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溝村在自己心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龍烈血也說不上來,對小溝村,龍烈血有陌生,有熟悉,有懷念,有淡漠,有激動,等等等等一系列複雜的感受在裏面。這裏,有過他最親近的人,然而他最親近的人也是在這裏離開了他;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然而在他的記憶里,這裏卻沒有給他留下多少童年的印象。
他家有房子在這裏,嚴格上來說應該算是祖宅,那棟房子坐落在村子靠西邊的地方。像所有村裏的大多數房子一樣,門前有一條鋪着石頭的小路,在那些石頭中間,是不知被多少人踏過的黃土地,那些石頭,有的碎如雞蛋,有的大如砧板,就如同點綴在蛋糕上的草莓一樣,被人點綴在原本的土路上。也不知是經過了多少年,看樣子就像被人硬生生的踩到原來的土裏一樣,露出土面的部分都顯出一種非人工雕琢的光滑痕跡,有的石頭甚至顯示出了石頭裏的紋路。有的石頭是馬牙石鋪上去的,雖然不多,但經過歲月的洗禮,原本醜陋的石頭露出了裏面不一般的內質,白如冰,紅如血,黃的,就如同天邊晚霞的那一道光暈。這些東西對大人們來說沒什麼,可對於小溝村的孩子們來說,在路上發現這些漂亮的石頭,就成了童年的一件樂事。天氣晴朗的時候,這些石頭迎着太陽的時候會發出刺眼的反光。龍烈血小的時候來過,他對於路上的這些石頭也有過興趣,可是那只是埋藏在心裏的興趣,興趣而已。他永遠不可能像其他的孩子那樣,沒事的時候就去路上發現一下這種石頭,甚至從溝渠裏面舀到水,把那石頭擦得亮晶晶的。
無論什麼時候,走在這種路上都會讓人感覺到幾分清爽,到了下雨的時候也不會過於泥濘,就是被雨水沖刷過的石頭比較滑一些,因此雨天的時候,走在這個路上的人一般都不敢跑得太快,總有一些小心翼翼得味道。往這條門前的小路延伸出去,一邊是村子,一邊就是村裏的農田了,田裏經常都是綠油油的一片,每一塊地都是綠的,每一塊綠又都有不同,有的深,有的淺,有的濃,有的淡,綠得五顏六色,就算是再高明的畫家的調色版也調不出那許多紛繁複雜的綠。而到了開春的時候,這一片土地則被統一的金色所取代,那如同金子一般的金色,那在太陽下會發光的金色,看到它,人們也就看到了希望,那是油菜花,每家到那個時候地里種得最多的東西。順着這條石頭小路轉過幾個彎後,往西一直延伸到一座石橋前停止,而石橋的另一邊,就是農田了,路也是土路,路上也不會再有鋪上去的石頭了。
石橋下是一條小河,河不寬,但水很清,清到讓河裏的水草都能清晰可見,這條小河順着龍烈血家的屋後淌過,繞過半個村子,向遠處流去,河兩邊種滿了柳樹,除了冬天外,河兩邊都是一片婆娑。在小溝村安上自來水管之前,村里人都倒是到河裏取水,因此在河的岸邊,可以看到幾處由岸上向河下延伸的青石台階,雖然現在喝的水不再往河裏取了,但是還是可以看到很多村裏的人來這裏洗衣洗菜。河兩邊的農田裏的溝渠,都與河道相連,對於小溝村的孩子來說,這裏,又是他們的一個天堂,年紀小一些的,可以到田裏的溝渠里戲耍玩鬧,拿魚摸蝦,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則就跑到小河裏折騰了。無疑,這些樂趣龍烈血是享受不到了,對他來說,下河的經驗是在他和龍悍所住的地方翻過一座小山後面的河裏得來的。那也是一條河,河面比小溝村的這條河寬了不止十倍,河面深的地方三個人站起來都探不到底,因為河的上游地勢較高,那裏的水流也很急,而他在那裏,自然不是做拿魚摸蝦的事,從學會在水裏游泳,一直到橫渡,潛渡,到在水裏逆流而上,到負重搶渡……事實上,如果不是有龍悍在,龍烈血自認為自己起碼會在那條河裏死掉五次以上,無論冬夏,從他六歲開始,那條河的記憶一直伴隨着他渡過了整整十一年。
無論是小溝村的石頭,還是小溝村的河,對龍烈血來說,代表的都是他那不一樣的童年和少年。如果說小溝村的河讓他想起了另外一條河,那么小溝村的石頭給他帶來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些大石碾,那些讓他的雙手磨出無數血泡的大石碾,那些逐漸讓他的身體還有心靈堅硬起來的大石碾。而這裏的路,這裏的河,除了會讓他想起那些東西以外,它們還通向龍烈血心靈深處一個柔軟的地方,在那個地方,總有一個模糊的,穿着花襯衣的溫暖背影,那背影,或在路上姍姍而行,或蹲在河邊,輕輕的在青石上捶打着衣服。
龍烈血看着那些在路上和河裏玩耍的小孩想起很多東西,那條路,那條河,雖然照樣存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但對龍烈血來說,它們已經不是一條路,一條河了,因為它們實在無法承載那麼多的喜怒哀樂。
從上次清明節到現在,事隔不到一年,龍悍,還有龍烈血,又回到小溝村了,他們帶回來的,還有龍烈血手裏的一個骨灰盒,王利直的骨灰盒。
還沒進村,龍烈血就仔細的打量起村裏的變化,跟上次比起來,小溝村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或者說,是從來沒有太大的變化,龍烈血還清晰的記得,在村口處有一棵老樹被砍掉後留下的樹莊,那老樹莊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經過歲月的腐蝕,只是變得比以前更加的滄桑了,上面依舊長着厚厚的一層綠色的蘚苔,和老樹莊一樣滄桑的,還有靠近村口的那一排高低不一的房子,都是土木結構的瓦房,也是好多年沒有變過了,其中的大多數房子的年齡,都比龍烈血大,有的比龍悍還要大,房子與房子之間,是兩邊的土牆夾着的碎石小路,村子裏,只有中間這條路稍微寬一點,勉強可以讓一輛汽車開過,其他的,都是房子與房子中間夾雜的小巷,在村中央的那個打穀場是唯一的一塊在外面看得到水泥地面的東西,同所有時候來時看過的一樣,打穀場上永遠是那一堆堆碼得高高的稻草。和打穀場一樣沒變的,是村裏面唯一的一棟磚房,那是劉祝貴家的。唯一在龍烈血眼裏看着有點變化的,是村口向里不遠處的一戶人家,外牆用石灰刷白了,上面用油漆刷了幾個血紅的大字「熱烈慶祝小溝村再次被評為全鄉先進示範村」。龍烈血仔細看了看那標語,確定這不是誰搞的幽默,無奈的搖了搖頭。
而龍烈血和龍悍走在村裏面,大家看到他們,眼神里都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和有人想的一樣,龍悍回村了,至於龍烈血,關注他的人並不多,認識他的也不多,遇到認識的,最多也只是知道他是龍悍的兒子,好象在縣裏讀書,具體的,就不是太清楚了。那些關於他的一些若干年前的傳聞,早已逐漸被小溝村的村民們淡忘得差不多了,而現在的龍烈血,表現得則像個乖寶寶,就連平時很少穿的那一身學校強迫買下的草綠色的運動服——學校的校服,他也穿在了身上,那感覺,就一個字「土」。龍烈血雙手捧着那個用一塊紅布包着的骨灰盒,亦步亦趨的跟在龍悍身邊,偶爾還東張西望一下,一臉的好奇表情,那樣子,就差再戴幅眼鏡,再在臉上寫上「我是愛讀書的好學生了!」.
要說在小溝村消息的傳遞之快,那簡直有點超乎龍烈血的想像了,事實上,當龍烈血和龍悍一行剛進村不到一分鐘,坐在家裏的村村長劉祝貴就知道他們來了,當劉祝貴知道龍悍來了以後,先是一驚,畢竟,當年龍悍留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他知道自己本事,如果和龍悍蠻幹硬碰的話,就算有十個劉祝貴也不夠龍悍一隻手捏的。再說,龍悍在外面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朋友,聽說,那個開採石廠發了財的曹老闆就和龍悍關係不錯,那個人在縣裏關係也很廣。劉祝貴一邊想一邊皺着眉頭,最後他決定靜觀其變,不要主動惹龍悍,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去一趟鄉上,找一趟王所長。想到這裏,他趕緊從家裏翻出一條好煙,兩瓶好酒,出門跨上單車,一溜煙的往鄉上去了。
就在劉祝貴剛出去不久,他的二兒子,也知道龍悍來了,他一聲不吭,揣了把牛角刀在懷裏就往外出去了,他決定要去看一看,龍悍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
小溝村不大,因此,沒有用多長的時間,劉祝貴的二兒子就已經看到龍悍他們了,他裝做若無其事的從龍悍他們走的路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裏走出來,向龍悍他們走過去,他要看看龍悍究竟怎麼個厲害法,可是還沒有接近龍悍,龍悍身上有一些模糊的東西就就已經不敢讓他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那是一種無言的力量,有的人稱它為氣質,有的人稱它為氣勢,在劉老二貧瘠的腦袋裏,他無法分辯那到底是什麼,但是,憑藉着生物預知危險的本能,他知道,面前這個人,並不是他能惹的。龍悍的臉上毫無表情,輕輕的看了一眼他,他就覺得自己一下子像少穿了幾件衣服,連悄悄夾在懷裏的牛角刀都差點夾不住要要掉下來。與龍悍擦肩而過的瞬間,他這才仔細注意到一直跟在龍悍身後的龍烈血,剛才,他一見龍悍的時候,整個眼裏似乎都是龍悍的影子,連跟在龍悍身後的龍烈血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先注意到了龍烈血的校服,一看校服,他就知道了,龍烈血和他家老是三是一個學校的,因為那樣子的校服, 他家老三也有一套。再看到龍烈血那一臉天真好奇的模樣,他就走了。走了幾步,他再回過頭看,龍烈血還是跟在龍悍背後亦步亦趨的,劉祝貴家的老二冷冷的笑了笑,回家去了。對他來說,他的目的達到了,憑他的感覺,他知道龍悍不好惹,可龍悍的兒子,嗯……,雖然個子稍微高那麼一點,不過,一看就是那種在學校的乖學生,到時,如果龍悍不識趣,那也不要怪我了,看看到時候誰哭,嘿……嘿……
順着那條鋪滿了石頭的小路,龍悍和龍烈血他們終於回到了他們家在小溝村的那棟房子,一路上,不斷的有人借過路好奇的打量着他們,還有龍烈血手上抱着的那個骨灰盒,有的人,看到龍悍來了, 還和龍悍打個招呼。
回到家,打開門,家裏的陳設還是沒有變過,只不過,那一層覆蓋在桌椅上的灰卻表明這間屋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來打掃了。
龍烈血家的祖宅,幾年前龍悍曾找人前來翻修過一下,雖然同樣是瓦房,但是也顯得挺清爽的,大概是出於感激的原因,在王利直的老婆沒瘋之前,他的老婆經常來到這裏幫龍家父子打理一下,雖然龍家父子來這裏住的時間一年不過是清明時節那一兩天,但這裏家裏家外也都收拾得挺乾淨的,桌是桌,椅是椅。一切都井井有條。就連廚房生火的地方,都堆了一堆小堆乾柴。
當龍烈血和龍悍稍微把家收拾一下,並且吃過飯以後,夜色,已經不知不覺的籠罩了小溝村,龍烈血家裏,也迎來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客人一共有三個,有一個人是那天回家時和龍烈血打過照面的,四十多歲的樣子,另外兩個也都是小溝村的,一個年齡也是四十多歲,另一個年齡要稍大一些,差不多五十多歲,腰帶里插着一隻煙杆。出於一種由龍悍訓練培養出來的本能,龍烈血悄悄的,不着痕跡的觀察起這三個人來,三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那被太陽曬成紫銅色的皮膚,一看這皮膚的顏色,龍烈血就知道他們是小溝村標準的村民,那種皮膚的顏色,不是像有的人那樣故意去太陽低下曬一下,染個色,表明自己很陽光的那種顏色,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紫銅色,只有常年在田地當中勞作的人才會有。還有他們的手,粗糙而有力,手上的皮膚和臉上的是一個顏色,其中一個人手臂上有一個疤,不注意看可能還會看走眼,那個疤在那個人左手靠近手肘處,歲月已經讓那個疤失去了原本的樣子,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龍烈血卻注意到了,看到那個疤,龍烈血就知道了,這個人當過兵,那個疤,是槍傷,看那塊疤的樣子推斷出受傷的時間,剛好,那幾年在和安南打戰。
他第一個進來的,看樣子,是這三個人中無形的頭頭,隨後的幾分鐘,龍烈血知道了他的名字,李偉華。跟李偉華年紀差不多的那個,也就是曾經和龍烈血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手上的指甲修得很整齊,這一點讓龍烈血感覺有些詫異,他看是龍烈血開門的時候,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憑着感覺,龍烈血知道,這個人是三個人當中愛出主意的人。這個人叫唐子清。最後進門的,是那個臉上有些滄桑感覺的五十多歲的人,背微微有點馱,掃了一眼他插在腰間的那根煙杆,龍烈血就知道他的背為什麼有點馱了,從那根煙杆表面被摩挲的光滑程度來判斷,那煙杆,起碼使用時間超過二十年,而他身上那股土製草煙絲的味道,有足夠的理由使龍烈血相信,任何人,如果吸上那種土煙絲超過二十年的話,他的肺,不會太好,他的背,稍微馱一點也是正常的。他的真名已經很少有人叫了,大家都叫他張老根,有的則直接叫他老根。
那三個人到了龍烈血家裏,顯得有些拘謹,而龍烈血呢,表現得恰如一個懂事的高中生,安排他們找位子坐下,並且給他們每人倒了一杯水!如果不這樣的話,龍烈血懷疑,恐怕他們會一直的站着。他們三個看到龍烈血挺懂事的,緊張的情緒也消除了不少,沒有剛進來時那麼拘謹了,對龍烈血印象也很好,而且從誇獎龍烈血開始,他們顯然找到了一個開始話題的突破口
「這孩子真懂事!」
「對啊,你看,年紀青青的就知進知退,在學校里一定成績很好,一看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就是,你看,難得的是還長的那麼清秀,個子也很高,將來誰家的姑娘嫁了他准優福氣!」
……
他們說了一大堆,到最後,連「乖巧」這個詞都用上了,龍烈血其實在他們進來幫他們倒好水以後,就到隔壁去了,留下他們和龍悍在客廳裏面,雖然不在一個房間,但以龍烈血的聽力來說,和在一個房間也區別不大。聽到他們用「乖巧」這個詞來讚揚自己的話,龍烈血只有苦笑,他實在是想不出,讓小胖他們聽到有人會用這個詞來說他的話,他們幾個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到了最後,他們問了一句話,龍烈血是差點真的摔倒了!
「這孩子結婚了嗎?」
在經過一番開場白式的客套與無意義的交談之後,談話的內容就不那麼輕鬆了。
這一次,他們三個是從劉祝貴當上小溝村村村長開始講起,講到了這次開村民大會,講到王利直家怎麼修房子,村村長怎麼找上了王利直家,怎麼樣霸道無理,王利直怎麼樣被他們打得重傷……一直到王利直家的老婆怎麼發瘋,怎麼被鄉上給送到精神病院。當講到王利直被打的時候,那種細節,不得不另龍烈血驚嘆,就連劉祝貴家劉老二(小溝村的人都這麼稱呼他)說話那刻薄的語氣都學了個七分象。龍烈血聽他們激動的說着,奇怪得很,他腦子裏想的卻不是王利直那時被打的情景,而是那天晚上龍悍講的三個j國士兵屠城的那個故事。直到現在,龍烈血似乎才領悟到了當時父親講那個故事的意義。
龍悍一直聽他們說着,中間沒有開口,一直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王利直怎麼死的,我們先不說,我相信世間自有公理在,現在,我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給王利直辦後事的,王利直在這裏無親無故的,人死為大,我希望能夠讓他入土為安,在這裏,還請各位街坊多多幫忙!」
三個人的臉色聽到這裏都略有為難。龍悍一看就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
「這次王利直的殮葬的費用,就由我來出吧,至於出多少,怎麼用,還請街坊們拿拿主意!」
那三人聽到龍悍這麼一說,全都放心了,錢雖然他們拿不出來,可他們也想為王利直的事盡點心。那三人放下心來,其中有兩個,馬上就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個更老成的人身上。龍悍知道這個人,大家都叫他張老根。
張老根想了想,說道:「王利直家自己沒有留什麼墳地,因此要做陰宅的話還要去現買,這買墳地的錢到也不貴,再加上修整墳墓的錢,五百塊就夠了。再加上不用買棺材,費用可以節省一些!」說到這裏,那個老成的看了看供在客廳香岸上王利直的那個玉石骨灰盒,眼中有一些艷羨。在很多農村里,都有這種風俗,很多老人,在活着的時候就為自己準備着死後的東西,像墳地,棺材,這兩樣東西,都是生前已經看好了的,而擁有一幅好的陪葬棺材,很多時候,在老人們的那個圈子裏都是可以拿出來炫耀的資本。王利直的這個東西,光看那材料和做工,已經可以使很多人流口水了。毫無掩飾的,張老根此課心想里轉的就是這樣一個念頭:如果我死了能有個這種東西,這下半輩子,也不算是白活了。想歸想,這話,可還要說下去。
「請先生,抬槓子的,再加上再請一班念經超度的,還有一些黃白用度,紅布白麻,再加上街坊鄰居吃飯的酒食費用……大概三四千塊就差不多了!」張老根說完,看着龍悍嘴裏沒有說話,以為是龍悍覺得錢花得多了,自己也是的,這可是在花別人的錢啊,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又補充到:「如果省一點,把酒食省了的話,兩千來塊也就差不多了!」張老根精打細算,就怎麼想着把這個事辦得簡單一些,意思一下就行了,畢竟這是在花別人的錢嘛。
「不,我家出十萬,還請各位叔伯把喪事辦得風光一點。」
張老根一驚,不知道什麼時候,龍烈血已經從內堂進來了,剛才的話就是龍烈血說的。
十萬,自己沒聽錯吧!十萬啊!他們三個都十分震驚,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三個人六隻眼睛全盯上了龍悍。
龍悍看了龍烈血一眼,目光里大有深意,然後對張老根三個說了一句又考驗他們三個心臟承受能力的話:「如果嫌十萬太少了,還可以更多!」
張老根三人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聽力有問題,張老根瞪大了眼睛,結巴的說着:「十……十萬 ,我……我沒聽錯吧?」
「沒錯,就是十萬,還請各位多多幫忙,讓王利直走得風光點!」
龍悍給了他們肯定的回答。
張老根他們三個聽到這裏,臉一下子就紅了,那是激動的,他們這一輩子,世世代代在田裏刨,沒有幾天風光的,這一下,聽龍悍的意思,是龍悍要他們三人幫忙,一起把這件事情辦體面了,雖說不是辦自己的事,但就衝着龍悍的這份信任,就衝着自己這輩子能有機會花這麼大一筆錢一起做件風光的事,他媽的,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