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時非節的,林創突然帶着一家子人回蘇州來,自然落腳在自家二哥林剛的家中,林白氏對於這小叔一家子的到來內心是不太歡迎的,只是久未見面,還是臉上帶笑地迎接了。
經三房安排好了住處,這才坐下來說閒話,林白氏身邊挨着的是女兒林璃,另一邊是林創的妻室林余氏與兩個女兒林琳與林玫。
林白氏笑道:「三叔與弟妹這趟回鄉可是要辦什麼事?清明都過了有些日子。」擺明就是暗諷他們對祖宗不敬,回來的不是時候,逃避祭祖大事。
「二嫂這話說的,好像我們不能回來似的。」林余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大伯去了,二嫂可是沾了我們家不少光,琳兒她爹是沒能考中舉人,可這秀才的名號為你家少了不少銳呢。」
一想到要把消息與二房分享,她就滿肚子的不願意,瞪了眼兩個女兒,若那時候隨便一個籠絡住襄陽侯夫人的心,也就沒有後面這一攤子事。
林琳與林玫姐妹二人的表情也有幾分不悅,本以為是囊中物,哪知道現在又憑添變數,為了這個位置,只差一歲的姐妹倆都斗得難分難解。
林琳那時候暗諷妹妹,她才是老大,要嫁也是她先嫁,哪有妹妹搶先出閣的道理?
林玫卻是半分不讓,她是妹妹又怎麼了?有這等好事,哪還能顧得上是姐姐還是妹妹?過了這村就沒這店,若是葉家滿意她,她也不在乎比長姐先出閣。
此時林白氏撇了撇嘴,回來後還不是得在她這兒白吃白住?問一句話,得她三句話,這弟妹真是有夠囂張的,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七品芝麻官的女兒罷了。
林璃撇嘴側目了一眼對面的兩個堂妹,看到對方身上的衣物首飾都是最新流行的,暗暗計較着,回頭也要整一套出來,不能落了自家威風。
與女人們的不愉快相比,男人們倒是坦蕩得多。
林創沒有隱瞞,把襄陽侯府那樁婚事全說了出來,直聽得林剛睜大眼睛,自家再嘆口氣,「琳姐兒沒許婚,也讓那襄陽侯夫人見過,當時沒說什麼話,也不知道她哪兒不中意?後來只回話說要考慮一二再行決定。聽聞她要到蘇州來親自再相看我們林家的女兒,這不?我也得趕緊回來才行。」
林剛不禁乍舌,這可是老天掉餡餅啊,不信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生疼生疼的,「三弟,你沒騙你二哥?」
「二哥,我哪會拿這個來尋你開心?」林創道,「我想着襄陽侯夫人看不上我家琳姐兒,不還有你家璃姐兒嗎?若真能嫁進去,我也跟着風光。」
「那是,那是,」林剛搓着雙手直附和,好像自家女兒已經是襄陽侯府的長孫媳婦,「大家一家人,哪能手指拗出不拗內的?三弟,若你二哥得了這大造化,必定不會忘了你……」
林創表情有點僵,不太看得慣自家二哥這動作神態,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高興上了?指不定最後還是花落他家琳姐兒。
在門外侯着的管家林南將兩位老爺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心下也跟着吃驚,他在京城呆過,知道這襄陽侯葉家的威風,林家看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搓了搓手,這事也得讓林瓏知曉,她這兩位叔父是壓根就沒想到她,忒不是東西了。
他正思索着,看到廊下有人跑過來,遂板着臉,「急匆匆的有何事?」
「林管家,有冰人……冰人上門……」
林南聽着這下人結結巴巴的話,不用細思也知道必是葉家遣來相看姑娘的,沒想到居然與三老爺一家來得這麼巧。
忙吩咐這下人迎人進門,自家卻是急忙進屋給兩位老爺回話。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那葉家遣來的冰人被迎進正堂,林家兩房人都到齊,林白氏與林璃的滿臉驚喜,反倒是林余氏母女仨面容有點難看。
冰人是從京城來的,自然看不上葉家這樣的門庭,但這是一樁大生意,她自然也得賠笑臉,哪怕見着林家三房也在,她仍是把話說得圓滿漂亮,半晌後,方問道:「聽說林二老爺閨女生得好,是哪個來着?」
林白氏忙道:「小女就坐在這兒,璃兒,還不給嬤嬤問好?」
林璃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表情從容地出來給這上了年紀的冰人莊重地行了一禮,這副樣子她不知道練了多久,本是為了去巡撫夫人家的賞花宴,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見過嬤嬤。」
冰人打眼看去,只見到林璃柳面半遮,表情溫婉,桃花般兒的年紀,眼裏漸漸有幾分喜意。
這表情讓林余氏母女仨瞬間黑了臉,這林璃不過會裝罷了。
冰人沒有過多的點評,畢竟襄陽侯夫人不日也要抵達蘇州,所以這事還得聽夫人的意思,隨口應承了幾句,又問:「你們林家大房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姑娘在哪?可否讓老身見見?」
這林家大房的女兒,並不是她此行的主要對象,畢竟失怙的女孩家,襄陽侯夫人未必中意。
一提起林瓏,林家二房與三房不太願意又多一個人來分一杯羹,遂集體沉默。
管家林南見狀,忙道:「小的這就去把瓏姑娘喚來……」拔腿就要走。
仍記恨林瓏上回用火盆子威脅的林白氏起身阻止,「且慢。」對這喜歡自己拿主意的林南頗為惱恨,「你糊塗了你,瓏姐兒正生着病呢,你這不是讓她病上加病嗎?」回頭朝那冰人歉意道:「真箇對不住,這是我那苦命的大伯留下的兒女,我們一家子照顧得是萬分小心,就怕磕着碰着,對不住九泉下的大伯……」帕子一抽抹起了並不存在的淚水,「如今姑娘的身子欠佳,萬一吹風又加重病情?我們就是罪孽深重了,等她病好些,我再讓嬤嬤見見,可好?」
林余氏在一旁也忙道:「這瓏姐兒,我們剛回蘇州也還沒來得及見她,只怕這身子還沒好利索,年前就收到二嫂的信,心急如焚,這不,趕回來也是為了她的身子。」
說得倒是挺情深意重的,冰人也沒有非要見林瓏的必要,一聽身體不好,立馬就不再提,這身體不好,如何能嫁到葉家去?只怕夫人第一個就剔除她。
林南怔在那兒,這倆夫人說的話不是顛倒是非黑白嗎?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沉默的林剛與林創,他們就不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