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奇怪,怎麼還不出來?難道那小妞在耍我?」
索爾躲在牆角注視着不遠處魯雷特小組居住的屋子,一臉不解的喃喃自語着。自打天黑後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這兒,哪知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梅涅出來。
以他領主之尊,這德行要是被人看到可就糗大了,因此索爾非常焦急,可是屋裏燈光依舊,看不出一點動靜。
「完了完了,那丫頭收了好處就不認賬,老子這次可是陰溝裏翻船了。」最後,實在等不了的索爾,不得不下了這個結論。
就在他後悔不迭的時候,突從後面傳來一個聲音:「索爾大人,您在這裏做什麼?」
果然被人看到了,索爾心裏一涼:「沒什麼,今晚有點悶熱,我出來散散步,順便乘下涼…咦,怎麼是你們?」
等他轉過身,赫然發現對方竟然是魯雷特和卡多兩人。
難怪梅涅至今都沒動作,原來魯雷特這小子根本沒在屋裏,失算了,失算了。
畢竟有點做賊心虛,見到魯雷特,索爾更有點慌了:「原、原來是魯雷特啊,真是好久不見,啊哈哈…」
卡多一臉狐疑的盯着乾笑不止的索爾:「乘涼?那您為什麼躲在牆角,還向着我們的屋子探頭探腦的,不會是…」
索爾心下叫糟,人急智生下,他連忙道:「啊,是這樣,我剛好走到附近,想說去找你們聊聊天,又怕打攪到你們,所以正在猶豫呢。」
魯雷特頓時釋然:「原來是這樣,您真是太客氣了。既然這樣,就請到屋裏去喝杯茶吧。」
索爾哪裏肯去,這不是自投羅網嘛:「不了,這麼晚,我就不打攪你們休息了。」
魯雷特卻甚是好客,他不由分說拉起索爾就走:「您這是什麼話。說起來,我們來洛維爾這麼久,您都還沒來做過客呢。」
索爾掙扎不過,無奈下只好萬般不情願的隨兩人走去。完了完了,梅涅你這次可把我給害苦了,就算能把劍搞到手,這樣也等於是宣佈老子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嘛。
幾人走到屋前,魯雷特剛打開門,就看到屋子裏梅涅正拿着索爾白天送她的禮物,圍着拉里斯不住炫耀。
白髮的魔法師坐在椅內翻閱一本咒文書,壓根兒連頭也不抬,只剩梅涅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嘀咕這個有多珍貴,那個又有多好。
「我們回來了。咦,梅涅,你哪來的那些東西?」看到梅涅懷裏那一大堆,魯雷特吃驚的道。
拉里斯頭也不抬的道:「誰知道,我才懶得問呢。」
而梅涅一抬頭看到魯雷特身旁的索爾,也大吃一驚:「你怎麼…」
誰知道她口不擇言,會不會把自己給賣了,索爾趕緊道:「我和魯雷特是偶然碰上的,就順便來坐一會兒。」
說着,他向梅涅連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說出這些東西的來歷。
可惜梅涅幾乎是想也不想,就道:「這都是索爾送給我的。」
「靠…」索爾一句話哽在喉頭,差點沒吐血。
「他送給你的?」卡多忍不住轉頭看了索爾一眼,顯然已開始懷疑他無事獻殷勤的目的了。
索爾忙道:「我是聽說你們要離開洛維爾了,梅涅又是瑪琳的好朋友,所以幫瑪琳送一點臨別禮物。」
魯雷特恍然:「原來是這樣,真是讓您破費了。這些都是梅涅一直想要的,但我們最近都沒做任務,所以沒錢買給她。」
索爾不敢在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他趁勢岔開道:「你們真的要離開洛維爾了嗎?」
魔法師拉里斯這時冷冷的插了一句:「是啊,這可都是拜你所賜。」
「拉里斯!」魯雷特打斷他,跟着抱歉的對索爾笑笑:「因為肯尼洛斯遺蹟的事,格利斯會長地位不保,公會內部現在吵成一團。加上進攻死靈法師公會那一仗損失不小,目前我們公會情況非常混亂。」
卡多接口道:「雖然那是會長咎由自取,但就某一點而言,確實和你脫不了干係。」
索爾不禁苦笑,看來自己肯定招了不少冒險者的恨。幸好現在領地實力愈強,已經再不用看這幫人的臉色了。
魯雷特乾咳一聲:「總之呢,繼續留在洛維爾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我們已經接到總部的命令,不久後就會全面撤離洛維爾。」
聽到這裏,索爾也不禁有些感慨。當初冒險者公會勢力龐大,雄心勃勃進駐弱小的洛維爾,本以為可以掩人耳目挖掘出肯尼洛斯之靈,進而控制龍族。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幾番較量下,最後落得個慘澹收場的結果。要是當初告訴格利斯會有這個下場,估計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吧。
不過比起這個,更讓索爾感覺緊迫的是,一定要在魯雷特離開前,把斬龍劍弄到手,否則恐怕永遠沒機會染指卡基里多的寶藏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悄悄看了梅涅一眼。恰好後者這時也向他望來,與索爾的目光接觸,梅涅好像終於想起自己該幹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立刻轉身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瓶酒:「魯雷特,這是我買的櫻桃酒,你快喝一杯吧。」
索爾額頭不由冒出幾根黑線,大姐,未、未免太明顯了吧?而且搞屁啊,大半夜的鬼才會喝那種甜得要死的櫻桃酒!
果然,魯雷特一臉愕然的道:「梅涅,你不是從來不喝酒嗎?」
梅涅哪懂答他,她吱唔幾聲,一急之下,乾脆直接把酒瓶遞到魯雷特面前:「總…總之你快喝吧。」
嗚啊啊啊…索爾在一旁幾乎想一頭撞死了。老天啊,我知道你很天真,但也不至於這樣吧,這麼做就連豬頭也知道肯定有問題了。
果然,卡多奇怪道:「梅涅,你為什麼要買酒?」
梅涅從沒做過欺騙夥伴的事,這時被卡多一問,立刻慌了神:「我…我…」
索爾這時候想不出面都不行了,否則梅涅在逼迫下供出一切,自己就真的要成最大的傻瓜了。
不等卡多繼續追問,他一把拿過梅涅手裏的酒:「唉,這小丫頭就是藏不住心事。其實呢,白天我聽她跟瑪琳偷偷在商量,說自己得了這麼多禮物,所以想給你們買一瓶酒。本來打算給你們一個驚喜的,哪知這麼快就被識破了,是不是啊,梅涅?」
「喔,啊啊…」梅涅已經完全昏頭了,只懂一個勁的點頭。
大概從沒想過梅涅會算計自己,魯雷特一點也沒懷疑。他笑道:「哈哈,梅涅,你還怕我們會嫉妒你麼?」
卡多也釋然道:「確實,只有梅涅才做得出這麼叫人哭笑不得的事。」
拉里斯則接過酒瓶看了看:「奇怪,瓶塞好像已經打開過了。」
索爾心裏不由一驚,要是被他看出端倪,可就麻煩了。
好在這時候,魯雷特道:「難得梅涅一片好心,那我們就喝喝看吧。」
索爾這才鬆了口氣,雖然事後肯定會被懷疑到自己身上,但只要拿到斬龍劍後來個抵死不認,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時候自然不能再呆下去了,索爾趁機告辭道:「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攪各位了,改天我會舉辦宴會給你們送行的,再見。」
說着他提腳就欲開溜,哪知剛剛轉身,就覺衣服後襟被人給拉住。
奇怪下他轉頭一看,不由大驚:「梅…梅涅!?」
拉住他的赫然就是梅涅,她滿眼都是惶然無助之色,顯然剛剛差點被識破徹底讓她沒了注意。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就把索爾這個「共犯」當成了依靠,因此不由自主把他拉住,就像溺水的人總要抓住什麼一樣。
不過這時候,索爾又怎麼能呆下去?
他只好委婉的道:「呃…梅涅,已經很晚了,我該回家了。」
然而梅涅只是搖頭,一點沒有鬆手的意思。
索爾幾乎要哀求了:「求求你放手吧,瑪琳還在等我呢。」
但梅涅似乎鐵了心,除了一個勁的搖頭,反而把他抓得更緊。
唔啊啊,大姐,我叫你姑奶奶行了吧?你是不是想讓我跟他們同歸於盡啊?
這時魯雷特走了過來:「我知道了,梅涅一定是也想讓你嘗嘗她買的酒。既然這樣,你也跟我們喝一杯吧。」
「不,我真的要回去了…」索爾還欲掙扎。
「好啦好啦,只是一杯酒而已,別辜負梅涅一片好意。」魯雷特不由分說就把他拉了過去。
好意個屁,我看這死丫頭根本是想把我一起害死才對。
可惜這時候索爾是有苦難言,只好在萬般複雜的心情中,回到屋裏。
卡多斟好酒,跟着遞了一杯到索爾面前:「您是客人,先請吧。」
索爾還存着萬一的僥倖心理:「哪裏,這是梅涅專門為你們買的,還是你們先喝吧。」
魯雷特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膀:「哪裏的話,您給梅涅買了這麼多禮物,我們還沒感謝您呢,這杯酒就算略表心意吧。梅涅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隨即,在索爾恐懼的目光中,梅涅輕輕的…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死…死丫頭,算你狠,我記住你了!
看看一臉盛情的魯雷特,再看看遞到眼前的酒杯,一股無比荒謬的感覺湧上索爾的心頭。
為…為什麼最後總會變成這樣?
「領主大人,為了您對冒險者公會所做的一切,請吧。」拉里斯面無表情的舉了舉手裏的酒杯。
「為了您對梅涅的照顧,請。」卡多也舉杯示意。
「為了我們的友誼。」魯雷特也說道。
「……」
這時候,索爾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盛情難卻」了。
於是,在萬般委屈和糾結的心情中,索爾認命般的拿起酒杯,一咬牙送入嘴裏…
隨即,一股無可抗拒的睡意湧上心頭,索爾只覺腦海里像是有一塊沉重的黑布覆蓋下來,頃刻間已人事不知。
在失去意識的剎那,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個丫頭,究竟是真的傻呢?還是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的絕頂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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