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日的時間。
孟時寒本來蒼白如雪的臉色上,經過這兩三天的調養,雖然說是有了血色不過卻也好了不少。
而在這三天的時間裏,孟時寒除了養傷之外,也迅速的摸清楚了自己所在地方的環境。只是讓他略微有些挫敗的是,他到如今也沒有問出救他的人是誰家姑娘?負責照顧他的小廝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每日的按時的給他送藥,上藥,對於他的一些問題,也總是無條件沒有半分猶豫的回答,只是一旦涉及到主人家的問題。
不是四兩撥千斤的岔開過去,就是乾脆不接話。
也正是因為如此的原因,孟時寒對於救自己的人反倒是更加的感興趣了。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不止是膽子大,在半途中碰到渾身是血來歷不明的人也敢讓人下手去救,再有這負責伺候他的小廝,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般的人,明顯的是受過精心的訓練。
「對了,這麼幾天的時間。我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孟時寒放下藥碗,這才想起一件事,開口問道。
小廝聽到孟時寒的話,笑了笑:「小人路簡。」
「路簡?倒是個好名字。」孟時寒的眼眸閃了一下,如是的開口說道。
路簡聽了並沒有說話,只是動作麻利的把碗碟收起來,和孟時寒打了招呼便退了出去,臨走前不忘記說:「小人這裏先行的離開,若是公子無聊的話,旁邊的房間裏有不少的書籍,公子可以略打發一下時間。這個院子公子也盡可以轉一轉,若是有需要的話可以直接的搖鈴。但請公子不要出這個院子。」
「好,我知道了。」作為一個傷勢還沒有好的病人,又是在一個尚且不清楚底細的別人家裏,不能到處亂跑,這一點自知之明孟時寒還是有的。只是看着已經是不見了身影的路簡,輕聲呢喃:「不過真的是很好奇,這家主人呢?」
*
薛寶釵原來的意思是要到城外的莊子上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順帶的參觀一下,她這裏還在金陵的時候,便已經吩咐人種下的櫻桃果園,現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是半路中卻殺出一個孟時寒,薛寶釵原來的行程自是全部被打亂掉。
既然是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和底細,薛寶釵這裏也沒有多停留,便也讓雲卷親自出去一趟,通知了豫親王。
「雲舒,豫親王那邊到底怎麼說?怎麼到現在都沒個消息?」薛寶釵吃着紅櫻桃,忽而就想到被自己放到西北角落院子裏的孟時寒,便皺了一下眉頭開口說道。
雲舒回答說:「回姑娘的話,雲卷那邊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奴婢這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見薛寶釵的眉頭挑了一下,可見心情已經是不好起來,語氣頓了一下便又說道:「姑娘,不如奴婢遣人過去問一下。」雲卷辦事一向都很穩重,現如今是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三天的時間了,卻還不見雲卷回來。真是有點不合常理。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倒也不用了。雲卷辦事一貫穩重,現如今還沒有回來,許是出了什麼事情也不一定。」薛寶釵用人的方法一貫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
說話間,便聽到了外頭有連翹開口回話說,說是雲卷回來了。
「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薛寶釵一見到雲卷便也沒有說廢話,直接的開口問道。
雲卷開口回答說道:「回姑娘的話,一切都很順利。豫親王說明日下午會過來一趟,和姑娘面談一次。」語氣頓了一下又說道:「姑娘,屬下這一次之所以這樣晚是因為豫親王那邊要屬下幫着調查一件事情,是金陵甄家唯一在京城裏的甄應嘉的私生活的事情。故而這才有些晚了。且豫親王說了,是姑娘曾經說過的,若是有事情的話,可以直接的差遣屬下等人辦事。甚至還拿了姑娘的信物出來,屬下等人不敢不從。」
「姑娘,這可是真的?」雲舒立刻有些吃驚的開口問道。
薛寶釵這裏一想到豫親王蕭祁煜從自己這裏騙來的那一次人情,就深感鬱悶,連帶着語氣里也帶出來一些:「恩,是真的。他那邊若是有事情吩咐你們的話,就先照着做。三次就可以了。」
「是,姑娘,屬下明白了。」雲舒和雲卷立刻回答說道。
薛寶釵忽而就站起身來,長了長身,如是的開口說道:「既然豫親王那邊已經知會過了,也是時候去見見當事人了。」
「姑娘要去見孟時寒?」雲舒開口問道。
薛寶釵點頭說:「是啊。也涼了他這麼幾天的時間,也是時候該去找他談談了。怎麼說也算是一個陣營里的人。他背後的傷口也該拆線了,不然的話長到肉里就又要受苦了。」最重要的一點事明日豫親王就要過來了,有些事情上,她覺得應該和孟時寒統一一下口徑比較好。
「奴婢這就過去安排。」
「恩,奴婢這就過去辦。」
*
路簡放下手中的湯藥,放到了孟時寒的跟前,並且開口說:「公子,我們姑娘稍後就會過來。」
「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孟時寒下意識的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路簡笑了笑開口回答說:「恩,公子背後的傷口要到了拆線的時候,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對醫術都是一知半解的,不敢下手,只得勞煩姑娘了。」這麼兩三天的時間裏,路簡雖然不比丹青來的聰明伶俐心思沉穩,不過也觀察出來不少的事情,眼前這個孟公子雖然生了一副好樣貌,不過這性格可是和自家姑娘有兩分的相似。都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姑娘救了人,只讓自己照顧着,之後就直接的就放到了一邊不理會。這個孟公子也厲害,沉得住氣,被陌生人救了居然也安然的住下來,對自己所送的一應的藥和食物,也都沒有半分的懷疑。也是個心大。
孟時寒神色上這才有些恍然:「倒真是多謝你們姑娘的救命之恩了。」他就說他背後的傷口不淺,想要止血的話,並非是容易的事情,他也正是因為背後的傷口才會撐不住,半途昏迷。醒了後,便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好多了。本以為是每日這個路簡給自己所上的金瘡藥是有不凡的效果,自己也聞了,配方好像和一般的金瘡藥不大一樣。但是現在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路簡對此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路簡走後,孟時寒倒是有些期待起來。也不知道救他的這個姑娘到底生的是個什麼樣子?想必也和一般的姑娘不大相同,而且這兩三天他的觀察,路簡口中的這個姑娘怕是醫術高手,而且看着家境也還不錯。就是他住的這個院子,佈置的雖然不見得多奢華,不過一應的擺設卻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拿的出來的。
真是讓人好奇呢?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姑娘?
正想着,便耳尖的聽到了路簡的說話的聲音,和以往自己說話時候不一樣,語氣雖然還是那樣的語氣,但是莫名的卻帶了幾分的恭敬,讓孟時寒不自覺的站起身來。
「孟公子,我們又見面了。」薛寶釵看着經過兩三天的調養,雖然臉色還是蒼白,不過人卻已經能下地唇色上也有了那麼一絲的血氣的孟時寒,嘴角含笑的開口說道。
孟時寒也是個記憶好的人,只一眼的時間,便也能夠認出來,薛寶釵就是前幾日的時候他曾經在寶芝林碰到過的那個買了不少稀有藥材的姑娘。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真實的笑意,原來竟是她啊。還真是一種緣分呢!
「原來是姑娘,在下這裏真是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孟時寒不減精明,抱拳,開口說道。
薛寶釵轉頭對雲舒雲卷吩咐說道:「把東西放下來,你們幾個到外面守着。」
「是,姑娘。」雲舒雲卷路簡幾人都沒有什麼猶豫的躬身離開。
孟時寒看着薛寶釵,眼眸里出現了一絲詫異,「姑娘……?」
「我姓薛。」薛寶釵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孟時寒,含笑說道。
孟時寒被薛寶釵這樣有些不按常理的舉動弄的有些不解,不過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就平靜下來,「薛姑娘,再一次多謝……」
可惜他這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薛寶釵一口打斷:「孟公子,我來這裏可不是和你玩文字遊戲的,開門見山的說,我已經讓人通知豫親王殿下了,他明日一早就到。到時候我們的一些說詞可能要商議一下,你以為如何?」
聽到薛寶釵這樣明晃晃的說出來,孟時寒先是怔了一下神色,片刻,嘴角邊露出一抹鄭重的笑容,「看來薛姑娘已經是全面的調查過在下的身份了?」
「這是自然的。我可沒有那麼多的善心,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壓根就不值得我出手相救,萬一一個不好成了東郭先生的話,可就因小失大了。孟公子,你覺得我說的對嗎?」薛寶釵笑盈盈的開口說道。
孟時寒笑了笑,才開口回答說,「恩,薛姑娘這話很是有道理。」真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薛姑娘居然和他是一樣的人,真是讓他感到意外呢。他還以為是哪家世外高人呢。原道不是,竟是局中人,不過倒也對,身在京城裏又有幾個能夠做到置身事外呢。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倖免。只是若是說起來的話,眼前這個薛姑娘,應該不會就是偶然間一次從今上口中聽過一次的那個皇商薛家的姑娘吧?他覺得他有必要弄清楚一點,「皇商薛家寶釵姑娘,果然是不凡之人,在下今日可是見識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里不自覺的帶了兩分試探之意。
薛寶釵自然沒有不明白的道理,「孟公子也彼此彼此。」她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否認自己的身份,畢竟怎麼說也是為同一個人做事,好歹也算是盟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