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真是好大的威風呢。一來到我這裏,就對我的人指手畫腳的不說,現下是怎樣?難不成要一紙休書把我攆回娘家去。」王熙鳳看着賈璉一臉寒霜的樣子,心裏也是有點發憷的,不過她一貫都是嘴上不饒人的,雖然心裏害怕但是面上卻不會表露出來,甚至說話的語氣神色越發的顯得囂張凌厲起來。
若不是賈璉上輩子的時候就已經和王熙鳳做了夫妻,對她的脾氣秉性了解已經是十足,單是看着她這個樣子,自己這裏就要甩袖離開。再不濟也要和她大吵一架,鬧得闔府皆知。不過現在賈璉卻已經淡定下來,坐在炕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後,才慢悠悠的說:「我來到這裏可不是要和你吵架的。而是要與你說一些的事情。你且坐下來,細細的聽我說。」
王熙鳳也就只有在剛成親的兩日裏,得過賈璉這般的溫言軟語,臉上的表情當下就軟了不少,不過嘴上卻依舊嘴硬的說道:「二爺,這是要說什麼抄家滅族禍事不成?居然還弄這樣的陣仗。」
賈璉看着王熙鳳,冷笑一聲說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雖然比不得抄家滅族,但也相去不遠了。」他真是深恨若是老天爺能讓他在和王熙鳳成婚前,哪怕是成親的前一天,他拼着名聲不好也要退了這一門的婚事。實在是王熙鳳看着是個機靈人,但人其實蠢的無可救藥。
王熙鳳聽着賈璉這一番話,心頭一跳,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二爺,你這話可不是渾說的?」
「渾說不渾說的,你這裏不知道嗎?我的好二奶奶,你可真是狗膽要包天呢。居然敢做下這樣的事情來,你是想要累的我們全家都跟着你一起下了天牢,到閻王爺那裏喝了茶,你這裏才高興不是?放利錢,誰給你的膽子。」賈璉重重的甩出了一本賬冊子到王熙鳳的跟前,說話的聲音也不受控制的高了不少。
王熙鳳本來還挺是生氣的,不過聽到賈璉最後一句,她的臉色當下就是一變。在看到賈璉甩出來的賬冊子的時候,整個臉色都有些發白起來。不過嘴上卻依舊強硬:「二爺這是什麼意思?什麼下天牢?什么喝茶?我這裏雖然是放了利錢,但也不是我一個人這般做的。像是咱們這樣的富貴人家,做這樣的事情的不在少數里。況且咱們府里偌大的家業,人口眾多,衣食住行,哪一樣不要花錢。都只是一些不事生產的,單靠這祖上留下來的那些東西,哪裏就能夠維持住府里的臉面。我也是想着貼補家用罷了。二爺不感激也就罷了,反倒是冷言冷語,這是個什麼意思?」她這一番話真是越說越順口,漸漸的語氣態度變得強硬了下來。
看着她這個樣子,賈璉簡直要氣笑了。怒聲道:「真是蠢婦一個。縱然是不少人家做這樣的事情,你難道也要跟着一起不成?放利錢,這可是絕子絕孫的缺德事情,你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真是蠢到家的婦人。若不是薛表妹那邊使人傳了話過來,他還真是不知道,自家這個婆娘居然已經是從這麼早的時候就開始放利錢。
「哪有你說的這般的嚇人?姑媽說了,這不過是應急的手法,過了這段時候,便不再做了。」王熙鳳也被賈璉這一句絕子絕孫的話給嚇到了,慌忙的反駁說道。
賈璉這下子可真是氣笑了。
「她說什麼你都相信啊。姑媽,你倒是叫的親切的很。知不知道人家早就已經拿着你當棒槌,利用你了。放利錢這樣的事情,朝廷可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一旦被人發覺了。她那邊無事,你這個出頭的可就成了頂罪羔羊。」賈璉怒聲說道。
「不會吧?」王熙鳳驚了一跳。
賈璉見王熙鳳如此的表現,心中嘆了一聲,總算是她還沒有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想着也差不多是時候了,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放軟了自己的語氣說道:「熙鳳,我們夫妻雖然一貫關係都不好。但是總歸是一體的。你要清楚的認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雖然說你是二太太的內侄女不假,但是嫁到我們賈家來,你首先是大房的媳婦,再來是王家的女兒,再後才是二太太的內侄女。二太太給你說的那些什麼骨肉一家親,打斷骨頭連着筋,這都是騙你的話。再親能親的過她自個的兒女嗎?看看她對寶玉是個什麼態度?再看看她對你是個什麼態度?你就應該明白了。她之所以這麼哄着你,不過是要利用你罷了。」
語氣頓了頓,看着王熙鳳神色間的震驚,他這心裏才好受了不少,又接着說道:「我們夫妻感情不好,她面上勸說着你但在背後指不定怎麼偷笑呢。若是我們夫妻沒有孩子的話,那就更好了。來日這榮國府的一切,都會順理成章的被寶玉給繼承了。」上輩子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子嗎?府中被抄沒,他和大老爺被發配青海三千里,死在了路上。王熙鳳死在了牢裏,大房只剩下巧姐兒一個女兒家,還被賣入娼門,雖然有劉姥姥慈悲心腸,把巧姐兒贖了回來。但是哪又能改變什麼?
雖然說榮國府里的爵位沒了。偌大的家業也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但總歸還是有一些。二太太王氏和那寶玉依舊過着錦衣玉食,軟枕高臥的生活。
王熙鳳聽到賈璉這一番話,面上的表情可真是變了又變的。她本也算是個聰明伶俐之人,自幼也是被充作男兒教養,眼界比尋常閨閣女子要廣闊一點。不過以往的時候被人哄着,一時眯了眼睛。自嫁入賈家以來,所遭受的一應的事情,已經讓她對王夫人起了怨恨,對她諸多的行為看着也是不爽利。不過念着還是一家人,並沒有往深處想去罷了。
現如今被賈璉這麼剝開來說,猶如醍醐灌頂一樣,清醒了不少。
賈璉見王熙鳳把話聽了進去,心下也放鬆了不少。眼眸當下閃了閃,又是說了不少離間她們姑侄的話。賈璉的口才本就不錯,不但哄起女人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就是離間起人,也是讓人聽得不自覺的點頭。更何況這輩子,因為賈璉對王熙鳳毫不客氣的態度,她們兩個人的關係本就不怎麼好。
只要稍加的一挑撥,就可以陷入水火不容的境界裏。
而賈璉先前的時候,一直冷着王熙鳳,甚至對她的態度毫不客氣,即便是王子騰來了,也毫不示弱,也正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的緣故。
*
這邊里賈璉正在孜孜不倦的調}教着王熙鳳。
薛寶釵和薛姨媽這裏也已經是順利的到了豫親王府。
豫親王做為當今正德帝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在一眾異母兄弟之中,他是最為得用的一個。他的府邸自然是不用說的,不管是地段還是面積亦或者佈置都是出了名的。
現如今是八月里,豫親王妃藉由府中的芙蓉花開,舉行了賞花宴。不少的人家都接到了請柬。
其實說是賞花宴,但接到請柬的人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豫親王妃的嫡親幼弟,到了成婚的年紀。因豫親王妃的生母已經過世,繼母才嫁入府里沒兩年的時間,現下更是還是懷着身孕,自然是沒有時間操持豫親王妃幼弟的婚事。況且豫親王妃對這個繼母也不信任。
長姐如母,少不得她自己要操心一回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接到請柬的人家,過來的時候,身邊多帶着家中適齡的姑娘。即便是家中沒有適合的,也會帶自己的侄女或是外甥女過來。
故而,薛姨媽和薛寶釵一起過來,倒也沒有引得多少人注意的。畢竟在場的都是這樣的組合,只是還是有一些眼尖的人,看着薛寶釵和薛姨媽,覺得有些眼生。
不過在場能夠接到請柬的,多半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教養還是有的,即便是心裏有兩分的詫異,但是面上卻也沒有露出絲毫。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秉承着好教養的。也有一些被家裏嬌寵壞了,性子有些張揚跋扈的。例如,站在薛寶釵眼前這一位就是成王府的慧敏縣主。
成王乃是太上皇的最小的異母兄弟,他出生的時候,正是奪嫡最為激烈的時候,不過因為他年幼,加上生母不過是宮女,倒也涉及不到他的身上來。故而太上皇登基之後,便封了才七歲的他為成親王。他幼年便沒了父皇,生母對其也只是一味的溺愛,這導致了成王長大成人之後沒有任何意外的長成了一個紈絝王爺,是出了名的好色,京城裏的青樓楚館就沒有他沒去過的。現如今雖然已經是年過五十的人,但後院裏依舊是姬妾歌女一堆。現任的成王妃並非是原配,而是續弦。雖然說是出身不顯,但生的貌美非常,這才被成王看上,娶了回去。
年輕的時候,成王妃也極為的得成王的寵愛,可惜,花無百日紅,這份寵愛沒能多長久。不過所幸的是成王妃是個有子嗣緣的。共為成王生了三子一女。這成王妃的位置是坐的穩妥的很。
本來慧敏縣主做為成王的嫡女,她應該是郡主之尊的。她先前也確實是郡主之尊,但慧敏縣主被成王妃嬌寵壞了。脾氣任性妄為。兩年前的時候,她在一次春遊的時候,她把當朝內閣首輔李大人的孫女,從馬背上抽下來,導致李家的姑娘折了一條腿腳。她便由郡主降為了縣主,若非這位折了腿的李家姑娘並非是嫡女,只是庶女的話。她怕是連縣主之位都保不住呢。
「你這麼看着我是個什麼意思?我剛才問你的話呢?怎麼不回答?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為什麼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你?」慧敏縣主很是有些不悅的看着薛寶釵,說話的語氣裏帶了三分的狠戾。
薛寶釵福了福身,回答說:「回慧敏縣主的話,我是薛氏寶釵。」
「薛寶釵?沒聽說過。」慧敏縣主側頭看向圍住她的一群姑娘,「你們知道嗎?」
其中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回答說:「縣主,我記得她好像是前不久才回來京城的內務府負責採辦的皇商薛家的女兒。」
「啊,原來是個商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