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冬雨的決定,伏秋蓮說不出對錯來,可換了自己,她又能做什麼樣的決定?這一想便停不來下,以至於晚上做夢都在考慮自己該怎麼辦!
做了一晚上亂七八遭的夢,伏秋蓮覺得腦子暈暈沉沉,累的很,早上醒過來,天光大亮。扭頭看了一眼,辰哥兒和連清都不見了。
應該是劉媽媽抱出去了吧?
伏秋蓮便坐起了身子,「冬雪?」
「太太您醒了。」屋子裏頭的動靜引得外頭的冬雪聽到,掀起帘子走了進來,「太太您醒了,可是要起床嗎?」
「嗯,起吧。」伏秋蓮笑着點點頭,披了衣裳站好,冬雪已經扶了她坐在一側,帘子又是一晃,是冬雨,手裏端了銀盆,她身後跟着的秋暑拿了帕子,青鹽等物,放在了一側的盆架上。
伏秋蓮笑着揮手,「你們都退下吧,我自己來。」雨雪兩女都是知曉伏秋蓮的心性,便屈了屈膝退下,順便拉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的秋至兩女,「咱們出去。」
院子外頭,秋暑一臉的不解,「冬雪姐姐,咱們不該服侍太太梳洗嗎?怎的讓太太自己動手?」
冬雨笑起來,「你們兩個是後來的,所以不知道啦,咱們家太太啊,最是不喜歡被人服侍的,她啊,旦凡是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動手了。而梳洗,沐浴淨身這些,更是絕對不會用人服侍的,還有咱們的老爺,老爺是不需要咱們服侍的。所以,這一點上,你們兩個要記得哦。」
「我們知道了,冬雨姐姐。」
冬雨很是豪氣的拍拍她們的肩頭,頗有幾分大姐大的樣子,「好好干吧,咱們家太太是不會愧待你們的。」
冬雪也笑,「是啊,你們兩個好好做事,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太太和老爺都是很好說話的了。」雖然劉媽媽略嚴了些,但卻都是為她們好。
更何況,劉媽媽也不是好壞不分。
隨便就指使她們的。
四個丫頭在外頭嘀嘀咕咕的,伏秋蓮在裏面聽了便笑,不過也沒攔着她們就是,大家都是一個院裏住着,比一家人還要親,她們的關係好。
她在一旁看着也高興。
劉媽媽一隻手有一下沒一嚇的拍打着放在美人靠上的辰哥兒,一邊不滿的瞪一眼伏秋蓮,「姑娘您還不准老奴說,您看看那幾個丫頭都被您給寵成什麼樣了,聚在一塊唧唧喳喳的,就知道偷懶,如今倒好,又多了兩說話的。」
「媽媽別急嘛,她們還小呢。」伏秋蓮笑着給劉媽媽捧了杯茶,自己拿起一側的玩具高高舉起來,哄着辰哥兒玩,「她們幾個都挺聰明的,手腳也還好,您太心急了。」
「老奴是為您着急呢。您哪能老是縱着她們?」劉媽媽看着伏秋蓮帶笑的神情直搖頭,自家姑娘打小就心軟,現在竟是還改不過來,不過若是改了,自己能不能還在這裏怕又是另說了。
這麼一想,劉媽媽便嘆了口氣。
可見這世上的事,真真是福禍相倚,得失不能計了。誰知道你這一刻的得,會不會就是轉頭之後的失?你這會的禍,說不定就是你下刻的福緣?
想到這裏,她便直接打消了要說的話,再開口,已是轉開了話題,「今個兒可是小年,晚上要送菩薩的,」
「那媽媽你懂的多,看看咱們家裏還少什麼,有沒有什麼需要去買的?若是不夠,您便辛苦一趟,再帶着兩個小丫頭過去陪您。」
「東西倒是都買的差不多,只是晚上是要吃水餃的,還要放炮丈,水餃餡,姑娘您要吃什麼餡?」
伏秋蓮想了一下,記得家裏還有些白菜的,便笑道,「不是咱們地窖里還有些白菜,和半袋子蘿蔔麼,就用這兩種餡,把肉攪了,媽媽看如何?」
「成,就依姑娘的。」
看着伏秋蓮在哄辰哥兒,劉媽媽瞅了瞅外頭的天色,索性起身道,「那老奴這就去外頭走一趟,順便買些骨頭過來煲湯。」
「媽媽帶上人。別一個人出去。」
「姑娘放心,老奴曉得。」
院子裏,就聽到劉媽媽喊,「兩個秋是吧,過來隨我出去一趟。冬雪你們兩個在家裏陪姑娘吧。」
「劉媽媽您放心,奴婢曉得的。」
「媽媽慢走。」
伏秋蓮便笑了,她把劉媽媽留在家裏,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看看現在,劉媽媽可是幫她把這個家打理的很好呢,包括這幾個小丫頭在內。
不都是井井有條,規矩的很?
「太太,連小公子他們過來了呢,說是和您辭行。」伏秋蓮聽到這話,呀的一聲驚呼,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竟然把這事給忘了。
她趕緊站起身子,卻因為起的急,直接把辰哥兒手裏的波浪鼓給帶翻到了地下,辰哥兒立馬不幹了,手舞腳踢的哭起來,那嗓音大的伏秋蓮慶幸自己心臟夠好啊,旁邊冬雪已經撿了起來,她接過來趕緊給小魔星遞過去,「乖啦,辰哥兒哭啊,是娘親不對,娘親也不是故意的嘛,這不就給你了?你可不許哭哦,男子漢可是流血不流淚的哦。」
「……太太,哥兒還小呢,您說的這些,他哪裏聽的懂?」冬雪吐吐舌,笑着換過伏秋蓮的位子,彎腰去哄辰哥兒。
「別看他小,聰明着呢,咱們多說幾次,他肯定就能懂了。」伏秋蓮揚揚眉,一臉的篤定和自然,「不然,他怎麼知曉不如意的時侯就扯了嗓子哭,一有人哄他或是抱他,他自然就不哭了,你能說他不懂事?」
冬雪,「……」好,她說不過太太。
外頭的廳里,連寶和毛豆兩個正站在那裏侯着,看到伏秋蓮趕緊上前見禮,「嬸嬸,我們是來和您告辭的。」
「嗯,回家好好聽話,不許混鬧,曉得了嗎?」伏秋蓮一番叮囑,看着這兩個和自己相處數月的孩子,心裏有些捨不得,可再不舍也不能擋着人家回家啊,她便笑着拍拍兩人的頭,「回家過年記得別光顧着玩,別忘了先生佈下的功課。」
「放心吧,三叔都叮囑我們了。」
這些事上知道連清肯定是不會忘的,伏秋蓮便也不多說,只笑着點頭道,「成,我讓外頭的小安子趕車送你們兩個回去一趟。」兩小才想張嘴拒絕,他們兩個可都不小了,哪裏還要專門用人送?
「不只是你們兩個,還有我送回家去的禮物呢。給你們爺爺的,給你們姐姐弟弟的,你們兩個呀,只是捎帶。」
她這麼一說,兩小倒真不好拒絕了。
給家裏大人過年的禮物。
他們哪裏能做主?
「成,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兩個是現在就回,還是用過中午飯再走?」
「我們想着現在就走。」
「也可以,我這就讓人去把禮物拿過來,你們兩個先在前頭侯着吧,一會裝好車了我讓人去找你們。」
「好啊。」兩小點頭,卻是互看了一眼,竟是撲通跪下,對着伏秋蓮連着就磕了三個響頭,「嬸嬸,我們也不知道年下能不能過來,先給嬸嬸拜個早年,謝謝嬸嬸您的照顧,祝嬸嬸新年快樂,生意興隆,辰哥兒弟弟越長越聰明,健康。」
「你們這兩個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嬸嬸還沒準備好紅包呢,看看你們這頭磕的,不是白磕了?」伏秋蓮心頭有些感動,這可沒人教他們,純粹是兩孩子發自心底的動作,總算是自己的心血沒白費。
「我們才不是和嬸嬸要紅包。」
「好好好,嬸知道。快起來吧。」
兩小很是靦腆的起身,和伏秋蓮招呼了一聲,扭頭跑了出去——估計是兩個半大不小的小子臉皮薄,覺得不好意思了。
伏秋蓮笑着搖了搖頭,想着屋子裏有冬雪在,便扭頭走出了屋子,招呼了冬雨過來,「你一個人回趟三里屯好不好?」
「啊,奴婢自己去?」詫異了下,冬雨立馬點頭,「奴婢都依太太的吩咐,太太您想讓奴婢做什麼儘管和奴婢說。」
「今個兒不是連寶兩個回家嗎,我就想着左右咱們是需要回村子送趟禮的,他們兩個回去我也不放心,就讓小安子套了車,他分不清這些東西,你就過去一趟,把每份禮物都清楚的交待給大太太,讓她去分,還有劉里長家的,和村子裏其他幾位嬸子家的,你可能辦好?」
「奴婢可以的。太太您就放心吧。」
原本她還以為回村子做什麼。
這會即是曉得了送禮,又不是她一個人回去,還有小安子的馬車,她更是再沒什麼顧慮了,只笑道,「那奴婢什麼時侯起程,連小公子他們兩個是這會就走,還是等到午下用了飯再回?」
「現在就走吧。」
「那奴婢去拿禮物去。」
伏秋蓮看着她利落的樣,不禁笑了,也抬腳跟上,「我和你一塊去。省得你搞混了。」
一樣樣的分清,和冬雨交待好,裝上馬車,伏秋蓮叮囑了幾人一句,便揮手讓馬車駛了出去,直到望着車子沒了影,她才轉身回了正屋。沒看到冬雪,她挑了下眉,走進內室,冬雪才把辰哥兒放到榻上,正幫着他摔被角,看到伏秋蓮進來,笑着屈了屈膝,「太太。」
「睡了?」
「嗯,才睡下呢。鬧了一會,奴婢才想着怕是要哭了,沒想到奴婢抱着他走動了一陣子,竟是慢慢睡着了。」
兩人走出屋子,到了外頭的西次間坐下,冬雪幫着伏秋蓮捧了茶,看到她要退下去,伏秋蓮喚住她,「我讓冬雨和連寶他們兩個一塊去了村子,順便把咱們的一些節禮送回去,你若是有什麼事就先自己忙着,慢慢來。別着急。劉媽媽和秋至她們怕是也該回來了的。」
「奴婢自己忙的過來的。」
伏秋蓮便讓冬雪下去自己忙,她則拿起前段時間縫了足有一個月才縫了半隻,中間覺得不耐煩便擱下,前兩天又重新拿起來的襪子慢慢的縫了起來。
這是給連清的。
本來她是沒這個耐心來弄的。
可耐不住劉媽媽在耳邊不時嘮叨啊。
那日沒事便拿起來開始縫,可沒想到這一縫就沒了個下文,要不是劉媽媽在旁時不時的催着她,怕是她早就不知丟到哪個箱子底下去了——誰愛縫誰去縫!
只是沒縫兩針呢,就扎了手。
血珠子便冒了出來,十指連心,疼的她倒抽了口氣,看了眼手下未完工的襪子,伏秋蓮暗自慶幸,還好沒把血沾在上頭,不然怕是要重做了。
正想着,手被人握住,猛的一拽,接着,伏秋蓮的手指便被含在了嘴裏,輕輕的一吮,血珠就沒了……
「怎的那麼不小心?可還疼麼?」
她抬眸,臉上全是不好意思——
自己不過縫個襪子啊,竟然扎了手。
伏秋蓮抿抿唇,用力拽回自己的手,搖搖頭,「不疼了。哪裏疼,不過是繡花針扎了一下,疼什麼。」
「十指連心,怎麼會不疼?」連清很是有些不贊成她這麼無所謂的樣子,皺眉看了她的手一下,發現再沒流血,方放心的點點頭,只是眼神卻是落在伏秋蓮另一隻手裏的襪子上,「這是給岳父縫的?不是有劉媽媽麼,冬雨她們兩個也會針線,你又不會這些,做什麼親自動手。」
「不是給爹爹的。」
「嗯,那是大舅兄的?」連清更不樂意了,盯着那襪子就想搶過去丟到窗外頭去,他還沒捨得讓自家娘子縫襪子呢,心裏全都是醋味,連眼神都透了幾分委屈,「大舅兄府里不是有丫頭做這些麼,你又不是丫頭,沒做過這些的,一會就拿給雪做。」
伏秋蓮抬頭,對上連清的眸子,怔了下,若有所思的笑起來,「相公,你是在吃醋麼?是覺得我沒給你縫,所以,也不想讓我給大哥縫,是不是這樣的?」
「怎麼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連清被說中心思,面上一窘,可卻是堅決不能承認滴,果斷搖頭,「怎麼可能,為夫可是心疼娘子,你看這手扎的,都出血了,要是大舅兄曉得了,不知道得多恨這襪子,別說穿,估計直接給丟了。」嗯,當然,下一刻就得跑着再去撿回來。
伏秋蓮撲吃一笑,她家相公鬧彆扭時也挺可愛的?不過,她卻不捨得再逗,萬一自家相公真生氣了怎麼辦,她笑着對連清眨眨眼,再眨眨,一臉的可愛,俏皮,「相公,這是我縫給你的呢。」
「啊,給我的?」
「是啊。」
「娘子是縫給為夫我的?」連清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娘子這是縫給他的?心裏那叫一個高興,不是給岳父的,也不是給大舅兄的,是給他的呢。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娘子心裏最看重的是自己呢。
連清眉眼瞬間就飛揚了起來,似是個孩子般,心裏有股子澎湃的氣勢往上漲,他很想出去吼兩嗓子,可被他強行的壓了下去,「給為夫我的更是不許再縫了,為了一雙襪子,竟害的娘子手指流血,為夫寧可不要它。」說着話他作勢拿了要丟,伏秋蓮瞪他一眼,「你丟了試試。」
「娘子,我哪裏捨得丟,我是想收起下好好的保存呢。這可是娘子頭回給我做東西呢。為夫真的很開心。」
「……」就這麼雙襪子,他竟這樣的開心,伏秋蓮有些心酸,她深吸了口氣,微微一笑,「那以後我有空就給你做,讓你穿到煩為止。」
「我才不會。只要是娘子做的,都是最好的。」看着連清眼底的深情,認真,凝重,伏秋蓮一笑,「好。」
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一刻的話。
時光易逝,人心善變。
連清,你呢?
午飯平靜的用了,兩個秋換了茶,收拾了碗筷,劉媽媽笑着看向連清夫妻,「姑爺,姑娘,今個兒晚上的餃子就定了白菜餡和羅卜餡,可使得?」
「相公?」
連清點頭,「我沒什麼忌口的,娘子做主就是。」伏秋蓮暗自在心裏盤算了下,連清這話說的倒也是真的,她就真的沒見過他在吃食上挑過嘴。
劉媽媽得了準話兒,便帶着冬雪四女去廚房準備,伏秋蓮則看向連清,「外頭的炮仗,上次全都是我哥哥送過來的,相公可看了沒有,今個兒晚上是要放一些的,若是相公沒空,我一會讓管家去挑一些出來?」
「這事你別操心了,為夫會交待管家的。」連清看着有些削瘦的伏秋蓮,很是心疼,「娘子這段時間竟是瘦了不少,以後晚上可不許再熬夜了,早早的睡,明個兒開始,我讓劉媽媽多煮些補品來吃。」
「我哪裏有瘦,我還覺得胖,想減肥呢。」伏秋蓮的話聽的連清挑了下眉,仔細打量了伏秋蓮兩眼,很是正色的反駁道,「娘子哪裏胖,一點都不胖。依着我看,太瘦,一定要補些回來才好的。」
太瘦,按着前世的說法,她一米六三,足有一百一十斤了,這算瘦嗎算瘦嗎算嗎算嗎?伏秋蓮恨不得把連清的雙眼拿根筷子撐起來,讓他好好的睜大了眼仔細認真的看看,自己太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