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定睛看了一會兒,神情漸漸平靜,這個霍香玉果然是個瘋女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霍香玉看到林瓏沒反應,笑聲頓時止歇,揮手讓人拿掉她與蘇夫人口中的破布,「你不怕嗎?現在你在我手裏,我愛怎麼對付你都可以。」
「霍姑娘,你這樣必遭報應,就算你是公侯千金,也不能逃脫法網制裁……」林瓏一副看瘋婆子的神情。
這刺激到霍香玉的神情,歇斯底里地回駁:「報應?我能有什麼報應,我要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錯?半點錯也沒有,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現在早就是葉夫人了,你這個小偷,該遭報應的人是你才對。」
「你無須與她說那麼多,整一個瘋婆子。」蘇夫人朝林瓏道,一眼就看穿了這霍香玉打了什麼主意,這樣的人不會是葉旭堯的對手,所以她倒不太緊張。
「你說什麼?」霍香玉怒目向蘇夫人,隨後卻是一怔,這蘇夫人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兒見過她,可回憶了半晌卻是什麼也想不出來,頓時就甩到了爪哇國,「你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把她也帶了回來?」朝那群花高價請來的江湖高手怒喝。
「當時迫不得已……」那江湖頭頭道。
蘇夫人卻是怒喝一句,「放肆,小丫頭,我警告你,識趣地趕緊放了我,不然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就憑你?你以為你是誰?當今太后還是皇后?」霍香玉嘲笑地道,「我可是臨沂伯府的千金,你憑什麼與我叫囂?」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我真替臨沂伯府的先祖惋惜,出了你這麼個大逆不道的子孫。」蘇夫人不怒反笑道,她還不至於將什麼臨沂伯府的千金看在眼內。
「你給我閉嘴。」霍香玉猛然大叫,朝身邊的侍女道:「過去,給我狠狠地掌她的嘴。」
林瓏見狀,看到霍香玉身邊的侍女走近,猛地站在蘇夫人的跟前,威勢大放地道:「你敢?」她不能連累蘇夫人受這皮肉之苦。
蘇夫人心下頗為感動,這麼多年來她習慣了一個人面對風雨,很少有人會站出來保護她,眼前這女子還小了她一大截,「小夫人,你且讓開,不要讓她傷到你……」
「我不礙事的,蘇夫人,都是我連累了你,這瘋婆子是衝着我來的……」林瓏歉意地道,若不是蘇夫人恰巧過來她的莊子小住,也不會遇上這種糟心事。
「無妨,我還不至於害怕。」蘇夫人仍舊能從容鎮定,眼角瞄到那原本猶豫的侍女舉着手在那兒,後邊的霍香玉一味的催促,那侍女狠狠心真的甩巴掌下來,她把林瓏往旁邊輕輕一推,站在了那侍女的面前,神情陰狠地道:「如果你不想要你這隻手掌那就儘管揮下來。」
那侍女的手差不多要甩到蘇夫人的臉頰旁,聽到這來自上位者威嚴的聲音,頓時嚇得身子打顫,這女人好可怕,站在她面前她都會腳軟,手尷尬地停在空中。
「還不給我打?」霍香玉催促。
那侍女回頭看了看主子,最後咬咬牙輕拍上蘇夫人的臉頰,看到蘇夫人眯起來的眼睛,她嚇得立即轉身就走,回到霍香玉的身邊。
霍香玉大罵,「沒用的廢物,我養你何用?來人,拖她下去給我杖斃。」
「不,姑娘,饒了奴婢,奴婢真不是有心不執行姑娘的命令,是那個女人,她,她太可怕了……」
霍香玉哪會聽一個侍女的辯駁,揮手就讓人把這侍女拖下去亂棍打死,「誰不聽我的命令,這就是他的下場。」
林瓏看着這霍香玉倒行逆施,壓製得底下的奴僕人人自危,丈夫還沒找過來,得提防這霍香玉再有瘋狂的舉動,轉頭看了眼受到輕侮的蘇夫人,好在這夫人的心理素質過硬,倒沒有什麼驚恐的舉動,心下方才稍安。
她往前一站,「霍香玉,你抓我無非是為了我的夫婿,你且把他找來與他當面說清楚,莫要殃及池魚……」
霍香玉聽到她的話,目光聚集在林瓏的小臉上,笑道:「不用你說,我自也會這麼做,林瓏,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將來他有我這嬌妻足矣,至於你,還是別礙眼為好,我可不想再讓你當那攔路虎……」
林瓏的神情一肅,這霍香玉看來是真想要她的命,她咬緊下唇,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得想個法子自救,她不能死。
蘇夫人的面色也凝重起來,這霍香玉看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她也不知道紅菱有沒有追蹤上來?只怕葉旭堯還沒找上來,她們就會先遭遇不測。
「怎麼?這回知道怕了?」霍香玉得意地大笑,從沒有一刻這麼爽過。
林瓏強自鎮定地一笑,「霍香玉,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如果你現在殺了我或者動了我,那你就失去了要脅我夫婿的籌碼,我想你大費周章擄我來不是為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你別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霍香玉神情顛狂地咬牙道。
林瓏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戲,現在能做的就是爭取拖延時間,「霍香玉,我沒說你會放過我,我只是說你如果現在就害我,那葉旭堯必定不會輕易饒過你,你想要與他達成什麼交易就更為困難,譬如你想當個妾什麼的?」
「你放屁,我才不為妾。」霍香玉神情瘋狂道。
林瓏更加賣力道;「你也不看看你那雙腿都成了什麼樣子,就憑你不良於行,空有臨沂伯府姑娘的名頭又有什麼用?你能為宗族做什麼?能為葉家做什麼?不,你什麼也做不了,沒人抬你,你就只能趴在那兒等死,你連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不當妾還能當什麼?」繼續打擊着霍香玉的自信,「為了這個,你連葉旭琛都下得了手,霍香玉,你如果好好待我,那我還會考慮建議夫君納你為妾。」
霍香玉冷冷地盯着林瓏那高傲的神情看,真想捅她一刀子,可林瓏這賤女人倒也沒說錯,如果現在弄死林瓏,葉旭堯不會再看她一眼,低頭狠狠地看着自己不良於行的雙腿,她恨,恨不得撕破林瓏的傲慢的嘴臉。
「霍香玉,你為的不過是能伴在我夫君的身邊罷了,你現在還能求什麼?」林瓏繼續打擊她。
就算沒了她,她霍香玉一樣成不了正室,現在的她對於霍香玉而言還是有利用價值的,她堵的就是這一點,一定要給夫婿爭取足夠的時間。
霍香玉握緊雙拳,「你別得意,我就算被抓到了,你也奈我不何?我再怎麼說也是公侯千金。」頓了頓,「哼,你這條賤命就暫時留住,林瓏,你最好不要想着誆我,我這輩子嫁定了葉旭堯。」。
「好個不要臉皮的女子。」蘇夫人不屑地道。
霍香玉瞪視這蘇夫人,「你敢辱罵我?」
「我別說辱罵你,就算要你全家的性命也不在話下。」蘇夫人傲然道。
「哼,真會說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霍香玉輕蔑道,她現在動不了林瓏,不代表動不了這老女人,一雙眼珠子來回地轉動着,她要想個法子折磨這個蘇夫人才行。
林瓏看霍香玉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打壞主意,忙道:「她不過是外人罷了,你綁了她來又無甚用處,這不過是你我之事。」
「你越是在乎她,我就越要動她。」霍香玉唱反調。
蘇夫人看到林瓏一臉急色,忙安撫地看了她一眼,步步走近霍香玉,「你八歲那年隨你生母,當時的臨沂伯夫人權氏入宮覲見,得了皇后賞的一盆金桔……」
霍香玉頓時睜大眼睛,難怪這人她覺得十分眼熟,記憶回到了八歲那年,那時候母親未死,她隨母親進宮見識過宮裏的繁華,那盆得自皇后賞賜的金桔如今依然供奉在家廟。也因為這盆金桔,她才成為了祖母身邊的最為得意的孫女,把其他的堂姐妹們都踩在了腳底下。
「你是……」
她努力地搜刮記憶里的面孔。
莊子裏的葉旭堯正焦急等待消息的時候,卻意外等來了一群鐵衣衛,以及微服出行的當今天子洪興帝朱翊。
皇帝出行極其簡樸,不過這樣一群殺氣騰騰的人出現在莊子上,嚇得莊戶閉緊門窗,聽着馬蹄錚錚就心神不寧,哪還敢出現圍觀?莊子裏發生的事情,在短短這半日功夫就傳得人盡皆知,有人感念那大奶奶的良善,不由得為她祈福,也有人抱着純看戲的心態。
織錦透過窗戶看到那經過馬上的諸人,看向準備出門的老丈夫鍾福,「這些人來歷不淺,你還是小心些……」
「多嘴,男人的事情如何能輪到女人指手劃腳,你且給我退到一旁去。」鍾福喝道,「錦兒年紀還小,你多照顧她。」說完,就踏着夜色出門去。
織錦在後面撇撇嘴,「巴不得你死在外面別回來。」一回頭看到那可惡的繼子就站在她身後,她上前推了一把,「看什麼看,臭小子,養你真浪費米糧。」
那繼子一雙狠光綻放的眼睛看着這年輕的繼母回房,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年輕的繼母在背後虐待他的妹妹,頓時握緊手中的拳頭。
鍾福趕到宅子門前時,葉旭堯這主子已經在迎駕了。
一身鴉青色便服的年輕帝王從馬上躍下來,將馬韁繩扔給了一旁的鐵衛,「說。」
葉旭堯沒有怠慢,一邊陪皇帝進屋一邊把事情的詳細始末都說清楚,眼角瞄了瞄鐵衣衛,這群都是皇帝的親兵,皇帝會在這個時段到來出乎他的意料。
「至今還沒有消息?」朱翊神情嚴肅地問。
「回皇上的話,還沒有。」葉旭堯道。
朱翊在主位上坐下,一雙眼緊盯在葉旭堯的身上,這年輕人一向很得他的喜愛,為此,葉家老三出事後,他下過旨意,不得胡亂攀扯葉家其他的人,就是為了保護他。「為何?」
葉旭堯這回沒有第一時間做答。
朱翊冷笑地將茶碗狠狠地擲在茶桌上,再看到葉旭堯從容不迫的樣子,不由得氣怒道:「你得了她的消息,不應第一時間就告知朕?這些年來朕待你也不薄,旭堯,朕給你機會,不是背叛朕的。」
「請皇上見諒,並非臣有意隱瞞娘娘行蹤,是娘娘要求的。」葉旭堯道。
皇后蘇氏以身體欠佳為由在外傳中一直住在行宮,可他在紅葉山莊見到蘇夫人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蘇夫人的身份,而紅葉山莊並非帝皇行宮,換言之,皇后私自逃出行宮。這可不是一樁小事,皇帝追究下來的話,很多人都要受罰。
「娘娘說,如果臣私下裏透露她的行蹤給皇上知曉,她必將再度消失。臣想着等過段日子,再偷偷給皇上遞個消息,這樣一來,皇上微服出宮遇上了娘娘,那也不算是臣泄密。無奈這計劃還沒有實施,就遇上了這事。」
朱翊的臉上略有微赧,妻室不見了,他這當夫君的卻是最後一個知道,尤其是葉旭堯居然還說要給他製造偶遇,他要見妻子,何必這麼屈折?一時間怒拍桌子,「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臣不是不怕,其實臣怕得很,臣上有祖父母,下有妻兒,怕互得很。」葉旭堯抬頭看向皇帝,只是他的面容並沒有呈現出後怕的樣子,「只是臣相信皇上必是明君,不會輕易遷怒他人,再說娘娘當初出發到行宮時,就說過若非她主動,不許皇上到行宮見她,不知臣可有記錯?」
朱翊的面容抽搐,這樣的細節一般人不知道,葉旭堯高中狀元的時候,他曾將這年輕人留在身邊栽培,以至讓他得知了這樣的秘辛。
本來他有安排人在妻子的身邊,無奈那些人都被妻子收買了,給他傳來的都是假消息,若非這次母后遣人到行宮去看望,他還不知道妻子大膽地離開了行宮,更是行蹤不明。
他大怒之下處置了行宮的人,隨後就派遣人手到處打探妻子的行蹤,最後才查到了紅葉山莊,等他正要帶人趕過來堵截她的時候,就接到了她被人擄去的消息。
當即與母后交代數句,他就緊急出宮趕過來。
正在氣氛膠着的時候,晉嬤嬤哭着進來,「老奴參見皇上……」
「哼,你還記得朕?這些年與皇后瞞得朕好苦。」朱翊冷哼一聲。
「老奴知罪,但娘娘那會兒狀態不好,實在經不起折騰,老奴才會先顧及娘娘的身體,這才不得不依娘娘的意思瞞着皇上,老奴不是為自己辯駁……」晉嬤嬤一邊抹淚一邊解釋,「娘娘被惡人擄去,老奴有罪……」
「哼,朕先記着,等找到了皇后,朕再辦你也不遲。」朱翊怒道。
晉嬤嬤垂頭應了一聲「是」,她如何都無所謂,就怕娘娘有個三長兩短。
就在場面膠着的時候,匪鑒飛奔進來,「爺,有消息了……」
葉旭堯忙接過匪鑒遞上來的信,一打開來看,頓時神色緊繃。
朱翊也沒有等着,而是立即彈跳而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葉旭堯的身邊。
葉旭堯感覺到他的威壓,轉身把信呈上,「綁走娘娘與臣妻的是霍家。」
他把霍香玉三個字改成了霍家,硬生生要拖霍家下水。
朱翊一看這信的署名是霍香玉,還是邀葉旭堯到某地共商大事,當然信上還附有女子的一隻髮簪。
「那是臣妻之物。」葉旭堯道,對於妻子的飾物,他非常熟悉。
朱翊的神情頓時冷肅,從這信里只看得出來是那叫霍香玉的女子瘋狂的行為,但他卻不敢排除背後有沒有宮裏其他勢力的阻擾,或者有人知道皇后在此,特意聯合霍家要置皇后於死地,越想他的臉色越黑,揚聲道:「來人,立即出動禁衛軍,將臨沂伯府給我重重包圍,一個人也不能放其出入,違者斬。」
「是。」一名鐵衣衛應聲,迅速出去傳令。
葉旭堯冷冷地看着那名鐵衣衛出去,心下也快速轉動着,道:「皇上,還請稍安勿躁,現在娘娘和臣妻還在她手中,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來?臣以為還是臣先趕去穩住她,然後趁機搜索娘娘的行蹤,先確定娘娘的安危為第一要務。」
朱翊聞言,當即冷靜下來,不能因為衝動而害了皇后的性命,「准奏。」
葉旭堯得了皇帝的准信,立即出去做準備,沿途吩咐匪石和匪鑒帶好侍衛,一定要確保大奶奶的安全,至於蘇夫人,自有她的夫婿去操心,輪不到他,還是管好自己的小妻子更重要。
「爺放心,小的就算拼了命不要,也會確保大奶奶的平安。」匪石起誓道。
匪鑒也點頭表示同樣的決心。
葉旭堯這才點點頭,心裏恨極這霍香玉的喪心病狂,五指緊握,這回他不會再給那個瘋女子半點機會,要把這隱患完全隔除。
半夜時分,京城百姓都聽得到禁衛軍調動的聲音,而臨沂伯府卻被重重包圍了,府里眾人插翅也難飛。
天色將亮的時候,府里的下人起身準備去採買青菜等吃食,一打開門就看到重兵把守,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急着把這事上報給主子知曉。
霍堰宿在小妾桃姨娘的房裏,聽到下人陳述的時候,當即匆匆梳洗趕去與母親會面,這到底惹了什麼禍事?
等他趕到的時候,母親霍周氏已經端坐在那兒,其他幾房的人都聚集過來,兩位弟妹更是一臉焦慮地哭泣着,整個廳裏面亂鬨鬨的。
「都給我閉嘴。」霍堰怒喝。
二房的霍朱氏和三房的霍郭氏愣然地對視一眼,隨後哭得更響。
「大伯,那是禁衛軍,是皇上下的命令,我們府里到底因何事惹下這災禍?」霍朱氏邊抹淚邊哭道,「我們二房奉公守法,這災禍必不是因我們而起。」說完,兩眼看向霍堰,擺明指責大房招災惹禍。
霍郭氏也不甘示弱,「當初都說了不要動那葉家,現在好了,八成被人反咬一口,葉老三夫妻還沒死,我們就先死了,老天啊,你怎麼這麼不開眼……」
「老二、老三,管管你們家的婆娘。」霍堰朝兄弟怒喝。
霍老二和霍老三一言不發,一臉苦悶地坐在那兒任由妻子大鬧,這會兒把對大房的不滿都表現出來。
霍周氏幾欲暈倒,她一生中還沒碰到這種情況,「都給我安靜。老大,你有什麼頭緒沒有?」看到倆媳婦只敢低聲抽泣,忙問向霍堰。
「兒也糊塗着,不知道犯下什麼事惹得皇上震怒?」霍堰想了半天仍沒想出個由頭來,突然兩眼看向兩個弟弟,「莫不是你們在外犯了事吧?」
「葉老三犯了那麼大的事,也沒見到皇上把葉家包圍起來。」霍老二諷刺地道,「只怕這事還得問大哥。」
「沒錯,大哥,這禍應是你這一房惹出來的,現在你得負責到底。」霍老三立即跟進,現在生命受到威脅,哪還有什麼兄弟情誼可說?
霍堰頓時氣紅了一張臉,這算什麼事?一夜之間發生的事情,讓他問誰去。
「大哥,現在全府的人都在這兒,惟有大嫂與香玉不在。」霍郭氏道。
「她們在莊子上能惹什麼事?」霍周氏一聽就不高興了,香玉是她最疼的孫女。
「婆母,您有多久沒收到大嫂的信了?」霍郭氏是知道權美環每三天都會寄信回府給霍周氏這婆母,可是現在仔細一想已是好多天沒有動靜了,這其中不會出了什麼禍及家門的大事吧?
霍周氏登時心頭狂跳,手中的念珠滑落在地,不會真與權美環和香玉有關吧?
此時仍不知大禍臨頭的霍香玉仍舊有心情打扮一番,葉旭堯要來,她自然要美美地迎接他才像樣,看着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孔,她不禁想到那個女人,心頭頓時一緊,她不信那個女人是來自宮中的,絕對不會。
她握緊手中的玉梳,咬緊牙根,無論如何不會相信這樣荒謬的事情,這世上哪有那樣巧的事情?那個女人知道她是霍家的人,剛好又知道她家的事情才會般說來恐嚇她。
一定是這樣的,她絕不能自亂陣腳,對,勝利在望,沒有這會兒退縮的道理,心理建設了一番後,她才再度好心情地給自己的鬢邊插上一朵迎風而展的絹花。
林瓏被綁在一根木椿上,她的頭上懸着一柄鍘刀,只要把那線砍了,林瓏當即斃命。
霍香玉被人抬出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頗為滿意,唇角綻出一抹笑,「如果葉旭堯答應我的求愛,我自然就會放了你,否則……」
林瓏的頭別開到一邊去,之前激怒這瘋子是為了活命,現在沉默也是為了活命,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反而沒有昨夜那麼害怕,只要挺過今天,她和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霍香玉的臉扭曲起來,這個林瓏莫不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吧?「你不會以為不吭聲我就會放過你?」
「我沒有這麼想過,霍香玉,都到這步田地了,你還要執迷不悟,我為你可悲而已,也罷,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林瓏冷笑道。
霍香玉氣得吩咐侍女抬她上前,她狠狠地拽着林瓏的髮髻,「你且等着,只要我與葉旭堯玉成了好事,那你就不可能再阻我進門,這輩子我只愛他。」
「那是你的事,不用我與多說。」林瓏道,頭皮一陣發麻,她卻下打算求饒,依她對這個反覆無常的霍香玉的了解,這個女人早就得了失心瘋。
「你總算有了自知之明。」霍香玉滿意地鬆開林瓏的髮髻,「你的命現在握在我的手裏,等我與葉旭堯的婚事一過,自然會放了你。」那不過是畫大餅罷了,她總要想法子弄死林瓏才能甘心。
林瓏沒有試圖掙扎,沒有武力的她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忍一時之氣求得自身安全未為不是上策,再說丈夫現在怕是正在趕來的路上,她會等到他來相救。
仿佛看出了林瓏的心思,霍香玉冷然一笑,抬手吩咐人把她抬出去,林瓏是她握有的最大籌碼,她不信葉旭堯會不動於衷。
她到達約定的地點一邊品茗一邊等待葉旭堯的到來,這時候的她有足夠的耐心,聽到有腳步聲匆匆而來,她放下茶盞朝來人揚唇一笑,「你來了?」
葉旭堯不負她所望依時踏進來,一身白衣的他即便有着風塵僕僕的憔悴之感,仍舊俊帥得讓霍香玉差點呼吸不了,雙頰泛着紅暈地痴痴地看着他。
「我已經依約前來,趕緊把我妻室和蘇夫人都放了。」葉旭堯忍下一陣的惡寒,冷硬地開聲,這女人給他的感覺像蛇般滑膩,怎麼想都讓人心頭不舒服。
「你那麼急做甚?過來陪我喝碗茶,你知道我不良於行。」霍香玉刻意放柔聲音道,隨後看到他不為所動,她的面色一沉,掏出手中的信號彈,「你若不過來,那我就將這燃到天空,咻的一聲,你的妻子和那什麼蘇夫人都會一起完蛋。」隨後咯咯而笑:「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文臣,葉大哥,你別想着硬搶我手中這枚信號彈哦,一旦我在約定的時間不出現,我可不擔保你的妻子會遭遇到什麼不測?」
這就是她刻意選擇了這處亭園的原因所在,一切都在她的掌握當中。
葉旭堯冷着一張臉上前,「霍香玉,你不知道你惹了大禍?」
霍香玉抬頭看他,努力綻放出一抹笑容來,「你別這樣嚇我嘛?葉大哥,我記得以為你對我也很好的,那會兒我以為我們一定會成為一對……」
葉旭堯神情僵硬,譏嘲道:「我不知道你從哪兒得出這樣的結論,但我自問對你從來沒有逾矩過,更沒有給過你任何承諾。霍香玉,你到底要纏我到什麼時候?身為一個未嫁的姑娘家,你不知羞,我都要替你羞了?」
霍香玉的臉色瞬間變白,沒有人希望被心上人這般說道,她的雙手緊握成拳,「你以為這樣說我就要退縮了嗎?葉大哥,我不會的,從見到你的第一面起,香玉的心裏就只有你一人。」她深情款款地道:「我可以不計較名份,只要你肯與拜堂成親,立我為側夫人我就於心足矣……」
「就憑你?我可不想被人笑話我娶了個殘廢的妾侍。」
「你,非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我是因為什麼才殘廢的?你比我心知肚明,葉旭堯,這是你欠我的,你欠了我雙腿,就要還給我,就要照顧我一輩子……」
霍香玉神情激動地辯駁,對於葉旭堯的話她深不以為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馬是你做的手腳,我反覆思量,也只有你有機會有能力做手腳。」突然語氣又一柔,「葉大哥,我不追究,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留我在你的身邊……」她上前抓着葉旭堯的手放到頰邊輕輕地摩挲,「葉大哥,我心悅你,我們永結秦晉之好,可好?」她笑着揚了一邊袖子,「你看我連嫁衣都穿好了……」
葉旭堯看了眼她身上的大紅嫁衣,只覺得俗不可耐,一把將手抽回,看到她的神情一變,「你可知道那蘇夫人是誰?現在你還一味的想要拜堂成親?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想辦法補救了。」看到她睜大眼睛,他冷哼,「那可是當今的蘇皇后。」
「你騙我。」霍香玉怒喊,「你為了救你那賤人妻室,所以編造這樣的話來騙我,葉旭堯,你真要這麼絕情嗎?那好,我就讓你的妻子身首分家,死之前還要被男人姦污,總之不得好死——」
葉旭堯的手緊握成拳,真想一拳揮過去將這不要臉面的女子打死,「霍香玉,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
「我沒有。」霍香玉死也不會承認自己自欺欺人,她再度拉着葉旭堯的手,「我們去拜堂可好,只要拜了堂,我就放了你的妻子,這輩子我都會遵她為姐姐,與她一道侍候你……」
她的聲音放柔編織這麼一個美夢,似乎看以美好的前景,她的笑聲如銀鈴般動聽。
葉旭堯沒有回應她,現在匪鑒和匪石還沒有信號傳來,他惟有暫時忍住這個瘋女人。
霍香玉看葉旭堯不說話,眉開眼笑,示意侍女把拜堂用的花燭都抬出來,他們在這兒成親。
葉旭堯冷眼看着鳳台花燭,真真的諷刺。
「葉大哥,你抱我過去好不好?」霍香玉如小女兒般地搖着他的手,向他撒着嬌,想到能依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她就一陣地心神搖盪。
葉旭堯卻是無動於衷的站在那兒,抱她?真是想得天真。
霍香玉久侯不到他的舉動,面容一陣抽搐,沉下臉說些威脅的話,「你不抱我,我就讓你的娘子死,二者你擇其一,葉旭堯,你別逼我……」
葉旭堯低頭俯視她,「你不是要與我拜堂成親嗎?要拜就趕緊拜,趁我現在還沒有反悔,至於要我抱你過去,那就真是痴人說夢了。」
霍香玉凝着一臉俏臉,半晌後方才做決定,「來人,抬我過去與葉大哥拜堂成親。」只要拜了堂,他們就是夫婦了。
偏在這個時候,一群人沖了進來,更有弓箭手指着霍香玉。
霍香玉嚇得臉色更為蒼白,這群人從哪裏來的?她忙朝身邊的江湖人道:「趕緊保護我——」
因為霍香玉是僱主,一群江湖人受制於她,紛紛地擋在她的開敞軟轎前。
「葉旭堯,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對我不利嗎?我告訴你,你如果這樣做,我不會放過……」威脅叫囂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就看到蘇夫人神情憔悴地被人扶了出來,頓時瞳孔大張,「你,誰放你出來的?」
「霍家女,葉世子的夫人你到底將她關押在哪兒?我現在就給你一次招哄的機會。」蘇夫人怒聲道,憤怒之中的她沒有注意到某人的接近。
「要找她啊?想得美,我死也不會說的。」霍香玉看這陣仗知道難討得好,呵呵笑看向葉旭堯,「你休想我會說,我就算死也要拉她當墊背——」
「哦,如果加上她,你是不是要接墊背。」葉旭堯突然身子一錯,讓霍香玉看清楚來人。
「祖母?」霍香玉驚訝地喚了一聲,隨後就看到葉旭堯手中的長劍指着祖母的脖子,頓時大喊大叫,「葉旭堯,不准你傷害我的祖母……」
「玉姐兒,你別一錯再錯,回頭是岸啊……」霍周氏老淚縱橫地勸說固執的孫女,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孫女會這麼大膽,綁架了當今皇后,更沒料到的是皇帝會同意葉旭堯用她作人質威逼自家孫女。
「不,不,不,祖母,我沒有錯,我何錯之有?」霍香玉搖頭道。
「玉姐兒,祖母求求你行不行?」霍周氏苦苦哀求道,「你就救一下霍家吧,難道你想看到霍家萬劫不復……」
「霍香玉,你連你祖母的話也不聽嗎?」蘇夫人由侍女扶着緩步上前,「葉御史,看來有人不見棺材不流淚,那我們就成全她好了,把她祖母的一條右手臂斬下來,我看她還嘴硬否?若還嘴硬,自有左手、左腿、右腿供我砍,這會兒我倒要看看誰更為鐵石心腸。」
「不,皇后娘娘……」霍周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位久未謀面的蘇皇后,這位常被人詬病情重,並且帝後失和,但她到底現在仍是中宮之主。
「真是皇后?」霍香玉把目光轉向蘇皇后,萬分不相信地摳着自己的手。
「哼,本宮豈會騙你?綁架皇族,並且把當今皇后關押起來,霍香玉,你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蘇皇后冷笑地回應道。
葉旭堯揚聲道:「是,臣遵旨。」手中的劍揚起,就要揮向霍周氏的右手臂。
「啊——」霍香玉大喊出聲,「我說我說,你別砍我祖母的手臂下來……」
葉旭堯的劍臨時拐了個彎,空中劃了一個劍花,頓時手中的劍刺向了一邊的泥地,而霍周氏早就腳軟地跌坐在地上,仍舊失魂落魄地回不了神。
「在哪?」葉旭堯追問。
霍香玉灰敗着臉色指了個方向,「你往這個方向去就能找到她……」
話音未落,她看到葉旭堯如一支箭一般飛奔離去,頓時一臉的失落,她終究連得到個名份也不行嗎?
蘇皇后朝紅菱使了個眼色,紅菱立即會意地追上前去,她一路追尋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家主子,知道主子很是看重那位葉夫人,所以她施展飛毛腿立即跟上前去。「你最好說的是真話,不然你霍家上下都會為你陪葬的,包括你親愛的祖母。」
霍香玉見狀苦澀一笑,她還不至於鐵石心腸地看着祖母少了一條手臂,「皇后娘娘,臣女還不至於不認祖母。」
霍周氏兩眼失神地看着孫女,她不知道霍香玉何來的勇氣與底氣?就憑几個江湖人不會是大內之人的對手,「香玉,你趕緊向娘娘求饒吧……」
「我不,我沒錯……」霍香玉仍舊固執道,「我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有何錯處?」
「可那個人不喜歡你就是錯處。」蘇皇后冷聲回答,「還有那男子已有妻室,你恬不知恥地非要巴上人家也是錯處,不顧家人死活也是錯處,一味的自私自利的你何來大言不慚的說沒錯?」
霍香玉神情一怔。
蘇皇后不會再給這喪心病狂的女人機會,玉手向下一揮,弓箭手立即射出手中的箭,萬千箭雨飛向了霍香玉。
「不——玉姐兒……」霍周氏手腳並用地想要爬向孫女。
一眾的江湖人四散而逃,霍香玉沒有人幫她擋箭,只一會兒功夫,就萬箭穿心地坐在軟椅內。
死不瞑目地睜大眼睛,她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隨後,嘴色一勾,死得詭異。
此刻的林瓏被綁在木樁上已經有幾個時辰了,口乾舌躁,肚腹隱隱有些脹痛,她怕會影響到胎兒,心裏漸漸着急,不知道丈夫什麼時候會到?
突然,一抹白影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抹身影如此的熟悉,她頓時眼眶含淚,「夫君……」
葉旭堯聽到妻子的喚聲,動作更快,而最先迎上來的是黑衣人的攻擊,偏在這時候,守住木樁的另一黑衣人將那吊着鍘刀的繩子砍斷,這是僱主要求的。
林瓏看着頭頂的鍘刀迅速落下來,心頭狂跳,這會兒她似乎也看到死亡在向她招手,眼睛不由得模糊地看向飛奔過來的葉旭堯,這輩子他們也許緣盡於此。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