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處於了一種矛盾的掙扎之中。
但沈景雲這個名字,就好像我內心的一個最甜蜜的誘惑,拉引着我,使我最終完全的失去了冷靜。
我尋着那些雜亂的聲音一路走着,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就走到了村後,眼前是一個看起來比較詭異的建築。
夜風很涼,吹動着我的衣衫飄蕩,我幾乎是麻木的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奇怪的建築。
就在我要靠近它的時候,陰沉了很久的天空,開始飄起了細雨。
細雨混着寒風,吹落到我的臉頰。我的大腦瞬間又有了一絲清明。
沈景雲不是去了沈杏林的家嗎?在我記憶里,沈杏林的家並不在這裏啊。而回想起之前種種事,似夢非夢,一切都透出一股詭異的味道,我心裏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我只怕是陷入了一場危險之中。
在這時,我的腳步終於停下來了,想起赫連誠在和我討論功法的閒談時,曾經對我說過「人在危機的狀態下,要保持清明。也可以用到那特殊的呼吸方式,隨着呼吸的節奏,大腦會出現一種空明的狀態,也許就能從迷惑的危機里逃脫出來。」
這原本只是赫連誠無意中說起的他那特殊的呼吸法好處時,順帶一提的話,為的就是讓我長期的練下去。可我到底憊懶,在他走後的日子裏,只是為了不辜負他的好意,時不時的會念上那麼一兩次。
如今想起這段話,完全是莫名其妙,沒有理由的。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能證明,我是不是被迷惑了?
可我就是下意識的按照那個呼吸法照做了,隨着呼吸的漸漸平穩,我的大腦漸漸從狂熱的失落,興奮,沮喪…各種極端情緒里冷靜了一些。我開始努力回想,這詭異發生的一切。
我有了這樣一絲感覺,我應該不是在夢中。
想到了這一點,一股冰冷的危機感仿佛從腳底升起,一下子竄到了我的腦門。我忽然就想到,眼前這個屋子進去不得,我要馬上走。
我沒有猶豫,轉身就走,在我回身的那一剎那,感覺環繞在我周圍的霧靄都淡去了很多。只要我掙脫了這一切,應該就能看到一個真相吧?
可偏偏這個時候,我身後的那座建築忽然光芒大作,我強忍着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回頭,卻在眼前出現了十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全部有着蒼白而詭異的臉。
他們帶着不明的笑容,齊齊的望向了我。
這是什麼?是鬼嗎?想到了這裏,整個人忽然害怕的不能動彈,他們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來,臉上的笑容越發充滿了一種寒意。
他們圍繞在我的周圍,不停地飄動,幾乎同時開口的對我說道:「回頭吧,去吧,回頭吧,去吧…」
這個聲音好像具有一種魔力,讓我恐懼緊張的心情漸漸地變得鬆懈下來,好像內心和大腦都在這一刻,變成了一片的空洞。
也就在這時,那十幾個身影忽然就伸出了爪子,朝着我的身體抓來,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大喊了一聲:「不要!」但如何可以阻止朝着我抓來的爪子?
我下一刻就看見那十幾雙爪子,就如抓進小河身體裏的那樣,全部沒入了我的身體,我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和外面的寒風細雨完全不同的冷,是一種來自內心的,靈魂的冰凍感,這讓我整個身體一下如同冰封一般的僵硬。
就連我的思維都快要被凍結,我的身體開始無意識的朝着後方轉去。
可我腦中卻到底還有一絲強烈的,想要掙脫的清明,這意志是那麼的強烈,一下子就讓一直沉睡在我丹田裏的那一縷靈氣,忽然就下意識的按照赫連誠跟我說的路線,快速地運轉了起來。
在這過程里,我的身體漸漸恢復了一些熱量。而下一刻,那靈氣好像在我體內一股神秘力量的本能驅動下,一下子飛入了我的腦中。
在那一刻,我忽然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喊叫了一聲:「滾開!」
隨着我這一聲喊叫,我感覺有一股力量在我的身體周圍炸開,那十幾雙伸入了我身體裏的手爪,一下就被震得四分五裂,然後消失不見。
當我再抬頭時,發現那圍繞着我的十幾個飄渺虛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剩下了一雙雙怨毒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便紛紛四散而去。
我「咚」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剛才經歷了什麼?我在關鍵時候,又用的什麼力量接觸了自己這一場危機?
細雨不停的打在我的臉上,我的頭髮濕漉漉的,貼在我的臉頰,我微微有些喘氣,心裏驚疑不定。我在泥濘中爬了起來,又想往回走。
可是在這時,那片怪異的建築前,空曠的平地上響起了「咦」的一聲,我全身一震,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這個聲音…不會錯,就是這個聲音,這是沈景雲的聲音啊!難道我想錯了,不管有什麼陰謀,沈景雲是真的回來了?
當等待已經變成一種堅持,當對承諾深信成了信仰,沈景雲的一切,就是我最思念的一切。
一種莫大的委屈感和酸楚感在我心裏翻騰,這個沈景云為何見我如此害怕和狼狽,也不出手幫幫我?
帶着這樣的想法,我終於回頭了,因為聲音是從我身後的建築里傳來的。
隨着我這一回頭,之前所想的一切都灰飛煙滅。我眼中那棟怪異的建築,亮起了好多的燈籠,怕不下五十個吧。
我的眼中一片迷茫,在剛才的靈氣驅動出來一股力量以後,莫名的感覺我的身體一陣一陣的空隙。而在我身體之外,好像有一個旁觀的我,清醒的我,在告訴我,如今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抵擋或者抗拒什麼了。
一片慘白燈籠的燈光所照耀的光芒,在我眼中變成了五顏六色的絢爛光暈,在層層疊疊的光暈之中,我看見一個身影就站在其中。他背對着我,卻看得我雙眼酸澀,鼻子也有些發酸,因為這個背影是如此的熟悉。
穿着簡單的中式白襯衫,寬鬆的黑色亞麻褲,手中握着一串不知道是什麼木頭製成的串珠,正仰頭看着他眼前的那一片建築。
沈景雲,我在心中喊出了這一個名字,淚水奪眶而出。
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怎麼能如此悠閒地在這裏看着風景?這些燈籠和怪異的樓有什麼好看的?我在心裏抱怨着,一步步的朝着沈景雲的背影走去。
而沈景雲好像有所感應一般,忽然也在這個時候轉過了身,稍長的劉海全部隨意的攏到了腦後,只有幾縷不那麼聽話的垂在額前,帶着黑框眼鏡,禮貌卻恰到好處的笑容,親切的神情總是有着淡淡的疏離感…
還是那麼好看的臉龐,還是那種出塵世外的氣質,隨意的挽在手肘處的袖子下,露出了結實的手臂。
眼前的形象那麼的眼熟,就好像回到了我和他在公司,第一次相見時他的模樣。他在搞什麼?這麼冷的天,他為什麼穿着這一身?為什麼要對我做出這樣的神情?就像對待每一個他不放在心上的人,禮貌而疏離,恰到好處的風度。
我看着他,他忽然皺起了眉,摘下了他的黑框眼鏡,就像用平時不耐煩時罵我傻瓜,看我的眼神那樣看着我:「林曉霜,你在搞什麼?還不過來?」
他這一句話剛一落音,我的淚水就如同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掉,這才是我最熟悉的沈景雲,他最愛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也最愛用這樣不耐煩的語氣和我說話,卻又解釋的無比詳細。
我哪裏還控制的住?朝着他飛快地小跑了過去,他望着我笑,然後衝着我揮了揮手,對我說道:「快點過來,看你都丑成什麼樣子了?一身的雨,一身的泥,進來洗一下,我在裏面等你。」
說話間,沈景雲就轉身走進了他身後那棟怪異的建築,我帶着又哭又笑的傻瓜表情,也跟着一頭沖了過去。
只是走到大門處,大門緊閉着,我腦子忽然「嗡」了一下,卻又什麼都來不及想,就一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我想像的屋中應該是非常溫暖的,應該有明亮的燈光,應該有沈景雲用他那熟悉的翹着腿的坐姿坐着,端着茶,用責備的眼神看着我。[ban^fusheng].com首發
可是我進入了屋中以後,有的只是無比的寒冷,還有說不清的詭異昏暗,哪裏還有沈景雲的身影?
但我整個人卻像進入了一種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癲狂狀態,我跌跌撞撞的在這灰暗的屋中行走,大喊着:「沈景雲!你在哪兒?」我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害怕。
在我喊了兩聲以後,沈景雲的聲音飄忽的出現在了這個昏暗的廳堂背後:「林曉霜,我在這後邊,你磨磨唧唧的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我毫不猶豫的朝着後方走去,卻在接近後方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從靈魂中傳來的巨大危機感,這危機感是我從未有過的,就算遇到那個奇怪的男子,就算進入那個小黑屋,就算被小強綁架,我都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接近死亡。
這危機感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猛然的刺向了我的心臟,讓我從狂熱的沉迷中,疼痛的清醒過來。
我感覺到我的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我不敢確定這感覺是否真實,身體卻下意識的再次驅動起了靈氣。
這一次,是朝着我的雙目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