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侶不情侶,林子淼從未想過,對她而言,唐白是她愛的人,穆淵是她要盡責任的人。
感情的繁複脈絡,一直清晰浮現在林子淼和穆淵的腦子裏。
回了公寓,他們用過晚飯,開始干各自的事情。
從規定的計劃來看,這次是直搗阿爾瓦落老巢,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可能會逼着阿爾瓦落做出「魚死網破」的舉動,之前穆淵就說了,維列爾家族主宅里埋着炸彈,這是阿爾瓦落用來抵禦外攻的下下之選。
按照計劃,林子淼和穆淵先潛伏到維列爾家族主宅,再接應從外面打進來的斯特林家族。
至於怎麼潛伏進去,這就是兩個人各自的任務了。
林子淼看完動畫片之後就進臥室看地圖了,等到背的差不多才把地圖折起來收到枕頭底下睡覺。
剛睡下沒多久,一道涼風從臥室的某個角落裏帶起。
林子淼掩上了被子,微微翻身。
一道雪亮的寒光猛地在她沉寂的臉上凜凜划過。
鋼刀落下的同時,林子淼已經迅速從床上翻滾而出,驟然睜開的眼睛像野獸一樣犀利帶着寒芒。
對方一擊不中已經快速收手了。
「林。」冷冷的帶點孤傲的聲音,正是意大利的黑黨教父阿爾瓦落。
他的眼珠子冰綠如野狼,兇殘而冷漠地盯緊暗色里林子淼瓷白的面龐。
一絲寒風從開了一道縫隙的窗外擠進來。
林子淼只微微側了頭朝窗外看了一眼,阿爾瓦落手上一動,刀尖殘酷地逼近了過來。
林子淼俯身避過兩刀,身子急速往後退,「教父深夜爬窗拜訪,實在叫人受寵若驚,只是我不知道你這次過來帶了多少人手,要是只憑教父一個人的身手想要置我和恩佐於死地那恐怕就很難了,但是倘若你是為了上回我們擊殺你門下三大高手而來,那我們迎接你的招數就是。」
躲避之餘說了很多話,林子淼只是在試探阿爾瓦落的目的。
今晚他突襲,她一點都不意外,從他們進入意大利地區的時候他們的行蹤恐怕就已經被暴露了,畢竟這是阿爾瓦落的勢力範圍。
「林,你還真是不怕死,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恩佐也是個警惕的人,從我潛伏到攻擊,起碼花費了二十分鐘,恩佐還沒進來,你覺得他還好好的嗎?」
阿爾瓦落一刀猛刺而上,將手無寸鐵的林子淼逼近了臥室的牆角里。
林子淼抬起手臂硬生生一擋,寒刀劃破了她的左手臂,拉開的長長的血口子疼得她眉頭一皺,但也趁着一擊而上的縫隙,她長踢一腳,迫得阿爾瓦落後退兩步。
林子淼借力一躍,跳上了一旁的床榻,就地一滾,手臂從枕頭下滑過,摸過一把軍刀,軍刀一拔而出,帶着寒光反身迎向又是一刀割來的阿爾瓦落。
擋下一擊後,她問:「你派人暗殺恩佐了?」
「他殺了我麾下三員大將,我不剁了他怎麼能解我心頭之恨?」
「你也要殺了我?」
「明知故問!」
阿爾瓦落眼裏發狠,一刀破空割去,刀光還未落下,旋身起踢一腳,力道重的讓林子淼一時抵擋不住,身子連連後退抵在了牆壁上。
「嗤」一聲,破空聲襲來,那柄寒涼的鋼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真想割掉你的脖子,林,你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冰涼的刀尖輕觸頸脖上的皮膚,微微用力,一線溫熱的鮮血就順着刀刃流淌而下。
林子淼不動,抬起臉朝着黑暗裏的阿爾瓦落笑,笑容冰涼而慵懶。
「你應該殺了我,倘若你這次不殺我,下回我一定會殺了你。」
「林,你真膽大。」
移開了刀刃,阿爾瓦落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惡狠狠盯視她黝黑清冷的眼神。
「教父,恩佐的母親死了。」林子淼冷冷提醒他。
「你覺得是我殺了她?」
「你也有份。」
「混賬,老子殺了幾個人還不知道嗎?」阿爾瓦落手指下移,猛地揪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提在自己鼻尖下,咬緊了牙齒,「你們以為站在安德魯身邊就可以安全了嗎?哈哈,真是愚蠢,安德魯是誰你們知道嗎?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遲早有一天老子要端了他的窩!」
林子淼冷笑一聲,扭過了頭。
阿爾瓦落見她的表情,也冷笑,陰測測問:「你猜恩佐現在怎麼樣了?」
林子淼果然回過了臉,皺着眉問:「他怎麼了?」
「我想我的下屬會殺死他。」
阿爾瓦落說罷,反手提起林子淼的後衣領,提着她走出了臥室。
按開燈,一室明亮,客廳里一切安好,就是隔壁的臥室里房門緊閉,一點聲音都沒傳出來。
這一刻,林子淼了解到,阿爾瓦落這個教父不是虛有其名,他手底下還有很多外人無法了解到的高手,他們能殺人於無形,不發出一點聲響。
阿爾瓦落盯了那個臥室一眼,提着林子淼就要出去。
一直乖乖順從的林子淼忽然反手扒住了門框,「等一下。」
「怎麼?」
「給我件衣服。」她從床上剛爬起來,只穿着單薄的綿衫,現在雖然是四月份了,但大晚上依舊天寒地凍的。
阿爾瓦落隨手從門邊的衣架上挑了一件灰色大衣給她。
她一手捂住脖子上的傷口,一手接過大衣套在身上。
阿爾瓦落押着林子淼出了門,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林肯車。
剛一上去,就有一個黑衣小弟跑過來附在阿爾瓦落耳邊說了一句話,阿爾瓦落聽罷大怒,一巴掌打得小弟倒跌在地上。
「廢物!快去找!」
林子淼禁不住嘴角漫開了點笑意,「沒抓住恩佐吧。」
「你別太得意,你們都要死!」阿爾瓦落一揮手,馬上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按住了林子淼,在她頭上套了一個黑色的布袋子。
徹底的黑暗,林子淼開始謹慎起來。
車子開走了。
*
三個小時後,天光大亮,公寓四周開始有人走動。
一個穿着粉色毛衣的亞洲女生搬着一箱子東西走進小區,沿着花園小路走進一幢公寓樓。
這幢公寓很寂靜,女生走得輕快,步子一走一跳,所以等到忽然有個黑色的影子從一旁撲過來的時候,她閃避不及,抱着箱子就一頭撞了上去。
嘩啦啦一聲脆響,箱子裏的書籍全都傾瀉而出,摔在地上。
女生被撞得跌倒在上,疼痛使她皺起眉頭,用英語揚聲罵道:「誰啊走路不看……」
話音戛然而止,對方倒在了她身上。
她順手一摸那人肩膀,卻摸到一手粘稠的液體,收回手一看,滿目鮮血,嚇得她哇一聲叫起來,剛想推開對方跑開,卻突然瞥見了那人的面龐。
那人失血過多,面色蒼白,但絲毫不影響他溫雅如煙波浩瀚的眉眼以及清俊的氣質。
他身上穿着薄薄的一件棉t,觸手寒涼。
女生驚訝地睜大眼睛,嘀咕:「怎麼是你?」
她看向他跑出來的地方,是公寓樓下的車庫,一灘鮮血從車庫門口一路延伸到樓梯下。
「天啦,黑社會?遭人追殺?女朋友不見了?」女生天雷滾滾,但還是認命地扶起他,叫了救護車把他送到了醫院。
好在這男人醒來的早,晚六點就醒了,女生鬆了一口氣,看他睜着眼一臉迷離,俯下身說:「你沒事吧?沒事了吧?沒事了我就要走了,喂,我要走了哦。」
男人皺起眉頭,坐起身來,肩膀上的傷牽扯得他渾身一顫,啞着聲音問:「醫院?」
「是啊,你是中國人吶,吶,你沒事了吧,我要走了哦,我還要回去繼續搬家。」女生見他神智還是不太清楚的樣子,暗嘆一聲,「你是不是也住在那棟公寓?如果是的話,那很巧,這樣吧,看在我們勉強見過兩次的份上,我留個我的聯繫方式給你吧。」
她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便簽紙和筆,刷刷刷寫了一串字,然後把紙條撕下來放到他手上,「吶,老鄉,我叫李梓余,要是你有困難可以找我的,我是個好人。不過醫藥費得你自己付,好了,我走了。」
叫李梓余的女生轉身走了。
穆淵盯着她離去的背影,捏緊了那張紙條來看,素白的便簽上寫着她的名字和一串號碼。
呆坐了一會兒,他捏着紙條下了床。
肩上的是刀傷,不至於致命,只是昨晚遇到突襲失血過多。
他沒能顧上林子淼那邊,但他不用猜都知道林子淼已經被帶走了。
至於襲擊的人,在意大利的地盤上,除了阿爾瓦落不作他人想了。
慢慢回了公寓區,在花台邊遇見了皇逸。
皇逸已經等了很久了,見到穆淵回來,馬上攔住了他,開門見山道:「林小姐呢?」
穆淵不語。
皇逸皺了眉頭,「她去哪裏了?」
「被阿爾瓦落帶走了。」
「穆先生,恕我直言,你沒保護好林小姐。」
穆淵抿緊了唇,沒再說話,繞過他欲走。
「穆先生。」皇逸反身叫住他,公寓區淡黃的路燈下,他的面色有些冷冽,鄭重其事道:「想必穆先生也知道我是奉命保護林小姐的,但是現在林小姐不見了,這對我來說不僅只是一件失責的事情了。」
頓了一下,他見穆淵瘦長的身影未動,繼續說:「我知道,穆先生和林小姐一起和安德魯先生謀劃了一個計策用來對付敵對勢力,我一向聽從林小姐安排不過問你們之間的計劃。我不知道林小姐被抓走算不算是你們之間的一個計劃,我看穆先生除了臉色蒼白點外並未有過多擔心,再者我也知道中國計謀里通常有裏應外合一說,所以我大膽做了個猜想。但是穆先生,你要知道,我是唐少爺身邊的人,正所謂各司其職,現在林小姐不見了,我要擔起責任,不管這份責任是不是會影響到你們的計劃進行,我都要先行稟報給唐少爺。」
穆淵眉目微微一動,側過了臉,看向身後挺身而立的白衣男人。
大家都是明眼人,這時候遮着掩着就沒什麼必要的了,且各方都有一股勢力支撐着,正如皇逸所說的,各司其職。
穆淵微微一笑,燈光下,他的神色極其慘澹,「我比誰都要在乎子淼的安全。」
「比起對林小姐的在乎,我想誰都及不上我們唐少爺。」皇逸朝他禮貌頷首,「你們的計劃照常進行,我對林小姐的保護也應該照常進行,所以這一次,我必須要通知唐少爺,穆先生請便。」
說罷,皇逸走了。
穆淵定着身子在冷風裏站了許久。
皇逸回了酒店,就把電話切入了唐宅。
報告完一切後,他聽從命令,帶領皇家騎士和暗衛以不變應萬變。
*
中國。
唐白開完會從政府大樓里出來,坐上政府專車回唐宅。
切了皇逸的來電後,他背靠柔軟的椅背,陷入了沉思。
派了人在林子淼身邊保護,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又給他玩了一招消失。
聽完皇逸仔細的報告後,他已經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無非是安德魯那邊玩了一招,讓人進阿爾瓦落內部做接應,做接應的這個人不能是穆淵,因為阿爾瓦落見到穆淵一定會殺了他,而且這個人必須要有武力值,不然沒辦法在危機四伏的維列爾黑黨城堡里存活,最主要的是,阿爾瓦落不會殺了這個人。
無疑,林子淼成了一個絕佳的活靶子,用來誘敵。
鑑於林子淼之前的表現,阿爾瓦落對她有殺機,但又有一點興趣,畢竟她是個女人。
當然,阿爾瓦落也會猜測他們忽然出現在意大利是為了什麼,保險起見,他正好拿林子淼做人質要挾對方,所以他也不會這麼快殺了林子淼。
簡直在水深火熱的黑黨勢力里玩一出又一出的過家家遊戲,真是不知道這裏面的危險和恐懼。
唐白抿緊了嘴唇,一臉冷漠。
回了唐宅,他解開一絲不苟的領帶,脫下西服扔給女傭,上了樓在書房裏坐了一會兒後,打電話給皇逸,傳遞過去簡短的一句話:「連線穆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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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1598268**的月票,麼麼噠。
箬水每個月有兩天的假可以請,所以以後每個月可能都要請掉兩天,原因吶……今天又去抽了兩管血,大家懂的,箬水要先照顧好自己,麼麼噠寶貝們。<!--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