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方面來看,車副隊長的不滿都是可以理解的,這麼重要的任務,素島咖啡就派了一個人來,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似乎把追兇這件事當兒戲了。
周魚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沒用,言語是無力的,不如用行動讓車副隊長改變想法,別人小看他倒是無所謂,小看咖啡店就不行了,看來今晚得努力一把。
車副隊長說了「那去吧」,他轉身就走,朝着那個山包走去,前面的樹林子裏肯定有很多警察在搜,已經不需要他了,直接去山包說不定有意外收穫,如果在那邊找不到人,就去山包後面的樹林。
「站住,你去哪?」車副隊長沉聲問道。
周魚回過頭:「去山上看一眼,你們用的應該是地毯式搜索的方法,進度比較慢,我超到前去看一眼,一個人行動方便,說不定能提前找到點線索。」
「自身安全呢?同時遇到幾個飛賊怎麼辦?如何聯繫我們的人去抓捕?就算你能抓住,如何送出來?」車副隊長拋出了一連串問題。
「呃,自身安全倒不是問題,抓賊也不成問題,送出來確實……要不我抓了人把他們弄暈了綁樹上,然後等你們來了再帶出來?」周魚抓了抓後腦勺。
車副隊長冷笑了一聲,無奈的說道:「走吧,領一台對講機去。」
「哦,對。」周魚恍然,跟在車副隊長屁股後面走到了他們在趙家村臨時設的指揮部,其實也就一堆人和幾張桌子而已。
車副隊長領來一台對講機,交給周魚,問道:「我不建議你獨自行動,不如等下一隊出發的時候一起去,我們不負責你的安全,跟着隊伍一起走還能有個照應,你自己一個人,出了事可是你自己的責任。」
「這待遇略低啊,把我當累贅了。」周魚想了想,問道:「那如果店裏派來的是群凶神惡煞的人,您會怎麼安排?」
車副隊長愣了一下,說道:「我和你們合作過,店員的實力我是承認的,如果是二狗、雞哥他們來,我會派人手讓他們帶隊入林,你……抱歉,我不認識你,也沒想到只有你一個人來,就這麼回事。」
二狗?雞哥?再連上病羊,十二生肖就有仨了,看來四樓的人都喜歡用這種外號,自己鹹魚一條,有點不搭調,耗子反而適合些,不過要是換成十二星座,魚也算是其中的半份子了。
笑了笑,周魚說道:「這要是在小說里,我要是男豬腳,您呆會那臉肯定會被打得啪啪直響,哭着喊着要來抱大腿,可惜啊……可惜。」
車副隊長冷笑一聲:「如果真能完成任務,被打臉倒也沒什麼。」
周魚一臉苦相:「您別這麼說啊,哪有立了旗馬上就收的,這樣打起臉來沒意思,讀者老爺就不愛看了,作者要真這麼寫,還不撲街撲到餓死?還好我是打算走出版路線的。」
說完,他轉身往山包方向走去。
車副隊長看了一眼周魚的背影,笑了笑,又去忙手頭的事,很快就把周魚的事給忘了。
…………
…………
天已經黑了,高速公路上的火已經撲滅或燒完了,但刺鼻的氣味還瀰漫在空氣中,離得很遠都能聞到,警車、救護車、消防車的警示燈仍在閃爍,就連天上的雲彩都在變換着顏色。
老路和高速路是大致平行的,周魚走到那片離車禍現場較近的小樹林前,觀察了一圈,又抬頭看了看天空,心想如果自己是飛賊,在遠處看到這陣仗會怎麼做?
最大的可能性是遠離,當然要逃,逃得越快越好,越早越好,可按照警察的行事作風,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追,而是堵,沒跑的地方,被迫留在原地,最後被抓住。
如果飛賊有幾分小聰明,也可能會返回現場,甚至參與到救援工作中,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皮子底下不會被目光注意,有可能矇混過關。
這麼做的人,九成九都被抓了。
警察不是傻子,他們會不知道這些?實際上警察來到現場,最早觀察的就是留在現場的閒雜人等,第一個懷疑對象通常是報警的人,因為有一類罪犯喜歡留在現場欣賞自己的「傑作」,大多是殺人犯和縱火犯,警察培訓的時候必然會學到這些東西。
「如果是我,肯定兩種都不選,而是在警方行動之前悄悄上老路,想辦法回市里,那警察就只能發通緝令,在後面追,堵不住我了,然後學冉阿讓,改名換姓去當官,這就叫小隱隱於山,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多機智。」周魚這樣想道。
他不會小看警察,自然也不會小看那些飛車賊,他們確實是有可能回到現場或回市里去的,但那樣的話他就幫不上什麼忙了,他的任務是協助警察搜捕,而不是幫忙破案。
所以周魚只能假定飛賊選擇的是逃,不過他剛才這麼一思考,決定不去搜小山包,直接去後面的大林子,飛賊雖然不會飛,但逃得應該沒這麼慢。
走直線距離,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小樹林,繞過小山包,他來到了大林子前,途中遇到了幾次正在搜林的警察,有胸卡和對講機在手,他都順利的通過了。
大林子周圍也有警察在守着,不過因為人手問題,相互間離得很遠。
周魚又亮出了他的協警胸卡,堵住他的那個警察一臉疑惑,問道:「你要獨自進去?」
「嗯。」周魚點點頭:「我就附近的人,對這林子很熟悉,搜得快,遇到人了就用對講機通知你們。」
警察點了點頭,又問:「你就什麼也不帶?手電呢?」
周魚一愣,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打算用【盲目】來搜索,反正林子裏一片黑,進去就跟瞎了差不多,也挺盲的,物體輪廓的白色線條本身就是「光線」,不需要光源,無論如何都能看見,根本用不着手電。
他解釋道:「我對這林子熟,閉着眼睛都能走,打手電的話,離着老遠就能看見,那飛賊看見就逃了,或是把我暗算了,拿手電反而不好,不帶的話,等我找到人也可以悄悄跟隨,說不定能找到他們老巢。」
那警察聽得一愣一愣的,一失神,周魚已經走進了樹林裏。
…………
第一件事是把對講機關上,以免發出聲音,第二件事則是掏出了一個小瓶子。
瓶子裏是皮郎中那像陰溝泥一樣藥糊,是中藥熬出來的,那些糊就是藥渣,皮郎中說這些是精華,而且固體比純液體吸收、代謝慢,藥效持續長,所以把藥渣搗爛了,打算晾乾搓成丸,給周魚帶着吃。
已經晚上九點多,針灸的效果開始衰退了,周魚不知道皮郎中的開藥、煎藥功夫如何,但想來應該比針灸要好一些,針灸偏重實作,開藥偏向理論,至於煎藥,就算煎不好,藥效應該還在,不至於煎成毒藥。
於是他拔出塞子,把那些黑漆漆藥糊倒進嘴裏。
這是精華,確實沒錯,味道也是中藥的精華,喝中藥能夠嘗到的苦、澀、酸被放大了無數倍,舌頭才粘到藥糊、藥糊的氣味才灌進喉嚨,味蕾就罷工了、咽喉就鎖閉了。
眼淚差點就下來了。
周魚咬牙閉嘴,以免身體的排斥反應讓他把藥糊吐出來;捏住鼻子,以免吞咽的時候食道選擇,讓藥糊從處鼻子裏噴出來,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藥糊咽進去,他愣是在原地站了兩分鐘,大腦這才又恢復工作,回過神來。
可以確定這不是毒藥,因為沒人會去吃,吃了也會立即喝幾升洗胃液、吞幾把********來中和「毒性」,極苦的味道從口腔一直延伸到胃裏,蔓延開來,似乎浸透了五臟六腑,大腦是恢復過來,可身體沒有,又緩了好一會才開始顫抖。
無法控制的顫抖,周魚像是得了帕金森的一百八十歲老人,顫抖着在樹林裏行走,要是有人看到了,不嚇死也得嚇瘋,幸好他沒有手電。
眼中看到了無數豎線,都是樹幹的,有遠有近,地上白茫茫一片,是野草和蟲子,風一吹就嘩啦啦亂動,看起來很嚇人,在【盲目】視角中的大自然,比城市裏要可怕得多,好處是任何會動的線條都能看得清楚。
動態視力被大大加強了,很遠的地方有什麼動靜都能看到,哪怕被大樹擋住了,不過必須走近了才能看清是什麼東西。
往裏面走了二十分鐘左右,感覺自己都快化身為樹林的一部分了,周魚這才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離得很遠,東張西望,沒有穿警服,眼睛睜得很大,但夏天的樹木枝葉繁盛,擋住了月光,林子裏實在太暗,一聽到風吹草動,這人就會緊張的轉過頭去,凝視好一會,又被別的聲音吸引。
大半夜一臉害怕的躲樹林子裏,這人不是迷路的飛賊才怪了!
周魚慢慢走過去,就像是恐怖片裏戴着夜視儀在黑暗中戲弄女主角的變態。
他想到了一個問出飛賊老窩的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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