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師看着身邊的兩個孩子,又聽到杜伊的聲音,嘆息一聲。到底是何人,選擇在今日,這種天氣下手?目標是誰?想起上次來劉家鎮的時候,那一場刺殺,原本以為是針對帆兒,沒想到最後卻是杜伊和小帥那孩子。那今日的目標,到底是何人?
杜伊並沒有進馬車,而是站在車轅上,想着今日發生的事情。她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巧合,一個個都受傷了,卻不致死。這到底是何目的,難道他們的目標,其實是顧稀元?
顧稀元稱為鬼醫,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只要他出手救得人,就沒有不成功的。難道真的是顧稀元?這一次的目的,就是做實驗,確認對方是否就是他們所認定的人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就代表顧稀元的身份已經曝光,接下來的一路,他們將會不得消停。可若不是的話,那會是表嫂嗎?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忠勇侯府和兵部尚書府的子嗣。若是出了意外,鬧出什麼事情來,到時候也等同於折損了阿城一隻胳膊?
要不就是她和小帥?現在她和小帥的身份公開了,難免會有人起了壞心思,將小帥和她做餌,用來逼迫阿城。
杜伊想了許久也沒理清楚思緒,那些人到底是衝着誰來的,是故意針對他們的還是?按理來說,紫奕楓現在應該沒精力才是,難道他現在沒事了,可以起來走了?亦或者這是丁太后或者王丞相的手筆?
杜伊撐着一把傘,在車轅上站了許久,夜風輕輕吹來,四周除了馬車外的燈籠依稀發出些光線外,漆黑一片。
耳邊聽着雨滴落的聲音,想到可能等待她的,是無窮無盡的事情,就煩躁不已。雨並未洗去她的煩躁之意,反而增加了她心中的不耐。
杜伊下了馬車,在雨中走來走去,半響之後,乾脆在馬匹前站定,望着漆黑的夜空發呆。顧稀元出來的時候,看到的這就是這一景象。
「可有什麼煩心之事,可以說一說,別憋在這裏,容易抑鬱成疾。」
杜伊聽到顧稀元的聲音,並未回頭,只是嘆息一聲。顧稀元聽到杜伊並不回答,帶着一頂斗笠,就直接站在杜伊的身後,眼眸探索似的望着她。
這個女人的身上,有很多讓人好奇的東西,她,真的有些與眾不同。她不過是一個瘦弱的女子罷了,如此能夠如此得人心,她處理事情的手腕,也讓他刮目相看。難怪那小傢伙每次提起他娘親的時候,眼睛都晶亮亮的。
也許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夠生出小帥那樣的聰明孩子,也才能將小寶教育的那樣好。小寶的身上,隱隱都能看到小帥的影子。若說是那個叫美珍的教育的,他壓根不相信。
「你先回去吧,我站一會,捋一捋思緒即可。」杜伊說完這話,突然想起他的馬車被那幾個暗衛佔去了,他這回去的話,也沒有地方休息。
那麼多馬車,人也多,後面的幾輛運了那麼多的東西,除了馬車夫外,確實也沒地方住人了,這讓杜伊覺得有些尷尬,想着等到儒城,非得讓人再準備一輛空馬車不可。
凌袁帆站在杜伊的身後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便轉身去了楊太師的馬車。杜伊的馬車極大,每輛車歇三四個人沒問題。現在楊太師那邊,只有一大兩小,給他休息足夠了。
杜伊又站了片刻,剛一轉身,便看到楊太師撐着一把傘,站在她的不遠之處望着。
「外祖父!」
楊太師看到杜伊轉身了,這才上前道:「今夜之事,你如何看?」
老人家都是淺眠的,這一點杜伊還是知道。聽到楊太師的話後,便道:「目前看不出來,也不清楚,等他們醒來再說吧。夜深了,外祖父你也早點去歇着。」
「也好,凡事等到了儒城再說!」這荒郊野外,又下着雨,什麼也看不出來。
一夜各人各種心思直到天亮,林荷茹醒來之時,聽說白梅受了傷,嚇得面色發白。挺着杜伊,直接過來,想看看人怎麼樣了。
昨夜若不是她要求要找什麼破廟之類的,白梅也不會出去,更是不會受傷。她覺得白梅的傷,都是她害的。
「伊伊,白梅這事……」
「表嫂,沒事的。顧大夫已經看過了,歇個三五日就好了。」杜伊安撫着她,自己心中也有一絲的不確定。
白梅的模樣看起來極為嚴重,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杜伊,心裏完全沒底。不過在號脈的時候,發現比昨晚好了許多,這才安心一點。
「知道是何人做的嗎?」嚇歸嚇,但身份所處的位置,讓林荷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那麼多的暗衛,根本不用怕對方是人是鬼。
「不知,等用完早膳,先進儒城再說!」都已經十三了,不管現在什麼情況,林荷茹的肚子不能有半點的事情,一切都以護住她為主。
眾人都醒了,也知道白梅的事情,因而這頓早餐大家都沒什麼胃口,早早收了直接朝儒城而去。小帥和小寶兩個小傢伙緊抿着唇,心中暗暗想着,要快快長大,他們要保護大家。
喬氏心裏緊張的不行,她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比之前在劉家鎮看到的那麼多暗衛的屍體要來的更為震撼。白梅的武功多高她不清楚,但從眾人的表情看來,這個事情極為嚴重。
一行人的馬車快到儒城,顧稀元和紫丁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城裏的人,神色慌張,這是何故?
「什麼人?」在入城之時,馬車在城外被守門的官兵攔住。
這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她探出頭後,看了看那守城人的神色,再看看街上人煙稀少,就算有再走動的人,臉色都不對勁後,愣了愣。
還未等杜伊拿出令牌,楊太師便伸出頭來,直接拿出自己的令牌:「老夫的家屬路過此地!」
守城人看到是太師極其家屬後,連忙往後退開,彎着腰恭敬道:「不知太師前來,多有得罪,還望原諒。」
「這裏可是發生了何事?」城外除了他們的馬車,也沒什麼人,楊太師更是覺得疑惑。這儒城也算是個不小的城,沒道理會這樣。
「太師先進,這事情,卑職還是去請我們大人過來直接和太師您親自說!」
杜伊和楊太師兩人對視一眼後,頷首入了城。
方才攔住他們的守城人道:「不知太師可有住處?不若去我們大人的別院居住?」
「不必了,我們住伊記酒樓,你回去忙,等有空餘了,再讓你們大人過來!」
守城人聽楊太師說了這話後便走了,看了看一行離去的馬車,想了想便朝知府府邸而去。
一行人找到伊記酒樓後,安頓入住。東西剛整理完,就見一個年約三四十歲的男人,身穿官袍,身後跟着兩個人直接進來了。杜伊還沒來得及問掌柜這裏的事情,見到知府後,便安排人下去守着白梅和林荷茹。
「夫子,你可來了!」杜伊剛落座,就聽那知府對着楊太師行了一個禮後,開口便是帶着驚喜之意。
「夏生,這儒城是怎麼回事?」楊太師喝了一口熱茶後,這才開口。
杜伊聽到這話,才明白,眼前的男人,真的是楊太師學生。難怪人家都說楊太師是桃李滿天下,就連這知府都是他的學生。
「學生也不知,這段時日以來,每到入夜,便有人被擊斃。以胸口為主,心被活生生的挖走。已經二十多起了,至今也沒破,找不到一絲的頭緒,根本不知是何人所為。弄得現在人心惶惶的,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有傳言說是惡鬼趁着過節出來索魂。」
杜伊看他那神色,也知道他現在破不了案,將最大的希望,都寄托在楊太師的身上去了。
「荒謬!」楊太師聽到最後一句,冷哼一聲。
杜伊卻沉思了起來,挖心,會不會和昨晚的事情有關聯?
「夏大人,不知昨夜可有人死去,另外那那些死去的人,有何特徵?這個事情發生了有多久?」
原本注意力一直在楊太師身上的夏生,在聽到杜伊的話後,這才轉而看向她,道:「不知道這位夫人是?」
楊太師這才想起來,還未替杜伊介紹,便道:「這是我們的攝政王的妃子!」
杜伊的閨名不好說,也根本不必介紹。只要一說攝政王妃子,眾人都知道是何人。夏生聽到是杜伊後,更是激動。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杜伊的聰明是毋庸置疑的,有了太師還有杜伊在,這個案件不愁破不了。
「下官參見王妃!不知王妃前來,如有冒犯之處……」
杜伊一聽這話,連忙打住:「夏大人不必如此多禮,本王妃方才的問題,你只管作答便是!」
夏生聽到杜伊的話,略微思索一番後,直道:「是從七月初一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每天晚上是一到三人不等,不過昨夜倒是未出現這個問題。死者的身上皆是胸口有個掌印,掌印大小不一,初步判定不是一人所為。」
杜伊聽到這話,眼眸轉了轉,道:「那掌印可有其他突出之處,例如死者胸口的掌印上有一帶火的印記?」
楊太師聽到杜伊這話,轉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的意思,那死者可是與昨夜白梅他們交手之人有關聯?
方才夏生也道,昨夜並未出現死者,莫非那些人也被白梅等人所傷,因而未出來傷人?那些人到底是何人,不是專門針對他們所來的?
「這個倒是不清楚,王妃您稍等,下官去叫仵作過來。這個事情,他比本官要清楚許多!」夏生說完這話,在看到杜伊和楊太師微微頷首後,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楊太師看到人出去後,這才轉身問杜伊:「伊伊,你是覺得這是同一伙人?」
「有這個可能,外祖父,你不覺得很奇怪,都是掌印?不過現在就等着確認,若是同一伙人的話,他們的目的是為何,都是什麼人?為何會選擇從百姓的身上下手,還是在這儒城之地?」
楊太師略微沉吟一番後倒:「且等仵作過來問了才知道,現在不論是什麼,都是我們自己猜測的罷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覺得白梅他們就是昨夜碰上了那一伙人。外祖父,你且稍等下,我去叫顧大夫過來一趟,他的醫術了得,也許能夠從仵作那邊聽出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來。」
楊太師聽到這話,沒有任何的疑意。按理來說,顧稀元是他國人,本就不該重用。但巧在,他是小世子的師父,加上這幾個月的相處,也知道他為人淡漠,但醫術確實了得。
白梅的傷,也是他親手治療的,據說估計晚上會醒來,再過兩日便能好起來。若是有杜伊去叫他的話,或許會看到小帥等人的份上,願意也說不定。
杜伊到顧稀元的門前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師父和顧稀元在討論什麼。她站在門口敲了敲,發現兩人看到自己後,這才走了進去。
「師父,顧大夫。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們幫下忙!」
車大夫難得看到杜伊露出一臉慎重的表情,便問道:「有何事,你只管說便是。」
「師父,我聽這儒城的知府說,最近發生了一些案件,有些與白梅他們的類似,就想請你們過去一起聽聽,幫忙出個主意。我聽說那些死去的人,皆是被一掌斃命,隨後被挖了心。據說這個事情發生的有十多天了,從這個月的初一開始。」
顧稀元聽到這話後,看了一眼車大夫。他未說什麼,這事本就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車大夫低頭略微一沉思,再次確認道:「一掌斃命,隨後被挖心?」
杜伊點點頭,給了肯定的答覆,估計她師父和她想到一塊了。
「走吧!」車大夫這話是對顧稀元說的,他的醫術不如顧稀元,杜伊又未接觸過這塊,還得請他來幫忙才行。
顧稀元仿若未聽到,雙手背在身後,開始收拾起他那簡單的可憐的行李,頭也未抬。
「顧大夫,若你能夠幫忙的話,從今日起,一直到京城你的所有甜點,我都包了。」杜伊嘆息一聲。這傢伙讓他做個什麼事,還得給他好處才行。
不過幸虧他有這個弱點,要不然要讓他做點什麼事,估計比請神仙還難。看來以後得讓小帥和小寶兩個小傢伙來請才行,自己來請,總是要吃虧。
「你親手做的?」聽到杜伊話的顧稀元手頓了頓,回頭雙目如鈎直盯着杜伊看。
「恩,親手做的。」她承諾的,不是自己做,難道別人做,他願意?
「一日幾樣?這天氣熱,經不得放!」
杜伊都要抓狂了,難怪人人都說他的脾氣古怪,誰能想到堂堂一個大男人這麼好吃,還喜歡吃甜食,各種甜品之類的。
顧稀元看到杜伊眼裏的不耐,嘴角掛着一抹嘲諷的笑容。不過是區區幾個甜點,就要他出手相助,已經是極大的退讓了好嗎?若不是她的廚藝了得,哪怕做的再多,他也不稀罕。
杜伊敏銳的捕捉到顧稀元眼裏的嘲諷,深呼吸一口氣後道:「每日兩樣,三內天,不會重複,如何?」
「成交,走!」得到滿意答案的顧稀元跟在車大夫的身後,踏出了房間。
杜伊看到這,忍不住輕聲道:「就沒見過比你還愛吃甜食的人,每天吃那麼多,也不怕胖死!」
她這話一落,已經走到迴廊轉角的顧稀元回頭對杜伊道:「我吃的多,消耗大,自己是大夫,怎麼可能讓自己胖死。」
杜伊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都那麼遠的距離,還能被聽到,他是千里耳嗎?這回,她真的是犧牲大了,為了這個什麼案件,以後每日都要做甜點,估計最高興的要屬那兩個小奶娃了。
等杜伊到的時候,夏生和仵作都到了。等她坐下後道:「現在開始說吧,那些人都有何相同之處,身上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仵作來之前就被夏生告知了這些人的身份,當聽到杜伊的話後,便下意識的站起來道:「回王妃的話,死者年齡皆是雙十上下,不分男女。都是偏瘦,一掌斃命,死亡時辰是亥時左右。從掌印看來,不是一人所為。從縫合起來的胸口看來,掌印里還有個什麼圖印。」
杜伊想了想,問道:「可是又些類似火焰的印記?」
仵作也有些不確定,人死的時候,是胸口處是空的,之所以能夠判斷掌印,則是跟着周圍判斷出來的,圖案也是。但要是什麼樣的,他還真的不能肯定。
「師父,那幾個暗衛和白梅受傷的時辰可能推斷的出來?」若是能夠推斷出來的話,那應該就能夠確定是一伙人了。
「確實是在亥時之前,昨夜我看人那麼久未回來,便帶着人去到的。不過是在亥時過後的事情,找到白梅之時,他們皆是剩下一口氣,周圍並未有打鬥過的痕跡。具體的事情,等晚上人醒來,才會知道結果。」
顧稀元在那仵作說時辰和年紀,外加身型的時候,已經完全可以確定,是同一伙人。不過這樣的事情,他沒證據不好說,只能等白梅醒來再說。
杜伊心下也肯定了,白梅和那幾個暗衛不管是年紀還是身型都是符合的。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怎麼找出那些人。
楊太師與杜伊想的一樣,讓仵作下去後,對夏生道:「昨日在城外,我們的幾個暗衛受了傷,依照你說的,初步可以判斷是同一伙人。」
夏生心中一驚,昨夜交過手?難怪昨夜未發生命案,只是能夠將暗衛都傷了,說明那些人武功了得。這要是捉到的話,只怕是難上加難。若是不捉拿歸案的話,接下來這儒城只怕要成為空城了。
「不知那幾個暗衛可曾有何線索?」要是有了線索,就好辦了,主要是到現在,都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為。
「人還未醒來,只怕要到晚上後。不過現在可以判定出來,他們挖心的對方是雙十年紀,身型偏瘦之人。我們可以按照這個去試,若是能夠引蛇出洞的話,那是再好不過。」
杜伊則是想了想道:「若是白梅醒來,繼續由她為餌,可行嗎?顧大夫,白梅的傷,最快什麼時候能好?」
「若是她能提早醒來,接下來泡兩日的藥浴,後日就能完全恢復。」
「那些人與白梅交過手,若是再次看到白梅的話,肯定會起心思。白梅與紫丁配合,兩人一起出去晃一圈即可。咱們先引蛇出洞,再來個瓮中捉鱉,你們看如何?」
只要提前部署好的話,讓那些人有來無回。只是這樣有些冒險,他們並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又有多少。
不過這個事情,要夏生配合,消息不能有意思的外泄,否則全部泡湯。
「之前下官也想過這個法子,只是其他的人該死還是得死,並未有成效!」這個辦法,夏生並不是沒有想過,根本就麽用。
「夏大人選的是何人?本王妃覺得此法可行。白梅與她們交過手,那些人在顧忌的同時,也必然會出手。不管是出於要心臟也好,要殺人滅口也罷,一定會出來的。」
夏生看杜伊說的信誓旦旦,又想到那個叫白梅的身份特殊,說不定還真的能夠將那些人捉拿歸案也不一定。
「行,下官權利配合王妃的安排。等晚上的時候,下官在過來一趟。」要行動的話,他得回去安排一下,這一次必須得趁着有王妃和太師幫忙,將那些人捉拿歸案。
夏生走了,屋內剩下的都是自己人,楊太師心有顧忌:「白梅能行嗎?」
「可以的,顧大夫說能好就能好,她和紫丁兩人武功不低,兩人極有默契,配合的話,應該會輕鬆不少。我雖說的有信心,可到底還是有些沒底氣,若是那賊人不上當,又當如何?我們在明,敵人在暗,實在不好辦。」
顧稀元看了一眼杜伊,也懶得參與,便道:「藥材不夠,我且出去補一補。」
杜伊想到這個,便道:「我與你去,正好我也有些需要填補。師父,這裏就先交給你了。」
顧稀元聽到杜伊也要去補充藥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這次來的時候,因為他們都帶藥了,便什麼都不管,怎麼現在想通了,要去買藥?
不止是顧稀元奇怪,就連車大夫也覺得怪異。杜伊哪裏想到自己要去買藥,在他人的眼裏成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等兩人出了伊記酒樓,杜伊察覺到顧稀元時不時看自己的表情,便道:「怎麼了?」
「你去藥鋪做什麼?你要什麼,我和你師父不都有嗎?」
難得顧稀元開口問話了,杜伊便道:「也沒什麼,只是想着買些做藥膳的藥材罷了。你們準備的多數都是各種什麼傷藥啊,退熱藥,要不然就是什麼安胎藥,與我要準備的,着實相差太多。」
杜伊在這麼說的時候,眼睛卻緊緊的盯着周圍的環境。這儒城還真的因為那個挖心事件,弄得現在街上小貓三兩隻。許多鋪子都不開業,就算開業了,那店裏的夥計,不是在打瞌睡,就是互相聊天。
天氣陰沉,加上大街上有些荒涼,反倒顯得有些死氣沉沉。難怪今日來的時候,伊記酒樓都是關着門。就這樣的情況下,要是能有生意,那才叫奇怪。
聽到杜伊要準備什麼藥膳的東西,顧稀元的眼睛一亮。他也是到了劉家鎮,才知道有人用藥與吃食做在一起。這些的人用一些簡單的藥材來做菜,像什麼茴香,桂皮之類的。用來做菜之後,反倒是顯得菜更香,口感更好。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做出來的吃食是沒有毒的基礎上的。這杜伊做出來的更絕,直接用來煲湯,再用那湯來泡飯。美味不說,還能治病。按照她說的,那叫食療。
「這個城太過壓抑,只怕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城裏的人都要往開搬空了。」顧稀元用杜伊能聽到的聲音,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
杜伊不發一語,雙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街景。兩人走了許久,從東走到西,再從南走到北,都未看到有藥鋪開門,這讓顧稀元極為惱火。
「我們現在往回走,要是看到有醫館,直接敲門進去,我就不相信就這樣還不開門。」顧稀元說這話的聲音極冷。醫館就是救死扶傷的地方,現在大白天的不開門,要是有百姓病重,需要看大夫怎麼辦?
他自己雖然不怎麼給人看病,但這些開門做生意的醫館卻不行,也不能這樣做。儒城如此大,人人都貪生怕死,這個城不出半個月就要變成空城了。
杜伊眯了眯眼,這地方現在會出現這種情況,與夏生也有莫大的關係。百姓就算再是害怕,也沒道理在大白天的閉門不出的道理。諾大的儒城,幾萬的人口,人人不出門,吃什麼,用什麼,坐在家裏等死嗎?
「走,我們去夏大人的府邸走一趟!」現在她想想,還真是難為了那幾個守門的人了。他們要在城門口那守着,想來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聽到杜伊話的顧稀元也不做聲,只是冷冷地了杜伊一眼,不過倒是跟在她的身後。他這個模樣,杜伊也早就習慣了。之前知道美珍喜歡他的時候,她就想過,像顧稀元這麼奇怪的性格,到底會有哪個女的受得了。亦或者當他喜歡上一個女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模樣?
衙門內,夏生在書房裏,來回走動。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更好的對策。對他來說,杜伊的法子,並起不了什麼作用,可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者說沒有更好的人。
之前他是想過要引蛇出洞,特意找了人去引,可就算大半夜不睡覺,在外面亂晃,也沒找出那些人來。杜伊說的法子可行嗎?找與之交過手的人來,就能行?
還沒等他想通這其中的關鍵之時,門外邊傳來師爺的聲音:「大人,王妃來了!」
王妃?剛剛不是才見過嗎,現在過來,可有何事?
杜伊與顧稀元來的是夏生的府邸,當見到那些丫鬟小廝一臉惶恐的模樣,就暗自嘆息一聲。看來這裏要是不將那些人除去的話,這裏的百姓都不得安生了。這都大白天,害怕成這樣,要是晚上,豈不是人人都要徹夜未眠?
「王妃有何事只管遣人與下官說一聲即可,怎能親自跑一趟。」
「夏大人,本王妃問你,為何街上罕無人煙?即便是有那什麼殺人魔之類的,也不該出現這種情況才是。你不是說,那些人是夜晚才出來作案的嗎?這白日裏躲在家裏,也不是那麼一回事。」
夏生想說什麼,可杜伊說的也對。這都白天,躲在家裏也不是一回事。可現在人人害怕,總不能把人一個個趕出來吧?
杜伊看他略微猶豫的模樣,冷哼一聲。看來這個夏生也不是個頂事的地方官,否則在事發第一時間就更安撫好百姓,而不是等現在一切變成這樣了,這才來想辦法。
夏生張了張嘴,最後道:「當務之急,只有抓到那些人後,才能解除現在這個局面!」
聽到這話,杜伊面色一沉,過了半晌,道:「這裏哪家藥鋪最大,東西最便宜?本王妃要添置一些藥材,這一路過來,並未看到任何一家藥鋪開門。」
聽到杜伊是因為這個生氣,夏生像師爺看了一眼,隨即聽到師爺道:「回王妃的話,我們儒城要論醫術最好,藥材最多,最為善心的,當屬妙手回春醫館。」
聽到妙手回春,杜伊下意識的看向顧稀元,見到他眼底果真閃過一抹不屑之後,這才道:「既然這樣,那你且帶着本王妃過去。」
師爺聽到杜伊的話,便點頭哈腰的走在前頭,領着杜伊和凌袁帆往外走去。杜伊臨走之前,冷冷地扔下一句:「夏大人真是好生大的本事,諾大一個儒城,居然變得彷如空城一般。希望夏大人趁着這次機會,能夠將功贖罪。否則一個失職之罪,可不是夏大人能夠擔當的起。」
夏生聽到杜伊的話後,渾身一震。這裏天高皇帝遠的,也沒出啥大事,平日裏,他都是混着過。沒想到杜伊和楊太師會來,而且方才杜伊那話聽來,對他是極為不滿。
雖然朝中現在兩股勢力,他是地方官,又是太師的學生,自然是要跟着他的身後的。可太師是小侯爺凌袁帆的外祖父,凌袁帆與杜伊是表兄妹,效忠的是攝政王紫弈城。也就變相的意味着,他是攝政王這邊的人。若是他不辦好這事,這前途就全毀了。
如今朝中的形勢已經開始偏向攝政王(也就是小皇帝)這邊了,六王爺那一脈,估摸很快就得落敗。杜伊剛剛這話,是警告之意了?
杜伊和顧稀元隨着師爺來到妙手回春的醫館門口,抬頭望着那塊漆金的妙手回春,下意識地看向顧稀元,小聲道:「我是不是也得給你送一副?」
「虛名,你若要送,還不如每日多送我幾盤糕點。」凌袁帆說完這話,便看着師爺,等着他親自上門敲門去。
所謂的師爺,除了有些見識和知識外,對人察言觀色的本事那也是一等一。得到暗示後,師爺上前敲門的時候杜伊站在一旁,等門打開。
過了片刻,門從內打開了,就見門縫上里探出一張小臉,道:「你們是什麼人,今日我家不開張,不賣任何東西,如有需要,請過幾日再來。」
就在那門縫打開的時候,杜伊鼻尖隱隱聞到有一股血腥味傳來,這讓她不禁側目看向那門縫裏的孩子,道:「這就是你們妙手回春的醫館嗎?還號稱什麼仁慈之類的,依我看,都是不知情的百姓口口相傳而來的。」
「你這刁婦,休要胡說。我師父最近忙,沒空搭理你們。你們有什麼需要,只管與我說也可。」小孩上上下下地看了杜伊和凌袁帆一眼,覺得人生也是普通的兩個口,又不是什麼貴人,他也不怕得罪。
「這門都關起來了,還有什麼好忙的。又不坐診也不出診,哪來的那麼多事情忙?」杜伊覺得鼻尖那股血腥味還在隱隱飄蕩,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的時候,看了一眼顧稀元,就見他的眼眸里閃過一抹異樣。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沒事的話,我可要關門了!」那小孩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可說話倒是囂張得很。
顧稀元想了想,便報出一大竄的藥材名稱道:「這些東西,給我各來二兩。伊伊,你要哪些?」
冷不防聽到顧稀元這麼叫自己,杜伊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將自己要的東西也說了一遍。那小孩聽到兩人要這麼多東西,便將門打開道:「你們在這等我一下,馬上給你們送來。」
杜伊和顧稀元還有師爺一起進入之後,只覺得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厚重,這中間還混合着一種怪異的香味。顧稀元的低垂下來的眼眸閃過一絲凌厲,杜伊沒看到,倒是覺得他好像發現了什麼,這個醫館有問題。
當然,這也只是她心中的想法,有沒有問題,還不好查,現在要先把那挖心事件解決了才行。
在等待藥抓好的同時,杜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師爺,發現他沒有異狀之後,便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來。
難道他認為這氣味正常,還是說他根本聞不到,只有自己和顧稀元才聞得出來?
再轉向顧稀元的時候,看到他兩隻手疊加在一塊,其中一隻手不斷的點着另一隻,顯然他在思考什麼問題。
杜伊再次看向那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見他動作利落,猶豫一下道:「你們這醫館要到什麼時候才開業?」
之前說不賣任何的東西,結果報出一些藥材名後,居然又肯給抓藥,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還有之前說要等幾日,到底是幾日?有生意送上門,也不做嗎?
「也沒幾天的事情,等開了你自然就知道。我說你這婦人真是好生多的問題,你還要不要買藥了?」那孩子瞄了一眼杜伊穿得已婚婦人的襦裙後,神情不耐地說道。
杜伊出門的時候是帶着紗帽的,即便進了妙手回春醫館,也未摘下。當一而再的聽到那孩子說話的語氣,忍不住眯了眯眼。
等拿了藥付了銀子,與師爺道別一聲,兩人一路無話,繞了一圈又一圈後,回到伊記酒樓。待進入酒樓後,杜伊將紗帽一扯,呼出一口氣,隨即對顧稀元道:「那醫館有問題,特別的奇怪。」
顧稀元看了她一眼,並不作答,拿着藥材回到自己的屋內。杜伊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個男人真的是讓他說句什麼,都得看心情是不是?
「伊伊,你剛剛說什麼有問題?」車大夫走出來的時候,剛好聽到杜伊的話,忍不住問了一聲。
「這個城有問題,店門不是不開,就是開了也沒人。大街上人少的和空城一樣,就連醫館都不開門。要不是師爺帶着我們去,只怕連藥都要買不到。」
「這麼嚴重?之前不是看到的還有一些人嗎?」
「師父你現在再出去看看有幾個?我們還特地繞了一圈,也沒看見幾個人。見到的人,一個個臉色不是發青發白的,我估摸要是有人叫他一聲,只怕都要嚇暈過去。」
「這麼嚴重?」車大夫皺了皺眉,他們在這裏還要等到十八號走,像現在這種事,他們能旁觀不管嗎?
那些人若是不捉到的話,只怕他們也住的不安生,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麼,就怕林荷茹出些什麼差錯。
杜伊點點頭,回屋去了,這幾日那幾個小傢伙都得看好一點,千萬不能出門。
小帥、小寶和虎子在一到伊記酒樓的時候,就被杜伊安排去歇息。此時杜伊剛踏進房間的時候,就見虎子已經起床,正在練大字,而小寶和小帥兩個小傢伙還躺在床上睡得極香。
「伊伊姑姑!」
虎子看到杜伊進來,便放下手中的筆,恭敬的叫了一聲。小虎子是杜伊來這這個時代接觸的第一個孩子,小時候虎頭虎腦的,一轉也*歲,長大了。此時看到他乖巧的模樣,杜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虎子,這段時日,你要照顧好弟弟們。現在這裏不太平,你也知道,你要看好弟弟們,不要讓他們出去,也別亂跑,就在屋裏讀書寫字,可知道?」
小虎子疑惑地看了一眼杜伊,想了想,道:「姑姑,很危險嗎?」
「白梅受傷的事情,你是知道的。那些壞人都沒抓到,現在要抓那些人,你帶着弟弟就在這酒樓里,別亂跑,不要讓姑姑擔心可好?」
小虎子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寶和小帥,點點頭。外面危險,不能讓姑姑擔心,他是哥哥,會帶好兩個弟弟的。
「讀書累了,就歇會兒,不要一直看,對眼睛和自己都不好。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兩個弟弟就交給你照顧了。」
杜伊還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囑一遍,小帥那個小祖宗,鬧起來可不是誰都鎮得住的。
「好,虎子知道,伊伊姑姑放心!」
杜伊又問了小虎子一番功課後,便退了出來,往林荷茹的房間去。現在他們一行人里,要顧及的,就是林荷茹。今日儒城的事,必須得和她說一聲,讓她心裏有底才行,免得回頭在她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嚇着了。
「表嫂,我可以進來嗎?」杜伊剛走到林荷茹的屋子,聽到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便敲了敲門問道。
「伊伊來了?快快進來!」
林荷茹正想問杜伊,這儒城是怎麼回事。之前一路過來,看到的人少的可憐,與來的時候,路過之時,相差甚遠。這前後也沒多久的時間,怎麼會變成這樣?
「伊伊,現在這儒城怎麼回事?我們今日來的時候,也未開業!」還不等杜伊坐下,林荷茹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杜伊只好將夏生和仵作說的話,全都講述一遍,順便又將自己和顧稀元出去買藥看到的情況也說了出來,不過隱瞞了她覺得有問題的那個藥鋪事情。
「這麼說來,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這個城才會好起來?可為何出了這一點事情,夏大人自己又解決不了的情況下,不向上匯報?」
杜伊嘴角揚着一絲嘲諷的笑意:「他敢嗎?他若是上報,豈不是說他沒這個能力,那來年的功績考核,他定然要下降。」
「可他這樣隱瞞着,若是真的變成空城,只怕都不是功績的問題了。」林荷茹有些想不明白,那個夏生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這個事情不該你操心,你別管。眼下你只要顧好自己的身體就行,也沒幾天的時間,若是能夠趁機破了這個案件,倒也還好,如若不行,等回京城,讓阿城派個人過來。至於夏生這個位置,我想也不必坐了。」
「我也有此意,伊伊,這邊的碼頭選址好了嗎?」她記得杜伊說每個地方都會有一個碼頭,那這裏的碼頭可選好了?
一直沒往這邊想的杜伊,聽到這話後,猝然皺起眉頭。其他地方的選址都好了,這裏為何沒有,也沒人與她匯報?
「不會還沒有吧?那萬戶侯的辦事效率不是很快嗎,這都這麼久了,怎麼回事?」
「表嫂,這個不急,等人捉住後,我在去這周邊走走。這運河我還未看見,得找個熟人帶我去走一趟!」
兩人說完這事之後,又話家常了一會兒後,杜伊便來到白梅和紫丁的房間。白梅彷如睡覺了一般,一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
「紫丁,你去查一下這個城的具體情況,還有我要知道,為何這個城的碼頭選址還沒好,都出了什麼事,另外我要知道妙手回春這個醫館的背景。」
「是,王妃!」
紫丁原本在照顧白梅,聽到杜伊的吩咐後,便退了出去。杜伊再次給白梅號了號脈,嘆息一聲。原本她也以為自己的醫術夠了,原來她會的,也不過是皮毛而已,看來得學習的還是太多了。
喬氏和橙蘿在伺候林荷茹,綠柳在伺候那三個小的,現在紫丁被她指使去查事情,白梅就由她自己來照顧。
想到自己的醫術有限,她便去顧稀元那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要了一本書,或者說是顧稀元的手記來看。
才看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覺得顧稀元真的是個天才,她看的是他在狗身上做實驗的手記,與她之前看到車大夫的手記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思路。
正當她看得津津有味之時,耳邊傳來低呼聲,一轉頭就見白梅正好睜開眼睛。
「可算是醒來了,感覺怎麼樣?」杜伊將手記收好,伸手探了探白梅的脈搏。
「王妃,奴婢怎麼……怎麼在這裏?」她記得她沒找到破廟之類的地方,正好要回去。然後,然後呢,記不起來了。
「這裏是儒城的伊記酒樓,你不知道你回來的時候多嚇人,好了,醒來就好。做了,你可還記得,與你交手的那些人,都是何人?」
白梅眨了眨眼,沒弄明白杜伊的意思,交手,她什麼時候和人交手啊?
杜伊忍不住頭冒黑線,這丫頭斷片了,不會吧?
「你還那你最後記得是什麼?」
「奴婢謹記王妃的話,在周圍轉了一圈,並未看到何人的住宅或者是破廟,便回來了。後來,額,後來……」白梅想到這腦子就暈了,根本想不起來,後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到這,杜伊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嘆息一聲,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先這樣。不過這儒城有點問題,晚上開始你泡兩天藥浴就好了。你才剛醒來,就別多說話,詳細的事情,稍後與你說!」
白梅這是很才覺得渾身火辣辣的疼,就連心都抽搐的疼痛。聽到杜伊的話,虛弱地應了一聲。
等杜伊來到顧稀元的屋子裏,將白梅的情況說了一遍。她想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原本還指望能從白梅那邊得到一些線索,看來又斷了。另外那幾個暗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不記得了?」顧稀元聽到這話後,單手在桌子敲了敲,又陷入了沉思。杜伊看到他這樣,只好退了出來,來到她師父的屋子裏。
「師父,那幾個暗衛什麼時候能夠醒來?白梅醒是醒來了,只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怎麼會什麼都不記得了?」車大夫放下手中的醫書,詫異地看了一眼杜伊。
「不知道,要不師父你去看看?和顧稀元說了,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梅又沒傷到腦子,根本不可能會失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杜伊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楚。又不是喝醉喝多了,出現斷片情況。
車大夫隨着杜伊來到白梅的房間,就見她正閉眸休息。當聽到腳步聲後,這才正眼,眼睛閃過一絲的凌厲之氣。雖然很快,就一閃而過,不過還是被關注着她的杜伊給捕捉到了。
杜伊略下心中的疑惑之意,看向車大夫:「師父,你且把把脈,看看怎麼回事?」
車大夫略微頷首,伸手探向白梅的脈搏。過了半響,又換了一隻手,許久都不回答。就在白梅將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道:「沒什麼大礙,放心!」
白梅鬆了一口氣,杜伊緊接着道:「你好好休息,這兩日不要起床,有什麼需要,叫一聲即可。」
白梅微微頷首,杜伊和車大夫便出了房間,直接來到顧稀元的房裏。
「白梅的脈搏好生古怪,初次看起來應該是受了極重的傷,可這一切好像都是假象,應該是毫髮無損之人才是。那她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一回事?」
白梅是顧稀元動手治療的,這種事,問他最清楚不過。
顧稀元看了一眼杜伊,又敲了敲桌子,道:「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又怎會一樣。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誰,白梅又在哪?」
杜伊聽到這話後,眼睛眯了眯,半晌後,沉着聲音道:「你確定不是同一個人?」
「難道你沒發現有何不可之處?白梅好歹也照顧了你幾年,你不會看不出來吧?」顧稀元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詫異。
杜伊那麼聰明,不可能會發現不了才是。在他的眼裏,她應該不至於到這麼愚笨。
「是有些奇怪,不過之前都未醒來,我試了脈搏,也沒多大的問題。怎麼醒來之後,差異那麼大?」
「沒醒來之前,你當然查不出來了。不過,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杜伊的話,讓杜伊心裏震了一下,原來他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白梅有問題,所以他才不管不顧的,就等着人醒來嗎?
難怪他說,白梅會在今日醒來,並未說,那幾個暗衛什麼時候會醒。更在自己說引蛇出洞的時候,也未吱聲。
他出手給白梅治療的時候,她並未在一旁看着,他也未提白梅的情況,她就默認白梅已經沒什麼大礙。
如果說這個白梅是假的話,那真的那個在哪裏,現在是生是死?紫丁給白梅換的衣衫,難道都沒發現嗎?
這一刻杜伊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猜忌,白梅如果是假的,紫丁與她相處最久,怎麼會沒發現?剛才白梅眼裏閃過的一絲狠厲,是針對誰的?
還有這個白梅到底是何人,混到他們中間,有什麼目的?
「怎麼辦?既然有膽子混進來,那就讓她有來無回好了。不過今晚是七月十四,陰氣最重之時,他們會不會趁機作案?我想那些人的目標不一定是我們,否則也不會有前面的二十幾起案件,今夜是會不會變本加厲?」
七月是傳說中的鬼月,初一是鬼門開,十四是鬼亂竄,而在十五的前後陰氣比其他時候還要重許多,到七月三十才會關上地門。
既然那些人要利用這個月來作惡的話,想必是不會放過這幾日的時間的。以往是三到五人,今日說不定會成倍成倍的增加。
「這不是沒可能,那按照你的意思,咱們現在該怎麼做?」顧稀元根本就不相信夏生,這樣的事情,他們自己能解決就好,那個夏生指不定還會扯後腿。
「現在這個時候,城裏本來就沒什麼,加上今日的時間特殊,想必今晚人人都在家裏燒紙。不若我們派些人,到街角某處燒紙,咱們事先佈置好,一旦發現動靜,就一網打盡,如何?」
杜伊想要人來做餌,不過那個白梅是不行了。只能另外尋人,還得找個有功夫的才行。
「不妥,實在太過突兀,一看就刻意的。若是他們一早就盯上咱們的話,現在的舉動,他們又怎麼會識不出來?」車大夫搖搖頭,一口就否定了杜伊的說法。
杜伊想想也是,可憐她沒功夫,要不然由她出去做餌是在合適不過了。
「今晚我就當做有事要出門一趟,伊伊你跟着我去,咱們往大運河邊,就當做你來探查那河得情況的。若是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要去做什麼。若是不知道你的情況,只會當做我與你有什麼,總之對他們來說,都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顧稀元的武功有多高,杜伊並不清楚。只是由自己和顧稀元出去做餌的話,那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阿城和小帥怎麼辦?她可不想以後便宜了其他的女人。
「怎麼,不願意?」顧稀元眼裏閃過一絲戲虐,向來沒什麼顧忌的杜伊,現在卻猶豫了。要是現在紫弈城和她說這個話,只怕是馬上就同意了吧。到底還是人不一樣,信任度不一樣。
「你的武功與我家阿城相比,誰高?」
「沒試過,怎麼知道?」
「那和我表哥呢?」
「差不多吧!」
杜伊聽到這話,沉思了起來,凌袁帆的武功比紫弈城的稍弱一些,不過與白梅強一點。白梅帶着那麼多人出去都出了問題,這顧稀元還要帶着自己的話,那兩個人豈不是都沒命了?
「師父,那些防身的東西,你還有多少?」如果要去的話,那些什麼毒粉之類的,必須的多準備一些。
不知道阿城知道自己把身家性命都托福給顧稀元的時候,會不會生氣?
「剛配好的,你要多少?」
「有多少給我多少,我今晚要去釣大魚,不會武功,總得有個防身的吧?」杜伊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既然要去大運河邊,那就當去祭拜她爹娘,這樣看起來還算可信一些。
聽到杜伊這話的顧稀元又詫異了一番,看來她還真是不怕,居然敢同意。
「小姐,於爺來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橙蘿的聲音,伴隨着她的聲音,於子恆和鶯兒也先後進來了。
「於老闆,怎麼今日到這裏了?鶯兒你也來了,可是我舅母讓你來照顧我表嫂的?」一下子來了兩個幫手,對於杜伊來說,如虎添翼。
於子恆的功夫與凌袁帆不相上下,若是晚上加上他的話,又有鶯兒看住那個白梅,應該會穩妥許多。
「爺一早就算到你們會在這裏停歇,剛好最近儒城發生了一些事,我便過來看看。」儒城最近的生意越來越差,可不止只有伊記是這樣,就連於府名下的產業皆以受損。
這一路過來,看到的景象,更是令他直皺眉頭。其他地方哪怕是鬼節,也不至於到大白天街上沒人的地步。
「你來了正好,有事情需要你幫忙。鶯兒,你也聽聽,回頭這裏還得多麻煩你。」
杜伊先是說了這些話,之後便將這兩日的事情,以及方才自己的想法都說了一遍,最後道:「今晚於老闆你與我們一同走,鶯兒,你讓幾個孩子都到表嫂的房間裏,我會與外祖父說一聲,讓他的暗衛也多加照顧一番。至於那個白梅,你且多注意一些。」
「行,王妃放心吧,奴婢自有分寸。魏嬤嬤都來了,少夫人那邊有魏嬤嬤伺候,不若奴婢就跟着王妃身後保護你?」
鶯兒沒想過自己才來這裏,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不過這樣也好,省的那麼多無辜的百姓死於非命。
「魏嬤嬤沒有武功,這裏也有個人要看着,紫丁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現在我也摸不准這些,你幫我看着那個人。一旦發現有異動,直接一刀殺了。」
杜伊說這個的時候,感到一絲的心疼。真的白梅現在在哪裏,到底是生是死?那個假白梅,晚上也會有動作吧?一會兒就送些好東西,讓她晚上好好睡一覺。
「是,王妃!」
安排好一切後,入夜,紫丁還未回來,杜伊便手拿着之前,拎着一個籃子,裏面裝的蠟燭等物,與於子恆和顧稀元走出伊記酒樓,手上提着自己做的拉住燈籠,朝着大運河的方向而去。
即便是身邊有兩個人,杜伊依舊感覺陰風陣陣。好在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個鬼魂過來的,不過是多了一個肉身罷了,因而也就大着膽子,細聲細語道:「不知道我爹娘在那邊過的可還好。」
於子恆配合地答道:「肯定會好的,你不必擔憂。」
三人在河邊紙和蠟燭少了一半,只覺得風越來越大,不多時樹葉傳來沙沙作響聲,杜伊的身體也越來越緊繃,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來了,王妃你準備好。」於子恆在杜伊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後,就見一陣影子朝着她胸口處而來。
與此同時,有幾個影子朝着顧稀元和於子恆同時竄去。杜伊看準時機,揚手灑出一把粉末,周圍跟隨而來的暗衛也都出來了。這次因為不清楚多少人,她事先在這邊埋伏了二十人,又跟着二十人來。至於酒樓則是留了七八十人,應該夠用。
顧稀元和於子恆看到杜伊的動作,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就連那些暗衛也是。河邊的風頗大,杜伊灑出的藥粉不少,很快就飄散開了。
來者許是知道杜伊的身份,也知道於子恆有功夫,為了以防顧稀元有功夫,總共來了十人。一出手,就是朝杜伊伸去。待察覺到杜伊的動作後,屏住呼吸,已經來不及了,漸漸的動作變得緩慢起來。
即便動作再是遲緩,由於武功高強,一招一式襲來的氣勢絲毫沒有減弱。暗衛的加入,很快情勢就成一面倒狀態,杜伊被人緊緊其中的六人緊緊的護在中間,冷冷地看着那十個人在掙扎。
就在這時,杜伊突然頭皮發麻,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發生似的,大喊一聲:「速戰速決,回酒樓里去!」
顧稀元和於子恆等人聽到杜伊的話後,雙眸一眯,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十人里,只剩下兩個還活着。為了防止這兩人自殺,杜伊又給嚇了軟骨散。
於子恆帶着杜伊與顧稀元率先回伊記酒樓,河邊的賊人和屍體都讓人一併帶回來。待進入伊記酒樓後,聽到後院傳來刀劍的聲音,杜伊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小帥,小寶,虎子,表嫂你們可千萬不能有事!」她的嗓音發澀,嚇得渾身顫抖。
「放開人,我就放你走!」這時紫丁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杜伊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誰,是誰被挾持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不愧是迅影組織里出來的,才一天就識破我的身份!」
一個杜伊聽起來有些熟悉,可又覺得自己應該不認識的聲音傳來。
「這裏的暗衛我說了算,只要你將人放下,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杜伊聽到紫丁的聲音中已經隱含着怒意。
「紫丁,不要管我,你殺了她。只要大家安全,犧牲我一人不算什麼?」綠柳堅定的聲音傳到杜伊的耳里,令她鼻尖一酸。是綠柳被挾持了?那人到底是誰,是那個假白梅?
在杜伊想這些問題的同時,於子恆也跟着進了院子,地上全是屍體,有伊記酒樓的小二,也有掌柜。掃了一圈,沒有看到小帥和小寶等人後,在看看四周的暗衛都是迅影組織的人後,他送了一口氣。
「白梅?你做什麼?」當看到用刀劍頂着綠柳的人是白梅後,於子恆眼裏閃過一絲怒氣,她這是要與他們為敵?
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之前杜伊說過,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白梅。那真正的白梅在哪,眼前這個女子是何人?
「你是誰,白梅在哪?」於子恆沉聲問道。
「哈哈哈……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識相點,給我讓開,否則我就一刀了解了她!」假冒白梅的女子一手緊緊地捏着綠柳的脖子,聽到一聲冷哼聲後,滿意地笑了笑,似乎很享受這種折磨人的樂趣。
顧稀元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了杜伊的身旁,趁她大笑之際,隨手甩出三根銀針。不過這女子極為敏銳,就見她一轉,將綠柳擋到自己的跟前。
綠柳悶哼一聲,隨即頭一歪,原本還能撐得住的身子,此時癱軟下來。那女子一看,不知道綠柳是死是活,若是死人,根本就沒有利用價值。可癱軟的人,被她往身前一帶,一手快速的捏住她的脈搏。
於子恆趁機向其攻去,於子恆瞅准機會,再次朝着她的天宗穴甩出兩根銀針。兩人配合的極為默契,眼見就要將人捉住之時,那女子將綠柳朝兩人一推,朝着杜伊的方向速度攻來。
杜伊看到她的動作沒了之前的利落,站着一動不動,紫丁朝杜伊這邊一閃而來,杜伊卻隨手揚起一把粉末朝着那女子的方向撒去。
「王妃!」眼尖藥粉好像沒什麼用,就要就要落入賊人之後,就見杜伊迅速往下一蹲,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兩根長長的銀針,朝着那女子的脛骨扎去。
那女子沒有料到杜伊會有這一舉動,彎腰就要將杜伊抓起之時,脛骨一軟,踉蹌一步,杜伊往旁邊一倒,滾了兩圈,與那女子拉出一些距離。
紫丁見狀,在那女子撲過來之前,將杜伊護在身後,手上的劍擊向她。凌袁帆看到杜伊的藥粉不管用之後,和於子恆上前,合力將那女子拿下來。就在那女子要咬舌自盡之時,點了她的穴道。
顧稀元覺得之前太大意了,沒想到那些藥粉對這女的都不管用。不過在聞到她身上傳來淡淡地藥香味後,隱隱覺得有些熟悉。這氣味,絕對不是杜伊方才用的那些粉末。
打鬥聲停止了,楊太師這才走出來道:「都解決好了?」
看到楊太師,杜伊鬆了一口氣:「外祖父,我表嫂和小帥他們都沒事吧?」
「無礙,只是你師父不知道去哪了!」剛才在打鬥的過程中,車大夫不知為何神色大變,隨即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杜伊一聽,她師父不知道去哪了,便有些擔憂。以往覺得她師父是個普通的大夫,後來又覺得甚為奇怪。到了京城後,更是失蹤了幾天,現在又不見了。她師父,到底是何身份?
一個鄉野村夫,醫術高明,而且貌似有功夫的樣子,雖然她都沒見過。但從他前幾日的舉動看來,她師父的武功應該也不弱。
「師父應該不會有事的,稍後我讓人出去看看。這些多人,現在怎麼處理?」杜伊看着那麼多的屍體,又想到帶回來的那些人,便問道。
「這個我來,明日剛好是鬼節,全部掛到城門口去。讓百姓知道,這就是那些所謂的惡鬼。」於子恆說道這個的時候,眼睛閃過一絲戾氣。
好好的一個儒城,變成這樣。除了這些人外,還有那個夏生也有莫大的關係。不過這些人應該不是全部的才是,還有另外的一些人。
「於老闆,你七十個暗衛隨我來。杜伊,你和紫丁他們留在這裏,哪裏也不准去!」顧稀元說這話的時候,渾身散發出陰冷之氣。
他終於想起來,那熟悉的氣味哪裏來了。那妙手回春的氣味本就很奇怪,白日裏就覺得奇怪了。現在終於想明白了,那裏還真的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杜伊和於子恆第一次見到顧稀元這種表情,兩人對視一眼後,便微微頷首。等那兩人帶走了一大部分的人後,杜伊這才蹲下身子,雙手顫抖地伸向綠柳。
她在害怕,怕綠柳死了。她都沒來得及給她找一個好的對象,給她將眼睛治好,她絕對不能有事。當指頭搭上綠柳的脈搏後,指尖傳來隱隱的跳動,那是生命力的象徵。
送了一口氣的杜伊,直接癱坐在地上,顧不得地上有血跡之類的。幸好,幸好綠柳還活着。
紫丁看到杜伊的舉動,也跟着送了一口氣,可隨機她又擔憂道:「王妃,白梅……白梅還不知道在哪……奴婢無能,昨日沒敢說出來,今日您吩咐的事情,藉機暗中尋找,也未找到。」
杜伊一聽到這話,渾身再次緊繃起來。對啊,白梅還沒找到,她人到底在哪呢?是死是活?
「王妃,那運河……」
杜伊聽到要匯報運河的事情,便伸手攔了一下道:「這個事情稍後再說,先將綠柳抱進去,換洗一下,我先替她醫治。你去看看我表嫂她們怎麼樣,若是受了驚嚇,來我這邊取藥。」
紫丁點點頭,彎腰將綠柳抱起。杜伊掙扎了半天,在楊太師的摻扶下,這才起來。看來紫丁是能排除了,她是不會背叛自己的。也是,阿城送給她的人,應該要信任才行。這幾年這兩個丫頭的付出,她怎麼還會看不出來?
杜伊為之前自己的懷疑,感到羞赧。幸好,幸好她也只是懷疑一下下而已,並未作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出來。
且說車大夫出了伊記酒樓之後,聞了聞風中飄來的氣味,很快就來到妙手回春。他在門外看了看,聞着越來越濃郁的氣味,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的殺氣。
提腳躍上門牆,還未落地,就見一個年約三十多歲,身穿一襲白衣,溫文爾雅的男子從門房內走了出來,手裏搖着一把扇子,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師兄,多年不見,可還好?我送你的大禮,可還喜歡?」
「哼……把人給我交出來!」車大夫面色陰暗,冷哼一聲。
「哦,什麼人?師兄可曾有何人在師弟這,師弟怎會不知?」男子嘴角銜着一絲笑意,說話不緊不慢,仿佛在說,今天的夜色真好一般。
「休要裝蒜!我問你,那些人是不是你殺的?你挖走了人心做什麼?你到底來煉什麼藥?」鼻尖傳來的藥香味中,帶着一絲的血腥味,在院外之時,還未有這般濃郁。
這風一吹,氣味越來越濃,可見這孽畜,用了多少人心,煉了多少的藥。這般散盡天良的事情,也只有眼前之人做得出來。他早就該想到的才是,拖到現在,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於非命。
「挖人心煉藥?師兄,你可真是冤枉師弟我了!」男子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竟是無辜之情。
「少廢話!」車大夫冷哼一聲,深呼吸一口氣,朝着散發出濃重血腥味的房屋走去。
男子臉上的笑意不變,不過卻是一閃身,直接攔在車大夫的身前道:「師兄,這裏可不是你能進去的!」
車大夫眼睛一眯,對着男子厲聲道:「你當真要這般執迷不悟?」
看到車大夫的表情,男子臉上的溫和笑意漸漸的變得猙獰起來,不發一語地盯着車大夫,沒有絲毫的退讓之意。
突然一聲低嗚聲傳來,車大夫心下一緊,朝着男子出手。那聲音,可不就是白梅的。該死的,白梅還真的落入了他的手裏,看來這孽畜是早就盯緊了他們這一伙人。
「既然師兄你無情,就休要怪我不義!」男子說完這話,與平日人前的好大夫模樣天差地別。使向車大夫的招數,皆是帶着濃郁的殺意。
這時一個年約十二歲左右的小孩走了出來,看向院中與車大夫對打的男子,道:「師父,可否加最後一位藥引?」
「加,記得得在她清醒的條件下,將她的心挖出來,剖開,要中間的那一寸肉。」男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詭異的興奮之意,仿佛期待已久的某樣東西,馬上就要成功了。
「混賬,今日我就替師門除了你這個孽障!」車大夫的招式也越發的凌厲起來。
「啊……」片刻後,白梅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車大夫收拾的劍一抖,朝着那個房門的方向奔去。
就快到門口之處,再次被妙手回春的大夫給攔截下來。房間內白梅的聲音越來越弱,鼻尖傳來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顧稀元拉着於子恆來的時候,聽到門內傳來的聲音以及空氣中傳來的血腥味,眼眸暗了暗。就在他們要進去之時,妙手回春堂也落下大約五六十黑衣人。
「這裏交給他們了,你隨我進去!」顧稀元心底發寒,裏面傳來的打鬥聲,是車大夫吧?
車大夫越是心急,招式越是凌亂,妙手回春堂的大夫像貓捉老鼠似的戲虐,臉上猙獰的表情早已不見,變得極為邪氣。
「師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顆心。待我練成這個藥之後,就是我功成名就之時。你現在做什麼,都晚了,哈哈哈……」
車大夫沉着一張臉,既然救不了白梅,今日就殺了這個孽畜,替她報仇,也為師門除一害。
顧稀元和於子恆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模樣。車大夫和一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的男子,在一個房門口前對打,招招凌厲,帶着強烈的殺氣,看來都是想要致對方於死地。
房門口內的濃鬱血腥味令人作嘔,顧稀元二話不說直接避開兩人一腳踹開房門,當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白梅,胸口大開,渾身不住的抽搐。白日裏看到的那個小孩手上拿着一顆還在跳動的心,手中拿着一把刀,正找好位置,準備將那顆心剖開。
於子恆自然見過識廣,見到這種情況,強忍着要閉眼的衝動,與顧稀元極為默契的依一人搶過孩子手上的心,一人與那看起來雖小,可武功也絲毫不弱的孩子對打起來。
再說杜伊這邊,在顧稀元和於子恆走後,將綠柳身上的銀針拔出來,發現沒什麼大礙後,做了簡單的治療。其他的人因有楊太師在,倒也沒有受到什麼驚嚇。
小帥等人有鶯兒護着,又有橙蘿和魏嬤嬤等人伺候,紫丁便來到杜伊的身邊道:「王妃,關於運河的事情,奴婢有些話,不得不說。」
杜伊正看着綠柳,想到失蹤不知生死的白梅,心中的怒氣越來越盛。聽到紫丁說不得不說的話,便知道關於運河的事情,想必又有什麼內幕,便道:「有何話,直說!」
「王妃,運河的事情,奴婢查到是那夏生不讓買賣,之前萬戶侯爺的人已經將地買下來了,但在過戶之時,受到了阻攔。具體阻攔的緣由,因時間太短,奴婢未查探出來。可以確定的是,這是出自夏大人的手筆。另外奴婢發現,夏大人與妙手回春堂的大夫往來頻繁,不知道是何故!」
說到妙手回春堂,杜伊將這幾個事情竄在一起後,又聯想到白日裏發現的怪異之處,心中一寒。莫非,這所有的事情,是妙手回春堂的大夫和夏生同夥,做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可以解釋的通,為何那麼多天了,也沒破案,又未上報了。只是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今日自己說的那些話,他應該不會上當才是,可晚上又是怎麼回事?
理不清這些關係的杜伊,想到濃郁的血腥味,猛然間像是想通了什麼,道:「紫丁,馬上帶我那妙手回春堂,速度要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梅在哪裏!」
紫丁渾身一僵,白梅會在藥堂?藥堂,為何會在藥堂?白梅的武功如此之高,為何會被捉走,在藥堂里,做什麼,活人試驗?
「快!」杜伊的聲音發抖,挖心,血腥味,藥堂。這三者聯想到一起後,杜伊整個人猶如泡在寒冰之中。
白梅的武功如此高強,若說未死的話,那便是她的身體符合那些人的某種要求。他們將她捉走,一樣是為了用她那顆心用來煉藥吧?
杜伊和白梅到妙手回春堂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片打鬥的情況。一百多人,正在激烈對打,地上躺着死傷的人數,她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紫丁眼眸一眯,正要發怒,被杜伊一扯,再聽到院內也傳來的打鬥聲後,便知道車大夫和顧稀元等人都在這裏。
果真是這裏有大問題,否則他們也不會在這裏。白梅真的在這,一定是的。
杜伊進去的時候,剛好看到顧稀元手中拿着一顆心,白梅胸口大開,顯然已經剛死的模樣。眼眶一陣發熱,眼淚不知不覺地往下滴落。
「白梅……」
紫丁大叫一聲,朝着白梅撲去,顧稀元一轉身,避開她。眼角餘光掃到杜伊站在那哭泣的模樣,沉聲道:「過來幫我。紫丁,這裏的一切交給你了。」
顧稀元抱着白梅,手上拿着她的心,閃身進了藥堂里。那裏什麼都齊全,他要的,都有。現在需要一個助手,而杜伊則是最好的人選。
杜伊顧不上哭泣,擦乾淚水,緊跟在顧稀元的身後。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只要顧稀元在,白梅不會有事的。不會說,鬼醫的醫術出神入化嗎,能將剛死之人救活。白梅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她將燈火點亮後,又打了一盆清水,拿了一些藥泡入水裏,洗了洗手,再看向顧稀元他已經將白梅放平躺。
杜伊接過白梅的心,手心都在顫抖。努力深呼吸一口氣,在看向顧稀元,就見他也洗好了手,又拿了一些必備的東西後,走了過來。
她伸手摸了摸白梅,身上還是溫熱的,顯然他們來得還算及時。現在將一切的希望都放在顧稀元的身上了。
顧稀元臉上的表情肅然,對着杜伊道:「我沒做過這個手術,可白梅現在都這樣了,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杜伊點點頭,現在救,還有一線的希望,若是就這樣放棄的話,那白梅就真的死了。
得到杜伊的肯定,顧稀元朝着杜伊點了點頭,將她手上還在微微跳動的心拿了過來。周圍燈火通明,杜伊緊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只是在顧稀元說要什麼的時候,她配合着做什麼。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東西,都是下意識的舉動。
耳邊傳來的打鬥聲越來越大,鼻尖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厚。她和顧稀元頭上的汗,不斷地往下流。當看到心臟被安回原地,可跳動卻越來越弱,細微的血管連接不上,不斷地冒着血。
杜伊屏住呼吸,就見顧稀元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罐藥粉,朝着那幾個地方散去,卻奇蹟般的,血漸漸止住。就連血管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凝固連接在一塊。
當心臟開始慢慢恢復跳動,這才確認地檢查一遍,無誤後,將其胸口縫合起來。待縫完後,又將那藥粉灑在胸口周圍。
等做完這一切,兩人都如脫水了一般,可還強撐着,分別給白梅診了診脈。原本已死的白梅,此時脈搏漸漸有了跳動之意。
杜伊替白梅穿好衣衫,渾身再次一軟,直接坐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夏生,好大的膽子!」
院子裏傳來於子恆的怒意,杜伊打了一個機靈,忘了這回事。拖着疲憊的身體,起來,對顧稀元道:「白梅交給你,我出去看看!」
這夏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才敢這樣。居然連她的人都敢動,很好,非常好。
杜伊強拖着身子,走出了藥堂。紫丁見到她渾身是血,臉色蒼白,欺身上前,將其扶住,目光殷勤地看着她:「王妃!」
「不礙事,已經活了,沒事。」杜伊知道她想問什麼,便輕聲安撫道。
紫丁聽到杜伊的話,也鬆了一口氣。白梅沒事了,沒事了,真好,真好啊!直到此刻,紫丁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也會顫抖,心也會不安。
杜伊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原先與她師父對打的男子,倒在地上,血順着他的嘴角,直往下滴。而白日裏見到的那孩子,早已倒在一旁,顯然已經斷氣了。
於子恆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身上不知道是否受了傷,衣服成了一條一條的破布,此刻臉上佈滿了寒酸之意,緊緊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夏大人這是作何?」杜伊在紫丁的摻扶下,努力撐着自己的,面色發冷,聲音發緊地說道。
夏生看到杜伊走出來,他沒想到杜伊還在。不過再看向已經不行了的木易(妙手回春堂的大夫)後,在心裏琢磨一番後道:「下官聽到有人來報,說此處有賊人闖入,這才帶着衙役來。不知這是王妃的人,還請王妃莫要見怪!」
「夏生,你……」
木易聽到夏生的話後,氣急敗壞地伸着指頭,正要怒罵之時,被他給截住了:「這木易就是那賊人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算是被逮住了。傷了我儒城幾十條人命,按律當斬。請王妃將此賊人讓下官帶回去,下官一定給王妃一個滿意的交代!」
杜伊聽到他這冠冕堂皇的話,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這夏生當別人是傻子嗎?這人若是真要落到他的手裏,她相信不到一天,人都死了,亦或者啞巴了。
「不必了,這賊人本王妃要親自審理!」杜伊袖子一甩,冷哼一聲。
「王妃,女子不得干政,你這是……」夏生聽到杜伊的話,嚇得頭冒冷汗,就深怕杜伊堅持審理,那他該當如何。
「這話不必你說,本王妃自然知曉。想必夏大人忘了,與本王妃隨行的,還有楊太師,他夠資格吧?」
杜伊將他的話堵住,她是女子不能審,那楊太師總可以吧?據說還是這夏生的夫子,也不知道外祖父是怎麼交出這樣的學生來的。
夏生忘了還有楊太師,當聽到杜伊的話後,忍不住一噎。是啊,那人還是他的夫子,又是當朝的太師,又豈會沒有資格?
「這……那下官下押回去,等明日夫子過來了,再審理!」夏生不死心的,繼續說道。既然這是犯人,那關入大牢裏,總該可以吧?
「不用了,這裏就先交給夏大人清理,記得保留現場做證據,這些人我帶走了。夏大人破不了這個案件,那保留案發現場的能力總該有吧?」
杜伊這話里包含着濃濃的威脅之意,至少在夏生聽來是這麼回事的。想到杜伊說的,破了這個案件,將功贖罪,現在案件等同於是杜伊的人破的,如果連這案發現場都保存不好的話,那他的這個官位也不必做了。
如果別的女的說這句話,他自是不會相信。可問題眼前這人是杜伊,即便一開始他想裝作不認識的人,現在又不得不聽從她的吩咐。
紫月國的人都知道凌凡是天生的經商鬼才,弱冠之年,心比菩薩,為民造福。可誰又能想到,凌凡等同於杜伊呢?而杜伊的身份,卻是攝政王的王妃。
若不是當初她的身份被人刻意捅破,只怕誰都不會相信一次次的將百姓就出於水深火熱中的人,竟然是一個年輕不到雙十年華的女子。
劉家鎮,杜伊生活的地方。旱災和寒冬之際,劉家鎮百姓所做的點點滴滴,都深深映入百姓的心中。如此德高望重的女子,攝政王又豈會不聽她的話?
哪怕她要自己死,只怕攝政王也會隨便的扣押一個帽子下來,他就不得不死。不過所幸現在杜伊也沒找到什麼證據,不管有誰泄了他的秘密,他都可以矢口否認。不管何事,都得就將人證物證。光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話,是不可信的。
想通了這些的夏生,朝着杜伊拱了拱手,道:「自當自有,請王妃務必放心,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地保留這個現場。即便是天要下雨,下官也定會盡全力的保留的,絕不辜負王妃對下官寄予的厚望。」
杜伊深深地看了一眼夏生後,這才在白梅的摻扶下,令人將現場清理好,全都帶回伊記酒樓去。
當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盼到杜伊等人回來的鶯兒和魏嬤嬤,看到白梅雙眸緊閉,被顧稀元抱在懷裏的時候,皆是嚇白了臉頰。
白梅是他們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現在能讓她變成這樣,她到底是吃了哪些苦?喬氏看到的時候,忍不住腿一軟,踉蹌一步,險些跌倒在地,幸好魏嬤嬤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
前一晚上,因為白梅的事情,杜伊就沒歇息好。今日進城後,前前後後又發生這樣多的事情,杜伊的體力早已透支,此刻是強撐着意志,不讓自己倒下。
「我不行了,容我歇會兒,稍後起來審問。這些人先交給外祖父和於老闆他們,務必要問出,到底怎麼回事。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杜伊虛弱的說話這句話,雙眸一閉,暈了過去。杜伊一直靠着杜伊,眾人看到她暈過去,還嚇了一跳,只有紫丁知道,她是真的累壞了。
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跟着眾人忙上忙下,又一夜未歇好,能堅持到現在,實為不易了。睡吧,好好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紫丁,你也去歇會兒,表小姐就交給我了!」鶯兒伸手接過杜伊,對着紫丁說道。
她已經從他人的嘴裏,得知紫丁這兩天也累壞了。再好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禁不住這樣折騰。紫丁的眼底,已經顯現出青黑來,也知道她也是真的累了。
紫丁並沒有勉強自己,將杜伊交給鶯兒後,她來到白梅的房間,看到顧稀元守在這後,匆匆看了一眼,便退了出來,回屋歇去了。
林荷茹知道白梅回來了,嘴裏連連喃喃道:「真是老天保佑,謝天謝地,沒事了,沒事了。」
喬氏先是去看了杜伊,再看了白梅,最後才回到林荷茹的房間裏,嘆息一聲,道:「小侯爺夫人,夜深了,先歇息吧。」
雖然覺得今夜不會再發生什麼了,可還是很不放心的與魏嬤嬤,輪流為她守夜。鶯兒夜晚要去杜伊那邊照顧,綠柳則是去照顧那三個孩子。橙蘿今夜得守在白梅的房裏,以防萬一。
此刻,車大夫看着已經只剩下一口氣的木易,一臉怒其不爭道:「說,為何要這樣做?你煉那些東西,到底有何用?」
木易閉上眼眸,顯然是為了等死,不想說任何話。
「你挖人心,練那些藥到底意欲為何?那些黑衣人,到底又是何人?」
車大夫的話,木易仿佛沒聽到一般。如此這樣,過了約莫一個時辰,他才道:「與其在這費盡力氣的問我,不如去問他人!」
「假扮白梅,也就是被你抓到的女人,到底是何人?你與她什麼關係?」
「她啊?可是貴人跟前的大紅人,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不過是個接線人罷了!」木易說完這話後,便緊閉眼眸,不發一語。
車大夫聽到貴人眼前的紅人,眼眸一轉。貴人?能讓他這孽畜師弟說的貴人,那可就是真的貴人。
在這紫月國,能夠稱為貴人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將朝中的關係都捋了一遍後,這才踏出房間,朝楊太師的房間裏去。
沒料到卻撲了個空,一問之下,楊太師在審案,審假白梅和那兩個跟隨杜伊他們去運河邊的殺手。
當他來到楊太師審問的地方後,看着下頭跪着三人,一個個臉上視死如歸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一聲。
若是那什麼貴人的話,難怪堅持要抓杜伊這邊的人了。人心,他們有了。最後一味藥,要有武功高強的女子的心臟,還得是雙十年華左右,可不就盯上杜伊這邊的人。也許早就打定主意,要的就是他們的吧?
「可是六王爺和丁太后指使你們做的?」車大夫一踏進房間,問這話的時候,雙眸緊緊地盯着那個假白梅,沒有忽略過,她眼底閃過的一抹震驚的光芒。
當憑這一點,就能夠確定,是這兩人說所為。或者說,是這兩個人里的其中一人?藥引,要人心來做什麼藥引,很快他便再次猜測出來。
楊太師薑還是老的辣,在車大夫問出這話的時候,也將眼前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此刻也得到確定後,煞那間所有的疑惑都打開了。
紫奕楓的雙腿,被杜伊一而再的所傷,據說之前只要找到鬼醫就能好。只怕是派出去的人還未找到,又不知從那得到偏方,需要人心吧?
用人心做藥引,也就那妙手仁心的大夫才能做得出來,因而勾搭在一塊後,才有了這一出又一出才是。他們會在城外遇到這種事,也是正常的事。他們一行人並未刻意隱蔽行蹤,要查他們在哪,也是簡單的很。
「即便你們不說,我自然也知道是何人所為!」車大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便扔下這句話,走了。
直到此刻,根本就不用審問,所有的答案也出來了。不是紫奕楓就是丁太后,亦或者是這兩人同時。
好啊,當真是好。為了自己,挖了那麼多百姓的心。為了隱藏自己的罪孽,可以選在這鬼節。真是費勁了心思,他不服不行。
就這樣的人,想要當政,簡直是做夢。不管是丁太后還是紫奕楓,有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皆是紫月國的不幸。
假白梅知道自己幕後的人被拆穿後,心底散發出一陣寒意。是她無能無用,只有以死謝罪了。很快,很快她就快要解脫了。
杜伊一覺睡到大天亮,等醒來已經過了巳時。門外傳來各種吵雜的聲音,與昨日的清靜,有天壤之別。
「王妃,你可醒來了!」鶯兒端着一盆水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杜伊醒來,便上前伺候其穿着。
「外面是何事,怎麼這般熱鬧?」
「回王妃,儒城的百姓一早得知,那些惡鬼其實是人為的,得知被抓之後,現在一個個在門外吵着,要求將那些人吊到城門,暴曬三天。」
「今天七月十五了!」突然杜伊感慨一般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七月十五,鬼門打開之時,按照說法,應該是鬼過節的時候,路上行人甚少,百姓能不出門,都不出門的。現在這些人,一大清早就來鬧,着實怪異。
「是啊,十五了。不過小姐昨夜已經去祭拜過了,今日就不必了!」鶯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杜伊說這話到底是何意。
「鶯兒,你讓外祖父帶着人去衙門審案,昨夜的事情,咱們務必給百姓一個交代。另外門口的那些人,應該是被人唆使的,你且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王妃!」鶯兒得到杜伊的吩咐後,便出了房間,往門外走去。
杜伊穿戴好後,第一時間便來到白梅的房間看情況。當看到下巴冒着情緒的顧稀元之時,還愣了愣,他不會一宿都未眠吧?
「你來了?我在琢磨,她什麼時候能夠醒來。昨夜事情出的實在突然,基於醫者的本能,我方看了她的身子,這個事情,你不會說出去的吧?」
顧稀元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去緊緊地盯着白梅,時不時的身後摸了摸白梅的脈搏。
杜伊看到他那模樣,在想想白梅若是能夠活過來,等同於這條命是顧稀元就回來的,也可以說,是顧稀元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若是能夠因而與顧稀元陪成一對,那是再好不過。
杜伊看了看白梅,又看了看顧稀元,在這一刻,突然覺得白梅與顧稀元還有些相像,或者說夫妻相。
「我不說出去可以,可是你也知道。就算我不說,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用人刻意去說。我說顧大夫,你覺得我們家白梅怎麼樣?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也有才情。勤勞,善良,待人溫和,與你相配,搓搓有餘。關鍵是,白梅的廚藝,一點也不亞於我。」
顧稀元原本也沒想那麼多的,在聽到杜伊的話後,忍不住順着杜伊的話,看了看她的臉,蒼白,毫無血色,看不出哪裏漂亮了。再看看露在外頭的手,武功只比尋常的女子稍強一點,也不是很高。
不過當聽到說一手好廚藝的時候,還是頓了頓。這個倒是可以考慮,不過前提是真的如杜伊說的,手藝極好才行。
「怎麼樣,我們家白梅不賴吧?而且你要知道,我們家小帥的功夫,也是她和紫丁教的。說起來,她也可以算是小帥的入門師父呢。你是小帥的師父,她也是,這豈不是平起平坐了?你若是顧慮到白梅的身份,我可以消去她的奴籍,認為義妹,如何?」
原本還有些心動的顧稀元,聽到杜伊越來越沒譜的話後,頓了頓道:「再說吧,這種事情,不是耍耍嘴皮子就有的。這是兩個人的事情,不管怎麼樣,都得看兩個人。」
杜伊倒是沒有想過,顧稀元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不過想想,感情本來就是要相情相悅。像顧稀元這樣的榆木腦袋,要他一下子開竅,也有些困難。
杜伊看了看白梅沒什麼問題後,這才拉朝門外走去。門外都吵翻天了,一看就是人為故意安排的。現在有這個能力的,也只有那個夏生了。很好,她還沒找人算賬,他自己倒是先送上門來了。
待她走到酒樓一樓後,看到楊太師和於子恆等人被堵在門口,忍不住沉下臉來:「不知各位擠在我伊記酒樓的門口是要作何?我伊記酒樓,今日不開門做生意,各位請回吧!師父,外祖父,你們隨我過來一下!」
昨夜的事情,她因為太累了,還沒來得及問。剛好先問問,心裏好有數先。
門外的百姓,見到杜伊,再聽到她的聲音後,便又不滿的,開始動起手腳與謾罵出聲。杜伊一看就是被蠱惑而來的百姓,原本有的怒意,此刻只能強壓而下道:「本王妃還不知道,你們空闖本王妃的酒樓是這般的理直氣壯。本王妃問你,是誰給了你們膽子的?」
聽到杜伊自稱本王妃,那些百姓很快就聯想到這酒樓是攝政王王妃的。再一聯想這王妃是何人之時,瞬間都止住了杜伊,下意識的對她感到敬畏。
不知是何人開口說了一句:「求王妃為草民們做主,還我儒城一片安寧!」
之後在場的百姓也紛紛應喝這一句話,還有人帶頭跪了下來,對着杜伊磕了三個頭。在他們的眼裏,杜伊是凌凡,凌凡等同於活菩薩。這攝政王的王妃就是菩薩心腸,有她在,即便是妖魔鬼怪,也得退讓三分。
杜伊自然不知道自己被這些百姓神化了,不過還他們安寧,也正是她心中所想的,嘆息一聲後,便道:「請各位先回去,你們說的話,本王妃已然聽到了。昨夜賊人已被抓到,等半個時辰後到衙門去,由太師坐鎮,親自審理。各位不妨來聽一聽,見證一番!」
眾人聽到杜伊的話,又說到太師,便紛紛點頭,退了出去。當人散盡的時候,杜伊眯了眯眼,道:「夏生好樣的,當真以為這些小把戲能給我使絆子。子恆,附耳過來,我有重要的是,要你去做。」
楊太師看到杜伊的表情,就知道有人又要倒霉了。不過夏生那個孽畜也夠了,他沒有這樣的學生。他教出來的學生,既然與那些心狠手辣之人同謀,讓他情何以堪?
於子恆聽到杜伊的話後,眼睛亮了亮,隨即對杜伊道:「王妃放心,我馬上去辦,你等着看好戲!」
於子恆走了,楊太師和車大夫都一臉莫名地看着杜伊,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她內心的想法。到底是去做什麼事情,感覺那麼神秘。
「外祖父,昨夜你可審問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車大夫與楊太師對視一眼後,這才將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杜伊聽完後,更加肯定,自己讓於子恆去做的事情,是對的。
「既然是那邊的走狗,今日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的表現。外祖父那些人你讓人先將那些人一起押到衙門去,我們也一起過去。」杜伊臉上帶着嗜血的笑意,有些人,自以為聰明,將別人當做傻子了。
等一行人來到衙門的時候,呀門外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不知道是何人喊了一句:「王妃來了,大家快讓讓!」
坐在高堂上的夏生聽到這話後,渾身一僵。原本以為讓人唆使百姓去鬧事就可以的他,到了現在,卻莫名的害怕起來。杜伊的手腕真是了得,這百姓才去沒多久,一個個就乖巧的到了這些來看熱鬧。
眾人退出來的一條路,讓杜伊,車大夫和楊太師順利的進了衙門。當看到堂上的夏生後,杜伊道:「夏大人,今日這事就交給楊太師來審理吧。你是楊太師的學生,今日就好好學學,怎麼審理案子,怎麼當好一個父母官。」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帶着嘲諷之意。百姓可能未明白這話是何意,可夏生卻是清清楚楚。杜伊話中有話,這是第三次在警告他了嗎?不過想到杜伊並未有自己的任何把柄後,便挺了腰杆,對杜伊和車大夫道:「下官參見王妃,來人,給王妃看座!」
說完這句話後,又轉而對楊太師道:「學生見過夫子,夫子請上座!」他說這話的同時,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門口圍着的百姓,看到這情況後,譁然出聲。知府的夫子,方才聽說是太師,這太師來親自審案嗎?
楊太師掃了一眼周遭的百姓後,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有些死了家屬的百姓,雙眸忿恨地看着木易等人,在聽到後,沖開人群,跪在地上,對着楊太師磕了三個響頭,道:「求大人給草民做主,那些賊人扮鬼,殺了家妹,求青天大老爺給草民做主!」
有了第一個帶頭的人,凡事來了,家裏有被挖心的,紛紛跪了下來,磕頭地聲音聽得杜伊都覺得腦門疼。
「肅靜!這裏是公堂,容不得吵鬧。你們且放心,本官自然會為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討回一條公道的!」
有了楊太師的這句話,那些百姓紛紛止住了自己的舉動。抬起頭看了看楊太師,再咬牙切齒地望着或站或跪在不遠處的人,隨即起身,退至一旁,等着楊太師審理。
楊太師轉頭看向木易等人,拍了拍案板,道:「堂下之人,為何不跪!」
木易和假白梅直挺挺地站着,看也不看楊太師,顯然沒有將他放在眼裏。遲早都是要死之人,沒必要在死之前,還得受屈辱。
沒錯,在他們的眼裏,向楊太師跪拜,是一種屈辱,那比殺了他們,更令他們難受。
杜伊看着那兩人,嘴角微微勾起,道:「楊太師,既然什麼不跪就不跪,罪名可不是不跪就不承認的。今日這些人的罪名早已落實,你如實判案就行。按照我紫月國的律法,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切莫因為某些人仗着自己有身份高貴的人做依仗,就為所欲為。也莫因為,某些人與本王妃牽扯到某些關係,就可以饒恕一命的。」
杜伊這話,是專門說給夏生聽的。不要以為自己有依仗,就能為所欲為。另外,還說給她師父聽的,像這樣的師叔,她不要。今日,她就大義滅親定了。
百姓聽不太懂杜伊的話,卻明白,杜伊這是打算大義滅親,也知道,她根本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有所顧忌的。無論如何,她都是站在百姓這一邊的。
木易和假白梅聽到後,冷哼一聲。
她這話,聽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得到不同的效果。夏生暗自祈禱,杜伊找不到機會,快點離開儒城。只要她離開儒城,他有六王爺和丁太后還有王丞相頂着,就不會有事。假白梅則是認為,杜伊絕對不敢將她怎麼樣,還有夏生無論如何,也會護着她的。木易是一副既然技不如人,落入你的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楊太師聽到杜伊的話後,道:「你們這些賊人,挖人心煉藥,殺我儒城百姓數十人,昨夜當場捉住,人證物證聚在,容不得狡辯!按照我紫月國律法,應斬立決!來人,將這些賊人壓下去,即刻執行!」
假白梅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夏生,希望他站出來替自己說句話。夏生察覺到她的目光後,將頭轉向一邊,不看她的眸光,心裏不斷告訴自己,眼前的人,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杜伊自然是察覺到了兩人的目光變化,微微勾起了嘴角。當真是有意思,這夏生為了自己的性命,這般的狠心。不過想想也是,這些人可是被她當場抓到的,誰求情,誰死。
夏生惜命的很,又怎會因為這些已經在鐵板釘釘上,必死無疑的人求情呢?他恨不得馬上撇清關係才是。他在賭,賭那假白梅不會泄露他的底。
杜伊看到兩人目光的交流,自然也清楚,最後的結局是什麼。那些人,罪該萬死,只是在看向她師父的時候,看到他眼裏閃過一絲的落寞。
人與那些屍體,都被拉下去了,執行的時候,是楊太師親自監督的。杜伊和車大夫並未去看情況,反而在衙門內,就坐在公堂里,閉眸養神。
夏生想去看情況,可杜伊還在這裏,他哪裏都不敢去。當看到杜伊閉着眼眸之時,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王妃,若是累了,不若到內堂去歇着?」
杜伊抬眸看了看夏生一眼,道:「夏大人不必着急,還有一個重要案件還未審,還得等等。夏大人若是想去看,便去看,稍後記得叫楊太師一起回來審案即可!」
夏生聽到杜伊的話,想不通,她說的重要案件是指什麼。難道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事嗎?杜伊臉上那神色莫測的樣子,到底是針對誰?
車大夫之所以不去,就是不想看到木易被砍頭的畫面。雖然他知道木易罪該萬死,也恨不得自己親手了結了他。可畢竟是同門師兄弟,想到他被他人砍頭的畫面,便心生不忍。
他選擇留下來,卻沒想到聽到杜伊這話。雖然他不太明白,杜伊這話是何意,但知道,這一定與她交代於子恆去做的事情有關。
他站在杜伊的身後,不發一語地盯着夏生。莫非,這事情與夏生有關聯?
京城攝政王府。
「爺,王妃在儒城遇到了一些事!」儒城距離京城的路,也不是很遠。十三夜晚發生的所有事情,此刻已經飛鴿傳書到了紫弈城的手裏。
紫弈城放下手中的東西後,攤開迅影遞上來的字條,細細看完後道:「白梅失蹤,暗衛昏迷不醒?可知道對方是何人,儒城最近可有發生何事?」
迅影想了想道:「自從今日鬼月後,儒城不斷的發生命案。死者不論男女,年紀皆為雙十年華,被掏心而死。據了解,死者死之前,所中掌印,皆為烈焰掌。縱觀紫月國上下,只有幽影組織有人練這些功夫。」
聽到迅影話的紫弈城,眼裏閃過一絲怒意,隨後道:「前段時間,本王聽說,有人議論用人心做藥引,能夠治百病,包括強身健體,對紫奕楓的雙腿有極大的幫助。」
迅影腦子一轉,道:「爺是覺得,這是六王爺所為?」
「這倒未必,他現在早已自顧不暇,夾在王梓妍和丁太后的中間,就算有些也無力。依目前情況看來,本王覺得是王丞相所為。不管是王梓妍還是丁太后,都是他的女兒。誰敗誰勝,於他來說,都是一樣。如今她的注意力,自是放在怎麼治療紫奕楓的身上。」
「王丞相也知幽影組織的人,與六王爺是翁婿關係,自然也是命令得動。只是這幽影組織在沒有幽冥的領導下,不知現在是何人在管理,又是怎樣服眾的?」
「這個目前不在咱們的關心範圍內,你且去查查王丞相近日的所作所為,本王要知道的越詳細越好。另外宮裏,就讓萬太后把持好,千萬莫要讓丁太后出了么蛾子,趁機將權奪走。坤兒的安危,還得她來護着。」
「是,爺!」
「下去吧!」
「爺,屬下忘了與您說,於爺前幾日已經前往儒城了,王妃與小世子的安危,您可以放心!若無其他的事情,屬下先行告退!」
紫弈城原本還高高掛起的心,因為這句話,微微鬆了一口氣。有於子恆在,他是沒什麼好操心的。想到這,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副杜伊抱着小帥,坐在院子鞦韆上的情景。
看到畫中栩栩如生的妻兒,紫弈城的嘴角揚起一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笑意。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時間真是過得很慢,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那個小女人和那小傢伙。
看了許久的畫像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捲起來,放回抽屜里去。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道:「訊風!」
「爺!」
「盯着丁太后的一舉一動,本王要知道她最近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任何異常舉動,馬上匯報。」王梓妍現在是他的人,有芝雨和碧桂看着,他自是不怕。只是那個心思歹毒的丁太后,卻不得不防。
「是!」訊風得令後,轉眼工夫,消失在眼前。
再說儒城這邊,杜伊在衙門裏坐了小一個時辰,就見一個年約三十長得極為老實憨厚的漢子跑到衙門裏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杜伊坐在衙門裏,看到那男子後,眨了眨眼道:「你何人,方才的話,是何意思,什麼不好,什麼大事?」
那人仿佛認識杜伊似的,跪在地上,朝着杜伊磕頭道:「王妃,草民是給大人看別院的。方才,方才在別院裏看到許多的……許多的……」
杜伊面色不變道:「看到許多的什麼?」
這時已經執行完刑法,該斬殺的斬殺,該吊城門口的,吊城門口。歡天喜地的儒城百姓跟着楊太師的身後,隨着他一起回到衙門來,就等着和杜伊磕頭致謝。他們終於可以放心,好好的過日子,不用背井離鄉了。
但他們到的時候,剛好聽到杜伊在問看到許多什麼。眾人下意識的屏息,站在衙門外,等着那人回答。
「王妃,求王妃饒命。那別院裏兩個大地窖里的兵器不是小人所藏,也不會是我們大人的。他是絕對不會做出意圖謀反的事情來。那些兵器,一定是小人看花了眼,看錯了。求王妃饒命,草民這就告退,這就告退!」
那憨厚老實之人,說完這話後,迅速往後退。杜伊冷笑一聲:「本王妃中接到消息,稱夏生夏大人意圖謀反,本王妃還未來得及查,你們就發現了。真是老天開眼,來人,去夏家別院去看看,情況是否屬實。即刻將夏生羈押住,切莫讓人跑了。」
等了一早上,終於讓她等到這一刻。雖然於子恆找的人選不錯,可這人的演戲太過拙略。不過沒關係,她只需要將此罪名給夏生扣住就行。
今日若是放過這條毒蛇,以後肯定要被他狠咬一口。與其如此,不如趁早將這條毒蛇除去。既然來了儒城,就那大換血,將屬於紫奕楓的人,一一拔出。像今日這事,我倒是要看看,有哪個人,要救這意圖謀反的人。
跟隨着回來的夏生,聽到杜伊的話,再看向那個要倒退出來的人,想起之前杜伊說的話,頓時瞭然。
原來她設計弄得一個大陷阱,等着自己鑽。既然想除掉他,何必用這麼拙劣地藉口,又找了一個演技這麼差之人。
那告狀之人剛轉過身,看到夏生,面色露出惶恐之意。連忙跪了下來,朝着夏生猛磕頭,道:「大人,大人,小人真的不是故意說出來的我,小人以為……以為那是……大人一定也不知道的是不是?你那麼的好,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對不對?」
那人不說這些話還好,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將夏生陷入不義之中。讓他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
周圍的百姓,原本聽到那什麼兵器的時候,就極為震驚。再聽到杜伊說的造反二字之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雖然這夏大人沒什麼作為,不過看起來也不像是那會造反之人。那看起來極有憨厚老實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再看看夏生的表情,便都紛紛認為這個事情是真的了。
那夏生面色先是震驚,接着是猙獰。這可不就代表自己的事情被人揭露的震驚,再想到告密自己的人,可不就是露出猙獰之色了嗎?
杜伊面色發冷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夏生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被人羈押了。反應過來的夏生,這才看向楊太師,面色極為鎮定,道:「夫子,學生並未有造反之心,是冤枉的。」
楊太師看到這,便知道,這是杜伊專門為夏生設的一個局。目前他們都是站在小皇帝這邊的,夏生,作為他的門生,卻選擇了站在他的敵對面。這樣的人,他留着有何用?
正好藉此機會,給那些有異心的門生都提個醒。撇除這個之外,儒城死去的那麼多百姓,有他的手筆在,就這一點,足以讓他死個千百遍了。更別說,他還將心思打到杜伊身邊的人身上去。
不過也幸虧白梅現在沒什麼大礙,否則,估計他現在就不是站在這裏,而是以被賊子所殺,之後再以一個勾結賊人,加上現在的造反為由,抄家滅族了。
「倘若王妃所說的屬實的話,即便你是老夫的學生,也絕不包庇!」楊太師沉着一張臉,拂袖一甩,冷哼一聲。他這話讓周圍的百姓,對他赫然起敬。
夏生聽到楊太師的話,當看到他眼裏閃爍的厭惡之後,這才徹底的明白,他完了,是徹底的完了。等稍後杜伊說的那個證據出來,就算是假的,也變成真的,他的罪名,被徹底的坐實了。
「冤枉,我是冤枉的!」夏生已經沒有了原先的鎮定,臉上變得急切起來。他怎麼都想不到,杜伊會給他扣了這麼大一個帽子下來。
原本以為昨夜的事情,不,應該是近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杜伊沒憑沒據。而他確實在勞心勞肺的為這事操勞,就算破不了案,沒有功勞也得有苦勞的。
哪怕杜伊覺得他辦事不利,回京要降他的職,王丞相他們也會想辦法保下他,讓他還在這個位置上待着才是。
現在,現在若是逼問造反的事情,不管他怎麼回答,都難逃一死。若是回答的杜伊滿意了,家裏的人能夠倖免,但那些人不會放過他的家人的。若是回答的杜伊不滿意,全家人依舊得死。不管怎麼樣,他都難逃這一劫。
面如死灰的夏生,知道再說也沒用了,可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樣讓一個女子輕易的玩於股掌之中。
眼下這個事情擺在他的眼前,杜伊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相信他家別莊的什麼地窖,真的有兵器藏着,而且不是一點半點,人證也肯定不是就這一個人。
夏生的反應,讓在場的百姓炸開了鍋。這夏大人真的準備造反?小皇帝才是他們紫月國的真命天子,這夏大人,算什麼?
楊太師看到這,又出聲安撫了百姓一番,眾人等着杜伊派去的人回報情況。
大約過了兩刻鐘,前去之人,便回來了,將手裏抱着的長矛,刀劍等物往地上一扔,道:「回稟王妃太師,這是在那地窖里找來的東西,屬下一樣拿了一個!」
杜伊上前,拿起其中的一把弓箭,拉開對準夏生。就在夏生要以為杜伊要當場殺了他之時,就見她將弓箭放下,隨即又拿起一把刀,雙手用力的握住,在夏生的身上比劃着。
眾人以為杜伊要當場殺了夏生,忍不住屏住呼吸。可片刻後,發現夏生身上被杜伊比划過的地方,衣物破裂。
「好刀,果真是好刀啊,不知道夏大人這些東西花了多少的銀子,又用了多少的心思?聽說去年乾旱和寒冬之際,儒城有不少的百姓餓死和渴死的。」
杜伊這話,無異於煽風點火。之前的災難才過沒多久,百姓印象深刻。儒城的百姓死了不少,這狗官有這樣多的銀子用來建造這些東西,為何眼珠子地看着他們這些百姓不是被活活渴死就是活活冷死或者餓死。
要是有了這筆銀子,他們的那些親朋好友,豈會熬不過來?這種人,不配為他們的父母官。
杜伊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突然有人朝夏生吐了一口水。有了帶頭的人後,後面的人,很是默契的,一人吐完,走到另外一邊,就這樣輪流下來,在場觀看的人,皆是一人一口水。
楊太師和杜伊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幾乎都傻眼了。特別是杜伊,終於在看到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一個人的現場直播。
夏生的模樣,令她不忍直視,看得都想吐。杜伊在楊太師的耳邊說了一句後,便與車大夫先走了。
她再待下去,一定會想吐的。那氣味,噁心難聞。再加上夏生的現在的模樣,那畫面實在太過違和。
「伊伊丫頭,你現在就走,難道不想知道接下來的情況嗎?」車大夫不明白,杜伊為何現在走。
「算了吧,原本還有些興致的,現在只噁心想吐。我可不想接下來幾日,都要吃不下飯。師父你放心吧,我已經讓外祖父按照我說的去審理了,現在就等消息可以了。外祖父一心想清理這些人,現在剛好用夏生開刀,給那些有異心的人,提一個警。」
楊太師看到跪在下頭的夏生,道:「來人,將此人壓在那別院去,本官也好確認一下情況是否屬實。各位若是有想去的,也可以一起來。」
聽聞可以一起去看看情況的百姓,紛紛讓開一條路,讓楊太師帶着人走在前面,他們跟在身後,浩浩蕩蕩地朝着夏家別院走去。
楊太師臨走之前,沒忘記要讓守着夏生的府邸,凡事裏面的人,只准進,不准出。
夏家別院。
當眾人隨着楊太師,看到那地窖里,被搬出一批又一批的兵器之後,臉色變了又變。轉而看向夏生的時候,眼裏露出的已經憤怒之意。
如果夏生要造反,首先沒有安寧之日,最受苦的,就是他們這些老百姓。他們好不容易熬過了旱災,熬過了寒冬,眼見日子開始慢慢變好之時,這人卻心懷不軌,企圖讓他們得不到安寧。
越想越生氣的百姓,不知道誰從哪裏拿來了蔬菜和雞蛋,紛紛朝夏生扔去。當然,沒有那些東西的人,則是脫下自己的鞋子,照着夏生的門面扔去。還有人,從地上撿了小石頭,也照扔不誤,只要打不死就可以了。
面對百姓的激烈反應,楊太師卻沉聲道:「如今人證物證聚在,夏生,你可認罪?」
夏生忍不住嗤笑一聲,不管他認不認罪,都難逃一死。今日出了這種情況,即便是他不死,也難免變成棄子一顆。他幫忙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成了棄子之後,會有什麼下場,他心裏清楚的很。
百姓見到夏生不言不語,更加認定這人已經無話可說。開始紛紛謾罵道:「狗官,你不得好死。你見不得我們好,看我們日子開始好過了,就變得法子折騰我們是不是?」
「狗官,讓你黑心肝。說,你其實是不是與今日斬頭的那些賊人有關聯,說不定你就是主謀的。」
有些東西,一旦有人起了頭,就會越來越烈。楊太師看着夏生額頭上的血,順着臉頰慢慢往下滑,閉了閉眼,斂下眼眸的複雜之情,再次睜開眼眸,只剩下一片冰冷。
「來人,將夏生押下去,待回京城去審理。」他不是欽差大人,沒有權利摘了夏生的烏紗帽,更沒權利處斬朝廷命官。這一切,都得對京城後再執行審候。
原本以為自己死定的夏生,在聽到楊太師的話後,雙眼亮了亮,可隨即又黯淡下來。去了京城又怎樣,他註定是棄子一顆。
那些百姓聽到楊太師的話,不滿了。在他們的眼裏,像這樣的大惡人,應該馬上執行死刑才是。
楊太師聽到百姓佈滿地聲音後,便道:「本官一介太師,本不該插手管此事,奈何這逆賊是本官的門生。今日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只是他畢竟是個朝廷命官,摘烏紗帽,處斬的事情,必須得稟明皇上後,由其定奪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