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依木一狠心,「不可!」
「哇--」塔娜哭着跑了。
第二日一大早,月照果然送來軒轅離的書信。
肖瑤看了,心中一寬。
去信問了幾個問題,軒轅離都一一回答了。
果然軒轅離命令連發弩只射馬,傷人甚少,活捉了西詔國將士上千、戰馬數百。
此前庫依木腹部受傷,正是被劍所刺,自己拔劍時,手腕旋轉把庫依木肚腹挖了個窟窿。
庫依木母親正是薛氏,且是南豐國人氏。
庫依木有個異母妹妹叫塔娜,庫依木對她最是疼愛。
其實,薛城此前本不叫薛城。
當年,西詔國大軍破城,城主為護衛城中百姓,戰至最後一刻,和老妻殉城而死。唯一愛女為保全城中百姓,被迫嫁給了西詔國主。
此後,該城被南豐國改為薛城。
而庫依木的母親薛文秀,正是那薛城城主之女。
二十前年,西詔國主率領大軍攻破了薛城,城主夫妻戰敗自殺殉城。
不幸的是,唯一的女兒薛文秀被城中細作認出,西詔國主以屠城向威脅,逼迫薛文秀做了側妃,一年後生下庫依木。
後薛城又被南豐國大軍奪回,那西詔國主也對薛文秀漸漸失了興趣,連帶庫依木也成了最不受寵的兒子。
薛文秀本就是南豐國戰敗後擄來的奴隸,皇室中人最慣扒高踩低,幾年磋磨,薛文秀終於香消玉殞。
庫依木成了棄兒,性格逐漸暴戾、陰狠。
十年隱忍和謀劃,終於在十五歲那年,庫依木弒父奪了大位,成了新一代西詔國君。
登位後,第一個目標便是攻下薛城,將外公、外婆、母親合葬在母親出生長大的地方!
卻不幸遇到了軒轅離。
薛城在二人手中來回爭奪,到底軒轅離更勝一籌,庫依木騎兵再強,兩年來,終究沒有再踏進過薛城城牆半步!
肖瑤看着眼前的信,有些心塞。
皇權更迭,人命如草。大位、疆土、權勢,果然是男兒的畢生追求!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今天,自己一個弱女子便要參與此事了嗎?
肖瑤想着已經派出去的人,望着已經熬製好的藥,手顫抖得厲害。
突然,「砰」的一聲,塔娜沖了進來!
「阿瑤姐姐,我不回家!你把我藏起來吧!」
塔娜四處亂撞,看哪兒能躲藏。
肖瑤苦笑,「若找,肯定能找到的。不如,我和你一起去跟你大哥求個情?」
塔娜一臉不贊同,小手亂擺,兩隻眼睛睜得銅鈴般大,嚷嚷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一露面,就會被大哥抓起來捆好扔到馬上!這是昨天大哥說的!」
軒轅煜嘀咕:「你大哥比我二哥還厲害?!」
肖靖則鄙夷地說:「你確定他是你大哥,不是你的仇人?」
趙興振表示嚴重同意,重重地點頭,「嗯嗯。」
眾人都笑。
趙秀麗拉着塔娜的小手,拍拍,安慰道:「你大哥那是疼你!」
肖瑤見塔娜如此,只得道:「也好,你且藏好。我去後院看看。」
這丫頭,不要壞了自己的計劃才好。
肖瑤等人來到後院,果然見薛昊等人已經整裝待發,屋子裏多了四五個男人。
「姑娘。」庫依木坐在椅上,見肖瑤到了,指着屋裏的幾個男人,說:「來接我們的。」
瑤微微垂了眸,示意身後丁元春送上藥湯。
「薛娜此刻正在我院中,她意欲留下。不知薛公子可信得過肖瑤?若信得過,肖瑤可代為照顧。」肖瑤淡笑道:「我很喜歡她。我父母也是愛孩子的人。」
庫依木咬唇。
這丫頭,留下其實也沒什麼。等過年了,可以來接她回家。只是吉祥阿媽那裏要如何交代?
見庫依木意有鬆動,肖瑤示意身後丁元春,「請薛娜來。」
丁元春放下藥湯,忙去了前院。
薛昊看着桌上的藥湯,濃密的眉毛一挑,俊臉微微帶了笑意,大手一指,問道:「此去路途遙遠,不知道神醫可願將藥方告知?若不便說,昊亦不怪,本不該問。」
肖瑤搖搖頭,「無妨,拿紙筆來。」
薛娜被帶過來的時候,肖瑤也寫好了藥方。
庫依木狠狠地瞪着塔娜,小丫頭縮縮脖子,低頭不吭,小手食指對着扣來扣去,一臉沮喪。
庫依木咬牙。
這是讓她回家,搞得倒好似要她上刑場似的!宮裏雖然無聊,到底還有吉祥阿媽呢!
見眾人都不吭聲,塔娜偷偷地抬眼,正對上庫依木責備的眼神,忙低頭,嘀嘀咕咕,「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眾人:「……」
庫依木不想再耽擱,氣呼呼地問道:「你留在這裏可能讓大哥放心?」
眾人都驚訝地看着庫依木,這是要讓塔娜留下的意思嗎?
庫依木黑着臉,冷冷地看着塔娜。
塔娜卻馬上笑開了,上前一把抱住庫依木的胳膊,一疊聲地答道:「能能能……大哥放心,我保證老老實實地,聽阿瑤姐姐的話、聽肖叔肖嬸的話、聽各位夫子的話!不惹事、不淘氣、不打人、不發脾氣……」
庫依木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塔娜,明顯一副不信的樣子。
塔娜立即叫起來:「不信是吧?好,你把鞭子、短劍都收走!馬,你們也騎走,對了!」
塔娜一拍頭,開始往外掏,「錢!給給給,銀票、碎銀子、銅板,統統拿走!」
眾人黑線。
塔娜兩手一拍,小臉揚起,看着依然黑着臉的庫依木,「我什麼也沒有啦!大哥,這下不用擔心我打人、也不用擔心我亂跑了吧?」
「哈哈哈!」肖瑤第一個笑起來。
「呵呵呵……」塔娜幾乎忘了肖瑤也在,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剛才的樣子不像個公主,倒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子。
庫依木氣呼呼地,「給阿媽寫封信,我帶回去。以後每隔十天寫封信。薛成、薛功二人留下。」
兄弟二人應道:「是!」
塔娜倒慌了,「你們走吧。我的人留下就好!」
自從大哥出生,就沒離開過這二人的視線!是大哥的生死兄弟加侍衛,怎麼能留下來保護自己呢?
「你的人?都是飯桶!」庫依木大怒,道:「不讓他倆留下,你就給我回去!」
「好好好!」塔娜趕緊坐下來寫信,邊寫邊跟庫依木商量,「留下薛功一個即可!他不是當過夫子嗎?」
庫依木磨牙,想到前方戰事,只得點頭,「也好。薛功你留下,事事以她安危為重。」
「是!」
很快寫好了信,塔娜用心摺疊了,交給庫依木,道:「冬天下雪前我回去看阿媽。讓她不要擔心,我會給她寫信的。大哥,路上小心啊!」
意思竟是催着快走了。
庫依木哭笑不得。
肖瑤示意庫依木,「這是熬好的藥湯,趁熱喝了吧。」
庫依木帶頭,眾人喝下了肖瑤帶來的藥,出門上了馬。
端坐在馬上的庫依木高大英俊,迎着初升的朝陽,滿懷離別的不舍之情、也有奔赴戰場的豪邁慷慨,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肖瑤亦是如此。
心情複雜,胸口憋悶。
這個男人是條漢子,鐵骨柔情、有勇有謀、心狠手辣,也算是一代梟雄,不過命運不濟。
遇到了自己和軒轅離,此生只怕是壯志難酬了。
此去便是陷阱,雖說是我給你設的阱,如何跳出來還要看你自己!
庫依木深深地看了肖瑤一眼,抱了抱拳,什麼也沒說,撥轉馬頭,大喝一聲,「駕!」
眾人跟着,飛馬而去!奔向那不可知的命運!
望着滾滾煙塵漸漸消散,塔娜沒有心愿達成的喜悅,竟然心裏少了一塊似的,抽抽噠噠滴哭起來嘍……
胡家莊的日子平靜而開心,如村北二里外的那條無名小河,悠閒、緩慢卻歡快。
胡家莊發生了不少事。
肖靖、軒轅煜、趙昌澤趕考去了。
肖靖家的藥廠已經建好了。
製藥處田明又招了三個長工。
白老爺子不願意再拄拐杖了。
趙秀麗隔了十五年,突然懷孕了。
肖瑤又開始了每隔七天去明城坐診的日子。
軒轅離來信,說軍隊已經攻打到西詔國都,戰爭結束指日可待了。
……
明城也發生了不少事。
比如,胡家莊到明城的路上,有幾個人掉下馬暈倒了,然後被人搬進馬車了。
比如,明城柳樹胡同趙御史家,空了半年的房子,突然住了一群男人,第二天卻又都消失不見了。
比如,聽說西北也出了個小神醫,會用死駱駝救活人。
比如,傳言明城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死在西北戰場了。
……
京城也發生了不少事。
太子軒轅釗突然坐臥不安,天天和一個老道神神叨叨。
京郊某風景優美的獨院地牢裏,突然關進一個男人。
西北捷報雪片般飛,宮中天天過年般慶。
明霞宮全員忙起來,灑掃、採買、佈置宮殿,好像要迎接什麼人。
京城松鶴堂里賣的「肖記製藥」慢慢響徹京城。
諸如此類。
近期,肖瑤的日子過得不錯。
懷裏揣着松鶴堂結來的銀子,坐在馬車裏的肖瑤看着回春堂。
錢大夫老實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