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沒有點頭,只是應了一句:「嗯!那個就是工業園區的管委會所在。現在,蛙王小陳,還有暴龍、青蛇他們都在那兒。如果我們現在過去,有可能會和他們撞車。就算不撞車,跑到管委會的屋頂上去,估計視野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怎麼辦?」蝎虎皺起了眉。
唐卡沒說話,指向了一處。
蝎虎一驚,下意識說出一句:「您的意思,是爬到這座水塔上去?」
唐卡笑了:「怎麼,這應該是你們狙擊手優先選擇的觀察點位吧?我這個師叔,可是一個掛名的,在這方面可是一點兒都不懂。你是行家,可別欺負我啥也不懂!」
「不敢!」蝎虎撓了撓頭,「唐總,不,小師叔,您今天已經給我們上了一課了。我和靈豹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我們藏得那麼隱蔽,怎麼還是被您給一下子就找到了?」
「哈哈!」唐卡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你們那些狙擊與反狙擊、藏於有形和無形之術,我只知道一個最為關鍵的,那就是心理。你們四個,一向共同進退,這次單單派了他們兩個出來,你們兩個肯定百爪撓心。所以,將心比心,我要是你們兩個,肯定變着法子也得來這兒,哪怕是悄無聲息地在旁邊看着。」
「哎呀!」蝎虎發出一聲長嘆,「小師叔,攻城者為下,攻心者為上,這可是師父天天在我們耳邊嘮叨的。為此,我們還不怎麼相信,認為這屬於說教。可是,今天才知道,這絕不是說教,而是他老人家一輩子的領悟。您看,您一點兒也沒學過狙擊,更沒學過隱藏。可是,您就憑着料定我們兩個會跑到這兒來的心理,一下子就找到了我們的藏身之處。不服不行啊!這要是讓師父知道了,又得好好給我們上一課了。要知道,狙擊手最為重要的生存之道,就是不被對方發現,而力爭發現對方。所以,所謂一槍斃命的功夫,誰都會。可是要論起來,這只是下策。而想辦法藏好自己、發現別人,是上策。至於您說的攻心為上,這就是上之上了。我到現在還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差得遠呢!」
「好了!」唐卡擺擺手,「別吹捧我了!你就以你最為專業的狙擊知識說說看,如果讓你來觀察這個笑笑生躲藏在烏龜殼裏幹什麼,是不是爬到那個水塔上去最合適?」
「當然!」蝎虎的脾氣很是直率,「如果只有我一個人,肯定這麼幹。但是,這個水塔這麼高,就只有非常簡陋的鐵扶梯,您要是上去……」
唐卡笑了笑:「不用擔心我!我現在考慮的是,我們怎麼爬上去,還不被笑笑生發現。」
蝎虎展現出非常高的專業素養,從懷裏掏出一張工業園區示意圖,展開之後,非常準備地標出了笑笑生所在幾近廢棄廠房的位置。
「唐總,您看這兒。笑笑生他們的廠房,位於水塔的東側。所以,如果我們從水塔的背面也就是西側上去的話,他們應該看不到,就算是裝了攝像頭,也會被擋住。一旦上到了頂,進到那個圓頂中間,我們就可以實施有效觀察了!」
「嗯!」唐卡笑了,「看看,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啊!」
蝎虎笑笑:「要是連這點兒專業素養都沒有,還能當您的師侄麼?」
「行了!先別耍貧嘴!」唐卡擺手,「知道麼?我想提出一個與你不盡相同的辦法!」
「不盡相同的辦法?」蝎虎愣住了。
「對!」唐卡眨了眨眼睛,「我們兩個來一場比賽,你從水塔東側往上爬,我從西側往上爬,看誰先登頂,怎麼樣?」
「比賽?」蝎虎張大了嘴巴,「可是,如果我從東側往上爬的話,不是很容易被他們發現麼?」
「怎麼?」唐卡反問一句,「到了這會兒,你還怕被他們發現啊?」
「怕倒是不怕!」蝎虎應了一句,「不過,您不是一貫提倡出其不意、隱而不發麼?」
「理是這個理!」唐卡點點頭又搖搖頭,「咱們現在的大方向,是替小陳和暴龍他們減輕壓力。所以,相互之間需要一個平衡。如果都很張揚,肯定不行,一定會暴露主攻方向。可如果都很隱秘,那也不行,相當於佯攻的策略沒有得到很好地施行。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別太隱秘了,出點兒彩,給他們減輕一些壓力,你說呢?」
蝎虎若有所悟:「師叔,您的意思,咱們是有意讓他們發現的,他們就會少關注小陳和暴龍了?」
「是這樣!」唐卡加重語氣,「再考考你!既讓他們發現我們,又不讓他們在我們身上找出什麼破綻來,你打算怎麼辦?」
蝎虎愣住了:「既讓他們發現,又找不出破綻,這不是一個悖論麼?」
唐卡笑了:「好傢夥!我這李師兄調教出來的四大弟子,水平都夠高的啊。不光會狙擊,還知道悖論?」
蝎虎不好意思:「我就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好!」唐卡望向了遠處,「不過,不能以實話實說為由,拒絕回答考題。剛才的考題依舊有效,趕緊回答!」
「我!」蝎虎撓頭,「真不知道!」
唐卡笑道:「這樣,你現在就呼叫霍小公子,問問他,既然這整個園區的物業都歸他管,那麼,讓他找兩件維修水塔工作人員的衣服,應該不是很難吧?」
蝎虎大驚,卻很快笑開了花:「師叔,您這主意還真是好啊。我們兩個換個維修工的衣服,這樣一來,既能被笑笑生他們發現,又不至於使他們產生懷疑,還能因此分散他們一下注意力。哎呀!真是太妙了!」
唐卡收斂了笑容:「你剛才不是說,這個悖論根本解決不了麼?」
蝎虎狠狠地拍着自己腦袋:「我這木頭疙瘩,是真沒想出折兒來。不過,也不丟份兒,誰能和您的超強大腦相比啊!您看看,只是兩件衣服,就把這無解的悖論徹底解決了!」
唐卡將身子靠在一個石桌前:「好了!別拍馬屁了!既然有辦法解,就不是無解。關鍵是,看你能不能開動腦子去想辦法。快和霍小公子聯繫吧,讓他派人送衣服來。咱們先往水塔那兒走,與衣服在那兒匯合吧!」
「是!」蝎虎應道,呼叫霍小公子去了。
……
五六分鐘後,唐卡和蝎虎已經換上了水塔維修工的衣服,從水塔東西兩側開始了攀爬。
蝎虎早就憋足了勁兒,等着和唐卡一較高下。
因為在震懾火雞的過程中,唐卡只是露了一小手「游龍八卦掌」,就讓老付、蔣洪歷和四大狙擊手都佩服得五體投地。但
是,唐卡的腳力和耐力如何,還沒有人真正見過。
所以,蝎虎的比較之心,此時格外茂盛,就像一顆埋藏許久的豆芽,一旦頂開了土壤,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唐卡當然看出了蝎虎的好勝之心,但並沒有點破,而是保持着勻速向上攀爬。
……
「看看!看看!這兩個人正爬水塔比賽呢!」
西陵笑笑生所在的廢棄廠房,還真是戒備森嚴,位於地下一層的中控室,有一個人及時捕捉到了這個鏡頭。
「是麼?」另一個類似主管模樣的人湊了過來,示意這人把鏡頭放大。
「嗯!還真是!這兩個維修工,不知道又打了什麼賭,搞不好誰贏了誰就能得到環島西口那家燒烤店的一隻招牌烤雞!」
「哈哈!您怎麼知道他們這些維修工會為了烤雞打賭?」
「那家烤雞好吃,老排隊。我有一次去排隊的時候,就曾經聽到他們維修工打賭。你看,這兩個身手都夠敏捷的,一看就是老維修了。這要是生手,或者不是干維修的,根本不會有這樣的速度。」
「還真是!您看,這兩個老維修,哪個能贏?」
「八成是背面那個,也就是面朝着咱們,卻看不見他臉的。他爬的速度不快,但是持久。而這個背對着我們的,爬的勢頭雖猛,但是肯定不耐久。」
「嘖嘖!還是您有眼光,比我們這些人看得遠!」
「那是!要沒有一點眼光,能給你們當頭兒?嘿嘿,別說,我都快聞到他們打賭的烤雞香味了!要不,咱們也賭上一把?」
「賭就賭!我看這個勻速的人,是越來越慢了,所以,我賭背對着咱們這個人能贏!」
「哈哈!臭小子,還真是有膽量啊!那好,就賭一隻烤雞,怎麼樣?」
「一隻太少,您好歹是頭兒,哪能這么小氣啊!要賭,就賭三隻!」
「好!就賭三隻!」
「噢了!對了,頭兒!您看,給咱們打掃衛生的保潔隊伍過來了!哎,旁邊怎麼還有一隊人,這是幹嘛的?看這領頭的,好像是管委會的!」
「哎呀!就是管委會專門管環保的大老張!這傢伙可是不好惹,又不抽煙又不喝酒,不管送什麼都不要,快開門迎接,快去報告魯道夫,就說黑臉雷公來了,讓他找個嘴巴甜一點兒的女公關應付!」
「是是是!媽媽的,還是穿官衣的牛氣,咱們這兒本來女公關就少,平時想見一面都難。可這幫穿官衣的一來,還得主動往上貼!」
「別他娘娘的廢話了,要是耽誤了事兒,看老大不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