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南宮雪兒沙啞的哭泣聲,一點點哽咽的聲音讓名可一顆心徹底提了上來,就連北冥連城也皺起了眉,緊盯着她的臉。
「丫丫,你現在在哪裏?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你不要哭,快告訴可可姐姐,別一個人哭,可可姐姐很擔心知不知道?」名可拿緊電話,真的要急死了。
南宮雪兒一個勁地在哭,又不肯告訴她自己到底怎麼回事,好在聽她那邊沒有多少動靜,周圍安安靜靜的,應該只是一個人在。
她真的很怕,要是丫丫被人綁了去,那可怎麼辦?上一回要綁她的是龍楚陽,如果是龍楚陽的人綁了她,他們會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丫丫,你說話好不好?快告訴可可姐姐你在哪,為什麼要哭?」名可繼續勸道。
「可可姐姐……」南宮雪兒沙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可才喊了一聲,便又嗚嗚咽咽地哭起,哭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告訴她,再不說清楚,我就要打電話給南宮烈。」一旁的北冥連城沉聲道。
聽到「南宮烈」這三個字,那頭的南宮雪兒立即哭道:「不要,不要打電話給烈哥哥,我不想見到他。」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在哪裏,你不想見到他,那我……我找其他人來找你,好不好?」名可瞅了北冥連城一眼後,再次柔聲安慰電話另一頭的女孩。
丫丫現在應該在西陵,西陵離東陵雖然不算遠,可是,要開車過去也得要好幾個小時,但她不是聽說了南宮烈現在在東方國際嗎?他們倆現在到底在哪裏,在做什麼?
來電顯示的號碼是南宮雪兒的手機卡,不管走到哪,顯示的都是西陵的號碼,她真的不知道南宮雪兒現在到底在哪裏。
「把電話給我,我來告訴她,再不說清楚,立即打給南宮烈。」說到做到,北冥連城狀似要伸手來奪名可的電話。
名可立即慌了,生怕他說話不好聽,弄得南宮雪兒更傷心。
她拿着電話,躲開了北冥連城的大掌,又急道:「丫丫,你聽到了嗎?他說要打電話給你烈哥哥,你快點說,要不然他真的要打了,他連手機都拿出來了。」
「不要打給烈哥哥,我不要見到他!」南宮雪兒吸了吸鼻子,才啞聲說道:「可可姐姐,我來東陵了,我現在……我不知道要去哪裏,我一個人……嗚嗚……」
「那你在哪裏?」聽到她說來了東陵,名可也不知道該心安還是更心慌。
她一個人過來的,這傻丫頭到底遇到什麼事情?一個人就跑了,在外頭不知道有多危險!她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而是西陵少有幾個大家族的豪門千金!外頭有多少人天天在盯着這些有錢人?
丫丫依然啞着嗓子哭道:「我要見你,可可姐姐,可是,我……我不想見到他們!不要告訴大夜哥哥,他一定會告訴烈哥哥,他一定不會幫我保守秘密的。」
名可微愣了下,沒想到北冥夜在丫丫心裏居然是這樣的形象,和南宮烈的關係遠遠比她要好。
也許丫丫的猜測是對的,如果是北冥夜,想必他已經要打電話給南宮烈了吧?就像現在的北冥連城那樣。
見北冥連城已經在撥號,名可沉下了臉,立即阻止道:「丫丫說不想告訴任何人,你不要亂來。」
北冥連城看着她,指尖已經落在屏幕上方,只要點下去,這個電話就會撥出,可她眼底的堅定卻讓他有了那麼點猶豫。
半響他才道:「丫丫年紀小,不懂事,你還跟着她一起胡鬧嗎?」
「讓我先見到她,好不好?先找到她,問問她情況,再決定要不要打給南宮烈,好嗎?」名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要是讓南宮烈知道他們對他隱瞞丫丫的行蹤,他一定會恨死她。
可現在,她真的不想再刺激丫丫,能不能等見到她,和她好好說上幾句話,再做決定?
「可可姐姐,如果你找烈哥哥,我絕對不會見你,我誰都不見!」聽到他們說話,南宮雪兒立即道,話語從未有過的堅定。
名可真的慌了,小姑娘萬一連她都不信任了,一個人跑出去,遇到壞人了怎麼辦?
她瞪着北冥連城,認真道:「不許打電話,把手機拿掉,不可以和其他人聯繫,丫丫說了她不要見到其他人,誰都不見。」
「你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去見她嗎?告訴我,她在哪裏,我去把她帶回來。」北冥連城態度也是堅決,那眼神很明確在告訴她,他也不會妥協。
名可咬了咬唇,轉過頭,又對着電話那頭的南宮雪兒柔聲道:「你連城哥哥說了不讓我一個人出去,他得要帶着我才能讓我出門,那我問你一句,能不能讓他也加入進來?放心,只有我們三個人,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好不好?」
南宮雪兒似乎在考慮,見北冥連城又開始不耐煩地拿手機,名可忙道:「你相信可可姐姐,我絕對不會告訴第四個人,除非……」
「除非什麼?」南宮雪兒一臉緊張,忙又問道。
名可無奈道:「除非這事連你連城哥哥都解決不了,幫不了你,那就只能找你大夜哥哥商量,你明白嗎?可可姐姐也不好做,但可可姐姐可以向你保證,不管我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尊重你,前提是要能確定你的安全。」
終於,南宮雪兒還是將自己所在的酒店名字告訴了名可。
掛掉電話之後,名可立即拿起手提包,看着北冥連城道:「快走,不要讓她一個人在那裏呆太久,我怕她呆不住跑出去。」
只要丫丫還在酒店的房間裏頭,暫時還能安全,可如果她到處亂跑,她真的無法保證。
尤其,丫丫真的長得很漂亮,連她自己都自愧不如。
現在她年紀還小,只有十四歲,但再過兩年,絕對是個讓人看到了都會震撼的美人胚子。
她不能放她一個人在外面溜達,要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多的是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的壞人。
北冥連城自然也不耽擱,手機往兜里一放,拿了鑰匙便和她一起出了門。
北冥連城和名可下樓的時候,北冥夜和丁蜀正在大廳里,不知道在說什麼。
見兩個人匆匆下來,北冥夜瞅了名可一眼道:「丫頭,過來陪我坐。」
「我要出去。」名可下意識往北冥連城身後躲去,只露出個腦袋看着他:「連城隊長答應了要陪我出去玩,他剛才……他剛才玩遊戲的時候輸給我了。」
北冥夜瞅了北冥連城一眼,北冥連城只是抿着唇不說話。
北冥夜卻站了起來:「你要去哪裏?今天我陪你。」
「不行。」名可想都不想便拒絕道,又下意識往北冥連城身後躲了躲。
直到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似乎不大妥當,看在那男人眼裏,不知道會不會又讓他生氣了,她才又重新走了出來,也不看坐在北冥夜不遠處的丁蜀,只盯着北冥夜道:「連城隊長答應了,讓我……幫忙給他找個女朋友,我這會正要帶他上街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女孩。」
北冥夜眸色沉了下去,薄涼的唇輕抿,不說話,深幽的眼眸卻一直盯着她。
這丫頭把他當三歲小孩在耍嗎?連城怎麼會答應這種事情?除非,他腦袋瓜被她敲壞了。
名可也知道他絕對不會相信自己,可現在既然已經找了個這麼爛的藉口,就只能一直爛下去,中途換說法,更讓人懷疑不是?
她答應過丫丫不能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就務必要做到。
推了北冥連城一把,直勾勾盯着他,只盼他自己也說兩句。
北冥連城看着北冥夜,有點無可奈何:「我和她上街……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給她拿件外套披上。」北冥夜不再阻止,但這話不容置疑。
北冥連城轉身上了樓,倒是名可嘀咕了兩句:「今天不冷,外頭……有太陽……」
大總裁不理她,為免夜長夢多,她只好把嘴巴乖乖閉上。
這麼爛的藉口他都信,反倒讓她不敢相信了,不過,大概是因為知道北冥連城會照顧好她,所以才勉強答應的。
就是說嘛,其實北冥大總裁有時候還是挺人性的……
北冥連城下樓的時候,北冥夜和丁蜀依然坐在沙發上,就名可一個人站在大廳中央,還在等他。
將外套往名可身上一披,將她裹了個嚴實,北冥連城便彎身一把扣上她的腕,牽着她往院子裏走去,這次走得連頭都不回。
倒是丁蜀看到兩人這樣,眉心忍不住擰了起來,遲疑了下,終於還是忍不住看着北冥夜道:「你看連城那小子……和名可走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妥?」
北冥夜不說話,把杯子端起來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丁蜀又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既然你想和那個女孩在一起,那最好讓她離連城遠點,我怕……」
「你怕連城喜歡上她,繼而與我反目?」北冥夜瞅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往身後的沙發背上靠去,交疊起修長的腿,不以為然道:「可我女人不是這樣說的,她說如果連城因為我和她在一起而不好受,那一定是我為了她忽略了那小子。」
「你相信嗎?」丁蜀對名可始終還是有幾分偏見,所以,她說的話他都會保留幾分,考慮過再說。
「我女人的話,我為什麼要懷疑?」北冥夜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根香煙,啪的一聲點亮,慢悠悠抽了起來。
丁蜀卻下意識坐得離他遠一些,不想讓自己的身上有香煙的味道。
未央已經醒過來,現在還在後頭的醫療室里,有小護士在照顧着在給她洗身子,等會自己還要去看她,要是聞到自己一身煙味,她會不高興。
自從北冥夜跟他說過那些話之後,他就已經潛意識把秦未央當成自己的女人來看待,雖然他也很清楚,如果這個時候向秦未央表白,她一定接受不來,但,帝先生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她身邊也總該有個伴了?
見北冥夜依然一副優哉游哉的態度,完全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他又忍不住道:「連城始終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可否認名可長得也是好看,兩個人時常走在一起……就真的不怕他們真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你想想你上次的照片,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他們兩個……」
「那是因為連城被俞霏凡下了藥。」
「那萬一你真的走慢了兩步,而他們……已經好起來了呢?」丁蜀依然不放棄地勸道:「總之我還是覺得……」
「你是不是該去陪她了?」北冥夜側頭,輕飄飄掃了他一眼,拿在手裏的香煙依然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着,沒有狠狠吸進去,便說明他心情沒多糟糕。
丁蜀只能嘆息了一聲,無話可說。
只是在臨走之前,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道:「最好還是聽我說幾句,不要讓他們走太近,否則,我怕連城和你會因為這個女人而傷了和氣。」
北冥夜卻不理他,已經把報紙拿了起來,又開始在翻閱。
丁蜀見他這模樣,知道自己再怎麼說,他也不會理會了,重重嘆息了一聲,他才轉身朝後院走去。
北冥夜哪來這麼大的信心,相信連城不會和名可走在一起?是他太相信這兩個人,還是太相信自己的魅力?
反正,換了是他自己,他一定做不到,也不知道北冥夜到底是怎麼想的……
至於還留在大廳的北冥夜,卻真的已經沒有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想起兩人出去時那緊張兮兮的模樣,心裏還是有幾分疑慮。
如果佚湯在,他這時候也許會讓佚湯去查一查,可佚湯不在……
原來這麼多年,他也已經習慣了有佚湯的日子,有些習慣一時半會要改過來,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既然佚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也只能祝福他。
說句不好聽的,他其實自私地在想,佚湯和俞霏煙能在一起,那是最好不過。
至少,等以後俞霏煙一不小心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曾經對他的感情,那時候她也已經是佚湯的人,這種事就沒什麼好糾結了。
感情這種事他從來想得簡單,是誰的便是誰的,而現在,俞霏煙已經是佚湯的。
這一點,至少在他看來,不會再輕易改變。
南宮雪兒在市中心一家小酒店的房間裏,房間不大,可當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那抹身影的時候,名可忽然就覺得,這個房間對她來說真的很大很大。
因為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那麼弱小,如果連自己這個朋友都沒了,現在她還能找誰?
南宮雪兒見到名可,兩眼一熱,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名可將她摟在懷裏,回頭看了北冥連城一眼,北冥連城只是掃了兩人一眼,便轉身離開了房間,甚至細心地為兩人把房門關上。
名可這才摟着南宮雪兒回到床邊坐下,輕輕拍着她的肩頭,也拿了床頭柜上的紙巾給她擦眼淚,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安靜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看她現在一雙眼眸血絲滿布的,又紅又腫,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沒少哭,她到底在這裏呆多久了?為什麼一個人跑了過來?
南宮雪兒知道她想問什麼,只是現在她聲音極度沙啞,根本就不想開口說話。
名可也不逼她,等她不再哭了,她才走到窗旁把窗簾打開。
陽光灑了進來,那點陽光竟刺得南宮雪兒立即閉上眼。
名可見她這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回到她跟前,拉來椅子坐下,看着她問道:「那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可可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提起這個「他」,南宮雪兒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不小心滑落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依然很沙啞:「他不想要我……不想要我這個妹妹,他連家都不要了。」
「什麼意思?」她知道,丫丫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雖然丫丫總是覺得自己喜歡的是北冥夜,但名可很清楚,她和南宮烈的感情很不一樣,要她說,如果有一天要丫丫自己選擇,南宮烈和北冥夜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毫無疑問,她一定會選她的烈哥哥。
丁點大的小孩知道什麼叫喜歡不喜歡?她只是潛意識認定自己喜歡北冥夜而已,但,烈哥哥卻比大夜哥哥還要重要,這和喜歡不喜歡完全沒有半點關係。
南宮雪兒看了她一眼,才咬唇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說不回來了。」
「他真的跟你說不回來了嗎?他有確定跟你說這幾個字?」名可怎麼能相信南宮烈會不要丫丫,不要這個家?想想都不可能,不回來這種話就更加不可信了。
南宮烈不是這麼衝動的人,他一定知道自己在丫丫心裏是極其重要的存在,他不可能因為受到一點挫折,就隨意說離開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丫丫坐在床上,屈起自己的兩腿把臉埋了進去,那副無助的模樣,確實讓人心裏疼惜得很。
名可忍不住揉起了她的發,連髮絲都是那麼柔軟……這孩子完完全全就是上帝最精心的傑作,得天獨厚的,整個人,整張臉,從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半點瑕疵。
那晶瑩剔透的模樣,連名可也深知自己徹底比不過,她實在太喜歡丫丫了,要是她有這樣一個妹妹該多好。
美好到這地步,誰都捨不得傷害她,只要一見到她,一定都會喜歡得不得了。
丫丫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沉靜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埋在雙膝里的小嘴微微煽合,沙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自己說他不要這個家的,從此以後,他都不是我們南宮家的人,我不許再喊他哥了,是他說的……嗚……」
烈哥哥不要她了,心好疼,真的好疼……
「他為什麼忽然這樣對你說?」名可瞅着她,心裏確實有幾分訝異,好端端的,南宮烈為什麼要這樣?
拿着紙巾繼續給她擦眼淚,看到這雙紅腫的眼眸,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我真的不知道。」南宮雪兒搖着頭,搖了好一會,才終於睜開眼眸,側頭看着名可。「是他親口和爸爸說,他不再是南宮家的人,也不再是我哥。」
名可心頭微微顫動了下,也許,有些事情她可以明白,但,現在的丫丫不會懂。
不想看到她繼續一個人哭,她又溫柔地問道:「那這之前,比如前天,你離開之前的頭一兩天,他做了什麼?又或者說,你做了什麼?」
「烈哥哥和我做了什麼……」南宮雪兒認真想了想,抬起沾滿眼淚的長睫毛,抬頭看着她。「他……還是那樣,一直很忙,剛從東方國際回來,打算休假兩天,本來說好了出去玩的,他……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那你呢?」名可又問道。
「我……」她認真想了想,才又道:「烈哥哥回來那天晚上,我們班裏有個同學過生日,本來大家都好好的,烈哥哥還親自送我去,但他後來有事便提前先走了。」
「我只是和幾個同學多玩了會而已,後來手機不知道丟在那裏,忘了帶在身上,還和他們一起出去兜風。之後大家各自回家,那位同學見我一個人,便主動提出送我回去。快到家的時候才發現手機丟在那同學的家裏,其他人都回去了,那同學只好又帶我折回了家,把手機拿了之後才回去。也許……就是這樣把時間給耽誤了。」
「我拿到手機的時候,才發現上頭有好多未接來電,想撥給他,結果手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是……可是,他不應該這麼生氣,他氣得跟我說他不要我這個妹妹,他要離開南宮家,他以後再也不是南宮家的人。」
說到這裏,眼淚又吧嗒吧嗒地流了下來。
南宮雪兒一邊哭着,一邊啞聲道:「他不要這個家,他連我都不要了,可可姐姐,我該怎麼辦?烈哥哥的脾氣一點都不好,只是你們不知道,他的脾氣真的不好!他私下裏總是欺負我……他說不要這個家,就一定是真的,他真的不想再回家,他不再想當我的哥哥了。他不要我……嗚嗚,無不知道該怎麼辦,嗚……」
名可看着她,好幾回想說話,但每次都把話忍了下來,沒有說出口。
有些事情丫丫不知道,但她看得很清楚。
遲疑了下,她才問道:「你那位同學……是男同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