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啊!」無數箭矢蝗蟲般飛射半空,把兩頭獅鷲獸釘成馬蜂窩。
兩頭獅鷲無力的扇動了幾下翅膀,然後帶着背上早已死去的騎士筆直墜下。
「這已經是最後的飛行斥候了。」城牆上,目睹這一切的副官喪氣道。
能夠飛行的魔獸至少也是中級魔獸,而且完全能夠馴化騎乘的就那麼寥寥幾種。因此除了精靈的翼馬部隊,沒有任何種族具有成規模的飛行軍隊。
在人類王國里,也只是把有限的魔獸分配到斥候部隊中,用以偵察和傳遞消息,而無法獨立成軍。
這已經是西德維拉要塞被圍困的第五天,期間弗里曼組織了四次大規模的突圍行動,但以己方疲憊飢餓的軍隊去衝擊數萬魯林最精銳的部隊,無疑是徒勞無功的。
要塞下遍佈屍體,由於來不及收拾,有的已開始發臭。城牆上到處是魔法和弓箭攻擊的痕跡,五天來,沒有一個人衝出包圍圈。
剛剛兩名獅鷲騎士已是要塞里最後的飛行斥候,但還是死在敵人的狙擊下。其實弗里曼自己也明白,就算讓他們衝過去又能怎麼樣呢?他們一樣無法平安越過巴林領。
五天來,所有的食物都已經吃光,要塞里已經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守軍們士氣低迷,只是憑着最後一口氣頑強堅守着。
前線的消息更不樂觀,敵人雖然沒有進攻,但光是對持已經耗盡各支部隊所有的心力,據說有的地方已經開始出現逃兵。
這幾天已經有兩支守軍放棄陣地逃入要塞里,弗里曼沒有責怪他們的指揮官,雖然這麼做,只會更快的加速食物的消耗。
敵人還是採取包圍的架勢,除非他們主動突圍,否則絕不進攻。也許在他們看來對手已經山窮水盡,實在沒必要無謂的流血,反正勝利已唾手可得。又或者他們想耗盡守軍最後一點鬥志,再輕鬆的給予致命一擊。
然而無論怎麼樣,勝負的懸念從一開始就非常明顯了。
「軍團長閣下,請回去吧。」確信獅鷲騎士已經死亡後,副官對弗里曼道。
僅僅幾天時間,赫赫有名的西部軍團長就已經老態畢現,因長時間的勞累,他的臉色發黑,眼睛裏佈滿血絲,花白的頭髮凌亂的耷拉在額頭。
直到副官又提醒了一次,弗里曼才反應過來似的嗯了一聲,在他的陪同下走下城牆。一路上都有士兵向他行禮,但他們的眼中已沒有任何鬥志。
走到下方,兩人意外的看到了騎兵團的團長羅克,他正指揮着一隊隊騎士無精打采的進入要塞。
昔日精銳的騎兵團如今也變得有如喪家之犬般,因缺乏食物,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懶懶散散的排成隊列通過城門,哪還有昔日雄壯的影子?
「羅克團長,您怎麼…」副官驚訝的問道。
看到弗里曼,羅克露出慚愧的表情:「軍團長閣下,我….」
「沒關係,先安頓你的部隊吧。」弗里曼只是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他沒有責怪羅克私自放棄陣地的行為,因為這麼做已經毫無意義了。事實上在這個大包圍圈裏,也不過是從一個絕境走入另一個絕境罷了。
回到指揮室,副官小心翼翼的端來一碗粥:「軍團長閣下,吃點東西吧。」
弗里曼卻沒接過:「還有吃的嗎?」
「連一粒麥子也沒有了,就算您也只能吃這個…」副官低下了頭。
「我不餓,你吃吧。」弗里曼疲憊的靠回椅子裏。
「閣下,您身負整個軍團的重任,請一定要保重身體。」副官還試圖勸他。
弗里曼苦笑一聲:「被敵人逼到這種地步,卻連還手之力也沒有,我還有什麼資格做軍團長?這麼多天,也不知外面怎麼樣了,如果我們失敗的話,王國會變得怎麼樣呢…」
如果西部軍團全軍覆沒,迪拿爾整個西邊的大門都會向魯林帝國敞開,巴林領後面的領地已經有上百年沒經歷過戰事,如果任由魯林的大軍長驅直入,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想到這個嚴重的後果,副官一時也默然無語。
就在這時,一名衛兵進來通報:「軍團長,羅克閣下求見。」
「哦?」弗里曼露出意外之色:「請他進來。」
「軍團長閣下。」走入指揮室,羅克向弗里曼敬了一個禮。
「羅克,有什麼事嗎?」弗里曼示意他坐下。
「閣下,是有關戰事的事…」羅克看了副官一眼,欲言又止。
高級指揮官商討作戰事宜時,經常有需要他迴避的時候,對此副官也不意外。他對弗里曼行了一個禮:「那麼,請容我退下。」隨後人已離開。
副官出去後,弗里曼這才道:「羅克,有什麼事直說吧。」
「是的。」羅克欠了欠身:「恕我直言,以目前的態勢來看,我們已沒有任何勝算了。」
弗里曼點了點頭:「是的,要塞被攻佔也只是遲早的事。」
「那麼您有什麼打算嗎?」羅克繼續問。
弗里曼長長了嘆了一口氣,口氣裏帶着一種完全喪失信心的苦澀:「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了,就算想放棄要塞突圍也只是奢望。現在看來,只能儘量拖住他們,希望外面能早一天得到消息,為國王爭取一點時間。」
「但連克里夫也背叛了,如今我們和王國的聯繫已經完全中斷,消息根本不可能傳出去。」羅克突的激動起來。
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弗里曼點點頭:「我知道。」
「那您做這種無謂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們是王國的軍人,除了盡到自己的職責,再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否則還能怎麼樣,投降嗎…難道你?」
突然間,弗里曼猛的明白過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羅克。
面對弗里曼質問的目光,羅克毫無羞愧之色:「是的,我今天來找您,就是希望您能向對方投降。」
「是誰叫你來的?還有誰這麼想?」弗里曼的語氣嚴肅起來。
羅克毫不相讓的與他對視:「軍團長閣下,這是我個人的意思,但我相信現在有很多人和我有同樣的想法。請問堅持下去又有什麼用呢?如果還有一點勝算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性命。然而現在就算所有人都死光了也無濟於事,還白白搭上20萬士兵的生命,這值得嗎?」
面對羅克咄咄逼人的眼神,弗里曼的神情由憤怒轉為驚疑,再轉為無奈,最後,他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移開。
「我們深受國王陛下信任,守護王國的西部門戶,如果投降敵軍,還怎麼對得起我們身上的軍裝。」雖然這麼說,但弗里曼的語氣里卻有着連自己也無法說服的虛弱。
「軍團長閣下,難道讓士兵毫無意義的犧牲,就是忠誠嗎?在成為軍人那一天,我們就不在乎死亡,但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又有什麼價值?請不要再猶豫了,下令投降吧,至少那些無辜的士兵還有和家人團聚的希望。」羅克一下站了起來,急切的懇求道。
弗里曼臉色數變,顯然內心也陷入激烈的掙扎。然而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不,我不能這麼做。」
說着,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正好你的騎士團進入要塞,把所有的戰馬殺死,應該還能再堅持兩天。我會組織一次全軍的突圍,雖然有可能損失慘重,但一定有人可以衝出包圍圈,必須把這個消息通知國王…呃?」
突然間,他愕然看着從自己胸口冒出的一截帶血的劍尖。
「對不起,軍團長閣下,但恐怕就連您也不相信那麼做會真的有用。請原諒我,您要對國王負責,但我也必須對手下的騎士負責。」長劍那一頭,羅克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責怪他的背叛,弗里曼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甚至有一絲解脫的欣喜。最後,他長長的吐出最後一口氣,身軀緩緩軟倒。
也許,這個結局對他來說反而是最好的吧。
默默收回長劍,羅克走出指揮室。在外面,他帶來的騎士也正把染血的劍收回劍鞘,在他們腳下,兩名衛兵以及弗里曼的副官也倒在血泊中。
「召集要塞里大隊以上的軍官,我們不需要再堅持下去了。」他對一名騎士吩咐道。
「閣下,這麼做是否有點冒險…」那名騎士欲言又止。
羅克搖了搖頭:「沒關係,現在已沒有人再有戰鬥下去的信心了,他們會同意投降的。」
「我明白了。」低頭行了一個禮,那名騎士匆匆離開。
再低頭看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副官一眼,羅克轉身向另一頭走去。
「通知克里夫先生,弗里曼已死,請他準備接受西德維拉要塞的投降吧。」
「是。」牆角處,一個人影低應一聲,緩緩沒入陰影中。
第二天,西德維拉要塞開門投降,這座在西疆數十年屹立不倒的堅固堡壘,終於臣服在魯林帝國的腳下。
隨着要塞陷落的消息傳遍整個前線,還在和魯林軍隊對持的各兵團也鬥志瓦解。除了少部分士兵仍然頑強抵抗,彈盡糧絕的西部軍團大部份人做出了和羅克相同的選擇,最後整整17萬迪拿爾精銳士兵全部繳械投降。
至此,迪拿爾西部軍團全軍覆沒,王國西邊完全向魯林帝國敞開了大門。
隨後大批魯林軍隊開始通過這條走廊進入迪拿爾,在克里夫的接應下,先鋒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攻佔烏里爾以及弗瑞斯兩個領地,直逼迪拿爾王國的腹心地帶。
而直到這時,西部軍團陷落,魯林大軍全面入侵的消息才傳了開去。
「少爺,這是魯亞大叔今年新釀的葡萄酒,專門送來給您的。」瑪琳手拿一個陶製的酒壺,在索爾身後道。
「是麼?倒來我嘗嘗好了。」索爾指指面前的酒杯。
現在是午飯時刻,整間飯廳都飄蕩着食物的濃香,索爾靠在高背椅內,享受着瑪琳無微不至的服務。近來恰逢閒暇時期,潔西卡也難得的陪他一起用餐,美麗的少女坐在索爾對面,滿頭紅髮在正午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瑪琳,別理他,你也坐下吃吧。」潔西卡不滿的瞪了索爾一眼。
「沒關係,潔西卡姐姐,能為少爺服務我很高興。」瑪琳甜甜一笑,小心翼翼的舉着酒壺從索爾肩膀後探出,為他斟酒。
小女孩正在發育的柔軟胸脯隔着女僕裝壓在索爾肩頭,傳來一股溫軟的觸感。身後是瑪琳那和葡萄酒香混在一起的體香,聞在鼻端如墜仙境。
深深的吸嗅一口,索爾不禁閉上眼睛:真是個寧靜而又美好的日子啊…
哪知念頭未落,就聽咣當一聲巨響,飯廳的大門被人推開,克雷斯氣旋風般沖了進來:「領主大人,您聽說了嗎?克里夫叛變,我們的西部軍團全軍覆沒,戰爭打起來了。」
「啊!」卻是瑪琳受到驚嚇,手一抖,半壺酒全灑在索爾肩膀上。
看着瑪琳手忙腳亂的替自己擦拭濕透的衣服,索爾苦笑:「我現在聽說了…」
潔西卡極為吃驚,她放下手裏的食物追問道:「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顧不得向索爾道歉,克雷斯瓮聲瓮氣的道:「這是今早進入領地的冒險者帶來的消息。半個月前克里夫勾結魯林帝國,一舉陷落西部的西德維拉要塞,西部軍團全部投降,目前魯林的大軍正向王國腹地挺進。」
索爾和潔西卡對看一眼,均不約而同的想到:「克里夫果然叛變了。」
自從上次在巴林領獲得種種蛛絲馬跡後,索爾就做過如此猜測,但他和潔西卡都沒想到,叛變會來得如此之快。雖然索爾並不知道,這其中很大程度是因為他的原因。
「目前的情況怎麼樣,敵人打到哪裏了?」索爾問道。
克雷蒂撓了撓頭:「這…我不清楚,只是聽到消息後就急忙跑來向您報告。」
這傢伙…索爾一陣鬱悶:「那你還不快去打聽清楚。」
「哦,我知道了。」克雷斯點點頭,還不忘順手從桌上拿了塊牛排,這才向門口走去。
「不用去了,敵人已經攻佔了烏里爾以及弗瑞斯兩塊領地,目前正沿着王國南部長驅直入。」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爺爺?」潔西卡回過頭,恰好看到文斯和艾伯特兩人走了進來。
索爾趕緊站了起來:「文斯爺爺,艾伯特村長,您們怎麼來了?」
文斯對他道:「我和艾伯特得到這個消息,就趕緊過來了。目前整個小鎮都已經鬧翻了天,人人都在談論這件事。」
趕緊替兩位老人搬過凳子,潔西卡道:「已經打到弗瑞斯領了嗎?速度真快,這麼說已快接近王國的腹地了。」
文斯一臉憂慮的點點頭:「洛維爾位置偏僻,消息流傳很緩慢,這已經是不知多少天前的消息了,現在也不知敵人現在究竟推進到哪裏了。」
「呃…弗瑞斯領在哪兒?」索然一臉莫名其妙的問道。說實話,除了剛來這個世界時翻過一點地理書,他再沒碰書房裏的書一下,對迪拿爾的領地分佈完全一無所知。
潔西卡不禁白了他一眼,似在責怪他的不學無術。她對克雷斯道:「你去領主大人的書房把那副地圖拿過來。」
很快克雷斯拿來地圖鋪在桌上,幾個人立刻圍了上去。在潔西卡的指點下索爾才看明白了,烏里爾領和弗瑞斯領是王國南部緊鄰巴林的兩塊領地,再過去就是那個死鬼拉莫的拉莫領以及迪克斯領,那兒已經接近王國的腹地,短短時間就攻下這兩個領地,魯林的推進速度不可謂不快。
這時艾伯特指着地圖道:「這次魯林的四大王牌兵團全部參與。如果這消息準確的話,迪拿爾那些享受了幾十年和平時光的領地根本不可能阻擋他們。」
文斯也嘆道:「是啊,那些貴族們平日只知享樂,領地的守備隊更多的作用是欺壓百姓,又怎麼可能擋得住魯林的精銳軍隊?」
由於邊防軍的努力,迪拿爾已有數十年沒經歷過戰爭,長久的和平已讓那些貴族忘記了什麼是危險,靠他們根本無法阻擋魯林大軍前進的腳步。
索爾注意到潔西卡一直沒有說話,而是盯着地圖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奇怪的道:「潔西卡,你在看什麼?」
「啊,沒什麼。」潔西卡直起身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和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洛維爾人不同,直到現在索爾在潛意識裏也沒把迪拿爾看作自己的祖國。因此在得知魯林入侵的消息時,他根本不像潔西卡等人那樣第一時間把魯林看作侵略者,並為此憂心不已。
他聳聳肩道:「這有什麼,只要他們不打到洛維爾來就好了。」
這話一出,不僅潔西卡等人,就連艾伯特都一臉不可思議的瞪着他。
好半晌,文斯才幹咳一聲:「少爺,請不要開玩笑。對方是可恥的侵略者,身為迪拿爾臣民,怎麼能對這種行為毫不在乎?」
潔西卡瞪了他一眼:「這是一個身為領主的人該說的話嗎?」
艾伯特也道:「我雖然沒什麼發言權,不過還是要提醒領主大人。迪拿爾和魯林這幾百年來經歷過數十次戰爭,已經形成化解不開的世仇。這次魯林入侵,就是抱着佔領整個迪拿爾的想法,就算一時打不到洛維爾來,我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索爾尷尬一笑:「啊哈哈,我確實太樂觀了,你們說得對,這件事確實非常嚴重。」
就在這時,一名守備隊員匆匆跑入:「領主大人,很多鎮民在外面要求見您。」
他們來幹什麼?索爾正感疑惑,文斯已道:「少爺,現在大家都因為這個消息而深感不安,請儘快出去給大家一個交代,如果不能安穩民心,領地很可能會發生動盪的。」
索爾點頭道:「我明白了,出去看看吧。」
來到領主府外,那裏已聚集了很多鎮民,顯然都是得知消息後趕來的。索爾還看到,奇普和一些魯林來的難民也在人群中。
「領主大人,戰爭爆發了,我們該怎麼辦?」看到他出來,有的人已迫不及待的叫道。
「是啊,洛維爾這么小,如果魯林的軍隊打過來,我們根本不可能抵抗的。」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眼看着生活剛剛好一點,卻遇上這樣的事,難道在洛維爾註定無法得到幸福的生活嗎?」一個鎮民滿臉愁苦的道。
他的話引起不少人的共鳴,人們滿懷希冀的望着索爾:「領主大人,請快拿個主意吧。」「是啊,以前無論有什麼困難您都可以解決,這次也一定有好辦法吧?」「我們不想再回到過去那樣的日子了。」…..
眼看眾人漸漸有失控的趨勢,索爾趕緊道:「大家別慌,洛維爾不會有事的。到時候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們…」
他本想說「大不了我們投降就是。」,好在及時記起自己的立場,這才硬生生把話咽回去。
「我們怎麼樣?」見他似乎真的有辦法,鎮民們急切的追問道。
「呃…這個麼…」索爾一時間也找不到搪塞之詞,不由傻了眼。
就在這時,潔西卡突然站了出來:「大家請聽我說,魯林的軍隊不會打到洛維爾來,所以請不必擔心。」
論起在鎮民中的公信力,潔西卡無疑要高得多,當下就有很多人驚喜的道:「是真的嗎?潔西卡小姐。」
連索爾也想不到她會這麼說,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別亂開口啊,如果被發現是胡說的話,就更難收場了。」
潔西卡低聲道:「誰胡說了。」
言罷不等索爾開口,她已道:「當然是真的。現在魯林的軍隊在弗瑞斯領一帶,那兒是王國的南邊。我們洛維爾在最偏僻的西北邊,中間還有很多領地擋着,他們一定沒辦法打過來的。」
其實這些鎮民也不清楚潔西卡話里究竟有多少真實性,他們只是在驚慌的唆使下,希望來領主這裏求得一點讓人安心的消息。現在潔西卡這麼說,已使很多人高懸的心放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太好了。」「我就說嘛,洛維爾這麼偏僻,敵人哪會打到這裏來。」…眾人高興的議論道。
「大家請回去吧,我們領地一定不會有事的。」最後,潔西卡這麼道。
她的話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在得到希望聽到的答案後,稍稍心安的鎮民們紛紛散去,一場可能的騷動總算被化解於無形。
索爾也暗自鬆了口氣,剛才可多虧潔西卡了。就在這時,文斯突然問道:「潔西卡,剛才你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是的,爺爺,我認為魯林的軍隊不會打到這裏來。」哪知潔西卡居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什麼,難道剛剛你不是為了安撫大家才這麼說的嗎?」索爾大是驚疑。
看了他一眼,潔西卡淡淡道:「進屋去說吧。」
隨她回到屋裏,潔西卡走到鋪着地圖的桌子前:「其實我也是剛剛才得出這個結論,不過我相信不會有錯。」
「哦,為什麼?」索爾來了興趣。
指着地圖上巴林領的位置,潔西卡解釋道:「因為我們的位置實在太偏僻了,如果戰爭是從這裏打響,倒是可能很快推進到王都附近。但如果從巴林領起兵的話,洛維爾對敵人來說就毫無價值。」
果然,從地圖上看,洛維爾雖然只和巴林領隔了一座遺蹟森林,但這卻是個不可逾越的障礙。而且洛維爾處於王國西北端,在群山環繞之中,如果魯林的軍隊真有心進攻此處,就要改變目前沿南線迅速推進的方針,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小領地,這顯然不可能。
潔西卡接着說道:「而且在我們和王國南部之間,還隔着很多領地,雖然魯林這次是全面入侵,但我想他們也不會有足夠的兵力進攻所有的地方。」
「是的,潔西卡小姐說得沒錯。」這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奇普也走進來了。徑自走到桌子前,他說道:「將兵力集中在一處迅速達到戰略目標,是魯林一貫的用兵策略。對他們來說,最有價值的地方是這裏。」
說着,他的手指移動到聖城杜斯克:「只要攻佔了王都,迪拿爾在名義上就算亡國了,被全面攻佔只是遲早的事,所以他們必定會朝着這裏推進。」
奇普是在場唯一的職業軍人,而且是魯林的軍人,他的話無疑有很大的說服力,這時索爾終於相信了潔西卡的話。
「所以我們暫時不必擔心,至少在王國全面陷落以前,洛維爾都不會成為敵人的目標。」最後,潔西卡這麼說道。
索爾的心終於徹底放鬆了,既然敵人打不過來,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我的小日子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好了。
什麼,你問我如果打過來該怎麼辦?拜託,你沒聽到潔西卡的話麼,到時整個迪拿爾都陷落了,我一個小小領地還能怎麼樣,大不了投降囉。
「呵呵,潔西卡小姐果然聰明,這樣老頭子我也放心了。」艾伯特村長笑呵呵的道。
「不過這段時間還要注意安撫鎮民們,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才好。」文斯叮囑道。
「放心吧爺爺。」潔西卡將他送到門口。
兩位老人離開後,索爾見奇普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不禁道:「還有什麼事嗎?」
「領主大人,我…」以往行事乾脆利落的奇普,這時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什麼?」
「算了,沒什麼。那麼我走了,領主大人。」奇普對他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奇普這是怎麼了?」索爾迷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潔西卡突的道:「我倒是大致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那他想說什麼?」索爾不由一陣鬱悶,今天自己怎麼總是不開竅的樣子。
轉頭看了他一眼,潔西卡道:「你想想,奇普和艾伯特村長是從哪兒來的?」
索爾一呆:「從哪兒?當然是魯林啊,這有什麼…啊,你是說…」
潔西卡一副「你終於想明白了」的神情:「是啊,這次魯林入侵迪拿爾,身為魯林難民的他們,身份就很尷尬了。但這事又不知該怎麼說,所以奇普才會吞吞吐吐的。」
「真該死,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索爾懊惱的一拍腦袋。
想了想,他沉吟道:「這事絕不能疏忽,我們必須想辦法不讓鎮民們和魯林的難民產生對立的情緒,否則很可能演變成無法收拾的局面。」
潔西卡點頭道:「這事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
「那好,一切就拜託你了。」索爾長長的舒了口氣。
現在他越來越為自己能有這個聰穎漂亮的女管事而感到幸運。正如同洛維爾人對他的信任一樣,索爾也毫無保留的相信,只要是交給潔西卡的事,就一定不會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