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將要擁抱,將要殺戮……路人們從四面奔來,密密層層地,如槐蠶爬上牆壁,如馬蟻要扛鯗頭。衣服都漂亮,手倒空的。然而從四面奔來,而且拚命地伸長頸子,要賞鑒這擁抱或殺戮。他們已經豫覺着事後的自己的舌上的汗或血的鮮味。
然而他們倆對立着,在廣漠的曠野之上,裸着全身,捏着利刃,然而也不擁抱,也不殺戮,而且也不見有擁抱或殺戮之意。
他們倆這樣地至於永久,圓活的身體,已將乾枯,然而毫不見有擁抱或殺戮之意。
路人們於是乎無聊;覺得有無聊鑽進他們的毛孔,覺得有無聊從他們自己的心中由毛孔鑽出,爬滿曠野,又鑽進別人的毛孔中。他們於是覺得喉舌乾燥,脖子也乏了;終至於面面相覷,慢慢走散;甚而至於居然覺得乾枯到失了生趣。
於是只剩下廣漠的曠野,而他們倆在其間裸着全身,捏着利刃,乾枯地立着;以死人似的眼光,賞鑒這路人們的乾枯,無血的大戮,而永遠沉浸於生命的飛揚的極致的大歡喜中。
--------選自魯迅散文詩《復仇》
這裏一片黑暗,四面都是冰冷的牆壁。
「有人嗎?」
就連一點風也沒有,看不清的是無數的黑暗。
「真的沒有人嗎?」
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不,這裏也不能被稱之為是地方吧。
「哪怕是一個人也好啊!」
無盡的吶喊換來的是無盡的寂靜。
「凌,你還記得我嗎?」
許久的靜謐終於換來了人類的聲音,可是為什麼這麼熟悉?
「我......」
突然發不出聲音了,就像是失去了聲帶一樣。
「凌,凌,還記得我嗎?」
眼前的黑暗漸漸縮小,一道刺眼的光亮射進來,只是劃開了一小道口。
「是我啊,在錫。你親手挑的的殺手後補人,你最最忠實的手下,你親手培養的頂級殺手啊!」
在錫?他不是死了嗎?不對,這一定是在夢裏。
「你覺得你就沒有對不起我嗎?我原本以為兩年前的事情只是一場誤會,現在看來這並不是誤會,吊墜的秘密,日記本的秘密,還有你和我的秘密,這幾個秘密之間的聯繫到底是什麼,我相信你一定是最最知道的那一個。你所計劃的事情以為殺了我就可以解決一切了嗎,不,你錯了,我才是你實行計劃最關鍵的那一顆棋子。」
看不到人,可是這聲音就是在錫的。我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里?
剛想從那道小口裏把聲音的主人看清楚光就消失了,立刻又回到了窒息的黑暗中。
然後,「刷刷刷----」,無數的鬼火出現在眼前,它們藍色的火焰囂張的冒着,一個個都在笑着發出幽幽的聲音。
「哈哈哈哈,復仇,復仇......」
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心臟的地方有什麼粘稠的東西在流動着。借着鬼火的光他看見了自己身上流滿了紅色的血液,手指顫抖的捂住心臟,那種感覺真是非常的不爽。
「陳千凌,你的末日到了!仁道的我現在已經是另一個你了,再見,希望你到了天國可以不要在當殺手了!」
「砰!」
子彈徹底的穿過了心臟,鮮紅的花開滿了黑暗中,鬼火在笑着喊復仇,顫慄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黑色的空間。
【早晨凌的別墅】
昨晚的大雨就像是給整個紐約改朝換代一樣,陽光大的把濕漉漉的地面烘的跟夏天的地面似的。
凌一夜未眠,半夜被一個可怕的夢嚇醒之後就再也沒有睡意了。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為什麼夢裏面會有在錫呢?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件事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夢,說不上是不是惡作劇,但是總感覺那團鬼火是真是存在過。
「鈴鈴鈴...」手機的聲音來的好像很及時,一下子把他從不知所措中拉了出來。
「Boss,我是Susan,聽說您出事了,現在怎麼樣,解決了嗎?」
「呵呵,我還在想為什麼最近煩惱的事情怎麼多,原來是你不在啊。你什麼時候回來替我解決呢?」一聽到Susan的聲音就像見到光明一樣。
「抱歉,目前還不能回去。對了,我最近跟蹤着二少爺,他確實是知道了你的計劃,而且...」
「而且什麼,難道他還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這個......他把恩靜小姐救活了。」
「什麼!他居然...呵呵,果然,這才是夜的性格。既然你都調查清楚了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對不起,這個我就不方便告訴你了。再過段時間,等我的私人事情解決了就立馬趕回去。」
「你們現在一個個的是要挑戰我嗎!不要以為我這麼看重你們,你們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在背後搞小動作了!」
「不敢,boss放心,我一定不會背叛你的。」
「最後一次相信你,辦完事情馬上回來,我真的需要你。」
掛掉電話,Susan的眼睛一點也沒有眨一下,她把那把手機電池卸了下來,然後扔進了垃圾桶里。
「你真的不後悔這麼做嗎?」金惠恩高貴的坐在沙發上喝着茶,一臉笑意的對着Susan說。
「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當初跟他走的時候就已經發誓了要為我的父母報仇,我已經準備了二十二年了,現在已經差不多是時候了。」第一次聽說Susan的時候吧,這個可憐的女孩,她的身世也是很神秘的呢。
「那麼,你這次回來是什麼目的?」
「我知道夫人正在為復仇進行着計劃,所以我也想加入你們,我回到他身邊去把他的行程告訴你們,這樣你們也好下手一點。」
「哈哈,我的手下可是全國各地都有呢,你這麼做就沒想過會很危險嗎,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金惠恩很明白她的想法,她並不想阻止她的行為。
「被發現是嗎,其實他已經差不多知道我的計劃了,就算是被他當面拆穿又怎樣呢,大不了跟他同歸於盡!」
「好一個同歸於盡呢。果然是凌培養出來的老手,有這點覺悟真是不錯。但是,在我的計劃中,主角是在錫,他所能做的就是沿着我們鋪好的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當他就要接近真相的時候就讓他停止,這個你做的到嗎?」
「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我所想的只有報仇。」少女的眼眸里泛着淚光,她的生命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練習殺手技能,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想着怎麼親手殺了那個毀掉她家庭的混蛋,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的一個東西可以填滿了。
「好,你進來吧,現在開始的任何一個活動就由你來指揮了,直到計劃成功,你的命就交到我手裏了。」
Susan看着手裏的那把金屬材質的手槍,她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關於她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紐約MBS新聞總部】
「Sir,昨天的那個報道真的是太兇殘了,殺傷力比總統上任的新聞還要強好幾倍呢!」新聞部的小職員看着電腦上的收視率不停的感嘆着。
「所以今天就要去採訪這個事情的主人公了,我們要是能拿下這個事件的頭版版權,那麼你們這個月的工資就不用愁了。」新聞部的老大也沒有想到,這是他做新聞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遇到的『餡餅』。
「Really?天哪,那什麼,我趕緊叫他們準備一下。」小職員一聽到可以漲工資就開始各種興奮。
「急什麼,要是人家不願意見我們呢?他也是權勢很高的大人物,我們要是沒有背後的靠山就這麼硬闖進去會出事的。」當然老大會想的更遠一點。
「So,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去找靠山了,一座堅實的靠山。」老大的手指指着電腦屏幕上的加州市政府一臉得意的笑着。
電話撥了過去,對方很客氣的接了起來。
「您好,加州市政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您好,我是紐約MBS新聞總部的,我想就昨天的那件事跟您提一個意見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您說。」對方好像已經知道了他的想法,就等着他打這通電話了。
「因為昨天的新聞使得我們的收視率比以往的都要好,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讓它這麼安靜的就過去了,我想到了一個更加爆炸的新聞,去採訪凌,如果他願意見我們,那麼我們就可以把他們之間不知道的事情再次挖出來。」
「其實,我們也是這麼覺得的,說真的,我們這邊已經表態了,如果凌那邊再不出來的話我們就自己去找他。」
「那看來我們的心意是相通的了,我覺得凌還是很怕媒體的。」
「那麼,就交給你們了,希望明天的新聞可以看到這個爆炸性的新聞。」
雙方很和諧的交替了心意之後就開始正式的行動了,誰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樣『危險』的結果只能交給命運最幸運的那個人了。
【早上時間10:20分凌的辦公室】
現在正是陽光充足強盛的時間,窗台的那盆鬱金香幽幽的散發着奇怪的味道,由於凌好幾天沒有去照料它,它已經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顏色,沒有肥沃的養料給它提供營養,過多的光芒已經使得它變得奇怪了。
打開好久不開的辦公室,凌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一如往常的打開飲水機,把一小盒的咖啡豆倒進去,不攪拌,讓水淹沒它。
這是他的習慣,不喝它,盡情的觀賞着侵蝕者和俘虜的激烈好戲。
然後他坐到辦公桌前,桌上擺着一個文件袋,這沒什麼奇怪的對吧,所以就當是手下拿的文件打開了,於是,本來沒有的恐懼立刻又湧上了腦子裏,所有的那些該隱藏的和不該公開的全部出現,洪水般。