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好了傷口,換上了一套新衣的段少君來到夢惑大師跟前。抽出了腰間那柄從頭到尾只起到裝飾作用,甚至自己摔跤的時候還袢了自己大腿的寶劍,然後直接擱在了桌案上。「大和尚,你的佩劍,保證沒傷沒碰,甚至連灰塵都沒沾上。」
夢惑看着那柄擺在案几上的佩劍,手堪堪抬起,頓了頓,又縮了回去,捻動着手中的佛珠串,深吸了一口氣。「罷了,這樣的身外之物,既然已經給了你,你就拿着吧。」
段少君看了一眼夢惑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好奇地道。「你不心疼?」
夢惑抬起了頭來看向段少君肅容道。「老衲如今已是世外之人,自然不需這等凶物,而你既然能為了旁人而不顧自己生死仗義援手,這柄繁星跟着你,也沒有辱沒它的名聲。」
「那我可真拿走了?」看到夢惑沒有任何表示,段少君抄起了劍,再次懸掛在腰間。好歹也是把寶劍,再次也是件價值不菲的藝術品,別人願意送,自己難道還不要?
雖然段少君一向自詡為路不拾遺的翩翩君子,但是送上門來的偏宜再不佔絕對不符合他的生活與生存理念。
「大和尚,咱們是不是該聊一聊拜師的事了?」段少君坐到了夢惑大和尚的對面,先是恭敬地給夢惑大和尚倒上了一盞茶,也給自己滿上了一盞。
「你叫老衲什麼?」夢惑大和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瞅着這傢伙。
段少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趕緊改口道。「大師請恕在下無禮,還希望大師能夠信守前諾,收在下為俗家弟子。」
「你做到了之前對老衲的承諾,所以,老衲自然不會失言。」夢惑看着跟前這個長得俊俏,眉清目秀,嘴角似乎一直輕揚着一個微笑的弧度,給人感覺充滿了陽光與年輕活力的年青人。
「然後呢?」段少君並沒有一臉欣喜地起身,而是靜待着夢惑大和尚繼續開口。
「但是,想要向老衲學習這針炙之法,卻必須有幾個條件。」夢惑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瞅着段少君。
這傢伙眼珠子一轉,擺出了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道:「只要不是讓我去殺人放火,偷香竊玉,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答應。」
夢惑強忍住抄起茶盞往這臭小子臉上扔過去的衝動,悶哼了一聲道。「首先,你先背熟人體十二經絡,三百零六處穴道。若是你能兩旬之類牢記於心的話,老衲自會告訴你下一個條件。」說到了這,夢惑一抬手,旁邊那個面白無須的弟子恭敬地遞來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段少君接過看了看之後,信心十足地搖了搖頭。「不需兩旬,十日之內,若是我連這點內容都背不全,肯定不會再來厚顏相求。」
夢惑不由得有些吃驚地打量起了段少君。「你莫要跟老衲開玩笑,不然,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大師放心吧,在下有這個自信。」段少君真沒說大話,穿越之前,在學習外科時,他還選擇了一門叫做針炙外科的學科,那個時候,人體上的絕大份部穴道他都能北背下來。而穿越之後,似乎記憶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不是往壞的方面,而是往好的方面,正是有了這樣的依仗,所以段少君說十天都還算是長的,只不過為了不太過驚世駭俗,不然,最多兩三天的功夫,段少君就能夠把這本薄書上的所有內容倒背如流。
「不過,你到底有幾個條件,能不能先說清楚,也好讓在下有個計較才是。」段少君想了想又道。誰知道這老傢伙是真想收自己為徒還是為了報復自己在寺院後山殺生吃葷。
這老頭的人品有點不地道,所以還是問清楚的好,省得吃虧的是自己這樣品性純良的優秀青年。
「事不過三,最多也就是三個條件,放心吧,老衲乃是出家人,不會誑語的。」夢惑方丈沒好氣的白了這傢伙一眼。不過心裏邊倒是對段少君這種自信而又不自傲的態度頗為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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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和尚伯伯可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不許懷疑。」正躲在夢惑方丈身後邊的楚楚點了點頭沒好氣地瞪了段少君一眼,這個壞傢伙老懷疑別人的人品。
「我不是懷疑,只是不太確定罷了。」段少君沖楚楚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榻上。還好,傷處恰好是位於左臀的左上方,而非是下臀部。不然,段少君要麼只能站着,要麼累了就只能趴着,在自己的房間裏趴着倒也罷了,在藥鋪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像只青蛙似的趴着,實在是形象大毀。
從懷中拿出了那本關於人體穴道以及針灸的《大成針經》開始仔細研讀起來,幸好自己的繁體字功底不錯,雖然寫不出來,但至少能看得懂,偶爾有些生僻字,直接問夢惑大師又或者是可親又可愛的楚楚妹子。
夢惑方丈坐了一會,忍不住又詢問起了段少君關於他所陌生的那些醫療急救手段,段少君倒也不誨言,很是深入淺出了介紹了一些切合實際的醫學理論。
不論是日常衛生,還是各種特殊案例的急救方法,以及突發性創作的救治與護理等等,聽得夢惑方丈兩眼發直,越是詢問,越是心驚。
怎麼也想不到,段少君的師尊,居然已經從另外一個方向,將醫學理解得如此的透徹,甚至可以說,簡直就是一個集另類醫學於大成者的大師級醫者。
「你師尊到底姓甚名誰,你莫非一點線索都沒有嗎?」夢惑方丈又忍不住問道。
「我師傅向來不喜歡言及這些事,不過,他似乎對佛法頗有研究,有一次恰逢八月十五,於潭邊夜晚觀明月時,曾吟出兩句謁語,到現如今我還記得十分清楚。」段少君看到夢惑方丈那張滿是懷疑的臉,知道不扔出點東西來證明下,說不定這老傢伙會胡思亂想,不知道會歪樓歪到哪個國家去。
「哦?不知汝師尊的謁語為何?老衲洗耳恭聽。」夢惑方丈咧了咧嘴,眯起了的雙眼裏閃過一道精芒。
段少君沉吟了半晌,目光中流露着溫馨與懷念緩緩地道:「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
那是雯雯最喜歡的佛謁,那是他們之間發生的一次幾乎讓感情崩分瓦解的衝突,當段少君看到雯雯那絹秀的字跡,還有這兩句仿佛看破一切,平靜得令人絕望的句子後,發瘋一樣的尋找着她,努力地想要挽回。
最終,雯雯回到了自己的懷抱,但是這兩句話,就如同兩柄世間最尖銳的刀子所割裂出來的傷痕,讓兩人彼此不願意再去觸碰這塊傷痕,可當她離開之後,每每午夜夢回之時,當晴空裏的月兒映在段少君的眼帘時,卻又總是會心酸的憶起當時的一切。
悠悠地吐了一品心中的濁氣,抬起了頭來,就讓夢惑方丈的表情給嚇了一跳。老傢伙就好像是被段少君拿長矛捅中了菊花的老虎一般,一雙眯起的細縫眼瞪得溜圓,嘴也絲毫沒有形象的咧着,猶如中風之後面部神經肌肉麻痹的重症患者。
原本是趴在藥柜上,支愣着耳朵偷聽兩人交流的楚楚妹子一臉沉思的模樣細細地品抿着這兩句蘊意深濃的謁語。
「阿彌陀佛,汝師必是我佛門大德。」夢惑方丈半晌之後,坐回了榻上,細細地品砸着這兩句謁語,半晌之後無比肯定無比堅定地沖段少君道。
「真的?」段少君一臉迷茫狀,心裏邊暗樂不已,這兩句謁語肯定是某位佛門高人流傳出來的,不過段少君不清楚罷了。
「能夠寫得出這樣的謁語,能夠有這樣高深禪意的人,除了佛門大德,還能有誰?」夢惑方丈不滿地道。不過,在心裏邊,對於被一位不為世俗所知的佛門高僧所培養出來的段少君不禁有多了幾分好感。
難怪這小子能夠學習到這麼多的東西,想必定是同為佛門中人的大德教出來的,夢惑方丈很是驕傲地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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