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的視線一直落在老太太身上,她就是龍敬那位二夫人,據說龍老爺子這麼久以來,一直就沒有跟她正式註冊結婚。
但這位二夫人卻掌握了龍騰的一部分股權,大概是老爺子為了彌補對她的虧欠,才會把一部分股權送給她。
十大家族裏有一個傳聞,說龍敬一直深愛着他已經過世的妻子,龍老夫人去世了那麼久,他一直未曾對她忘情。
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名可還曾經心裏腹誹過,要真這麼重情,當初就不應該出現一個什麼二夫人。
據說龍老夫人去世之前,這位二夫人就已經住在龍家了,如果龍敬真對自己的妻子這麼好,又怎麼會做出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來傷害他的正妻?
可現在知道龍敬是自己的爺爺,那些腹誹的話語也只能爛在肚子裏了,老一輩的事情輪不到他們來多說。
只是心裏始終還是有幾分不認同,是不是有權有勢,就非得要這麼多女人在身邊,深愛着一個,卻還能和另一個發生這種親密的關係,甚至生兒育女?那他對妻子的愛還能剩多少?
男人總是喜歡風流,甚至以風流這兩個字來肆意傷害女人,現在等他失去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就算這麼多年來一直不忘情,一直不給另一個女人一個名分,可對龍老夫人來說這些又能彌補什麼?就算不和其他女人結婚,那個女人還不是照樣在他身邊活了幾十年?
她淺嘆了聲,只覺得這種事情荒唐而可笑,就算是她的爺爺,她也無法諒解他這樣的行為。
「怎麼?是不是一個人在這裏太無聊,有點呆不下去了?」一把低沉的聲音從身側響起。
名可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竟看到許久未曾見面的龍楚陽如今就站在自己身旁,她笑了笑:「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
「不好。」龍楚陽在她對面隨意坐下,從侍應手裏拿了一杯紅酒,淺嘗了一口,才盯着她道:「被兄長和父親逮回來,下了禁令,不許再亂跑,現在就像活在金絲籠里一樣,這樣的日子能好嗎?」
聽他這麼說,名可忍不住淺淺笑了笑,不以為然道:「龍家二少爺又怎麼可能會是這麼聽話的人?就算真有這麼個金絲籠,只怕你自己還私藏了一把金鑰匙吧。」
沒想到能從她嘴裏聽出這麼風趣的話語,龍楚陽忍不住朗朗笑了笑,沉悶了好幾日的心情,頓時也好了些。
盯着她一張小臉,想起她剛才悠悠的嘆息,他忍不住問道:「你呢?過得好不好?剛才那一聲嘆息聽起來怎麼那麼無奈,甚至還有幾分厭世的感覺,不會是北冥夜對你不好,弄得你連活下去的樂趣都沒了吧?要不要考慮一下轉投入我的懷抱,讓我來照顧你的下半生?」
名可白了他一眼,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當着自己的面說這樣的話語,她一定會覺得他輕佻,也不願意與他說話。
但這時,明知道自己是他的堂妹,哪怕他再輕佻些,她也都能原諒了。
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大多都是這樣的,其實,真的不算什麼。
「夜對我很好,這輩子只怕你不會有機會了。」又淺淺笑了笑,她端起飲料淺嘗了一口,目光依然飄向那位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二夫人。
二夫人身邊還有個龍珊珊,以及來了之後,把她丟給戰九梟,在龍敬的陪同下上了二樓的龍婉兒。
雖然二夫人不是龍婉兒的親生媽媽,但,後媽也是媽,不管兩個人的感情好不好,至少在外頭總得要維持一副好形象。
如今在龍家,二夫人的位置聽說是不低,龍婉兒不記得過去的事情,連帶着對二夫人那種潛意識的抗拒也淡了許多,老爺子讓她去陪二夫人,她便去了。
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淡得很。
倒是龍珊珊一直在和二夫人說些什麼,那一臉討好的笑意,讓名可看得有幾分發膩。
這女人演戲的天分確實不差,怪不得她可以將龍家孫小姐這個身份演繹得這麼出色。
沒過多久,又有一位和龍婉兒年紀差不多的女人走到二夫人白蘭的跟前,恭恭敬敬和她說了些什麼。
白蘭笑得比剛才還要愉悅,對着這女人時的態度似乎比龍婉兒要熱情不少。
名可眨了眨眼,忍不住問道:「那位穿淡黃色衣服的夫人就是你的親姑姑嗎?」
龍楚陽點了點頭:「我姑姑,龍丹丹。」
名可應了一聲,便不說話了,之所以會特意提出是親姑姑這三個字,便是因為她知道龍丹丹和龍楚陽的爸爸龍鼎天都是白蘭所生的。
至於龍婉兒和她爸爸龍譯成,都是大夫人文卿兒的親生兒女,一家人分兩派,難免不會有內部競爭。
還好她沒有進龍家,也不需要去面對那些複雜的關係,所以,哪怕龍楚陽是白蘭那一派的人,她對他也沒有任何敵意,畢竟龍家的事情與她扯不上關係。
沒過多久,已經跟白蘭打過招呼的岳清雅急匆匆趕了回來,走得那麼匆忙,仿佛真的怕名可已經走了不等她那般。
看到龍楚陽在這裏,她訝異道:「二表哥,你認識可可?」
「嗯,何止認識,交情還不錯。」龍楚陽挑了下眉:「你們也認識?」
「嗯。」岳清雅只是點了點頭,不好意思提起他們認識的過程,只是看着名可問道:「可可還要不要吃點什麼?我給你取來。」
「再來一個雪糕。」名可一點都不客氣。
岳清雅立即轉身朝餐飲區走去,歡快的身影如同飛舞的蝶兒那般,看得出,心情真的很好。
「你還不賴,認識的人真多。」龍楚陽從岳清雅身上收回目光,別有深意地看了名可一眼,臉色竟在瞬間有那麼點認真了起來:「你和我哥也吃過飯?」
名可迎上他的目光,不知道他這一刻沉下來的臉色是什麼意思:「眼線真多。」
「只是碰巧看到。」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忽然湊近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懂的話語,輕聲道:「以後,要是沒有必要,離我哥遠點。」
以後,離龍楚寒遠點?
名可眨了下眼眸,盯着他:「為什麼?」
忽然又皺了皺眉,心裏頓時有點悶悶的。
龍楚陽不會是以為她對他哥有什麼企圖吧?拜託,那是她親堂兄,就算不是同一個奶奶,爺爺卻是一樣的。
她怎麼可以對自己的親堂兄有企圖?
但問題是,龍楚陽不知道這點,所以他這麼猜測,名可心裏還是有點鬱悶。
「不用問為什麼,只要聽我的話。」知道自己的話對她來說或許沒多少影響力,龍楚陽耙了耙額上的劉海,無奈一笑:「我不是害你,就是……反正你別和他走得太近,對你沒什麼好處。」
瞥見一抹正在靠近的高大身影,他又淡淡道:「記住我今天說的。」
隨後,臉上眼底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和不羈,在那道身影靠近之前,他看着名可笑道:「你有我電話號碼,要是覺得在這裏過得無聊,隨時都可以找我,我保證可以給你多姿多彩的節目。」
「龍二少爺的好意,我替可可心領了,她的生活過得很充實,不勞你費心。」北冥連城冷着一張臉,垂眸瞥了名可一眼。
名可有點無奈,只好挪動小屁屁,正打算坐到隔壁的小沙發上,將這個沙發讓給他。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宴會上的椅子基本上都是小沙發,這種擺設,客人是坐得舒服,回頭傭人打掃卻要累得要死要活。
不料她還沒站起來,北冥連城就已經直接在她身邊坐了下去,因為身材足夠的高大,一落座,立即與裏頭的名可挨得緊緊的。
龍楚陽看着兩人的身影,名可還在不斷往裏頭擠去,將更多的位置讓給這個霸道的男人,但很明顯,沙發的容量有限,除非她起來換個位置。
但好死不死,北冥連城坐下來的時候,屁股直接壓在她裙子的一角上,讓她完全起不來。
想要開口提醒他,但見他一張臉比平時都要冷上幾分,分明還在和龍楚陽較勁,她小嘴一張,卻什麼都不敢亂說,保持沉默去了。
這些個男人,一天不鬥氣會死呀?明明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什麼時候有了這般的深仇大恨?
「看來連城隊長很不喜歡我。」龍楚陽聳了聳肩,似乎一臉無辜:「我好像沒做什……」
「知道還不滾?」北冥連城面容依舊,話語卻一點不客氣。
龍楚陽臉色微變,冷冷哼了哼,果真站起來離開了。
岳清雅回來的時候,便看到龍楚陽繃着一張臉離開的模樣,想要問他怎麼回事,他卻已經大步走遠。
她回到桌旁,看到北冥連城坐在這裏,心裏一陣緊張,立即就忘了龍楚陽的事情,只看着北冥連城道:「連城,你回來了?你……你要喝些什麼?我幫你拿去。」
「隨意。」北冥連城淡淡道,冷冽的目光卻直鎖在名可臉上。
雖然看得出兩個人似乎有點怪怪的,但岳清雅看到北冥連城臉色真的不好看,竟似乎也和名可一樣,被他嚇到了。
回過頭從正好經過的侍應手裏托盤上端起一杯紅酒,小心翼翼放在北冥連城面前,她安靜坐在一旁,不做聲了。
北冥連城依然盯着名可,一張臉分明沒多少變化,但,光是一個眼神,已經足夠讓身邊的人覺得頭皮發麻。
「連城隊長……」名可呼吸亂了下,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但,該死的,這樣的眼神和北冥夜如出一撤,居然……真的輕易就讓她慌了起來。
可是,她真的沒做什麼事情,她犯什麼錯了嗎?
「我……」
「以後,離他遠點。」北冥連城警告道,話語裏頭明顯藏着不悅的氣息。
名可真覺得有幾分無辜,剛才龍楚陽來說,要她離龍楚寒遠點,那個還是他自己的親哥哥。
現在,連城隊長又要她離龍楚陽遠點……
事實上,她好像一直就坐在這裏,沒什麼動過吧?
扯了扯自己的裙子,還是沒能從北冥連城身下抽出來,意識到自己和他坐得太近,岳清雅還在眼前,她緩了下氣息,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連城隊長,你壓住我裙子了。」
北冥連城隨意動了下,等她將裙子扯回去,他繼續心安理得坐下來。
見她似乎想要逃開,他沉了沉臉,從桌上抓過岳清雅端過來的其中一杯雪糕,力氣有點重地放在她面前:「在龍家,別到處亂跑,等會開始跳舞的時候,我馬上帶你回去。」
「啪」的一聲,嚇得身邊的人頓時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就連岳清雅也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畏縮了下。
名可皺着眉,怎麼感覺連城隊長態度太那啥了些?幹嘛急着讓她走?更何況,就算要走,也該是太子送她,他自己今晚還有舞伴呢。
他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人家的感受?
尷尬地看了小桌子對面的岳清雅一眼,後者卻只是直勾勾看着北冥連城,除了看他,竟什麼都不說也不做。
至於北冥連城,自己端起杯子偶爾嘗兩口,目光淡然地看着舞台那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連對面女孩投過來那道熱烈的目光,他也似沒有察覺到。
名可有點迷糊了,兩個人不是在談戀愛嗎?談戀愛的時候不是應該很多話要說嗎?這樣……好奇怪。
是不是因為她在這裏,影響了他們說話?
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反正是有點不自在,雪糕吃在嘴裏,也失了往常的味道。
偶爾抬眼,遠遠看到龍婉兒到處張望的身影,她眨了下眼,立即站了起來,看着北冥連城道:「連城隊長,龍夫人應該在找我,我去看看有什麼事。」
這邊她才剛站起來,龍婉兒便在那頭看到她了,立即笑着跟她招手。
北冥連城濃眉微微蹙起,有點不太樂意,但如果是龍婉兒的話……
遲疑了下,終於移開自己的長腿,放她出去。
名可狠狠鬆了一口氣,沖岳清雅笑了笑之後,簡直是逃命一般逃出去的。
今晚的北冥連城莫名的可怕,橫豎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一不小心又得罪他了,這會兒不逃,還等什麼時候?
看着名可迅速走遠的身影,就連北冥連城都能感覺到她剛才的不自在和這一刻的輕鬆,冷眸底下,忍不住淌過了點點柔和。
想到她剛才分明不自在,卻不敢不聽話的表情,居然有那麼一點想笑,唇角下意識勾起了一絲絲幾不可見的笑意,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坐在他對面的岳清雅卻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隨着他的目光看着走到龍婉兒跟前的名可,訝異道:「她……她似乎挺怕你的,她不是你未來的嫂子嗎?」
只聽過長嫂如母,小叔子應該挺未來大嫂的話,什麼時候見過未來嫂子會害怕小叔子的?
若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倒也說得過去,可在這年代……
不過,剛才北冥連城對人家的態度也確實強硬了些,就連她不是身在其中,也能感受到他對名可的那份霸道,兩個人的相處怎麼感覺這麼奇怪?
「你覺得她怕我?」北冥連城終於收回目光,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但這回竟稍有興致地道:「她一點都不怕我,甚至時常會膽大妄為,與我搞對抗。」
岳清雅愣了下,有點無法想像兩個人對抗的時候會是什麼情形,名可會嗎?感覺上不像是那麼彪悍的樣子。
至於眼前這個男人,人那麼冷,怎麼可能會和女孩子鬧彆扭?鬧彆扭這種事對他來說應該無聊得勾不起他興致吧?
北冥連城卻又不說話了,只是端起酒杯淺嘗了一口。
但看他心情似乎不錯,岳清雅又不捨得放過可以和他交談的機會,再看了名可一眼,她淺淺笑了笑:「可可人挺好的,也熱心,和你相處應該沒什麼困難吧?」
「她不鬧的時候就沒有困難。」北冥連城淡淡道,提起名可,視線又下意識投了過去。
岳清雅還是沒辦法想像名可鬧起來會是什麼模樣:「可她人這麼溫柔,怎麼可能和你鬧?」
「溫柔?不過是假象。」北冥連城這才正兒八經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似乎不大想說話了,只淡淡道:「她怕我哥,而有什麼事情,我大哥都會交給我去做,她不敢違抗我哥的命令,只能把氣撒在我身上。」
話雖這麼說,但岳清雅卻感覺不到他話語裏有多少抱怨的味道,說起來的時候,人似乎還挺愉悅的。
不過想來也是,名可看起來頂多二十歲的樣子,而北冥連城卻已經二十五了,對他來說名可應該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所以,她鬧一鬧,他也不當一回事。
想到兩個人的關係這麼好,她心裏便又主動下了決心,以後得要和名可多點交流,希望可以從她身上學會怎樣和北冥連城相處。
他們兩人相處時氣氛很融洽,她希望自己也能和北冥連城那樣。
見他不想說話,她便只能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着雪糕,似乎已經習慣了與他在一起時大家沉默的相處方式。
但哪怕只是坐在旁邊看着他,她心情也是好得很,吃到口中的雪糕漸漸化成蜜糖,一直甜到心裏。
……名可被龍婉兒拉了過去,直接來到龍家兩位長輩面前,龍婉兒認識的人並不多,但龍家的人她在經過龍敬的介紹之後,勉強還能認得。
「爸,這是名可,是珊珊以前的姐姐。」拉着名可來到龍敬跟前,她笑得柔和,看着名可道:「快叫爺爺。」
爺爺!名可一雙眼眸睜得大大的,被這個稱呼給徹底嚇到了。
龍敬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看到她就會想起北冥夜那混賬東西,一想,心情更加不好了。
見兩個人的表情似乎都怪怪的,龍婉兒又推了名可一把,輕聲道:「怎麼見到長輩都不喊人?這麼不懂禮貌了!」
名可無奈,只好帶着一點不安,卻也帶着一點期待,柔柔喊了聲:「爺爺。」
龍敬本來真不怎麼喜歡她的,可這一聲爺爺喊得那麼真誠,又讓他討厭不起來。
想着北冥夜那事其實也和這丫頭沒什麼關係,北冥夜傷害龍珊珊的時候,她還在昏睡着,再怎麼說之前也確實是珊珊傷害了人家,這事他還不至於搞不清楚。
聽她這麼一喊,他只能勉強壓下對北冥夜的不滿,點了點頭,淡淡應了一聲:「乖。」
一聲「乖」雖然很淡,也沒有包含多少情感,但卻讓名可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她忙低頭,想要別過臉,努力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好,可她這反常的表現還是讓龍敬和龍婉兒微微愣了下。
兩人互視了一眼,都不知道她在難過些什麼,但卻看得出她這一刻似乎真的很難過。
「怎麼了?」龍婉兒看着她,見她眼底都藏了淚花,她心裏驚了驚,忍不住道:「怎麼了?你這孩子,是不是剛才說你不懂禮貌,現在生氣了?姑姑跟你開玩笑的,幹嘛難過成這樣,姑姑說錯了,跟你賠不是,好不好?」
「不是。」名可忙抬頭迎上她的目光,揉了揉眼角,不其然竟揉出了幾滴眼淚。
心裏一陣尷尬,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不小心外露的感情,她看了看龍婉兒,又看着龍敬,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從一出生起就沒有見過我的爺爺,忽然讓我喊爺爺,我心裏……心裏太激動了,才會……」
「傻丫頭,爸是珊珊的爺爺,也就是你的爺爺,以後你就是爸的孫女了,是不是?」龍婉兒瞥了龍敬一眼。
龍敬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看到名可一雙眼紅通通的,又聽她說一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的爺爺,心裏竟頓時軟了下來。
其實,這女孩他也真的不討厭,那麼溫和的性子,人看起來乖巧柔順,又知書達理,哪個做長輩的會不喜歡?
如果沒有北冥夜那事,也沒有龍珊珊之前的亂非議,他應該會很喜歡這丫頭的。
還記得初見面,他從一開始就特別喜歡她的靈動和乖巧,後來在宴會上,因為龍珊珊隨口說了些話,才會讓他對這丫頭誤解了起來。
其實,珊珊那小脾氣他慢慢也開始有點了解,有時候確實也有那麼點心眼,上次的事情他事後也明白了。
柔柔笑了笑,龍敬看着名可溫言道:「既然沒有爺爺,以後就跟珊珊一樣喊我爺爺,那現在有爺爺了,就不要再難過了。」
名可真想沖他笑一笑,可是這話又讓她難受了起來。
見她這樣,龍敬生怕自己又說錯些什麼,害得這丫頭在大廳觀眾之下掉眼淚,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他道:「我不在這裏害你難過了,以後多點來龍家,不過,別帶北冥夜那混賬東西。」
「我知道了。」知道他心裏還怨着北冥夜,名可也不介意,聽得出他讓自己來龍家是真心的,這一刻心裏還有什麼好難受的?
哪怕不能認祖歸宗,讓他知道自己是他孫女兒,可至少她也能喊他一聲「爺爺」,對方也可以接受,她便心滿意足了。
「爺爺,我和姑姑說說話,你去忙你的吧。」壓下因為感動而浮出的點點淚意,她莞爾一笑道。
龍敬點了點頭,又跟她說了聲別再哭了,見她臉上有了笑容,他才轉身離開,一離開,立即又被一群晚輩拉了過去,天南地北聊了起來。
龍婉兒揉了揉名可的腦袋,笑罵了幾聲小丫頭,便又牽着她來到白蘭跟前:「蘭姨,這位是珊珊在外頭的姐姐,叫名可,可可,來喊一聲奶奶。」
「奶奶好。」這一聲奶奶名可倒是喊得順口,也許是因為對白蘭沒有那種對着龍敬時的感情,所以,心裏沒有太多的包袱。
白蘭雖然不怎麼熱情,但也還算給了龍婉兒的面子,雖然對她那一聲「奶奶」從頭到尾沒有回應過,但還不至於不理人。
龍婉兒又牽着名可,讓她繼續留在自己身邊,看着那些年輕的男人不斷投在名可身上的目光,她就覺得自豪。
這感覺,就像是自己生了個出色的女兒,現在女兒長大了,吸引了不少男人的注意,她這個當媽媽的也與有榮焉。
心裏高興極了,沒有女兒的遺憾,也在這一刻被徹底補全。
後來主持人上台,宣佈宴會正式開始,又讓龍老爺子為龍老夫人的生日致詞,晚會立即進入最重要的環節。
大家頻頻來向龍老夫人祝賀,連龍婉兒也被龍家的人拉了過去,和龍丹丹一樣陪在老夫人身邊,接受着大家的祝賀。
名可被擠出人群外,正要往角落的位置走去,卻不其然看到與她擦肩而過的龍珊珊。
「爺爺,姑姑,這些也是你能叫的嗎?」龍珊珊冷冷一哼,一張妝容精緻的臉暗暗在扭曲着。
這麼多人看着,她自己也是宴會的一道風景線,生怕自己有任何不美好的一面被那些年輕的公子貴族看去。
所以,哪怕心裏恨得要死,她也只能維持着一臉平靜,甚至唇角一直往上揚起,染開優雅的笑意。
名可沒有理會她,繼續往前方走去。
龍珊珊卻在她越過自己身旁那一刻,冷聲道:「不要以為我就動不了你!你別這麼過分,還想來沾龍家的光,繼續這樣下去,我不保證會對你做些什麼。」
名可加快了腳步,根本不願意理會她。
龍珊珊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等她再轉過頭的時候,臉上便又恢復了優雅的笑容。
其實,她知道跟她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可她就是壓抑不了自己的衝動。
遠遠望去,只見名可又回到了北冥連城那一桌,安靜坐在一旁,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名可還一個勁地搖頭,那白蓮花一般的表情,讓她直恨得牙痒痒的,最討厭她這安靜淡然的模樣。
那些男人一個個全都瞎了眼,看不出這個女人的內心有多惡毒,全都被她一張臉,還有佯裝出來的單純給騙去了。
北冥夜那樣,連北冥連城也一樣,甚至還有太子爺戰九梟,以及她兩個堂兄,一個個對名可都特別的好,特別的在意。
別以為她不知道龍楚寒和她一起吃過飯的事情,雖然北冥連城也在場,可她就是不喜歡。
龍楚寒是她來到龍家之後頭一個相中的目標,怎麼可以讓名可搶了去?
冷冷哼了哼,正要舉步向人群走去,卻不其然看到在人群中出來的岳清雅,她眼底淌過什麼,忽然薄唇一勾,向她迎了過去:「清雅姐姐,你給奶奶道過賀了嗎?」
「剛道過了。」岳清雅沖她柔柔笑了笑:「你趕緊過去吧,我先到一旁坐會兒。」
「清雅姐姐。」龍珊珊喊住了她,來到她跟前,目光向遠處的北冥連城和名可投了過去,她輕聲問道:「那位北冥家的帥哥和你是什麼關係?他是你今晚的舞伴吧?」
「他是我男朋友。」岳清雅笑道。
「男朋友」這三個字讓龍珊珊差點變了臉,可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哪怕再驚訝,也只佯裝出一份驚喜:「你和北冥家那大帥哥在一起了嗎?我還以為他和名可才是一對的呢。」
岳清雅本來是笑着的,聽她這麼一說,唇角的笑意頓時散了去,盯着她,她認真道:「可可是他大哥的未婚妻,珊珊,你可別亂說話,他們以後都是一家人。」
「這樣呀。」龍珊珊笑了笑,再次回頭看了那邊一眼,等再看向岳清雅的時候,她眼底的笑意已經多了幾許曖昧不明的氣息:「原來他和名可已經分手了?這事我不知道,清雅,你可別怪我。」
岳清雅聞言,臉色立馬又變了:「分手了是什麼意思?連城和可可以前……」
「你難道不知道嗎?北冥家兄弟倆共用一個女人,就是那位名可,這些事情在這裏也不是什麼新聞了。大家都是這麼說的,我也不過是聽說而已,你要想知道,可以去問問他們。」龍珊珊因她對那些人的不了解,似乎恨訝異。
緩了緩,她又笑着安慰道:「不過,既然他們已經分手,那你就和北冥連城好好在一起吧,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沒必要……」
她沒有說下去,只是笑了笑,笑意裏頭,明着是安慰,事實上,卻帶着幾分惡毒。
只是,岳清雅似乎完全看不到,又或者看到了,卻不在意。
「你也知道是過去的事情了,何必還要提起來?」岳清雅眼底沒有龍珊珊期許的憤怒,只是有幾分無奈,以及一點龍珊珊完全預料不到的憐惜。
她看着遠處的名可,幽幽道:「知不知道流言蜚語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可以造成多大的傷害?珊珊妹妹,那些道聽途說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裏,以後也不要隨隨便便拿出來和別人說起了。我知道可可和連城的感情很好,那是因為他們是一家人,可這麼美好的感情居然被人說得那麼骯髒,我真替她難過。」
她收回目光,看着龍珊珊,認真道:「這些話我聽過就算了,珊珊妹妹,以後不要再在外頭亂說話,不知道的人真的會被騙到的。」
「你覺得我在騙你?」龍珊珊臉色一沉,沒想到居然從岳清雅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簡直是不可思議。
岳清雅搖了搖頭,笑得溫柔:「我知道你是無心的,你不過是受了那些流言蜚語的影響,但這種話真的不要到處亂說了,人云亦云也不是什麼好事。我過去了,你趕緊去姨老娘那邊吧,都在等着你切蛋糕呢。」
沖她笑了笑,岳清雅便邁步向北冥連城和名可走去。
看着她輕快的背影,龍珊珊完全回不過神來,一般女孩子聽到自己男朋友和其他女人的舊情往事,不是應該氣得抓狂嗎?
更何況今天晚上她一直有注意他們,北冥連城和名可分明表現得這麼親密,她心裏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居然說只是流言蜚語,她是真的這麼大方,還是不過是在佯裝?她就不信有女人的心可以大度成這樣。
「珊珊,怎麼還在哪裏?趕緊過來。」不遠處的龍敬向她招手道。
龍珊珊這才收起眼底的氣悶,讓臉上又扯開一抹優雅的笑意,舉步向他走了過去。
只是來到龍敬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望那邊看了一眼,居然真的看到名可和岳清雅說說笑笑的一幕幕,居然真的可以和平相處,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看着名可臉上的笑容,她撇了撇嘴,心裏腹誹着,就讓她笑,看她能笑道什麼時候,很快你就會知道什麼叫委屈,什麼叫痛苦!
我叫你永遠都笑不出來!
……
北冥連城本來打算在大家開始跳舞的時候就帶名可離開的,但龍婉兒從人群中出來後,立即又將名可帶走了。
名可自然也喜歡和龍婉兒在一起,在她身邊,她可以感受到久違的親情,所以對北冥夜承諾過會儘快回去那些話,就這麼被她拋諸腦後了。
後來舞會開始,老一輩的坐下來聊天喝酒,年輕一代的不少男男女女滑入舞池跳舞去了。
龍珊珊今晚心情還不錯,央得老爺子出面讓龍楚寒給她做舞伴,現在是跳舞的時候,她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去表現自己?
龍珊珊的舞姿本來就不錯,再加上舞伴足夠的帥氣搶眼,以及她自己不差的皮囊和身份,很快,這一對便成了整個舞池的亮點,耀眼得很。
不管龍楚寒喜不喜歡,至少,他臉上一直都是優雅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高貴的紳士,讓多少女孩子看得連眼都不願意眨一下?
龍楚陽也在看了片刻,撇了撇嘴嘀咕了聲「真願意委屈」自己,喝完杯子裏最後一口酒液,便趁着沒有長輩注意,趕緊開溜了。
留在這種場合,看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一張張虛偽的臉,他實在覺得無聊。
本來看到名可,還想着逗她玩玩的,誰知道北冥連城一直守着她,不是北冥連城守着的時候,便是姑姑在粘着,這小丫頭仿佛魅力無邊,身邊一直有那麼多守護神,讓他想親近一下都難。
所以,只好離開了。
龍楚陽不是第一個離開的,頭一個離場的是南宮烈,早在舞會開始之前,他已經和龍老爺子打過招呼,今晚的飛機要回西陵,所以提前走了。
北冥連城一直坐在角落裏,不喜歡熱鬧的性格讓他除了坐在那裏喝兩口酒水,再沒其他事情可做。
如果不是要等名可,他早就離開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名可被龍婉兒拉到戰九梟跟前,叮囑了幾句。
戰九梟撇下纏在他身邊的那些企業家,放下杯子,竟和名可進了舞池,慢慢跳了起來。
見大家跳得歡快,岳清雅也忍不住看着北冥連城道:「連城,不如我們也去跳舞吧。」
「不會。」北冥連城淡淡道。
「很簡單的,你不會我可以教你。」岳清雅笑得眉眼彎彎,指着舞池中那對憋足組合,忍不住吃吃笑道:「大不了跟他們一樣,不也同樣跳得開心?」
北冥連城的目光又瞟回到名可身上,岳清雅說他們是憋足組合,還真的沒說錯,沒想到,兩個人居然都不會跳舞,但為了龍婉兒,竟都捨身成仁了。
名可一腳才在戰九梟的皮鞋上,頓時嚇得慌了神,第n次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戰九梟也是第n次淡淡道:「沒關係。」
一腳踩錯了地方,他又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抱歉。」
「沒……沒關係。」雖然,那一腳真的很疼……
憋足組合還在努力學習,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岳清雅依然看着北冥連城:「連城,我們也去好不好?」
他本來想說「不好」,確實一點不感興趣,卻忽然想起名可臨走的時候對他的叮囑,說和女孩子談戀愛,一定要熱情些。
雖然不知道熱情是什麼鬼,但見岳清雅似乎真的想去,他沉默了下,終於勉強點了點頭。
舞池上,飛舞耀眼的是龍珊珊和龍楚寒,小心翼翼教着舞伴、舞伴卻心不在焉的是岳清雅和北冥連城,至於名可和戰九梟,到現在還在玩着互踩的遊戲。
「抱歉,我……」
「可我真的扛不住了。」戰九梟第n+n次的道歉還沒來得及說完,名可已經拉着一張臉,無奈道:「我的腳真的很疼。」
小臉一垮,臉上哪裏還有半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