡直高傲的成了一個跋扈恣睢的格格了!
孫承東在我和蘭筱靜不在的功夫,不知用什麼方法竟然捉了三條巴掌大的鯽魚。於是,中午的這頓野炊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的成功,除了香噴噴的白米飯,菜餚有:山野菜爆炒嘎拉肉、蘑菇湯、燒烤鯽魚。我和孫承東是大快朵頤,就連食量很小的蘭筱靜也吃了兩碗飯,小嘴巴油汪汪的,像只貪吃的小貓咪。
飯後,我們收拾了東西,到江邊清洗乾淨。由於嘎拉撿的太多,最後實在是拿不了,只好留下大的,把小個的扔回江里,不知道這算不算放生贖罪呢?
回到家裏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孫承東和蘭筱靜把大部分的嘎拉都留給了我,他們心裏怎麼想的我很明白。
這一天,是我的的確確感到開心、溫暖的一天;
這一天,我和蘭筱靜彼此間的心靈又貼近了許多;
這一天,是我們彎壠背三人組在一起的幸福時光的一個縮影!
很多年後,我相信我們彼此都依然還記得這一天,珍惜這一天!
只是,這世間有些事過去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