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好。 」
肖瑤定睛一看,這一主一仆都有些面熟,一時想不起來。
「哪裏不舒服」肖瑤搭脈。
吳嬌峨眉微蹙,聲音嬌軟,邊說邊心頭小鹿亂撞地瞟着軒轅離,「自小就身體弱,常感風寒,病癒卻咳嗽不止,這幾年在回春堂斷斷續續地抓藥,也不見好。前幾天偶然得了個方子,吃了這幾天倒有些見效」
肖瑤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在布莊犯了哮喘的、吳知府家的千金小姐嗎
從脈象上看,河車大造丸於這吳小姐十分對症。
肖瑤收了手,「那藥方你還接着吃吧,一年半載地就好了。」
「哎呀,那藥方我爹非逼着我吃,不過是個野丫頭隨口說的」
肖瑤徹底無語,這種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一把扯掉臉上的口罩,「我就是那個野丫頭」
眾人一呆
「呀」蓮兒第一個反應過來,用手一指肖瑤,臉上怒意頓顯,「是你」
「小姐,她膽敢冒充神醫你忘了,那天氣得你犯病的就是這賤婢」
「果然是你」吳嬌也被眼前的肖瑤驚呆了
排隊半天,花了不少錢,見到的所謂神醫,竟然是這鄉下土妞,堂堂知府千金竟然還討好了半天更何況當着心上人的面真是該死的賤婢
吳嬌惱羞成怒,猛地起身,抬手就朝着肖瑤的臉扇去
眾人心驚,尚未來得及動,就聽得「砰」地一聲
吳嬌就感覺手腕劇痛,「啊」一聲慘叫,跌坐在椅子上
一個茶杯蓋滴溜溜地落在青磚地上,「啪」地碎裂了
吳嬌就感到右側一股刺骨的寒意逼過來,下意識地轉頭,正碰上軒轅離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吳嬌連自己手腕上的疼都忘了,痴痴地看着面無表情的軒轅離,兩眼含淚,低低呼道:「公子」
軒轅離連個眼神都欠奉,直接用手背一擺。
江水就像哄蒼蠅似的,對着吳嬌說:「走走走」
看吳嬌不動,江水有些為難。
這要是男人,早給他扔出去了這位小姐雖不受待見,自己可是知道的,是吳新勇的唯一愛女呢
唉,這事兒鬧的誰讓你碰到肖瑤那丫頭了呢,能有什麼好下場嘞不過,到底肖瑤身份低微,和知府千金結了仇也不是什麼好事
想了想,江水在軒轅離耳邊說了一句話。
軒轅離聽了,倒有些意外,鷹眸微微眯起,斜睨着吳嬌。
只見吳嬌十五歲左右的年紀,身量消瘦,長相倒也俊俏。
軒轅離又轉眼看看肖瑤,微微挑眉,「嗯,和這知府千金一比,肖瑤那丫頭雖然出身農門,卻毫不遜色,甚至看起來還更順眼些」
吳嬌看軒轅離的表情,委屈的眼淚成串兒地掉了下來。
肖瑤笑嘻嘻地看戲。
蓮兒突然反應過來,這男人可是敢砍人的主兒
蓮兒忙上前扶起吳嬌,急道:「小姐,咱們走」
走要是走了,何時能再見到這公子可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暫且吞下這口氣,以後再收拾那賤婢
吳嬌忍下憤恨,對着軒轅離盈盈下拜,抽抽搭搭地嬌聲細語,「方才一時氣急,衝撞了神醫,吳嬌給公子賠罪了。」
「她是我的人不是你能惹起的」
軒轅離懶得看吳嬌,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聲調慵懶,「知府千金是吧你回去告訴吳新勇,明城是南豐國北地第一大城,邊界無小事,明城地界上出了任何事,小心他的官帽」
「啊」吳嬌大吃一驚,呆怔在當場。
還是蓮兒反應快,上前一步拉住吳嬌,匆匆給軒轅離施了禮,半拉半拽地扶着吳嬌出了松鶴堂。
看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眾人,吳嬌突然驚醒過來,「哎呀,我還沒有問那公子的姓名呢」說完,轉身就要往屋裏跑。
蓮兒一把抓住,「小姐,咱們回去問老爺再說,班頭兒肯定也認識」
「對啊」吳嬌一臉喜氣,「還是蓮兒聰明」說完,抬步上了轎子,催促着轎夫,「快點兒回家」
松鶴堂。
肖瑤瞥了軒轅離一眼,語氣冷淡,「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
誰是你的人
好像沒有聽到肖瑤的話,軒轅離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對身後的江水吩咐,「江水,喊下一個。早瞧完早結束。」
肖瑤黑線,暗暗磨牙,「好吧,自己光榮地被無視了這人,小氣吧啦,報復得真快」
正想諷刺軒轅離一句,病患已經進來了,肖瑤只得咽下了口中的話,想想又不甘心,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剜了軒轅離一眼
軒轅離正好看過來,見肖瑤的眼神,也不在意,略一挑眉,不痛不癢地冷哼了一聲。
眾人黑線,這算不算當眾打情罵俏、眉來眼去
病患是個衣着破爛的老太太,滿臉皺紋,五六十歲年紀,被一個十歲左右,同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女孩子攙扶着,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明顯眼神不好。
肖瑤邊扶着老太太坐下,邊問:「好可愛的小姑娘,是您孫女吧」
「唉,這丫頭可憐,爹死娘改嫁,跟着我一個瞎老婆子」
一老一小,這日子過得可想而知。
「神醫啊,」老太太眼睛眯起,模模糊糊地看着面前的肖瑤,語氣悲涼,「我這眼越來越看不清人快瞎了」
肖瑤微笑着說:「老奶奶,您把手伸過來。」
「噯,」老太太說着,從衣袋中摸出一個布包來,哆哆嗦嗦地放到桌上,「我湊夠了一兩銀子,您給我好好看看啊」
肖瑤暗自嘆了一口氣,「老奶奶,我給您把把脈。」
「哦哦。」老太太忙把自己的兩手在身上使勁兒地擦了又擦,然後哆哆嗦嗦地慢慢地摸索着朝肖瑤伸出手來。
肖瑤的心一顫,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
十個指甲都快磨禿了,滿是凍瘡和老繭,有些地方爛的出血,有些地方已經結痂了,到處都是血口子,一看就是常年辛苦勞作的手
肖瑤皺起眉頭,號完脈,翻開老人的眼皮,老奶奶這是白內障啊
看祖孫倆的穿戴,長期吃藥怕是買不起,再說,兩個人一個眼神不好,一個才十歲,熬藥怕也是個問題。
更何況,藥物治療顯效慢,遠遠不如手術。
「軒轅離,」肖瑤轉頭,「手術刀什麼時候可以打出來」
「昨日傳信說快則一月,慢則兩月。」軒轅離轉頭對江水說:「催催他們。」
「不要催,一定要讓他們做出不生鏽的刀鉗來。我等得及。」
肖瑤知道他們的技術,本就沒有期待馬上會拿出來。但願慢工出細活,能打造出一套不鏽鋼的手術器械來。
「那隻好先舒緩着。」肖瑤微笑着對老奶奶說:「我給您個偏方先吃上兩個月,兩個月後您再來這裏,我保證讓您看得清清楚楚」
「噯噯,那感情好,謝謝神醫。」老太太撩起衣襟,擦擦眼淚。
「白蒺藜半斤,羊肝半斤,白糖一兩,研為末,每次服三錢,一天兩次。」
「噯,記得了。」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扶着小孫女就要走。
肖瑤收起桌上的布包,塞到小姑娘手裏,轉頭對高掌柜說:「高掌柜,老診費和藥錢記我賬上吧。」
軒轅離讚賞地看着肖瑤,心道:「宅心仁厚,不是刻薄之人。」
高掌柜打趣道:「肖瑤還是個善心的小神醫咧。不過,就你會做善事啊老太太的事兒我給少東家報一下,藥費診費都松鶴堂出了。」
高掌柜說完,又小聲對老太太說:「這話您老可不要傳出去,病人都免費我們松鶴堂可吃不消。」
老太太連連點頭,激動地渾身顫抖,兩眼含淚,顫顫巍巍地就要屈膝跪下。
看老太太要跪,擔心折了肖瑤的壽,軒轅離袍袖一揮,老人怎麼也跪不下去。
肖瑤早已經扶起了老人;「老人家,您這麼大年紀,我可受不起。」
「噯,姑娘仁心,老天爺保佑,以後必定有大福氣的。」老太太抹着眼淚,嘀咕着走了。
肖瑤望着老太太顫巍巍地背影,沉吟了一下,轉身對高掌柜說:「高掌柜,平時讓堂上夥計多留意鰥寡孤獨或貧窮困苦的病患,我可以找時間為他們上門義診。」
軒轅離咳嗽了一聲,「不准」
小姑娘家家的,天天到別人家裏,像什麼樣子誰知道那些病患家裏有什麼男人
肖瑤直接無視軒轅離的話,沒想到高掌柜也搖頭,「這個,不太妥當。」
看肖瑤一臉鬱悶,高掌柜笑道:「你可以來這裏坐診,那些人松鶴堂給他們免費診治即可。兩相便意,多好。」
這老滑頭軒轅離不滿地瞪了高掌柜一眼。
高掌柜縮縮脖子,暗道:「我很無辜滴說,這可都是少東家的主意啊」
肖瑤皺眉,「我要回家商量一下。」
父母很寬容,但不代表自己就可以無視他們。
這個時代,像自己這麼大的女孩子,大家閨秀大門不出,農戶家的女兒也都在家裏幫着做家務、學女紅,準備說親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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