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仔仔細細的將這麼多年來認識的人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不論是淮陰府中最低等的侍奴,還是諸侯國之間的名家高士,還是江湖上那些有些名聲的各路好手,可沒有一個人叫燕雪卿的,商玦剛走,朝夕便吩咐墜兒傳墨鴉來見他。
「給我找一個人。」墨鴉站在朝夕面前,朝夕開門見山沒半分猶疑,這是商玦在她這裏吐露的第一個和他的過去有關的信息,若是順着查下去,必定能查出他的過往。
「這個人叫燕雪卿,是江湖上的人,眼下不知雲遊到了何處,此前在蜀國落腳。」朝夕幾句話說完,便見墨鴉神色有些凝重,她給的信息太少,找人是個難事。
「此人和燕國世子有關,你只管去找便是,沒有時限,也不必動用太多人手,若是能找到便好,若是找不到也沒什麼大礙,你放寬心吧。」
這麼一說墨鴉方才鬆了口氣,「是,屬下明白了,這便去安排,主要是主子昨夜交代了收攏人手,若是眼下要找人,有些人手只怕暫時收不回來。」
朝夕頷首,「嗯,還是照昨夜的安排不變,今日這樁事只是小事。」
墨鴉聽着領命退了下去,朝夕心底便又升起了疑問來,燕雪卿是商玦的故友,可這個人此前卻是在蜀國落腳的,所以說商玦此前來過蜀國?而燕雪卿又是怎麼知道清心咒的秘密?清心咒的秘密是莊姬告訴她的,莊姬說過,普天之下已經沒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那燕雪卿又是何人?還有那所燕宅……
朝夕心底疑問重重,忽然想起來她竟然忘記去查一查那燕宅。
「墜兒,進來!」
朝夕一聲輕喝,墜兒立刻從外面走了進來,朝夕沉思一瞬,「你去給我查一處宅子,燕宅。」這般說着,朝夕又拿出筆墨簡單的畫了一畫,畫好之後遞到墜兒手中,「從我們昨天晚上離開的那裏出發,這樣走就能找到,這宅子裏有人看守,不用驚動裏面的人,只要查一查這宅子主人是誰,是什麼時候入手的,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知道或者見過這宅子的主人,這件事你去辦,就不吩咐墨鴉了,查到了來回我。」
墜兒看着那簡易的路線圖點點頭,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朝夕獨自站在窗前,表情有些沉凝。
長秋宮中,孫岑正站在小蘭園之中澆花,她精心照料的蘭花如今開的正好,整個小蘭園之中一片幽香襲人,看着這片蘭園,她才唇角微彎露出絲薄笑來。
沒多時,近侍玉畫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拿着一本冊子,走到孫岑面前行了一禮皺眉道,「夫人可不知道,送去昭仁宮的冊子王后看也沒看就退回來了,王后說眼下宮中是您掌權,一句話便將咱們的人打發回來了,她不看也好,夫人您就全權做主。」
孫岑聞言面上沒什麼表情,「她不看便不看吧,咱們也是按照禮數往她那裏送一份。」
孫岑和玉畫說的單子是為朝夕準備的嫁妝單子,本朝還沒有公主出嫁的先例,孫岑便是安排也一時之間也沒個參照,於是只好按照許久之前的單子又加了幾倍,如此還是不放心,便往段錦衣那裏送了一套,按理來說這公主出嫁本是她安排的,這單子送去讓她過目也是表示對她王后之位的尊重,卻不想段錦衣一眼沒看便打了回來。
玉畫輕哼一聲,「聽說這幾日又開始吃齋念佛了,您說假不假,朝堂之上段大將軍還在提南邊換防的事,王上只怕心底還是惱恨的,她這是要裝模作樣迴避呢。」
孫岑沒有接話,似乎對段錦衣怎麼樣都沒意見,玉畫見她這樣嘆了口氣,「夫人不爭不搶的,這闔宮上下的事都是您的,您這幾日累成這樣,夜夜都沒有睡好,瞧着臉色都不太好了,不如奴等下去叫太醫來看看?萬事都沒有您的身子重要。」
將一盆蘭草澆好了水,孫岑這才直起腰來又緩步往另外一處花盆移動,「我的事先放在一旁,王上那裏看了如何說的?若是王上點了頭,就這般辦便是了。」
玉畫聞言又皺了眉,「王上今日廷議之後就去了長信宮,去了就再也沒出來,咱們的單子送過去了也沒個信兒,王上沒給個信兒,奴們也不敢催不是,這就……」
孫岑澆花的手微頓,片刻才點點頭繼續,「那就等等吧。」
她神色淡淡的,玉畫看的心底微嘆一聲,「夫人真是……從前咱們偏安一隅還好,現在起您就是勞碌的命了,偏生王上三五日才來這裏一次,也不知道心疼夫人的辛苦,就知道往長信宮去,那長信宮……指不定哪日又要回到夫人之位了,還有,王上因為段氏的大膽不喜王后,卻怎麼還是對段美人寵愛有加呢?那段美人……也不知什麼手段……」
越說聲音越小,這邊廂孫岑的眉頭已皺了起來,知道孫岑不喜歡聽這些,玉畫忙住了口不再說下去,轉而又道,「說起來王上並沒有因為春日宴上的波瀾怪罪下來,想必正是體察到了夫人的辛苦,說起來……真是沒想到楊夫人竟然敢在宮中藏毒。」
楊蓮心的下場如今闔宮皆知,玉畫的語氣之中有兩分感嘆,「楊夫人平日裏看起來最是個直率的了,這些年一直跟着王后穩坐在四夫人的位子上,卻不知道她怎麼就想害搖光公主了,又是怎麼的還藏毒還要殺了于美人,夫人,您說楊夫人是不是因為于美人說了那些話而死的?就是說的什麼當年莊姬王后死的冤枉什麼的話,她好像知道當年的內情。」
孫岑繼續彎着腰身澆水,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的直綴,便如同這悠然**的蘭一般,聽着玉畫碎碎念的話,她面上也沒什麼波瀾,好像什麼事都無法撼動她一般,聽到玉蘭說到這裏,孫岑才直起腰身歇了一瞬,「越是看起來不可能的人,或許才最可能。」
見她接話玉畫便一笑,「夫人說的正是這個理兒,看楊夫人真是不像能幹出謀害王后這樣事的人,可眼下這局面,偏偏就是她是兇手了,也是可憐,死了女兒,現在自己也瘋了,奴聽底下人說楊夫人在冷宮裏過的也挺慘澹的,說到底王上沒殺她倒是念了幾分情誼的。」
孫岑繼續澆花,「畢竟是宮裏的老人了,又為王上生了女兒。」
玉畫點點頭,也幫着孫岑搬弄花盆,「是呀,可惜十一公主的案子現在還沒有個頭緒,那廷尉大人日日入宮,聽說常常要去十一公主死的地方站一站,可光站一站哪能知道十一公主是被誰殺的,奴倒是不懂那些,不過總覺得查不出什麼來了。」
說到這裏玉畫眼底一亮,「還有十三公子的事,夫人您怎麼看?」
孫岑語氣漠漠的,「十三公子到底和十一公主不同,十一公主遲早嫁出去和蜀國的關聯不大,十三公子……卻十分得王上寵愛,只怕是礙了別個的眼。」
玉畫一笑,「夫人英明!現在宮裏私底下有好些人在這麼猜測呢,還有人說的跟真的似的,說是王后有一次去崇政殿面君的時候看到十三公子拿着王印在玩耍……您想啊,王印是多貴重的,王上卻能把王印給十三公子把玩,這豈不是說王上動了那份心了?王上此前雖然病了一場,卻是被段氏氣的,總的來說王上身體康健着呢,至少再有個十年八年的,到了那個時候,十三公子也可以繼位了,這豈不是要叫其他人憂心。」
玉畫說了這樣多孫岑卻不嫌厭煩,卻是知道玉畫是覺得她太悶了所以才把在外面聽到的什麼都跟她說,孫岑看她一眼嘆了口氣,「當心禍從口出,外面捕風捉影的傳言多呢。」
玉畫縮了縮脖子一笑,「這不是在夫人面前嗎,玉畫就口無遮攔了!」
孫岑搖搖頭不理她,玉畫看着她的背影卻有些發愁,說來說去,最要緊的還是要有個子嗣傍身,否則等王上大限,只怕會點了自家夫人殉葬,到時候……玉畫咬了咬牙,可惜四公子太不爭氣了,平日裏向着王后不說,出去一趟還沒能活着回來……
這般想着,玉畫卻不敢繼續口無遮攔了,她突然沒了聲,孫岑轉身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吩咐,「你去看看你姐姐,她這幾日恐怕又不得好,去瞧瞧差不差什麼藥。」
玉畫眼底生出感動來,忙應了一聲是轉身走了,她們姐妹二人都是在孫岑面前侍候的,偏生她姐姐得了病,若是別的主子早就將其打發去別處了,只有孫岑不僅將人留下來,還用最好的藥養着,說她是菩薩再世也不為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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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二更來啦~孫岑……嗯,大家可以抿一抿她的身份和用心→_→三更十點半之前更新!(8中文網 .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