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馨公主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並且也沒人想到她會這麼做,等到反應過來,柔嘉公主已經被澆了一臉。
「啊——」她慘叫一聲,抬了袖子就要去抹臉上的茶水,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柔嘉你快別亂動!」廖倩華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倉促嚷道。
柔嘉公主的兩個丫頭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過去壓下她的手。
沏茶用的水雖然不是滾水,但那溫度也絕對不低,柔嘉公主驚恐的尖聲慘叫,手腳亂舞,「臉——我的臉——」
文馨公主滿面怒容的站在當前,半點不怕。
「公主,公主您冷靜一點!」柔嘉公主的兩個丫頭拼命的拉着她的手,不讓她亂動,可是待要拿帕子去擦她臉上的水漬時,卻見她的右半邊臉,從額頭到臉頰上都通紅一片,並且已經有燎泡起來了。
「呀,柔嘉公主的臉!」吳良媛誇張的咋呼了一聲。
廖倩華這時候也嚇壞了,趕緊起身過來。
可是她過來有什麼用?
因為柔嘉公主的傷在臉上,她的婢女都不敢隨便去動,她自己又看不到臉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只是慌亂的不斷的掙扎尖叫。
「柔嘉你先別急,大夫呢?大夫是不是還在後面?你們都別愣着,快扶公主進去。」廖倩華道,心裏也是又急又躁。
接二連三的有人傷在他們太子府里,這皇帝追究下來,可全都都是他們太子府的責任。
幾個婢女七手八腳的就要扶了柔嘉公主進去,剛把她拉起來,文馨公主卻是不幹了,直接一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氣勢洶洶的盯着她道:「你先別急着走,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你蓄意謀害本宮?你到底是何居心?」
柔嘉公主這會兒滿心都出在恐懼當中,根本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廖倩華就代為上前一步,為難的勸道:「公主,那件事如今死無對證,也不能就這麼認定是柔嘉做的,可能就是個誤會呢?而且柔嘉現在這個樣子,總要讓大夫先給她看過了的。」
「死無對證?」文馨公主一聽這話,頓時就氣血逆涌。
她本來也才剛醒過來,體內還有餘毒未清,這一動怒,血液流轉加速,就又是腦中一暈,身子不穩的晃了晃。
「公主當心啊!」她的婢女連忙上前擁簇着將她的身體撐住,帶着哭腔道:「公主您先別生氣,大夫交代了,你讓您動怒的——」
文馨公主哪裏聽得進去,一把甩開婢女的手。
她仍是上前一步,先是看了廖倩華一眼,然後又滿面怒容的扭頭看向殷紹,冷冷道:「太子殿下的意思,也要說這是死無對證嗎?柔嘉公主是您的妹妹,殿下您要偏袒她,本宮也無話可說,那我這就進宮去拜見皇帝陛下,問一問他,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死無對證!」
她是急怒攻心,根本就連殷紹的面子都不給。
廖倩華也是憋了滿肚子的火氣,當即就冷了臉道:「文馨公主,你受了委屈,心情不好,這本宮和殿下都能理解,我們對你也極盡禮讓了,你生氣歸生氣,但是和殿下說話的時候,最好是注意一點規矩,不要太過放肆了。」
就算柔嘉公主做了什麼,那也只能是由殷紹發話,交她給皇帝處置的,文馨公主出手傷人,有目共睹,就算前面她帶着理的,這會兒雙方半斤八兩,各有把柄落下來,也算扯平了。
廖倩華這次開口,已經很不客氣了。
「太子妃娘娘你這是威脅我嗎?」文馨公主的胸口起伏,咬着嘴唇盯着廖倩華。
「本宮只是提醒您,不管怎麼樣都要注意分寸!」廖倩華道。
就算文馨公主是彭澤的來客,但是她的身份也不能壓過殷紹去,她在太子府里生事,第一次,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給彭澤皇室的面子,卻萬沒有伏低做小,讓區區一個彭澤公主蹬鼻子上臉的道理。
「這麼看來,就是多說無益了。太子殿下是柔嘉公主的親哥哥,要維護她也是理所當然了,那本宮就不打擾了。」文馨公主咬牙說道,轉而對自己身邊婢女道:「紅櫻我們走。馬上回驛館收拾行禮,這裏是別人的地盤,當然是由着別人隻手遮天,為所欲為了。」
文馨公主說着就要轉身,盛怒之下,她居然是連進宮去求皇帝主持公道都省了。
廖倩華沒想到她會突然強硬這裏,就皺了眉頭。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案後的殷紹才冷冷的開口道:「文馨公主,你要離府或是離京,這些本宮都不會過問,不過今天本宮奉命在府邸設宴為諸位遠客洗塵,你們要衝突要吵鬧,本宮都可以當做是你們的私事不予追究,可是現在你們攪黃了本宮宮裏的宴會,就得要給本宮一個說法了。」
他的話音才落,蔣成海已經果斷的一招手,門外就瞬間衝進來八名帶刀的侍衛,將出口給堵死了。
殿中賓客不由的都慌亂起來。
殷紹從容起身,從案後站起來。
他的面容冷峻,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外露,只一遍舉步往外走一邊道,「這裏的宴會一會兒全部撤了,送客人們出去。柔嘉,小七你們也都跟我一起進宮面聖。」
文馨公主想要在他面前為所欲為,實在是做錯了打算。
她張了張嘴,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看到這男人冷峻的一張面孔,就心裏發虛,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殷紹的目光掃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還坐在座位上看戲的宋楚兮道:「宋四小姐,你也跟着一起來吧。再怎麼說這整件事也都是因你而起,這個清淨,你可不好躲。」
兩個人,四目相對。
殷紹的面目冰冷,眼神之中滿滿的都帶着譏誚。
宋楚兮回望她,挑眉反問,「太子殿下真會說笑,這個時候就算您要問,要是先問一問柔嘉公主為什麼要對臣女下毒手,臣女躲着沒有追究,只是看殿下您的面子,難不能就因為現在這涉事的幾人之中只有臣女的身份最卑微,殿下便要強權壓人,將這所有的髒水都潑過來,把這干係丟給我來擔待吧?」
她說話的時候姑且還帶着笑容,言笑晏晏,不卑不亢,說是質問,但語氣卻不那麼咄咄逼人,反而又有點自嘲玩笑的意思,想要人指責她對殷紹不敬好像都不能隨便開口。
說話間,宋楚兮就站起來,從座位後頭繞出來,站在了殷紹等面的面前。
她不對殷紹說話,而是直接看向了殷述,字字清晰的問道:「七殿下,太子殿下說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臣女而起的,您也這麼認為嗎?」
殷述這熊孩子她是了解的,為人還算實誠。何況現在的宋楚兮比他還小,看着嬌嬌弱弱的那麼一個女孩子,她賭殷述昧不住良心去。
殷述的心裏本來這半天都憋着氣,見這少女目光清明的看着他,果然便就心虛了起來。
他暗中捏了捏手心,然後幾乎是沒什麼猶豫的就轉而給殷紹拱手一揖,正色道:「太子哥,這件事的起因都是臣弟不好,一時失了輕重,宋四小姐提前什麼都不知情,這件事追究不到他的身上去。」
他的話音未落,那邊驚魂甫定的柔嘉公主突然就忍無可忍的厲聲道:「什麼叫和她之間沒有關係?我早就聽說她和文馨公主不合了,兩個人在驛館裏住着都橫眉冷對的沒有來往,如果不是她有心使壞,當時她為什麼要躲?」
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雖然手邊沒有鏡子,但是只自己想像就可以預知,她的臉極有可能是受了傷的。
容貌,這可是一個女人將來得以在夫家立足的資本,就算她的出身再高貴,如果今天的臉會有什麼閃失,後半生也要徹底完了。
柔嘉公主心裏又驚又怕,這時候是恨不能直接將宋楚兮和文馨公主兩個都撕碎了。
她風度全無的衝上前來,瞪着宋楚兮,咬牙切齒道:「你當我不知道?那毒蛇當時分明是衝着你去的,你卻故意避開了,讓它誤傷了文馨公主。說什麼你是無辜的?我看你這分明就是居心叵測,就是故意要對溫馨公主不利的。」
殷紹聽了這話,眉心突然一緊,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又添了幾分惱意。
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宋楚兮就莞爾露出一個笑容,雲淡風輕的反問道:「你都知道?據臣女所知,當時事發之時,好像公主殿下正在殿中欣賞歌舞呢,您怎麼就會對當時事發的經過知道的這麼清楚?」
柔嘉公主一愣,背後立刻爬上了一層冷汗。
她自知失言,但這會兒整張臉上都被燙紅了,起了許多的燎泡,倒是看不出臉色變化。
她怔愣了一瞬,目光慌亂的四下掃視一眼,然後強硬的一挺脖子道:「那會兒剛好我的婢女去如廁,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
事發那裏十分的僻靜,離着宴會大廳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更何況文馨公主的隨從多,當時那迴廊上站了十來個人,如果只是如廁回來偶然遇見,是絕對不可能將這邊事發的經過看的這樣清楚的。
這樣一來,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柔嘉公主知道會有事情發生,所以提前安排了人躲在附近窺測到的。
宋楚兮沒再說什麼,只唇角帶一抹諷刺的冷笑看着她。
現在這裏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八面玲瓏,心思清明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不需要點名了。
然則如果宋楚兮當面和她理論的話還好,可是宋楚兮卻偏偏點到為止,這就不做聲了。
殷紹倒不是一定要維護柔嘉公主這個所謂的妹妹,可是這件醜聞,一旦公開承認了,那就茲事體大,他也不能主動開口。
柔嘉公主心裏七上八下,更是被宋楚兮盯的心裏發毛,略一遲疑,就再度發難,避重就輕的對文馨公主嚷道:「你自己最好再想想清楚,這個女人她是不是對你沒安好心,如果她不是有意害你,當時怎麼會讓你暴露在毒蛇的獠牙之下?本宮跟你不過頭次見面,可是無冤無仇的,你別分清不清楚輕重,胡亂攀咬,當心有人利用了你,還要在背後嘲笑你蠢。」
當時的真實情況,的確是宋楚兮故意的要讓那毒蛇去撲文馨公主的。
舜瑜和舜瑛心頭一緊,連忙就要搶上前去解釋,卻被宋楚兮隱晦的橫過去一眼給制止了。
她不說話,只就面色平靜的站着。
然則文馨公主那裏卻無半分猶豫,怒然瞪了柔嘉公主一眼道:「你不用挑撥離間,本宮和宋四小姐是交集不多,可也沒你那些想當然的齷齪事。你說四小姐要害本宮?那她的丫頭又何必再多此一舉的出手相救?你這女人也當真是無恥到了極致了,想要毒殺宋四小姐不成,合着你這是指望着挑撥了本宮,再一次來借刀殺人嗎?」
文馨公主是沒什麼見識和膽識,但卻是眼眼明心清的。
的確,她也知道當時是宋楚兮故意要躲開,讓那蛇撲過來嚇她的,可她卻更確定,宋楚兮這個丫頭對她雖然不友好,但也絕對沒有惡意,因為她當時也看的十分清楚,發現那蛇牙有毒之後,宋楚兮根本就想也沒想的徒手就去抓蛇,替她解圍的。
對於像是宋楚兮那樣的一個弱女子而言,文馨公主私以為她這樣的舉動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所以這一刻,對宋楚兮,文馨公主非但沒有記恨,反而多了幾分感激。
柔嘉公主眼見着挑撥離間的手段沒用,就更是又急又氣。
這個時候,文馨公主已經對殷紹說道:「殿下說要進宮面聖,既然七殿下也承認此事和宋四小姐無關了,那麼有什麼話,就都由本宮去和陛下說清楚吧。宋四小姐既然不願意進宮,就不要勉強她了。」
宋楚兮的身份和他們這些人相比,都低了一截,回頭進了宮,未必就能受的住皇帝的威逼質問。
這文馨公主這會兒倒是很有些護犢子的架勢,但是說白了,其實宋楚兮明白,無非就是印證了一句話——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文馨公主咄咄逼人,柔嘉公主眼見着是躲不過去,也是一口火上來了,當機立斷的上前一步,厲聲道:「進宮就進宮,你傷了本宮的臉,以為本宮就能這麼放過你了嗎?咱們這就進宮,去請父皇主持公道去!」
文馨公主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那眼神只諷刺至深的看着她。
有些話,她不好明說,但是大家都是皇室出身,其中道理彼此都懂。
柔嘉公主本來就不是特別得寵的,現在臉傷成這樣,十有八九是不能完全復原了的了。皇家出身的女子,本來就只是皇帝用來聯姻和穩固各種關係的工具而已,像是柔嘉公主這麼一枚即將失去利用價值的棋子——
皇帝會為了她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彭澤皇室宣戰嗎?
柔嘉公主本來還氣焰囂張,但是被她這冰冷嘲諷的眼神一刺激,突然打了個寒戰,然後就有所頓悟。
她的心裏咯噔一下,忽而緩慢的抬手朝自己臉上摸去。
從剛才到現在,她的臉上就一直火辣辣的疼,痛的她根本就什麼也顧不得,這麼抖着手一摸,這才驚覺手下坑坑窪窪,全是鼓起來的燎泡。
「啊——」柔嘉公主突然恐懼的倒退一步,雙手顫抖着擎在面前,卻是哆嗦着再不敢去碰自己的臉了。
她的慌亂的目光亂瞟,然後就奔過去,一把抓住廖倩華的手臂,驚慌道:「太子妃嫂嫂,我的臉到底怎麼了?」
這會兒她那臉上的情況較之方才更嚴重,有一半的地方,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燎泡,這一刻她慌亂無措,臉上表情控制不住的有些誇張,甚至自己都能感覺到有燎泡被撐開,不明的液體溢出來。
廖倩華噁心的想要直接別過臉去,但是礙着面子又不能,只能勉強安慰道:「你快別激動,只是一點燙傷,起了幾個水泡,太醫能醫好的。」
柔嘉公主也連忙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她也實在是不敢想像,如果她的臉真的毀了,那後果會有多可怕。
柔嘉公主眼見着她面上表情鬆動,就再次落井下石的冷哼一聲,「本宮一直以為活死人肉白骨的說法只是謠傳,沒想到貴國還真有這樣神仙樣的太醫啊,那豈不是長的丑的,都可以隨意的換張臉皮了。」
這世上哪有那樣的醫術,那麼大面積的燙傷肯定是要留疤的。
柔嘉公主此時心上最虛弱的那根神經被踩了一腳,她瞬間就不管不顧的爆發了,面目猙獰的就叫囂着沖文馨公主撲過來,「你這賤人,你還說風涼話,你是毀了我的臉,你賠我的臉!」
她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因為急怒攻心,所以爆發力難免驚人。
文馨公主下意識的後撤了一步,但還是閃避不及,被她手蹭着左半邊面頰掃過去一巴掌。
並不見得怎樣的疼痛,但卻是讓人無法忍受的屈辱。
「你敢和本宮動手?」文馨公主捂着臉,難以置信的看過去,空前的一口火氣從胸口躥出來,直接頂到了天靈蓋,她的腦中一空,突然身子就搖搖晃晃的軟了下去。
而十分不湊巧的事這個時候馮玉河剛好黑着臉從外面帶着一隊幾十個彭澤侍衛進來,正要開口稟報,「殿下,這些人也不知道哪裏聽來的謠言,非要說是文馨公主在宴會上遇險,橫衝直撞的喊着要進來救駕——」
他的話就只到一半。
文馨公主的身體倒下去,她的婢女們七手八腳的連忙攙扶,失聲尖叫,「公主——公主——」
消息是端木岐吩咐長城給散出去的。
本來文馨公主已經沒有危險了,馮玉河就只覺得此言無稽,那些彭澤侍衛野蠻,一定要進來,如果他一定要攔着,當場就要引發流血事件了,所以想着讓他們進來看一眼,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馮玉河這才權衡利弊,直接開門把他們請了進來,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進門看到的竟然會是這一幕。
馮玉河的臉色一下子就刷白一片,然則根本就不等他反應,跟着他進來的彭澤侍衛已經全面失控,為首的校尉拔刀就劈。
好在馮玉河也是個練家子,危險從背後襲來,他本能的側身一讓,然則說時遲那時快,他到底也還是沒能完全避過去,雖然躲開了要害,右臂上卻被劈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鮮血一下子湧出來,剛好撲到擺在門口那一桌的客人面前的碟子裏。
「血——」坐在那裏的一位貴女哪裏遇到過這樣的情形,尖叫了一聲,只就就暈死了過去了。
這一聲,就更是引爆了導火索。
「公主遇害了!這些北狄人欺人太甚,跟他們拼了,為殿下報仇!」那位彭澤的校尉眼睛通紅,怒吼出聲。
馮玉河捂着受傷的胳膊才要回頭解釋勸說,整個場面卻已經完全失控了,那些彭澤人瘋了一樣的一擁而入,拔刀就劈,見人就砍。
殿中的文官和女眷們尖叫着四下奔走,殿中酒菜的香氣猶存,但整個氣氛卻在瞬間變了,從一座宴會大廳,瞬間變成了煉獄沙場。
好在的之前殷紹下令封門的時候門裏門外就有二十多個侍衛把守,眼見着這些彭澤人動起手來,東宮的這些侍衛也立刻拔刀抵擋。然則那些彭責任就只當是文馨公主遇害了,公主死了,他們全部都要陪葬,群情激奮之下,根本就一句話也聽不進去,瘋狂的往這廳里衝殺進來。
這裏是太子府,是他的府邸!有史以來,殷紹還是頭次經歷這樣的事,看着眼前混亂不堪的場面,他的臉色鐵青,那滿面殺機。
殺戮一起,本來正在顏玥帶着遠遠躲開的小皇孫就驚恐的臉色一白,然後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小殿下別哭!」顏玥一慌,乾淨將他一把拉到懷裏。
「顏娘娘!」那孩子之前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把牢牢的抓着顏玥的衣襟,抱着她仍舊嚎啕大哭,也說不出別的話了,只大聲的一遍遍叫她的名字,「顏娘娘——」
「在呢!顏娘娘在這裏,小殿下別怕!」顏玥抱着他,一邊神色慌亂的注意着廳中的情形,一邊摸着他的後腦安撫,「沒事的!小殿下別怕,有你父王在呢,沒事的。」
那孩子畢竟也才不到五歲,哪裏會聽什麼勸,就是好着她害怕的哭。
殿中的客人們慌亂的到處奔走,馮玉河肯定不能看着這些彭澤人進來屠戮賓客的,連忙又發暗號出去,在這大廳附近巡邏的侍衛急匆匆的又奔過來十幾個人支援。
殷紹的面色陰沉,一語不發。
蔣成海就代為發令道:「快把客人們都集中起來,都到最裏面去。」
有幾個侍衛暫時衝破彭澤人的截殺衝進殿內,全力安撫,把在場的所有賓客都帶到一起,在靠近裏面的各個角落護衛起來。
女人們瑟瑟發抖,有膽子小的更是嗚嗚的哭泣起來。一屋子的人都被衝散的七零八落,本來端木岐正坐在座位上,而宋楚兮在大廳正中和殷紹那些人站在一起,混亂一起,他立刻就衝過來想要將她拉到身邊,可是那一瞬間場面整個失控,所有的客人和婢女們都胡亂奔走,端木岐和舜瑛還有舜瑜都被人群充斥着,誰也沒能奔到宋楚兮的身邊去,而只被這麼一打岔,等端木岐在人群中要尋她第二眼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她的影子。
這個丫頭向來機警,而且事情本來都是在她的算計當中的,端木岐倒是不怕她會遇險,只是這裏昏天黑地的打殺起來,沒抓着她的手腕將她留在身邊,他的心裏就莫名的暴躁不安,本來正在四下里找她的時候,外面已經有彭澤的侍衛衝破阻礙殺了進來,端木岐和另外幾個會點功夫的客人都被迫逼入戰圈,一時間再就分身乏術了。
「這些彭澤人都瘋了嗎?他們怎麼敢這麼做?」吳良媛難以置信的尖聲叫嚷,但是她的音調雖然拔高,卻還是被殿中其他人的喊殺聲和哭泣聲壓了下去。
廖倩華和安意茹等人也都花容失色,緊緊靠在殷紹身後,神情驚懼的看着那些瘋狂往裏面拼殺的彭澤侍衛。
「大夫呢?還不趕緊叫過來!」殷紹本是急怒攻心,一開始一直都什麼動靜,這是事發之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彼時文馨公公主已經被婢女圍着倒在了地上。
蔣成海和楊平等人都在忙着保護客人,分身乏術,廖倩華更是自己嚇的魂都沒了,直至殷紹冷冷的橫過來一眼,怒斥道:「讓你把大夫找來,本宮的話你沒聽見?」
「哦!是!」廖倩華嚇了一跳,這才勉強定了定神,趕緊吩咐輕雪去後面把大夫叫了來。
殷述也是為了這個場面震撼不小,這個時候才緩慢的冷靜下來,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場笑話一樣的走到殷紹身邊,道:「太子哥,這不是巧合吧?」
「巧合?」殷紹陰測測的了冷哼了一聲,卻沒了後話。
他的目光陰冷的盯着眼前混亂的場面,有很濃厚的殺氣自眼底沸騰而起。
這怎麼可能是什麼巧合?本來文馨公主遇險,這事情知道的就沒幾個,他又叫關起門來盤查,如果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彭澤的這些侍衛怎麼會得到消息?而且喘氣的機會都不給就鬧着闖進來?
分明就有人給他們散佈了假消息,引誘他們闖進來行兇鬧事的。
公然闖進他的太子府,還居然在他的府邸之內就瘋狂的展開屠戮,這還真是空前絕後的頭一次,背後策動的這個人還真是手筆不小。
殷紹的心裏殺意沸騰,怒氣滔天。
敢這樣挑釁他,向他當面宣戰的事,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誠然,這個時候就算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會將此事聯繫到宋楚兮和端木岐的身上,而他心裏認定的那個幕後黑手——
就是懷王殷梁。
大夫很快被輕雪帶了過來。
「去看看,趕緊把文馨公主救醒。」殷紹冷聲吩咐,也不管那大夫被下白了的臉。
殷述憂心忡忡的沉吟一聲,又看一眼那文馨公主,然後對殷紹道:「我看她應該是體內餘毒未清,毒氣攻心才又暈死過去了,現在只有她醒過來才能把這場誤會解釋清楚,壓下這些彭澤人的怒氣了。」
「這些彭澤人簡直不知死活,解釋什麼?他們連太子府都敢闖進來殺人,就是把他們全都殺了又怎麼樣?」柔嘉公主惡狠狠道。
殷紹沒有理他。
殷述卻是突然冷笑着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也不一定非要酒醒文馨公主的,太子哥你倒是可以考慮把傷了她的兇手扔給那些彭責任大卸八塊,他們泄憤了,自然就不會再濫殺無辜了。」
柔嘉公主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難道我說錯了嗎?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殷述再度開口,語氣就更加刻薄。
這個時候,在場所有的人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脅。
殷述這一句話,無異於雪中送炭。
吳良媛當即眼睛冒光的跳出來附和,「是啊殿下,在場這麼多的客人呢,總不能叫客人們都替柔嘉公主一個人的過失埋單,七殿下這話倒是——」
「你閉嘴!」柔嘉公主厲聲呵斥。
吳良媛被她那張臉上崩裂的燎泡嚇了一跳,竟然真的被他喝住了。
「小七,我是你皇姐!」柔嘉公主就扭頭瞪着殷述,咬牙罵道:「就算這件事上的確是我意氣用事,欠缺考慮,連累了你,難道就因為這樣,你就要翻臉無情,將我趕盡殺絕嗎?」
她這話說的幾乎可以算是理直氣壯。
殷述這熊孩子的心性好,幾乎是所有人都吃准了他一點。
殷述看着她,臉上表情非但不見軟化的跡象,反而越發森然的冷笑了一聲,「你說你是我皇姐?可是在你利用我來行兇傷人的時候,你的心裏有把我當弟弟嗎?」
柔嘉公主惱怒的皺眉。
殷述看着她,根本就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就一定果斷的搖頭道:「在你利用我的時候,你可沒管過我的死活,既然你都不把我當一家人來看了,又憑什麼要我對你網開一面?」
「小七你——」柔嘉公主愕然,怎麼都沒想到這熊孩子一旦翻臉,竟然就直接的油鹽不進了。
殷述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或者我們換個方式來說,你難道不知道,一旦文馨公主或是宋家的丫頭有個什麼閃失,父皇會如何處置我的嗎?奪爵?流放?當你為了一己之私把我推出去做墊腳石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現在不是我要和你翻臉無情,而是這個臉不翻不行。既然對你來說我這個做弟弟的死活都無所謂了,現在也就犯不着再丟人現眼的來和我扯什麼關係,拉什麼親情!」
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就憤怒非常。
的確,就算是因為他的緣故而傷了誰,害了誰,虎毒不食子,皇帝肯定不會要求他償命,可是畢竟文馨公主和宋楚兮的身份都不一般,皇帝要對彭澤和南塘交代,就已經不會輕饒了他。
因為年齡相仿,這幾年他和柔嘉公主之間的關係也算是不錯的。
可只這個女人,居然不計後果的這樣坑他?他是對很多的事情都無所謂的,但總不至於蠢到要去維護一個不擇手段要害他的人吧?
殷述這熊孩子要找茬是不分場合地點的,柔嘉公主心裏顫抖不已,是真的唯恐殷紹會把她推出去交給那些彭責任處置,以平息此事。
不過殷述比她更清楚,殷紹不會這麼多。
這是關係到他當朝儲君的威嚴和真箇皇朝顏面的事情,以殷紹的為人,他是可能下令將這些彭責任一概屠戮,也絕對不會服軟的。
所以他說那些話,就只是嚇嚇柔嘉公主而已。
而柔嘉公主卻是慌亂不已,只緊張的注意着殷紹的臉色,一顆心懸在嗓子眼裏,再不敢爭勇鬥狠,鵪鶉一樣的縮着腦袋。
這個時候宋楚兮早就趁亂閃到了一根柱子後面,她沒有接受東宮侍衛的保護,也沒有和其他任何一個人搭伴呆在一起。
在看到馮玉河被一刀砍傷手臂的那個瞬間,看到他身體裏面潑出來的血,她突然就感覺心滿意足了,這半天壓抑在胸中的一口氣,仿佛是在見到了那噴灑而出的血液的時候才終於找到了傾瀉的出口。
文馨公主中毒只是意外,而至於柔嘉公主毀容——
那也根本不值一提。
傷了誰或者碰了誰的,那還值得她出手算計嗎?
都是兒戲而已。
宋楚兮的唇角掛着一抹冰涼的笑容,她閒庭信步,從一片狼藉當中尋到一個酒壺,然後就撿了個杯子,躲在那柱子後面一邊冷眼看戲,一邊自斟自酌。
她這裏躲的隱秘,端木岐這會兒被纏住了,顧不上,舜瑛是隔着人群見她彎身去
「小姐,您沒受傷嗎?」舜瑛擔心的上下打量她。
「沒事!」宋楚兮隨口回道,倒了一杯酒仰頭灌下去。
舜瑛從旁將她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卻定她是真的沒有受傷才放心,一邊擋在了那柱子的外側這邊這才不滿的嘟囔:「那柔嘉公主的事情,本來就是皇帝的一廂情願,少主都沒說什麼,您做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兩女爭一男引發的意外。
宋楚兮的唇角勾了一下,冷笑着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整個廳中的場面失控,那些彭澤的侍衛只以為是文馨公主遭遇不測,根本就不聽任何人的解釋,連殷紹的面子都不給,直接堵死了這客廳的大門,要將這廳里的男女老少全部滅了,好替公主報仇。
「殿下,早知道是這樣,從一開始就不該放他們進府來的。」馮玉河千難萬險的衝破阻礙,奔到最裏面的殷紹身邊。
因為這些人是彭澤皇室的龍庭衛,他們聽說文馨公主出事,要闖進太子府來救駕,馮玉河不能攔着,只能將他們放進來了。本來以為文馨公主在殷紹的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出什麼事,卻沒想到場面居然會完全失控,直接就演變成亂鬥。
今天到場的個人,個個都身份尊貴,哪一個傷在跟前都是個麻煩。
殷紹的臉色鐵青,袖子底下的拳頭已經捏了許久,只盯着眼前的亂局,冷冷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吩咐下去,一定要把這些彭澤人給壓制住,擋不住就當場格殺,總之不能叫他們傷到人。」
「是!殿下!」馮玉河應了,連忙又從外圍擠出去,繼續調派人手進來幫忙控制場面。
廖倩華大着膽子往殷紹身邊挪過來兩步,臉色蒼白道:「殿下,這下子事情可要嚴重了,這些彭澤人和咱們府上起了衝突,就算最後壓下來了,父皇也一定會追究的。」
殷紹這個當朝太子得要多無能,區區一場接風宴,居然都能在他的全面掌控之下被辦成了流血事件。
殷紹當然知道皇帝會大發雷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去關照好了,不能讓客人們有任何的損傷。」殷紹只看着眼前混亂的佔據,冷冷的吩咐道。
皇帝的追究他是肯定多不過了,但今天如果有誰要在這裏受傷了,卻是要和他結仇的。
「是!臣妾明白!」廖倩華也懂得輕重,趕緊回頭又看了一圈,確定侍衛是把所有的客人都圈在一起給護住了。
安意茹的臉色慘白,雙手一直死死的抓着殷紹左邊的袖子,臉上表情誠惶誠恐。
顏玥則是將在隱隱發抖的殷桀緊緊的抱在懷裏,她自己分明也在害怕,神情緊張的注意着前面混亂砍殺的人群,一面卻還是竭力維持鎮定,不住的在殷桀的耳邊輕聲安慰,「小殿下別怕,有你父王在,沒事的!別怕,一會兒就沒事了。」
她的嘴唇不斷的在動,滔滔不絕的一遍一遍的安撫。
宋楚兮靠在那柱子後面,用眼角的餘光盯着這裏,許久,她突然狠狠的閉了下眼,強迫自己決絕的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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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就說了兮兮兇殘,令人髮指,這直接就是要滅門的陣仗,醬紫真的好麼,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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