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蘇灺疑惑,此間有陣,那青石必是風系晶石,按理說該是風勢如怒,可現下卻是無風無聲,寂靜如水下世界。
難不成,這陣法還需特殊的開啟之法?
蘇灺猶疑着,卻並沒有詢問未名尊,他繼續走下樓梯。
嗒!
蘇灺一腳踏上此間地板,不一樣的腳步聲響起。
嗒!
蘇灺雙腳全落上陣圖。
咔咔咔……
機括生硬的運轉聲再次響起,樓梯漸漸高起,最終於天花頂合二為一,再不分你我,而就在此時,樓梯底部的部分陣圖補全天花頂的陣圖的一刻,陣圖上的風系晶石陡然一亮,風,剎那起。
原來是這麼回事!
蘇灺閉眼感受室內愈漸狂暴的風勢,張開雙手環抱無形的風,嘴角咧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意。
龍虛經運起,蘇灺抬右手成爪,虛抓狂風,身勢縱躍,仿若抓着一個隱身的人,左手虛打向前,轉身一甩,右手倒勾而出,猶如身後受敵,左手遊轉似毒蛇吐信,穿行奇詭,陡然一掐,轉瞬變勢,改掐為拿,右手在這時猛如奔象,自無間幽府來,擒拿鎖喉,一擰,頭頸喀喇,生機死絕……
其實蘇灺相當的不明白,這擒龍手的意義何在,還是那龍虛步,這一手一腳兩種武學,完全沒有一套正式完整的練法,修煉之時,只需滿足三個條件即可。
一,運轉龍虛經功法。
二,合乎式名的環境。
三,一刻不停的亂打亂走。
亂打自然是在修習擒龍手,而這亂走也自然是在修習龍虛步。
說來這龍虛步與擒龍手相似,同樣是九式,所需修煉環境如初一轍。
龍虛步有九式,龍游夜虛、大晝龍騰、風行龍煙、逝水龍空、烈龍炎魘、地界徹龍,龍剎雷惑、金澤龍躍、雲蒼龍渺。
此時,蘇灺在修習龍逝風決的同時,也是在修習風行龍煙。
蘇灺雖然不懂這煉法為何如此奇葩,但他每每修習時,便覺神清氣爽,亂打亂走間,通身舒暢,全身毛孔舒張,猶如一張張嘴,貪婪無比的呼吸。
練功如果越練越苦,那就是練錯了,相反,越練越舒服,那就是煉對了。
這是蘇灺前世聽過的一句話,他此時想來,還真是這樣。
正因如此,蘇灺越練越是痴迷,他往往會在亂打亂走間,進入忘我境界。
如此時,蘇灺再次如那玄之又玄的忘我之境,天地萬物為何,他也渾然不知,他只是無止境地動作。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時至日暮時分,不知是蘇灺的生物鐘很準時,還是他已沒了感覺,他自忘我之境中醒了過來。
「這樣的感覺還真是令人痴迷,貌似神闕穴與陰交穴間的阻礙又破除了些,今日便到此為此吧!」
蘇灺自言自語,他掌一揮,一股颶風席捲而出,逆亂風陣本有的秩序。
見到如此效果,蘇灺輕笑,他覺得自己像極了前世的武林高手,揮掌成風,如此境界,怎麼說,也是一等一。
他如此想着,卻又意識到了一個小問題,自己要如何出去?
蘇灺沒有動,他站在原地,任狂風如刀撲面,他在思考。
此間空曠,機括開關所在唯有在四壁以及上下兩壁,那麼依照閣樓搖椅扶手開關的設計,此間的開關也必定是在視線之內,卻又極易令人忽視的位置。
視線之內?極易令人忽視?
蘇灺低頭沉思,他盯着地下的陣圖,看着玄妙的刻紋,還是散落的風系晶石。
陣眼!
突然,蘇灺明白了,這開啟機括的開關便是陣眼,在視線之內,卻又極易令人忽視。
因為是陣眼,所以必定是不可輕易觸碰之物,不可輕易觸碰,而開關必定是要被觸碰,兩者相悖,那麼,自然極易令人忽視。
陣眼處鑲嵌着最大的一顆風系晶石,蘇灺抬腳踩下,不出所料,陣眼一沉,而通往閣樓的樓梯再次降下。
倒不是說這處內室沒有出口,只是那出口,蘇灺作為一個人偷入者,自然走不得。
蘇灺拾階而上,踏上閣樓,按了一下搖椅扶手開關,待樓梯收上,又扯了一把搖椅上方的拉繩,屋瓦歸位,蘇灺這才終身自塔頂破洞躍出。
夕陽殘照,晚霞如燒,微風輕拂,蘇灺感覺渾身愜意,不由得舒展了一下身體,大口吐出一口體內濁氣。
「嗯?」
蘇灺的眉突然皺了起來,一掃愜意慵懶,神色間凝結上一層冰霜,他覺得,自己接下來或許該去,殺殺人。
在蘇灺視線的盡頭,一群年輕男女聚集在一起,在息風塔動邊的樹林間。
那裏離蘇灺很遠,足有兩公里,但他還是能看得很清楚,古蓮風城眼角的殘酷,古蓮青嘴角的獰笑,一眾湊熱鬧男女各異的表情,以及古蓮丹藏在眼底深處的憤怒。
憤怒。
蘇灺並不憤怒,他也並不覺得有何可憤怒的,對一個死人憤怒,那是傻子做的事。
腳下一點塔頂屋瓦,蘇灺飄然若燕乘風而下,向東方,他又虛踏數步,踩風如走地,落地如步棉,輕無聲息。
蘇灺不緩不急朝東邊走去,他很從容,很鄭重,很莊嚴。
殺人,對於蘇灺而言,是一件很值得鄭重的事,這不僅是對死者的敬重,也是蘇灺對自己的自重。
前世今生,頭一遭殺人,如此重大有意義的事件,蘇灺絕不想回首之時留有遺憾。
第一次總是最珍貴的,無論是什麼。
蘇灺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着,眼睛直直望着離他很遠古蓮風城,古蓮風城嘴在動,他沒有動手,那麼蘇灺也不會提前動手。
嗒嗒嗒……
金屬鐵靴踏擊石板地面的鏗鏘聲,在蘇灺的身後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緊。
「喂!小子!你怎麼到的這裏!」
波亞多的聲音粗曠洪亮,他神情嚴肅無比地望着前方銀色頭髮的小孩。
波亞多自然便是那個塔衛的首領。
從今晨起,波亞多的心中總懷着一絲狐疑,他總覺得有人在不知不覺間潛入了自己的守地,可他搜尋過多次,卻次次無果,但他始終堅信着自己的感覺,因為他的感覺從未沒錯過。
在前一刻,有人的感覺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這一次,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但他很失落。
一個小孩,波亞多實在是提不起任何興趣,只是他依然不明白,為何這個陌生小孩會出現在這裏?
古蓮莊園中,任何一個家丁僕役的面孔,他都深刻在心,絕不因對方的身份地位而忽視,因為他深知細節決定成敗,危險往往藏在最安全的地方,而賊人也往往是最令人忽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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