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心語把東西放在床頭角落裏對着,無非就是一些衣服而已。她安頓下來,才又再仔細看了一遍整個牢房,果然比起獨立的房間要簡陋很多,除了床,還有每人在床邊配了個小柜子,連張桌子都沒有。這裏的光線也弱許多,牆上只有一扇高高的小窗子,能看到一點點的月光。
而床上的其他女犯人從紀心語進門到現在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讓紀心語覺得氣氛十分尷尬古怪。
別人不說話,她也不想多說什麼,剛好監獄晚上睡前的熄燈時間已經到了,燈忽然滅了,紀心語就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了,外面值班的獄警也把走廊的等給熄滅了,出了一點點月光,整個房間幾乎是什麼都看不到了。她扯過被子,準備躺下。
「你就是紀心語?」忽然黑暗中有人問道。
紀心語坐直了,看見剛才坐在上鋪的那些女犯人爬了下來,其他坐在床上的女犯人也都下來了,一個個朝着她這個方向靠近。
「你、你們好。」紀心語忽然覺得氣氛越來越怪異,讓她想起和琪姐一起待在醫院的那天晚上。
「我來看看。」
忽然有束強光直接照着紀心語的眼睛。她一時不適應,趕緊閉上了眼睛。
「呵呵,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她,皮膚還真好,坐牢了還能保養這麼好。」那個打着手電筒的人戲謔道。
「我聽說你們家很有錢,我好奇的很。」又有人說。
話音才落,紀心語感覺有人坐在了她的床上。這時她已經能夠適應光亮了,便緩緩睜開了眼睛。那光還是一動不動打在她臉上,讓她只能垂着眼帘低着頭儘量躲避那刺眼的光。
「你的手電能不能移開一些。」紀心語已經無暇去想這手電是哪裏來的,只是好言讓對方把光移開。
「那怎麼可以。移開了就看不仔細了。你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也會傷人?我們對你都好奇得很,真想把你扒開看看到底有什麼不同。」拿着手電的人拒絕道。
「我沒有什麼不同的,和你們一樣,都是女人。」紀心語冷靜地輕柔地說,她想這幾個犯人她還有印象的,平時都很安分守己,應該不會是什麼難相處的人。
「都是女人,你倒是很有能耐,傷人還不承認,還要來佔着曉雲的床位?都是女人,憑什麼你能得到特殊待遇,憑什麼你家裏就比較有錢?」坐在她床邊的人忽然靠近,把胳膊搭在了紀心語的肩膀上,言語裏帶着一絲怨憤。
紀心語才知道原來自己被安排的是崔曉雲原來的房間。她感覺自己對這些人的判斷似乎有些失誤,怎麼覺得她們好像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安分守己?
「各位,時間不早了,已經熄燈了,我們都應該睡覺了。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我的確沒有傷害崔曉雲,她的腳傷我也很抱歉。我希望你們也可以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什麼真相?」有人上前推了一把紀心語,怒道:「真相就是你踩了她,讓她舊傷又添新傷,現在還得在醫院接受治療,弄不好她的腳骨就沒法治好了。你這個賤人,怎麼還在這裏說風涼話?你今天來了這裏住,以後可有你的好日子過了。」
紀心語馬上坐了起來,她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無論如何她不能退怯。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如果你們要誤會,就儘管誤會吧。我要睡覺了,請你們馬上離開我的床。」紀心語冷着臉警告道。
剛才推她的女犯人冷笑一聲,說:「呵,你還會給我臉色看了?我就知道你經常和莫姐三個人走在一起,就不是什麼好人。看你長得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內心這麼惡毒。仗着自己有錢,你以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這裏是監獄,可不是什麼地方。幸好有丁獄警,平時曉雲多好的一個人,對我們都很好,現在你害了她,我們可不會什麼都不做。」
「不管你們聽到什麼,要做什麼,也請記得這裏是監獄,不是什麼地方。你們採取任何行動之前,還是好好想想後果會是什麼。」紀心語皺着眉,打算恐嚇恐嚇對方。
「別嚇唬我們了,你有本事讓你家裏的人再把你換到獨立牢房去啊?哼,紀心語,今晚我們暫且陪你隨便玩玩,以後的日子,你就等着吧。」那個女犯人說完,果然沒有再動紀心語,轉身就回了自己的床位。
剛才打着手電的女犯人熄了手電筒,也走開了。其他的那幾個人也默默走開,好像從頭到尾都只是在觀看一場戲而已。而坐在床上的女犯人又推了一把紀心語,這才罵罵咧咧站起來,往上鋪爬去。
紀心語倒在床上,又坐了起來,看到她們都躺了下去,她也安心一些,拉過被子躺了下來。
本來已經因為白天的事情被折騰得很累,睡意正好,不過是安靜了一會的房間忽然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那聲音很輕微,本來並不能打擾到睡眠。可紀心語正要進入睡夢,忽然就感覺身體晃了一下,把她給晃醒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剛才的事情,所以馬上睜開了眼睛,卻見床邊空無一人,大家都安安靜靜躺在自己的床上。
紀心語正覺得奇怪,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很破天荒,但也在想難道剛才那一下是地震嗎?
就在紀心語懷疑的時候,她發現床再次輕微的晃動了。紀心語仔細觀察着,才發現原來是上面睡着的人在動。
也許只是轉身。
紀心語這樣安慰自己,睡意再次襲來,這一次她還是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紀心語再次醒來,這一次她也是因為在睡夢中感覺到了晃動才醒來的。房間裏黑乎乎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看不到牆上的鐘,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應該還沒天亮。就在紀心語想着的時候,晃動再次發生。她靜靜看着上床的床板,因為那晃動她覺得很困,卻又無法很困睡着。過了一會兒,晃動再次發生,每次上面的人翻身,床就晃得厲害,而且床板還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別人也許影響不了,但是對於睡在下床的紀心語來說,總還是有影響的。她發現睡在上面的人大概每隔幾分鐘就要翻一次身,而且動作很大,伴隨着那聲音,很難讓人不感到焦躁。這種焦躁讓紀心語雖然困,但是實在難以入睡。
紀心語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着一些方法自己催眠着自己。於是她就在那晃動和吱呀聲中又慢慢睡去,只是沒有睡多久,又因為那晃動而醒來。如此反覆着,一夜過去,紀心語幾乎等於沒有睡過覺一樣。天亮的時候,所有人都起床了。睡在紀心語上鋪的人爬下來,鄙視地看了一眼紀心語,好像對昨晚的事情毫不知情似的,徑直走開了。
紀心語只覺得眼睛十分的疲累,頭也有些痛,她去洗漱的時候,能看到鏡子裏面自己的雙眼佈滿了血絲。
「快點啊!」
有人走到紀心語的身後,對着她喝道。
紀心語剛洗完臉,就在鏡子前看了一會兒,後面就有人不耐煩。她從鏡子裏看見身後的人是和自己同住一個牢房的,就是昨晚用手電照她眼睛的那個人。
「看什麼?洗完趕緊讓開,別佔着地方!」那人說着,就上前一步把紀心語往旁邊一擠,自己理直氣壯地站在紀心語原來的位置開始刷牙。
這一幕被剛走進公共洗浴間的琪姐看見,心裏莫名就起了一把火。昨天紀心語的事情就已經傳開了,要不是莫姐阻止她,她就鬧到丁獄警那裏去了。
「你怎麼回事?這是公共的,你擠什麼?等一會會死?」琪姐上去把剛才的女人往後一扯。
紀心語嚇了一跳,不過倒是感激起來,昨天也是琪姐挺身而出幫了她,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那份心意她還是領了。
那女犯人忽然被人一扯,也是嚇了一跳,一看是琪姐,不能說不怕,不過轉念一想,她又強作有理,說:「就是公共的,她用完了就得輪到別人,她憑什麼佔着?早飯時間要到了,洗浴時間是有限制的,她不急,我還急,等得了嗎?」
琪姐有些納悶,這些人平時見了她和莫姐還有寧姐都是低聲下氣的,怎麼今天還敢頂嘴了。哦,是了,一定是因為新來的丁獄警。琪姐心裏也是有顧忌的。她鬆開手,看向紀心語。
「算了,我已經洗完了。」紀心語低聲說。
「聽到沒有?」那個女犯人白了一眼紀心語,繼續回去洗漱。
「你過來。」琪姐在紀心語耳邊悄聲說了一句,然後就走到了角落裏。
紀心語便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